读《倒提》《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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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4年6月3日，鲁迅作《倒提》一文，最初刊载于1934年6月28日《申报•自由谈》，署名公汗。后收入文集《花边文学》。

    文章开头一句为：

    西洋的慈善家是怕看虐待动物的，倒提着鸡鸭走过租界就要办。

    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重印的《鲁迅全集》第五卷521页对这句话有注释：
    当时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有不许倒提鸡鸭在路上走，违者即拘入捕房罚款的规定。这里所说西洋的慈善家，指当时上海外侨中“西人救牲会”的组织。

    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善待动物肯定是应该的。只是，人类的主食虽然取于植物，但也需要肉食，并且不可离之须臾。肉从何来？人吃人早被视为禁忌，那就只能吃动物了。两千多年前，《论语•乡党》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指主食，即各种植物结晶。脍，指肉食，即各种动物肉。一边吃着动物的肉，一边要善待动物，人类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里艰难选择，千百年来形成了多少有些“伪善”的对待动物的善举，比如鲁迅《倒提》一文里“倒提着鸡鸭走过租界就要办”的规定，就多少有些伪善。

    如果“西洋的慈善家”的伪善只此一点，多少还说得过去。在动物死前，尽量减少它们的痛苦，是它们应该享受的“福报”。但如果再读鲁迅另一篇与“倒提”有关的文，你就会体会到“西洋的慈善家”的伪善有多么不耻。

    1933年10月17日，鲁迅作《黄祸》一文，最初刊载于1933年10月20日《申报•自由谈》，署名尤刚。后收入文集《准风月谈》。

    文中有一段话：

     不过“黄祸”这故事的来源，却又和我们所幻想的不同，是出于德皇威廉的。他还画了一幅图，是一个罗马装束的武士，在抵御着由东方西来的一个人，但那人并不是孔子，倒是佛陀，中国人实在是空欢喜。所以我们一面在做“黄祸”的梦，而有一个人在德国治下的青岛所见的现实，却是一个苦孩子弄脏了电柱，就被白色巡捕提着脚，像中国人的对付鸭子一样，倒提而去了。

    先说“黄祸”。黄种人的蒙古大军肆虐欧亚时，“西人”或许确实曾经体验过“黄祸”，但那早已是近千年前的历史了。而鲁迅看到的、我们体会最深的，却不是“黄祸”，而是距今百年左右的“白祸”：白种人（也包括黄种日本人）在中华大地上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不把国人当人。

    再说“倒提”。“一个苦孩子”，在“在德国治下的青岛”，因为“弄脏了电柱”，竟然被“白色巡捕”“倒提而去了”。青岛，本是中国领土，被德国人强行租借，这本就是鹊巢鸠占，上不得台面。但德国人一边说着“黄祸”，一边却为作“白祸”，在别人的国土上肆意妄为。假设那个“白色巡捕”一米七甚至有一米八，他垂手距地也就六七十公分，再屈屈手肘，距地最多也不超过一米。也就是说，被“他”（很想用“它”，但终究是个人，只好勉为其难地用“他”）“倒提而去了”的小孩肯定不会超过一米。即使民国时期的“苦孩子”营养不良，身高不及今天的小孩，那个被“倒提而去了”的小孩最多也就六七岁。对这么小的一个小孩下狠手，那个“白色巡捕”的凶狠程度可想而知。他的狠，岂不正是与“德皇威廉”津津乐道的“黄祸”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白祸”吗？

    一方面是包括德国人在内的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不许倒提鸡鸭在路上走，违者即拘入捕房罚款”，对动物满怀“爱心”；一方面是被德国人强租的青岛的“白色巡捕”将一个“弄脏了电柱”“苦孩子”“倒提而去了”，不把中国小孩当人。换句话说：不能“倒提鸡鸭”，但可“倒提中国孩子”。表面上，是把中国小孩如动物一般“倒提而去了”；骨子里，中国小孩在这些伪善的“西人”眼里，连动物都不如。曾经的“白祸”为害，就是如此之烈。

    1776年7月4日第二届大陆会议批准的美国《独立宣言》宣称：“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1789年8月26日法国颁布的《人权宣言》也说：“人生来就是而且始终是自由的，在权利方面一律平等。”人生而平等，被欧美人视为“宝典”。但在实际操作中，欧美人却总是以“优等”自居，不但看不起，而且一直欺凌弱小民族。今日如此，过去尤盛。一方面标榜所谓人生而平等的“普世价值”，一方面却言行不一，视以“非我族类”为“下等人”。说一套，做一套，对自己一套，对别人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西人”的伪善嘴脸，从来如此。

    今日虽不是过去，国力已强，不再事事被人欺凌。但再读鲁迅的《倒提》《黄祸》，想起肆行的“制裁”等“卡脖子”手法，依然需要警醒：不可沉迷虚妄的“普世价值”，坚持走自己的路，将自己做大做强，才不会因为“倒提鸡鸭”而被“办”，才不会被“对付鸭子一样”“倒提而去了”。

刘彦林

感谢老师发帖支持。问好。

刘彦林

《读<倒提><黄祸>》一文，是关于鲁迅作品的研究性文本；论述有理有据，分析准确，引证得当；既有知识性，也有史料性。欣赏学习。

rsjby

从两个不同的“倒提”，以及对“倒提”的态度，真可以看以曾经的“白祸”为害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