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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爱吃糖，糖是她生活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 父母要外出工作，她扯着妈妈的衣角放声大哭。怎么办呢？父母眉头紧蹙，爸爸买了一盒糖果，妈妈剥开糖纸，琥珀色的糖果塞进她的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充斥整个口腔，她挂着泪珠的脸蛋即刻浮上一抹甜甜的笑。 一颗接一颗的糖果让她忘记了远行的父母，她与外婆相依为命，夜里她看着窗外那轮弯月，多像妈妈含笑的眼睛啊，她嘴角抽动，想哭，看着一旁酣睡的外婆，她摩挲着那堆糖果，每一粒都带着妈妈的体温，每一粒都是一句叮咛：要听外婆的话。要懂事。她点着头剥开一块含着，糖果的味道让她忘记了哭泣。 秋天时候她的牙齿形成一个个龋洞，像一个个黑色的陷阱，一碰钻心的疼，腮部又红又肿，外婆带她去医院，戴眼镜的白大褂医生，看着她的牙齿直摇头，牙齿坏掉了，需要拔掉，外婆叹气，口腔灯照在她小小的脸上，手术盘里冰冷的机械令她望而生畏，她藏在外婆宽大的袍子里怀里死活不肯松手。 窗外有一颗小白杨，嫩绿的枝条正在抽穗，树下有一个小男孩，圆圆脸庞，大大眼睛，蓝色西服、黑色领结，宛如童话里的小王子，小王子举着一个彩色风车，风车跑，他也跑，风车转，他也转，他的笑声像哨鸽划过树梢。悦耳悠长。 她一时被男孩的笑声所吸引，停止了哭喊，她细微变化引起医生注意，他打开窗外喊了一声，小正。男孩举着风车跑进来。 把风车给妹妹。医生命令道，男孩很听话，把风车递给她，歪着头小大人般安慰她：小妹妹别害怕，我爸爸拔牙不疼的。 然后他又看向医生：爸爸，你会很轻，很轻的对么？医生笑着摸摸男孩的头点头，她把风车举对着云朵，眯起一只眼睛看，哈，风车像一只会旋转的大青蛙哎，她欢快地说，他们都笑了。不知道是风车给了她安慰，还是男孩给了她勇气，在拔牙过程中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 一晃她十二岁了，品学兼优，活泼而快乐，她很爱笑，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婉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多了一颗獠牙，那颗牙齿挤在一排整齐的牙齿之间，尖尖的向外翘，每次她笑的时候，它就突兀地就显露出来，那颗獠牙让她变得五官狰狞，由此她多了很多外号，也让她失去了自信，她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变得郁郁寡欢，失去了快乐，也失去了笑容。外婆老了。不能再带她去看医生。 一天她看到一本书上说：长大之后，就要学会自己撑伞。这句话让她想了很久。她决定自己去医院，消灭那颗獠牙。 她躺在牙床上，身子微微颤抖，窗外那颗白杨已经长大了很多，秀挺而笔直枝条，伸向空中。她突然记起那个男孩的笑容和那彩色风车，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四角天空，苍白的像她的毕业试卷。她有些怅然，她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哭是很丢人的，冷冰冰医疗器械依旧泛着寒光，她面色苍白，扣着牙床的指关节微微泛白，医生告诉她不必紧张，一个少年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爸爸，他大喊，这次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奖励我一个白雪公主的文具盒，男孩得意地把文具盒在医生眼前晃了晃。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贝壳一般，男孩长高了很多，只是微微上翘的嘴角，和清澈的眼神依旧如云朵那样纯净。 女孩看到那个文具盒眼睛亮了一下，那个文具盒她喜欢了很久，本来是属于她的，但是，但是……，她眼睛湿润，两滴晶莹泪珠滑过脸庞。 别怕，我爸爸拔牙是不疼的。男孩俏皮地眨眨眼，她脸忽地一红，扭过头，擦掉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 男孩的笑容依然灿烂，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和勇气，她闭上眼，配合医生，拔掉那颗獠牙。 你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医生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月牙，和男孩一样温暖。 小妹妹，女孩临出门时，男孩喊住了她，你等等。她回头。 白雪公主不但美丽而且勇敢，希望你和她一样战胜困难。男孩把文具盒塞到她手里，在阳光下对着她挥手。 女孩怔怔地看着，忘记了道谢。 文具盒里有一面小小的镜子，每次打开就会看到男孩那洁白牙齿还有弯弯笑眼。 后来，女孩考上省外一所大学，大学毕业那年她突然长了一颗智齿，智齿像麦苗在地里生长，一点点冒出头来，就像唤醒她关于牙齿的所有记忆，其实她从没忘记。她带着一点激动，一点忐忑，再次去了医院，医院已经重新整改扩建，很多科室换了医生，口腔科搬到了五楼，推开门，一位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年轻背影正在检查仪器。 她的心咚咚跳得没了节奏，就在她犹豫时，医生转过了身。小正！她脱口而出。 他坐正身子，浅蓝色口罩下，含笑的眼睛望着她：我拔牙不疼的。他向她眨眨眼。 一阵风吹过，叶子哗哗作响似是欢呼，又像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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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3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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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3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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