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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改进装备:说来容易做成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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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3 17: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军器所,负责兵器的制造和兵器法式的制定,南宋初年设置。隶属工部,以提点官、提辖、监造官等管领,负责招工聚材,制造兵甲器械。亦称“御前军器所”和“提举制造军器所”。
军器所最初曾隶属于内府,由宦官担任军器所提点官。绍兴五年重归工部管辖,后复归于内府,绍兴三十年又改隶工部,此后到赵扩嘉定年间,一直未变。
军器所军国利器,地位超然,工匠超过 5000人,生产的兵器精良,冠于大宋,且数量巨大,为大宋诸军兵器之保障。
“殿下!”
看到赵竑进来,所有的官吏一起见礼,毕恭毕敬。
谁都知道,这位未来的大宋官家才华横溢,个性刚强,连当朝权相史弥远的面子也不给,铁骨铮铮,令人钦服。
提点官是军器所长官,朝廷让赵竑这个皇子兼任,军器所的官吏们自然是手脚勤快了。
将来赵竑当政,他们这些军器所的“旧人”,或许就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下官杜范,见过殿下!”
一个四旬官员上前拜见,衣冠楚楚,脸面整洁,一看就修养极好,生活极有规律。
“你就是军器监的监丞杜范,陪孤转一圈吧。”
军器监是北宋时的兵器制造部门,南宋后期,制造兵器等事主要归工部军器所,军器监事务稀简,成为储才之所。
“殿下,请!”
杜范和另一个军器所提点官一起,带领一群军器所的官员,前呼后拥,开始巡查。
果然是国家重器,所到库房,兵器、旗帜、戎帐、油漆、皮革、筋角等物,堆积如山,让赵竑叹为观止。
要是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似乎没有看到多少足以让他心动的“大杀器”。
“这种步弓,可以射多远?”
赵竑拿起一把硬弓,好奇地问了起来。
“殿下,若是军中善射之士,可射百步,用一石二斗力。若是用弩弓,相对轻松一些,百步射四石力。对于大多数的弓箭手而言,也只能射四五十步,最佳的杀伤范围则是三四十步。”
随行的工匠赶紧讲解了起来。
“听说鞑靼大军之中,他们的弓箭手可以射到两百步。我们能造出这样的角弓吗?”
赵竑继续问了起来。
“殿下,你那是道听途说吧。再说了,鞑靼距我大宋山高水远,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事情?我大宋的世仇是北面的金国,又关鞑靼何事?殿下不会是杞人忧天吧?”
杜范轻声笑了起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没有见过,不代表别人没有。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这才是智者所为。坐井观天、盲目自大,只会空谈,终究会被现实狠狠打脸。”
赵竑不满地看了一眼杜范,目光又转向工匠。
“师傅,如果要造射程更远的角弓,有没有可能?”
杜范脸上一红,不过还好,没有立刻反怼回来。
“殿下,这个小人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不过,要是有实物,十有**能造出来。”
没有试过,工匠不敢轻易回复赵竑。
赵竑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作坊之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许多工匠正在满头大汗,打造兵器。
拿起兵器仔细观看,端详着眼前的铁锭,赵竑眉头微微皱起。
铁锭面粗糙,有些还有细小的蜂巢状,这和后世表面平整光滑的铸铁截然不同。
随行的官员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他们的缎靴和官服,只有几个年轻的官吏义无反顾,跟在了赵竑周围。
“军器所里,有冶铁炉吗?”
赵竑的目光,看向了杜范。
“殿下,冶铁炉包括扇者、看者、上矿者、炼者、取钩砂者、炼生者,冶炼时臭气熏天,又弄的城中道路肮脏,士民多有怨言。临安城乃是行在,宫殿众多,房屋数不胜数,因此只有熔铁炉,没有冶铁炉。”
又是杜范轻描淡写,言语中,似乎城中以前有冶铁炉,后被裁撤。
“你们谁知道,那里有冶铁炉吗?”
赵竑问得同时,脑子快速地转了起来,想从记忆中找出,杭州哪里有铁矿。
有铁矿的地方,应该就有挖矿冶铁的设施。
“殿下,我朝铁矿,大都在江西、福建,以及四川。想在临安城附近找冶铁之地,恐怕是难了!”
杜范摇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堂堂皇子,跑到这肮脏的地方来,问这些低下的事情,实在是有失身份。
这些事情,让下面的官吏去跑就是了,皇子应该关注天下大事才是。
“你废话太多。你就直说,除了临安城,这附近的州县山川,哪里有冶铁的地方?”
赵竑眉头一皱,直接问了出来。
“殿下,你实在是太过……粗鲁!”
杜范脸上一红,转过头去,拂袖一声冷哼。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赵竑的问题。
“你这个监丞,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当的实在是太轻松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是在其位,也不谋其政啊!一年上千贯的俸禄,你,还有你们,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赵竑也是冷哼一声,毫不客气。
眼高手低、大话一大堆,经济之事一概不通,说的就是这些宽袍大袖的士大夫吧。
随着靖康之耻,宋室南渡,北宋四大冶铁之地,徐州利国监、兖州莱芜监、邢州棋村冶务、磁州固镇冶务,如今都在金人治下。南宋的铁产量,不过北宋时的两三成,这或许也是限制南宋北伐的一个主因。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
杜范面红耳赤,就要拂袖而去,被旁边的官员赶紧拦住。
“你才是岂有此理!”
赵竑看着杜范,肝火旺盛。
“一问三不知,还巧言令色。不谙公事,说都说不得你。你从那里这么大的官威?事都让下面的工匠和吏员做了,要你有什么用?当摆设吗?”
这些庸政懒政怠政不作为的官员,比贪官污吏的危害一点不少。
“还有你们几个,靴子干干净净。我在这库房各处转半圈,靴子都脏的不成样子,可见你们是如何勤政。百姓披星戴月,一年到头辛苦下来,所得不过六七十贯。你们真是好轻松,好惬意啊!”
赵竑的冷嘲热讽听在耳中,众官员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吭声。
“殿下,我朝以儒立国,国朝待士大夫优厚,乃是国法使然。殿下,这是祖宗家法,也是我朝国策、立国之本。殿下,不要太吹毛求疵了。”
又是杜范,面红耳赤,愤愤然说了出来。
“国朝待士大夫优厚,是让你们来做事的,不是养一群废物,不干事还在这振振有词。你这样的官员,百无一用,真是恬不知耻!”
赵竑怒火攻心,不知不觉暴怒了起来。
这个官员,高谈阔论,巧舌如簧,朝廷养这些人何用?也怪不得老百姓要骂娘!
“殿下,下官有话要说。”
旁边的年轻官员看赵竑面红耳赤,梗着脖子上前,弄不好就要大打出手,赶紧插话进来。
都说这位济国公怼天怼地,出了名的驴脾气,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一见面就把军器所的官员得罪一大片,刚猛至极,让人敬畏。
“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赵竑看了一眼脸色通红的杜范,转过头来,面对着年轻的绿袍官员。
奈何不了这个杜范,也恶心他一下。
不过,这个绿袍官员浓眉大眼,身板挺直,年轻硬朗,还有些稚气,透着那么一股青春洋溢。
年轻人,总是让人觉得希望无限。
“殿下,下官军器所监造官薛坦,平江府知府薛燧光乃是家父,薛极薛相公是下官祖父。”
薛坦看了看杜范,上前肃拜道。
他祖父薛极是史弥远的左膀右臂,这其中的利害,不言而喻。
“说这么多干嘛?有话直说,直奔正题!”
参知政事薛极的孙子,果然是恩萌入仕,处处都是官宦子弟。这或许正是“冗官”的一个原因。
“殿下,据臣所知,绍兴府会稽山有地方百姓的冶铁炉,专门冶铁,不知可否满足殿下所需?”
薛坦赶紧给赵竑介绍。
见面打招呼,不都是自报家门吧?这位皇子,可真是够愣!
绍兴府?会稽山?
赵竑点了点头。
两宋时期冶铁业私营,富有的业主拥有一座乃至数座冶铁炉、雇用人数众多的佣工从事生产,规模化的冶铁工场已是普遍,从采矿到冶炼,都有专门的匠工和技术工人,可以熟练进行冶铁生产。
“薛监造,你来带路,咱们一起去会稽山!”
赵竑立刻做了决定。
“现在?”
薛坦年轻的脸上,一阵惊愕。
这个殿下,说干就干,也太雷厉风行了些。
“殿下,老夫不能骑马,就不随殿下奔波了!”
杜范拱手草草一礼,脸却朝向一边。
显然,他对赵竑的无礼,还是不能释怀。
“老夫?我也没指望你。”
赵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老夫聊发少年狂,苏东坡自称“老夫”时,不过 38岁,可他活了 64岁。你杜相公想必不过四旬,大概和苏东坡也是一样,有 20年的奔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杜相公,实干兴邦,空谈误国。还是少研究什么理学玄学,多为百姓做些实事吧。”
赵竑说完,冷哼一声,迈步就走。
到地方山区去,道路崎岖,又脏又带泥的,要是把这位士大夫的官衣官靴给弄脏了,那可就玩笑开大了。
国朝待士大夫之优厚,历朝未有。若是还不做事,欲求不满,那就不是“士”,而是“尸”了。
他也知道,他说这些,绝对是多余。若是士大夫可以救国,大宋也不会节节败退,偏安江南一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作为治国者,宋朝能有“崖山之后”,这个锅士大夫不背,谁又来背?
“殿下,请!”
薛坦暗自佩服赵竑的耿直,只有前行带路。
“真是……”
留下杜范满脸的愠怒,想要发作却发作不出来。
“算了吧,杜相公,就连史相,济国公都敢在大殿上公然叫板,你一个军器监的监丞又能如何?”
工部尚书胡榘出现,皮笑肉不笑,好像劝慰,又似乎在拱火
“胡相公,史相叫的好亲热啊!在下告辞了!”
杜范冷冷一句,拱手离开,剩下胡榘面色愠怒,悻悻一句。
“又一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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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3 17:13 | 只看该作者
临安城东城,候潮门外,浙江渡,赵竑在前,众人牵马拽缰,上了一艘千料大船。
虽然刚进二月,但江面并没有冰冻。去绍兴虽然可以陆行,但江南水网纵横,又有浙东运河之利,乘船比骑马还要方便。
岸边全是来回奔忙的船工和苦力,他们衣衫破旧、满面风尘,和颐指气使、锦衣华服的商贾截然不同。那些南来北往的普通渡客,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粗布葛衫,面黄肌瘦,畏畏缩缩。
由此可见,从古到今,历朝历代,穷人才是社会的根本。什么富裕繁华,和老百姓一点关系也没有。
船只缓缓离岸,李唐不解地向甲板上凭目而望的赵竑问道。
“殿下,这种事情,派小人去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前来?”
“你懂得怎样冶铁吗?”
赵竑笑着一句,让李唐脸色泛红,哑口无言。
他是不懂,难道赵竑就懂吗?
“别不服,我还真懂。”
仿佛知道李唐心里所想,赵竑又加了一句。
来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对于冶铁,他还真有些心得。
李唐讪讪一笑,随即低声问道:
“殿下,又碰到那些看不惯的事情,又发火了?”
赵竑嘿嘿一笑,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有必要。
那些个杜范之流,读书人出身,堂堂的士大夫,让他们和汗流浃背、臭汗直流的工匠们在一起,除非铺上红毯、过水坑让人背,否则想都别想。
当官不干事,自古皆然,何况大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
“殿下,要我说不是官员的过错,而是朝廷给的官太多了。一件小事,非要三个人去干,哪能干得好?三个和尚没水喝,这道理你比我……”
李唐话未说完,屁股上挨了赵竑一脚。
“你小子要是当官,也是狗官一个!”
“殿下,丰乐楼那首《沁园春.雪》,是你的手笔吧?下官每读一次,都会觉得热血沸腾。”
年轻的薛坦过来,满脸的仰慕。
“薛监造,等你登上了长城,见了黄河,去了西域,你的感受就会更加强烈。大好河山,可惜沦于敌手。春满旧山河,不知我汉人的心会不会痛?”
薛坦惊诧间,赵竑已经转过头去,凭目而望。
钱塘江上千帆竞发,船来船往,更是有朝廷的战船来回巡弋,江面之熙熙攘攘,犹如北地之陆上行客。
大船驶向钱塘江对岸的西兴码头,沿着钱塘江南岸内陆、几乎和钱塘江平行的浙东运河,一路向东,不过百里,到达绍兴府,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由于宋金长期南北对峙,日本、朝鲜及许多海外国家的使节、商人无法取道北方,而钱塘江口又多沙滩,航行也有困难,因此往往改从明州,也就是后世的宁波,经浙东运河入绍兴,进入临安。所以,此时的浙东运河,也成了南宋使节往来、海外贸易的黄金水道。
浙东运河、扬州运河,再加上扬州到杭州的运河,南宋的水网发达,这也是南宋立身的根本。
“临安城周围,有水师吗?”
赵竑下意识问了起来。
江南水网发达,临安城京师之地,想必水师不少。
“殿下,殿前司有水军上万,驻扎于临安城周围,分布于许浦、澉浦两地。沿海制置司有水师将士六七千人,分驻于定海、泉州、广州等地。”
作为曾经的殿前司禁军,李唐对临安城周围的驻军倒是门清。
“以前有六七千人,谁知道现在有没有?那些吃空饷喝兵血的,恐怕免不了。以我看,能有五千人,已经不错了。”
许胜冷冷加了一句,人间清醒。
“五千人?大宋海防线长达万里,只有五千水师将士,实在是太少了。最少也得十倍,否则何以扬威于海外,开拓殖……”
赵竑嘴里的“殖民”二字没有说出。他现在自身难保,说这些狗屁话,实在是瞎操心。
李唐等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都是默不作声。
船只驶入绍兴府水域时,几艘大船划水而来,甲板上风霜满面的铁甲猛士虎视眈眈,高高飘扬的“金”字大旗,让赵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殿下,这似乎是金人使节的战船。”
薛坦见赵竑看的出神,在一旁低声介绍道。
“金人的战船,为何不走大运河?”
赵竑一怔,脱口而出。
从开封一路东下,过了淮河,经扬州、镇江、苏州,再到杭州,方便快捷。
或者先走京湖陆路,再走长江、运河水路,同样快捷。
看来金人此举,也是别有蹊跷。
“却不知金人的使节此时前来,到底所为何事?难道说是新任的金国皇帝,前来议和的吗?”
有侍卫低声嘀咕了出来。
“依我看,还是拜山东的忠义军所赐,他们在两淮闹的厉害。金人恐怕是为了安全起见,这才走的海船。”
薛坦在家里耳濡目染,径直说了出来。
“金人完全可以从汉水下大江,然后走苏杭运河。依我看,金人就是狼子野心,想要窥探我大宋海防!”
李唐却有不同的解释。
“朝廷没有旨意,忠义军也敢攻击金人的使节吗?”
赵竑不由得又是一呆。
没有大宋朝廷旨意,忠义军也敢袭击金人使节?
金人舍弃中都燕京南下,被压于黄河以南、陕西一线,现在连区区一个李全都是忌惮,当真是国威丧尽,落日黄昏。
“李全桀骜不驯,野心勃勃,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李唐开口,给赵竑讲解起大宋边防轶事。
“殿下有所不知,原来有淮东制置使贾涉任上,还能压制几分山东的忠义军。去年年底贾涉病死于任上,新任淮东安抚制置使许国到任以后,压制北军,凡北军与南军有争执,无论曲直皆罪北军,裁扣朝廷犒赉北军的物资十之七八。这样做,迟早闹出祸端!”
北军就是山东忠义军,南军就是大宋朝廷官军。至于许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赵竑已经懒得再提了。
说话间,载着金人使节的战船已经驶过,众人却谁都没有在意。
赵竑的心里,瞬间压抑的难受。
李全虽然跋扈,许国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书呆子带兵,可谓是误国误兵,贻害无穷!”
赵竑摇头叹息一声。
“殿下,你有所不知。许国原是勋贵子弟,是个武将。他被任为淮东制置使,摆的却是文官的架子,耀武扬威,李全不收拾他才怪!”
侍卫许胜纠正了赵竑的错误看法。
“淮东戎帅,堂堂的封疆大吏,位置何其重要,怎么会派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赵竑惊诧之余,又是一句感慨。
史弥远,误国误民,真是该死!
“这还用问,决事于房闼,操权于床笫,淮东制置使许国、四川制置使郑损,两位边臣,不都是史弥远的心腹吗?”
李唐愤愤说道,也不顾及薛坦这个外人在场。
看到赵竑的目光扫了过来,薛坦赶紧拱手行礼。
“殿下,史弥远专权,在下也是气愤,可却无可奈何。眼看朝政日衰,边事孱弱,民生凋敝,在下堂堂热血男儿,心急如焚,却死束手无策。在下……”
薛坦摇摇头,神色黯然,赵竑开口打断了他。
“薛监造,我信你。你不用解释。”
一个年轻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冷血之人。
以薛极“木”的处事方式,即便是薛坦告诉了薛极,薛极也会压下这件事情。
“殿下,多谢你信任。李侍卫说的是。李全羽翼已成,两淮早晚要出大乱子。彭义斌的忠义军和李全的忠义军,两者互相攻伐,山东河北大好形势,又要毁于一旦!”
薛坦看着赵竑,眉头紧皱,感叹而发。
“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
或许是年轻的身体,让赵竑不时变的热血沸腾,难以控制。
淮东制置使许国,还有新任的四川制置使郑损,历史上误国误民,害死军民无数。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局日衰,毫无办法。
“殿下,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宋朝廷,终究有一天会败在史弥远这些狗贼身上!”
侍卫胡大头悻悻附和着主人。
“读书人嘛,还是有好的。比如辛弃疾和陆游,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再比如殿下,自比秦皇汉武,不也是读书人吗?”
薛坦尴尬一笑,恭维着赵竑。
他也知道,赵竑们谈的,只是读书人中的败类,不过言语偏激了点。
“殿下,朝廷忌惮李全,又不愿意彭义斌在北方坐大。史弥远想坐山观虎斗,以彭义斌抑制李全,以李全牵制彭义斌。这是我大宋朝廷一贯的策略,不足为怪!”
李唐黑着脸说道,对大宋朝廷做了最精准的概论。
赵竑微微点了点头,立在甲板上发呆。
大宋朝廷不能赏罚分明,光想着以夷制夷,岂不知左右不讨好,还寒了天下忠义之士之心。
彭义斌这家伙,竟然打到了河北,当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蒙古大军兵锋正盛,一旦河北平原铁骑冲锋,彭义斌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恐怕真不是蒙军的对手。
“你们谁知道,山东是个什么样子?”
山东连接淮南河北,不过蒙古大军屡次南下,山东兵匪横行,宋蒙金各方势力角逐,可谓三不管地带。
“殿下,鞑靼大军南下,山东十室九空,两河赤地千里,都是人烟断绝。山东是李全和金国、鞑靼三方争夺之地。两河大部是蒙军的天下。不过那里人都快死光了,满目疮痍,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
薛坦轻声说道。他脑袋里这些东西,还都要拜他祖父薛极的教诲。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船头上,不知是随行的那个侍卫,轻声唱起了岳武穆那首名垂千古的满江红来。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
薛坦和李唐一起跟着唱了起来,人人都是肃穆。
赵竑拔凉拔凉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原来,民风柔弱的江南之地,也有如此的慷慨豪迈之士!
绍兴府下了船,几人改骑马南下。赵竑看路旁禾麦青青,长势喜人,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什么闲田,也是暗暗赞叹。
看来这绍兴地方官员,最起码还是勤政。
“殿下,还是知会会稽知县一声,免得跑冤枉路。”
薛坦在一旁提醒起了赵竑。
“薛监造,劳烦你了。”
有薛坦这个热情的年轻官员,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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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3 17:17 | 只看该作者
临安城东城,候潮门外,浙江渡,赵竑在前,众人牵马拽缰,上了一艘千料大船。
虽然刚进二月,但江面并没有冰冻。去绍兴虽然可以陆行,但江南水网纵横,又有浙东运河之利,乘船比骑马还要方便。
岸边全是来回奔忙的船工和苦力,他们衣衫破旧、满面风尘,和颐指气使、锦衣华服的商贾截然不同。那些南来北往的普通渡客,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粗布葛衫,面黄肌瘦,畏畏缩缩。
由此可见,从古到今,历朝历代,穷人才是社会的根本。什么富裕繁华,和老百姓一点关系也没有。
船只缓缓离岸,李唐不解地向甲板上凭目而望的赵竑问道。
“殿下,这种事情,派小人去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前来?”
“你懂得怎样冶铁吗?”
赵竑笑着一句,让李唐脸色泛红,哑口无言。
他是不懂,难道赵竑就懂吗?
“别不服,我还真懂。”
仿佛知道李唐心里所想,赵竑又加了一句。
来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对于冶铁,他还真有些心得。
李唐讪讪一笑,随即低声问道:
“殿下,又碰到那些看不惯的事情,又发火了?”
赵竑嘿嘿一笑,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有必要。
那些个杜范之流,读书人出身,堂堂的士大夫,让他们和汗流浃背、臭汗直流的工匠们在一起,除非铺上红毯、过水坑让人背,否则想都别想。
当官不干事,自古皆然,何况大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
“殿下,要我说不是官员的过错,而是朝廷给的官太多了。一件小事,非要三个人去干,哪能干得好?三个和尚没水喝,这道理你比我……”
李唐话未说完,屁股上挨了赵竑一脚。
“你小子要是当官,也是狗官一个!”
“殿下,丰乐楼那首《沁园春.雪》,是你的手笔吧?下官每读一次,都会觉得热血沸腾。”
年轻的薛坦过来,满脸的仰慕。
“薛监造,等你登上了长城,见了黄河,去了西域,你的感受就会更加强烈。大好河山,可惜沦于敌手。春满旧山河,不知我汉人的心会不会痛?”
薛坦惊诧间,赵竑已经转过头去,凭目而望。
钱塘江上千帆竞发,船来船往,更是有朝廷的战船来回巡弋,江面之熙熙攘攘,犹如北地之陆上行客。
大船驶向钱塘江对岸的西兴码头,沿着钱塘江南岸内陆、几乎和钱塘江平行的浙东运河,一路向东,不过百里,到达绍兴府,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由于宋金长期南北对峙,日本、朝鲜及许多海外国家的使节、商人无法取道北方,而钱塘江口又多沙滩,航行也有困难,因此往往改从明州,也就是后世的宁波,经浙东运河入绍兴,进入临安。所以,此时的浙东运河,也成了南宋使节往来、海外贸易的黄金水道。
浙东运河、扬州运河,再加上扬州到杭州的运河,南宋的水网发达,这也是南宋立身的根本。
“临安城周围,有水师吗?”
赵竑下意识问了起来。
江南水网发达,临安城京师之地,想必水师不少。
“殿下,殿前司有水军上万,驻扎于临安城周围,分布于许浦、澉浦两地。沿海制置司有水师将士六七千人,分驻于定海、泉州、广州等地。”
作为曾经的殿前司禁军,李唐对临安城周围的驻军倒是门清。
“以前有六七千人,谁知道现在有没有?那些吃空饷喝兵血的,恐怕免不了。以我看,能有五千人,已经不错了。”
许胜冷冷加了一句,人间清醒。
“五千人?大宋海防线长达万里,只有五千水师将士,实在是太少了。最少也得十倍,否则何以扬威于海外,开拓殖……”
赵竑嘴里的“殖民”二字没有说出。他现在自身难保,说这些狗屁话,实在是瞎操心。
李唐等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都是默不作声。
船只驶入绍兴府水域时,几艘大船划水而来,甲板上风霜满面的铁甲猛士虎视眈眈,高高飘扬的“金”字大旗,让赵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殿下,这似乎是金人使节的战船。”
薛坦见赵竑看的出神,在一旁低声介绍道。
“金人的战船,为何不走大运河?”
赵竑一怔,脱口而出。
从开封一路东下,过了淮河,经扬州、镇江、苏州,再到杭州,方便快捷。
或者先走京湖陆路,再走长江、运河水路,同样快捷。
看来金人此举,也是别有蹊跷。
“却不知金人的使节此时前来,到底所为何事?难道说是新任的金国皇帝,前来议和的吗?”
有侍卫低声嘀咕了出来。
“依我看,还是拜山东的忠义军所赐,他们在两淮闹的厉害。金人恐怕是为了安全起见,这才走的海船。”
薛坦在家里耳濡目染,径直说了出来。
“金人完全可以从汉水下大江,然后走苏杭运河。依我看,金人就是狼子野心,想要窥探我大宋海防!”
李唐却有不同的解释。
“朝廷没有旨意,忠义军也敢攻击金人的使节吗?”
赵竑不由得又是一呆。
没有大宋朝廷旨意,忠义军也敢袭击金人使节?
金人舍弃中都燕京南下,被压于黄河以南、陕西一线,现在连区区一个李全都是忌惮,当真是国威丧尽,落日黄昏。
“李全桀骜不驯,野心勃勃,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李唐开口,给赵竑讲解起大宋边防轶事。
“殿下有所不知,原来有淮东制置使贾涉任上,还能压制几分山东的忠义军。去年年底贾涉病死于任上,新任淮东安抚制置使许国到任以后,压制北军,凡北军与南军有争执,无论曲直皆罪北军,裁扣朝廷犒赉北军的物资十之七八。这样做,迟早闹出祸端!”
北军就是山东忠义军,南军就是大宋朝廷官军。至于许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赵竑已经懒得再提了。
说话间,载着金人使节的战船已经驶过,众人却谁都没有在意。
赵竑的心里,瞬间压抑的难受。
李全虽然跋扈,许国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书呆子带兵,可谓是误国误兵,贻害无穷!”
赵竑摇头叹息一声。
“殿下,你有所不知。许国原是勋贵子弟,是个武将。他被任为淮东制置使,摆的却是文官的架子,耀武扬威,李全不收拾他才怪!”
侍卫许胜纠正了赵竑的错误看法。
“淮东戎帅,堂堂的封疆大吏,位置何其重要,怎么会派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赵竑惊诧之余,又是一句感慨。
史弥远,误国误民,真是该死!
“这还用问,决事于房闼,操权于床笫,淮东制置使许国、四川制置使郑损,两位边臣,不都是史弥远的心腹吗?”
李唐愤愤说道,也不顾及薛坦这个外人在场。
看到赵竑的目光扫了过来,薛坦赶紧拱手行礼。
“殿下,史弥远专权,在下也是气愤,可却无可奈何。眼看朝政日衰,边事孱弱,民生凋敝,在下堂堂热血男儿,心急如焚,却死束手无策。在下……”
薛坦摇摇头,神色黯然,赵竑开口打断了他。
“薛监造,我信你。你不用解释。”
一个年轻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冷血之人。
以薛极“木”的处事方式,即便是薛坦告诉了薛极,薛极也会压下这件事情。
“殿下,多谢你信任。李侍卫说的是。李全羽翼已成,两淮早晚要出大乱子。彭义斌的忠义军和李全的忠义军,两者互相攻伐,山东河北大好形势,又要毁于一旦!”
薛坦看着赵竑,眉头紧皱,感叹而发。
“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
或许是年轻的身体,让赵竑不时变的热血沸腾,难以控制。
淮东制置使许国,还有新任的四川制置使郑损,历史上误国误民,害死军民无数。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局日衰,毫无办法。
“殿下,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宋朝廷,终究有一天会败在史弥远这些狗贼身上!”
侍卫胡大头悻悻附和着主人。
“读书人嘛,还是有好的。比如辛弃疾和陆游,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再比如殿下,自比秦皇汉武,不也是读书人吗?”
薛坦尴尬一笑,恭维着赵竑。
他也知道,赵竑们谈的,只是读书人中的败类,不过言语偏激了点。
“殿下,朝廷忌惮李全,又不愿意彭义斌在北方坐大。史弥远想坐山观虎斗,以彭义斌抑制李全,以李全牵制彭义斌。这是我大宋朝廷一贯的策略,不足为怪!”
李唐黑着脸说道,对大宋朝廷做了最精准的概论。
赵竑微微点了点头,立在甲板上发呆。
大宋朝廷不能赏罚分明,光想着以夷制夷,岂不知左右不讨好,还寒了天下忠义之士之心。
彭义斌这家伙,竟然打到了河北,当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蒙古大军兵锋正盛,一旦河北平原铁骑冲锋,彭义斌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恐怕真不是蒙军的对手。
“你们谁知道,山东是个什么样子?”
山东连接淮南河北,不过蒙古大军屡次南下,山东兵匪横行,宋蒙金各方势力角逐,可谓三不管地带。
“殿下,鞑靼大军南下,山东十室九空,两河赤地千里,都是人烟断绝。山东是李全和金国、鞑靼三方争夺之地。两河大部是蒙军的天下。不过那里人都快死光了,满目疮痍,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
薛坦轻声说道。他脑袋里这些东西,还都要拜他祖父薛极的教诲。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船头上,不知是随行的那个侍卫,轻声唱起了岳武穆那首名垂千古的满江红来。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
薛坦和李唐一起跟着唱了起来,人人都是肃穆。
赵竑拔凉拔凉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原来,民风柔弱的江南之地,也有如此的慷慨豪迈之士!
绍兴府下了船,几人改骑马南下。赵竑看路旁禾麦青青,长势喜人,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什么闲田,也是暗暗赞叹。
看来这绍兴地方官员,最起码还是勤政。
“殿下,还是知会会稽知县一声,免得跑冤枉路。”
薛坦在一旁提醒起了赵竑。
“薛监造,劳烦你了。”
有薛坦这个热情的年轻官员,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第47章 小技
绍兴府、会稽县、会稽山西山脚下,郑氏铁坊。
脚下踩着满是矿渣的泥地,冒着蒙蒙细雨,站在两座高炉前,端详眼前黑烟袅袅的冶铁炉,赵竑眉头紧皱。
大约高两丈、直径一长,共有两座冶铁炉,却只有一座在生产,忙忙碌碌百人上下。
“郑员外,一年下来,产铁多少,你能获利几何?”
赵竑向着作坊的主人,四旬左右的胖子问道。
转了一圈,参观了一下冶铁流程,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后世有幸在会稽山旅游过,大概知道这里是浙江最大的铁矿基地,怎么也够铸造一军使用的火器量了吧。
“郑员外,快些回答殿下,不得夸大其词,也不得隐瞒!”
随行的会稽知县董会,大声说了出来。
郑氏铁坊铸炼的铁锭,最后还是要售于会稽县,再由会稽县自用和上运绍兴府、临安府。
一旁的绍兴知府汪纲看了一眼董会,默不作声,目光转向了赵竑。
这位自比“秦皇汉武”的“风流人物”,他真是来看冶铁的?
绍兴府的歌妓,可比不上临安城。
“知县相公,有殿下和汪相公在此,草民哪敢胡言乱语?”
肥头大耳的郑豪满脸赔笑,赶紧从怀里掏出厚厚的账册打开,仔细说了起来。
“100多人,一年 500多贯,已经不少了!”
赵竑听完,哈哈一笑,指着另外一座闲置下来的窑炉。
“郑员外,那你怎么停了一座冶铁炉。是因为铁矿石不够吗?”
一座窑炉,一年冶铁 8万宋斤,也就是后世的 10万斤,50吨左右。
算下来,千斤的火炮,也只够造 100门,实在是少了点。
“回殿下,铁矿石多的是,就是工钱和炭钱太高,花费太大,所以才停了一条。”
郑豪点头哈腰地说道。
这个皇子,真不是来吞并他的产业的?
“郑员外,你这附近有石灰窑吗?”
赵竑岔开了话题。
“殿下,石灰窑多的是,山脚下就有好几个。石灰是常用物件,盖房子、药用,平日里离不开。”
郑员外一头雾水。不知道赵竑问石灰窑,又是几个意思?
“郑员外,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赵竑也不掩饰,直言直语。
他在皇帝和群臣面前下了军令状,虽然即便失败也看似无伤大雅,但他不能失败。
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得失,关系的,更是大宋的国运。
“殿下吩咐就是。”
郑员外依然是满脸陪笑,点头哈腰。
这位皇子平易近人,身上没有丝毫的骄横和纨绔习气,让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炼铁的时候,加入石灰石,含量大约在6%~8%。到时候把表面的渣滓除去。”
赵竑估摸着说了出来。
“殿下,为……什么要加入石灰石?”
郑豪结结巴巴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是为我的秘密。记住了,只有你和信得过的人知道。”
赵竑故作神秘地一笑。
加入石灰石,当然是为了除去铁中的脉石。脉石是二氧化硅,熔点极高,除去了脉石,炼铁所需的温度就大大降低,同时还降低了生铁中杂质的含量,并且还可以除去炼铁产生的二氧化硫。
“郑员外,我给你一座窑炉 1000贯,两座窑炉 2000贯,你把另外一座窑炉也开起来,冶炼出来的钢铁,直接给我。”
赵竑思索着说了出来。
“殿下,你的意思是,小人一年还炼这么多铁,你给双倍的价钱?”
郑豪脑子灵活,立刻反应了出来。
“殿下,你要小人做什么,尽管吩咐!”
石灰石不值钱,加多少都无所谓。只要价钱公道,他当然不会反对。
李唐和薛坦等人,包括绍兴府的一众官员,一起看着赵竑。
他们都想知道,这位济国公殿下,会有怎样的一番解释。
“郑员外,你真是个聪明人!”
赵竑看着圆滚滚的郑豪,收回了笑容,一本正经。
“我要你把窑炉改造一下,额外的花费付给你。另外,在冶铁时,要加一些东西进去!”
看到郑豪一脸的懵懂,赵竑亲切地拍了拍他浑厚的肩膀,仔细讲了起来。
“蓄热室?”
郑豪一脸的懵懵懂懂,瞬间明白了几分。
“不错,蓄热室!”
赵竑重重点了点头。
敞开式的冶铁炉,热量都散到自然界去了。做一个隔热的蓄热室,节能不说,炉温也可以提升不少。
“你们谁知道,哪里有萤石吗?”
“萤石?”
不但是郑豪等工匠,就是董会和汪纲等人,也都是一愣。
“就是夜明珠。造夜明珠的那种石头,你们谁见过吗?”
“殿下,原来是蛇眼石,福建路蒲城县的风岭关,就在浙江和福建的交界,整座山都是这种石头。还有湖南的郴州,这种石头也是不少。要是想用的话,工部的库房应该就有。”
董会立刻说了出来。
“殿下,不用去工部,绍兴府就有一些,不过存货不多,应该够殿下用了。”
汪纲面带微笑说了出来。
“汪相公,多谢了!”
赵竑喜出望外。
有了萤石粉,不但是炼铁的助溶剂,降低冶铁的温度,而且可以和石灰石一起,除去铁水中的锰磷等,冶铁成功,应该是指日可待。
“各位,放心吧!按照我的方法,不但能省很多炭钱,也会冶炼出更好的钢铁。于国于民,都是大有裨益。”
赵竑马上安排了下去。
一年批个两三千贯的经费,估计不难。再说了,有他岳父岳母在后撑腰,这一点钱,他还不放在心上。
郑豪长长出了口气。只要这位殿下不是来强取豪夺他的产业,他就放心了。
退一万步,夺去也行,只要照价补偿就行。
赵竑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汪纲和董会等人面面相觑。
怎么看起来,这位皇子像是有几把刷子,不是装神弄鬼。
“郑员外,你把你烧窑和冶铁的工匠都叫过来,我要和他们交待一下。”
赵竑立刻吩咐起了郑豪。
其实他的方法,都是后世烂大街的方法,网上应有尽有。
要对付蒙无坚不摧的蒙古铁骑,没有火器,他心里怎么都不放心。
南宋灭亡的历史也已经证明,没有超越时代的利器,似乎只能自寻死路。
他要铸造火炮、火铳,还有震天雷这些利器,没有好的钢铁,一切都是扯淡。
别的不说,光是火炮、铳管的膛压,就得上好的熟铁。一旦粗制滥造,炸膛的危险肯定大幅度增加。未曾杀敌,自损八千,这样的险,他可不敢去冒。
看到赵竑围着窑炉,和工匠们仔细交待,有些样子,汪纲忍不住,向一旁的薛坦问道。
“薛监造,殿下也懂冶铁吗?”
他只知道赵竑的《沁园春》和《笑傲江湖》惊世骇俗,却不知道赵竑连冶铁这些奇技淫巧也有涉猎。
岂止是涉猎,看他侃侃而谈的样子,简直是行家无异。
“汪相公,下官也不清楚。不过殿下骑术精湛,似乎还懂些武艺,还教给官家练习,强身健体。殿下这些本事,也是出乎下官的意料。”
薛坦摇摇头说道。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赵竑会冶铁这奇技淫巧,也是震惊的差点裤裆开裂。
临安城谁人不知,这位殿下好琴好色,但又耿介孤僻,今天才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文章冠绝天下,礼贤下士,这位殿下,似乎和外面传闻中的大不一样。”
汪纲也是摇头,眼神幽幽。
其实赵竑到会稽县来,他这个绍兴府知府,完全可以装聋作哑,不必前来。只不过赵竑的几首词曲传到了他耳朵里面,让他震惊不已。
而这,也是他好奇,所以一见庐山真面目的原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些时候,有些传言是不能信的!”
薛坦面色尴尬,自嘲地一笑。
这些流言蜚语,他父亲也是功不可没。
董会看了看薛坦,压低了声音。
“薛监造,若是我大宋有此官家,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大宋之福啊!”
薛坦连连点头,满脸赔笑。他目光转向赵竑,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赵竑,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汪纲在董会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董会连连点头,听罢过来,在赵竑和工匠们的一侧站下,似乎在仔细聆听。
“郑员外,各位工匠师傅,窑炉改造的事情,还有冶铁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大家记住了,这是朝廷大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国法无情!”
赵竑郑重其事叮嘱了起来。
一旦冶炼成功,那便是冶铁技术上的大突破,国家重器,可不能外泄。
“殿下放心就是!”
郑豪和众人工匠都是肃然称是。
堂堂皇子交待,谁敢造次?
赵竑和众人交待完毕,郑豪和工匠们交头接耳,跟着纷纷散开。
“殿下,下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会上来,恭恭敬敬,低声说道。
“董相公,有话直说就是,不必遮遮掩掩!”
解决了一件大事,赵竑心情也是轻松。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火药的配方问题,还要练兵,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殿下,既然到了绍兴府,祖宗的陵寝,总是要去祭拜一下。不然,总会引起非议。”
董会毕恭毕敬,低声细语。
他既是会稽知县,又是陵台令,这些细枝末节,当然要提醒一下赵氏的这些不肖子孙。
赵竑心头一惊,瞬间反应了过来。
“董相公,多谢提醒。孤正有此意。待我回去沐浴更衣,咱们就往陵寝祭拜!”
反正窑炉改造,萤石石灰石各种原辅料准备也得一阵子,也不急在一时。
不过,让他去拜赵宋列祖列宗,尤其是千古第一无种的宋高宗赵构,他还真是心里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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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3 17:21 | 只看该作者
东傍青龙山,南接紫云山,西依五虎岭,北靠雾连山,构成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风水景观,大仁龙山清澈的溪流沿皇陵向西蜿蜒而过。山水交融,树木参天,确实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这便是南宋诸位皇帝、皇后的陵墓所在了。
宋徽宗、宋高宗、宋孝宗、宋光宗、四位大宋皇帝的陵寝,哲宗后陵、徽宗后陵、高宗后陵、孝宗后陵、光宗后陵等,规模宏大,肃穆庄重,但陵寝却不叫陵寝,而是叫“攒宫”。
自宋室南渡后,皇帝、皇后们的茔冢,均被称为“攒宫”。表示这是暂时的权宜陵寝,等王师收复中原后,归葬伊洛,和历代赵宋祖宗的陵墓藏于一处,落叶归根。
历史上,南宋灭亡之后,南宋皇陵被元朝任命的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伽盗掘,破坏殆尽。宋理宗赵昀的头颅被割下,并制作成饮器,其躯干则被焚毁。
也不知道,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能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
阳光照在陵园中,积雪早已经消去,松柏翠绿,郁郁青青,展现出无比强大的生命力。
摆上祭品,焚香点烛,轻烟袅袅,尽管只是一次普通的祭祀,也是礼数周全。
即便是赵构这样被后人唾骂和诟病的软骨头,他也得在其陵前毕恭毕敬,磕头碰脑,有模有样。
“祖宗在上,不肖后人赵竑在祖宗陵寝前发誓,他日必会率王师收复中原,马踏燕然,一定会将祖宗们的陵寝迁回西京,归葬伊洛!”
不知道所说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为之,赵竑的神情,尤其庄重。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了几分赵氏子孙的样子。
其实说起来,他是宋太祖赵匡胤一脉,赵构是宋太宗赵光义一系,双方隔了这么多代,血缘淡薄的是2的16-18次方,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赵竑跪拜在前,一众官员、侍卫跪拜在后,众人在陵园祭拜完毕,这才个个一脸肃穆,站了起来。
“殿下,真的能收复中原,重回故地吗?”
众人往山下走去,汪纲也不忌讳,轻声问道。
刚才赵竑拜祭时的“豪言壮语”,他听的清清楚楚。
“怎么不能?把你那个“吗”字去掉!”
赵竑朗声一笑,豪情冲天。
“汪相公,看样子,你不过四旬开外,咱们来一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咱们汴京相见,一起畅饮,回忆今日之事!”
要么死,豪情壮志烟消云散。要么就活着,痛痛快快干一场,快意恩仇,不负来一趟人世间。
“殿下,若真有此一日,老臣此生也是了无遗憾了!”
汪纲震惊地看着赵竑,迷迷糊糊。
这个赵竑,不会是开玩笑吧。
前任三位君王,加上当今皇帝,大宋四代君王,百年之久,都没能恢复中原。他一个小小的皇子,又怎么可能?
“殿下,十年之约,不妨也加下官一个!”
会稽知县董会兴趣盎然,不失时机地加了进来。
“好!董相公,十年之约,也算你一个!”
赵竑哈哈大笑,到了拴马处,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汪相公、董相公,铁坊的事情,就有劳了!告辞!”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要想成事,还得从脚下,一步步做起。
薛坦打马跟上,看着前面赵竑纵马而驰的背影,心头震惊,不能平息。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皇帝能不能当上,还尚未可知,现在就谈十年之约,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不过,跟着赵竑,总觉得热血沸腾,让他年轻的心狂跳不已。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骏马奔驰,自由自在,赵竑意气风发,在马上大声唱了起来。
前面的赵竑唱吼,慷慨激昂,惹起他身后卫士们一阵声嘶力竭的附和。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都付……笑谈中!”
众人一起拖长了腔调,鬼哭狼嚎,纷纷哈哈大笑。
薛坦心头羡慕,紧紧跟上。
好一群快意恩仇、慷慨悲歌的……纨绔!
回到郑氏铁坊,仔细叮嘱工匠们窑炉改造和添加物事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被从临安城赶来的禁军惊动。
“殿下,官家有旨,让你速速入朝议政!”
赵竑一愣,脑海里不由闪现出浙东运河上那艘载有金人使者的战船来。
难道是为了金人遣使而来的政事?
“殿下,看来这冶铁之事,官家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啊。”
李唐黑着脸说了出来。
“也许,官家是不想让殿下冒这个险。冶铁成功与否,官家根本就不在意。”
许胜慢悠悠开口,若有所指。
“殿下,官家召你入朝,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官家很是在乎殿下。”
薛坦在一旁低声细语语,让赵竑心头一动。
一个“速速”二字,正如薛坦所说,自己在赵扩心中,已经有了些分量。
看来,多多少少,自己有了些收获。
“许胜和胡大头留下!其他人和我一起回临安!”
赵竑瞬间做了决定。
临安城,史府,黄昏之时,书房之中。
“史相,金人使者完颜阿古贷在府外求见。”
书房外,下人轻声禀报。
“金人使者?”
书案后,正在看着案上墨宝的史弥远眉头微微一皱,抬起头来。
“畏斋,以你所见,金使求见,所为何事?”
金使求见,难道又要签城下之盟?
史弥远提问,他的幕僚余天赐,在书案前恭恭敬敬说道。
“史相,金皇完颜守绪刚刚登基,外罢争端,内修善政,金使此番前来,应该是以试探为先。”
金帝完颜守绪继位,改元正大,外交上解除忧患,内政上任用抗蒙有功的将帅分掌兵权。以宗室完颜赛不为平章政事,赤盏合喜为枢密副使,负责全国军政;延安帅臣完颜合达为参知政事;力主抗蒙善谋略的张行信,授尚书左丞职。
完颜守绪励精图治,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对付强大的蒙古骑兵。
“让人告诉金使,就说老夫身子不适。有什么事,还是朝会时再说吧。”
史弥远沉思片刻,断然开口。
“史相,如此拒绝,金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再兴兵事?”
一旁椅子上的薛极,愁眉苦脸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以往金人势大,如今金人只有陕西、河南之地,孱弱不堪,不足惧哉。”
史弥远摇摇头说道,余天赐轻轻摆了摆手,门口的下人心知肚明,立刻消失。
“胡公,听说赵竑去了绍兴府会稽山,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史弥远的目光,转向了工部尚书胡榘。
“回史相,听说是为了找冶铁炉。为此,赵竑还把杜范几个官员给骂了一顿。赵竑去绍兴府,还是薛公的孙子薛坦薛监造自告奋勇,带路前去。”
“史相,我那个不肖孙儿刚刚入仕,不懂规矩。回去后我会好好管教,让他不用要多管闲事!”
薛极赶紧站起身来,向史弥远肃拜请罪。
“薛公,你这是干甚?赵竑是军器所提举,薛坦作为他的属僚,难道要抗命不成?”
史弥远摆摆手,示意薛极坐下。
“胡公,工部也不要掣肘赵竑这个疯狗,以免他闹到朝堂上去,丢人现眼。他要人要物,极力配合就是。老夫倒是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东西出来?”
提到赵竑,史弥远心头恼怒至极。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个王八蛋,竟然公然在朝堂上指责他弄权,是可忍、孰不可忍。
“史相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胡榘满脸赔笑说道。
赵竑这个愣头青,他连史弥远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要是招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二位,你们看这幅墨宝如何?”
史弥远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纸张,递给了胡榘和薛极几人。
“这不是高中的手迹吗?”
薛极看了几眼,惊讶地叫了起来。
“高宗临摹数十年,善真、行、草书,天纵其能,无不造妙。横斜平直,随意所适,乃是海内大家,无人能及!”
胡榘也是点头赞叹道。
这一份赵构的《孝经》手笔,价值何止千金,想不到却在史弥远的府中。
史弥远之富有,真是让人羡慕啊!
“史相,此份墨宝,能否借下官赏玩几天?”
胡榘谗笑着说道,期待史弥远大发慈悲,将此物赏给他。
“胡公,此物不行,老夫有用。”
史弥远毫不犹豫,拒绝了胡榘。
胡榘无奈,心头狐疑,不知道一份孝经手迹,又有什么用处。
“二位,天色不早,回去歇着吧。明日上朝,无需得罪金人,但也不必和金人客气。”
史弥远眉头紧皱。若不是怕金人南下,委曲求全,他又怎么会成千夫所指?
“史相,我等告退!”
胡榘和薛极告辞,书房中只剩下了史弥远和余天赐两人。
“畏斋,能亲自去一趟沂王府,把这东西交给郑学录。他知道怎么做。”
史弥远卷好赵构的手迹,放入盒中,递给了桌前的余天赐。
“是,史相。”
余天赐心知肚明,拿好了长盒,犹豫着说道:
“史相,徐姬来报,吴念去了济国公府,和赵竑不欢而散,好像说什么好离好散。”
“吴念的女儿回来了吗?”
史弥远精神一振,脸上的皱纹都绽开。
“吴氏人还在金陵,和一纨绔打的火热。不过,她母亲吴杨氏的寿辰,她应该会回来。”
余天赐沉思着说道。
“这可是这一阵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史弥远眼放精光,悠悠说了出来。
吴念的女儿吴氏,赵竑的正妻,也是皇后杨桂枝的侄孙女。要是吴氏和赵竑决裂,赵竑和杨桂枝的关系,就永远无法调和。
只要赵竑和杨桂枝不和,以杨桂枝的强势,再加上自己控制朝堂,胜势就完全倒向了己方这边。
这对史弥远来说,的确是一个大大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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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3 17:36 | 只看该作者
临安城,皇城,大庆殿。
大庆殿,顾名思义,乃是南宋皇帝参加祭祀或者重大庆典活动,或是重大的朝会,以及接见外国使节,都是在大庆殿举行。
“陛下,臣有本启奏。”
看金人使者未到,赵竑立刻站了出来。
郑损代替崔与之出任四川制置使,许国出任淮东制置使,祸国殃民。一个引起历史上的丁亥之变,蜀口防御土崩瓦解,四川军民死伤无数;一个酿成楚州之乱身死不说,还让朝廷在楚州的王治有名无实,李全更加跋扈。
再加上这二个搅屎棍都是史弥远一手提拔,更是打击“政敌”,扩大自己影响力的好机会。
利国利己,除弊震奸,一举两得,他又岂能错过。
“济国公,你有何事,快快奏来。”
赵扩看向赵竑,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半个多月来,他天天练太极拳,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也让他很是兴奋。
说起来,都是这位好皇儿的功劳。
赵竑刚要说话,监察御史梁成大站了出来,肃拜一礼。
“陛下,臣要参济国公赵竑一本!”
御座上的赵扩,和下面的群臣都是一愣。
赵竑也是一头雾水。这个黑胖子,他要弹劾自己什么?
“梁御史,有本奏来。”
赵扩的眉头,微微一皱。
“臣参济国公赵竑,未奏明朝廷,私自祭拜绍兴皇陵,惊扰地方!”
梁成大的话语在大殿上回荡,众臣都是一惊。
赵竑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得冷笑一声。
“梁御史,我赵竑祭祀自己的祖先,难道还要征得旁人的同意吗?我去会稽公干,难道要路过祖宗的陵墓,过而不拜吗?你说我扰民,扰的哪家哪户?”
反击的话虽然酣畅淋漓,赵竑也是心头暗惊。
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看来,以后还得更加小心行事。
“济国公去祭祀皇陵,须得奏明朝廷,得朝廷准允方能前去。至于扰民,你强取豪夺,吞并绍兴府会稽县西山郑氏铁坊,这便是明证!”
梁成大面不改色,一盆热腾腾的屎尿,浇的赵竑满头满身都是。
“梁成大,污蔑大臣,颠倒黑白,你可知罪吗?”
赵竑一阵错愕,怒极反笑。
这些个搅屎棍,也太能捕风捉影了!
风闻奏事。这难道就是这些言官台鉴们该干的事吗?
“难道我路过祖先陵寝而不拜,这才是孝子贤孙?你能过你梁氏祖宗的坟墓不去祭祀,我做不到。你们梁家的孝道,的确是与众不同啊!”
赵竑把给孩子们上课的口才,发挥的淋漓尽致。
“济国公,你怎么出口伤人?真是岂有此理!”
梁成大一张黑脸通红,勃然变色。
“许你信口雌黄,恶意中伤,还不许我讥讽,你真是好大的淫威啊!”
赵竑和梁成大针锋相对,赵扩一阵晕眩。
这个赵竑,和这些言官争口舌之利,实在是让他无语。
“陛下,今日是金国使者前来,还是不要内讧,殿上乱糟糟一团,让金人笑话。”
史弥远走了出来,朗声奏道。
“史相,金使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史弥远轻轻一瞥,梁成大轻轻退回了列班。
赵竑火冒三丈。自己据理力争,竟然让史弥远说成了“内讧”,真是岂有此理!
赵扩不再理赵竑和梁成大,反而轻声细语,向史弥远问道。
“陛下,金人未能在元旦遣使前来,一来因为金人新皇登基,朝中内乱。二来,也和运河水面不靖,改走海上有关。此次前来,当是普通的交聘礼节。应该没有什么要事。”
史朗声说道,虽已年近花甲,但仍是中气十足。
赵扩却是摇了摇头,依旧轻声细语。
“朕怎么觉得,没这么简单。金人新皇完颜守绪登基,年轻气盛,初掌大权,不会风平浪静。”
“陛下圣明!”
史弥远心头不快,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皇帝越来越喜欢过问朝堂政事了。
“陛下,臣有本奏!”
赵竑不屈不挠,就要再奏。
赵扩正要说话,殿外官员的声音适时响起。
“大金国正使完颜阿古贷,副使张天纲,奉大金皇帝诏书,觐见大宋皇帝!”
赵竑不得不悻悻住口,退回列班。他和满朝的文武官员一起,包括赵扩,一起向着大殿门口看去。
家丑不可外扬。外人面前,外交场合,还是要点面子。
宦官引领下,金人使节手捧书匣进了大殿,两人神色之间,隐见一丝倨傲。
“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金人使者一前一后跪下,前面的金国正使手捧书匣,恭恭敬敬。
赵竑迅速恢复了心情,不由得一乐。
经过数年的宋金战争,两国交聘断绝,金人也识相,称“宋皇”为“大宋皇帝”,地位已经视作平等了。
阁门使跪接书匣,然后站了起来,捧书匣上殿,授于内侍都知,内侍都知打开书匣,取出国书,授给了宰辅史弥远。
史弥远展开国书,开始宣读。
“……先帝之事,乃大宋私自撕毁“嘉定和议”,以致于兵戈四起、黎民受苦……恢复“嘉定和议”,约为兄弟之国……”
史弥远黑着脸朗声读来,赵竑仔细聆听,不由得心头一怔。
前相韩侂胄开禧北伐,无功而返被杀,大宋于嘉定元年(1208年)由史弥远主持与金议和,订立了“嘉定和议”:
其一,依靖康故事,世为伯(金)侄(宋)之国;
其二,增岁币为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
其三,疆界与宋高宗绍兴时相同(金放弃新占领的大散关、濠州等地)。
大宋另给金军犒军银(赔款)三百万两。
如今,双方交战七年,直到宋嘉定十六年才结束,两败俱伤之下,金人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发动战争的金人皇帝病死。
金国新皇完颜守绪登基,却不知这个金帝从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让大宋恢复纳币?
朕有三千铁甲,当可纵横江淮……
看来,金国对大宋骨子里的轻蔑,根深蒂固。
“尊使,请起吧!”
赵扩丝毫不为所动,请金人的使臣起来。
“谢大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金人使者站了起来,金人正使完颜阿古贷理了理衣冠,肃拜行礼。
“陛下,我大金皇帝刚刚登基大宝,愿与大宋缔结秦晋之好。今日我大金国遣使前来要约,乃是恢复嘉定旧约,两国关河宁定,永罢刀兵。还请大宋皇帝准允!”
完颜阿古贷说完,肃拜行礼,面色却依旧倨傲。
朝中大臣,包括史弥远等人,都是脸色难看。
嘉定和议,称臣纳贡,可谓大宋朝廷的耻辱。这个完颜阿古贷重提此事,当真是伤口上撒盐,戳痛大殿上许多宋臣的内心。
赵扩看了一眼签订耻辱和议的史弥远,不动声色。
看他气定神闲,这天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忧心。
“尊使,此乃军国大事,待我大宋天子与朝臣仔细斟酌,再以国书回复大金皇帝。”
史弥远硬着头皮,婉言谢绝。
今非昔比,南宋还是南宋,金国却早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还算强大的女真王朝了。
“史相,大宋皇帝,此等小事,弹指间就可决定,无需假以时日。史相和大宋皇帝如此推脱,是要愚弄我大金国吗?”
金国副使张天纲跟着发言,一语双关,话里有话。
赵竑怒火攻心,不自觉走了出来。
一个使者,也敢咄咄逼人,挑拨离间,谁给他的狗胆?
嘉定和议,犹如后世的南京条约,旧耻重提,这是在羞辱谁?
满殿煌煌士大夫,装聋作哑,尸位素餐,真可谓百无一用!
“完颜阿古贷是吧,你听好了。鞑靼大军势如破竹,摧城拔寨,以至于你的大金国迁都汴梁,以避其锋,被揍成了猪头。山河板荡,满目疮痍,你还敢在这里装神弄鬼,挑拨离间?恢复嘉定和议,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头被门夹扁了,敢在我大宋天子面前信口雌黄?”
一旦开口,话语便越说越气,言语不自觉尖刻了许多。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此番慷慨陈词,定能夺回不少人心。
“大金使者,时过境迁,还是回去卧薪尝胆,想着怎么对付鞑靼大军吧!”
兵部侍郎魏了翁,跟着愤愤开口。
这些金人,这个时候还想着威逼恫吓,实在是岂有此理。
“你是何人?大殿之上,大放厥词,成何体统?”
张天纲脸色通红,看着赵竑,愤然而言。
这个宋人,年纪轻轻,牙尖嘴利,说话臭气熏天。大宋朝廷怎么会有这样粗鲁的大臣?
“胜败乃兵家常事,连年大战,大金和鞑靼各有死伤。难道你大宋朝堂以为,我堂堂中国真是可欺吗?只要我大金国挥兵南下,江淮之地,还不是唾手可得?”
金国正使完颜阿古贷冷声说道,怒目而视赵竑,大有要单挑的架势。
金国占据中原近百年,汉化颇深,金人以汉人自称,称金国为中国。反而汉人正统的大宋被称为宋国,百姓被称为宋人或南人。
完颜阿古贷的话,让大殿中的许多大宋群臣,一时间都是变了脸色。
金军或许不是鞑靼大军的对手,但对付大宋,从来都是胜多负少。若是真打起来,至少都是两败俱伤。
还是怀柔议和,不要激怒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北夷。
“完颜阿古贷,威逼恫吓,连欺带诈,别再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儿科了。你真以为,我大宋男儿是吓大的吗?”
赵竑毫不畏惧,冷冷回怼。
“我要是你们,就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联合大宋,共抗鞑靼。成吉思汗现在西征,顾不上你们。一旦鞑靼大军西征归来,先是攻取西夏,用不了两三年,你大金就会门户大开,任由鞑靼铁骑纵横。赶紧回去好好厉兵秣马,就不要再想着在这坑蒙拐骗了。”
赵竑看着完颜阿古贷,指了指他的肚子。
“你我二人单挑,我胜之不武。你还是回去,好好减减你的肚子吧!”
他整日里跟着李唐、许胜练武骑马,锻炼身体,肚子上的腹肌清晰。和完颜阿古贷这个中年大肚男人单练,总不会吃亏吧。
这家伙,真以为自己是女真的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了。
张天纲和完颜阿古贷怒极,面面相觑,却都是栗然心惊。
这个宋人,对大金边事怎么这么熟悉?
“巧言令色,真是岂有此理!”
完颜阿古贷面红耳赤,愤愤一声,退开几步,和赵竑拉开了一些距离。
大宋的官员,对鞑靼和金国局势了解如此透彻。看来,大宋也不是好糊弄的。
大殿上,满殿群臣都是鸦雀无声。有赵竑和魏了翁这两个搅屎棍已经足够,其他宋臣看热闹就是。
第50章 春风沉醉的夜里
完颜阿古贷一阵惊诧,他看着赵竑,肃拜一礼。
“尊驾何人,可否告知?”
女真人入主中原,不到百年,大小礼仪,都已是被完全汉化。
作为大金国的正使,他实在没有必要和赵竑这个愣头青一般见识。
“贵使,这是我大宋皇子,济国公赵竑殿下!”
兵部侍郎魏了翁脸色阴沉,向阿古贷介绍。
大宋皇子、济国公赵竑?
阿古贷和张天纲都是一愣。
宋金连年征战,七年相互没有往来,只知大宋皇子之名,未见赵竑本人。大宋官家没有太子,感情这个唯一的皇子赵竑,就是大宋未来的皇帝了。
二人暗暗纳闷,诗词歌赋、仁义道德培养下的大宋皇子,怎么性格如此暴躁,像个有文化的流氓一样?
“皇子殿下,索要岁币,也不过是因为我大金国屡遭战火,民生凋敝。其中但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大宋皇帝,皇子殿下,大金与大宋唇亡齿寒,不能互相攻伐。还望大宋皇帝以两国的百姓为重,珍视金宋两国百年的情谊,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完颜阿古贷和张天纲纷纷改变了态度,向赵竑肃拜行礼,又对着御座上的赵扩,毕恭毕敬,很是有些狼狈。
赵竑的意思,或许就是赵扩的意思。大金国力孱弱,鞑靼大军随时南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这个“举足轻重”的皇子发生冲突。
“尊使,两国和议之事,我大宋朝廷定会详加斟酌,给大金国一个回复!”
完颜阿古贷和张天纲对赵竑的“奴颜婢膝”看在眼里,史弥远眉头一皱,接过了话头。
“史相,好说!”
完颜阿古贷朝史弥远拱手一礼,又转过头来,对着赵竑,笑容满面。
“殿下,听闻大宋有一位诗词大家,冠绝海内,莫非就是济国公殿下?”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这原来是殿下的手笔啊!”
张天纲脑子反应快,立刻说了出来,脸上满满的阿谀奉承。
“贵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过是陶冶情操,片长末技。若能治国安邦、富国强兵,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在下不才,还在苦苦求索。让两位尊使见笑了。”
赵竑小小地凡尔赛了一把。
这二人前倨后恭,态度转化之快,让他自叹不如。
前一秒还在耀武扬威,后一秒又是恭恭敬敬,闪转腾挪,颇有春秋战国纵横家的风采。
“殿下,治国安邦说的容易。敢问殿下,就今日的中国而言,何以能治国安邦、富国强兵?何以能退北兵?”
金人使者面面相觑,正使完颜阿古贷朗声问了出来。
大殿上的其他大臣,目光一起看向了赵竑。
史弥远本来要接话,干脆闭口不言,静观赵竑的表演。
中国?
金国自称中国,金国治下的汉人百姓自称汉人。反而南宋被金人称为“南人”、“宋人”。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历史的无奈。
也不知道,秦桧的“南人治南、北人治北”,史弥远父亲史浩的“归正人”,是不是破罐子破摔?
“大金从燕京撤回开封城,已失去了战略纵深和缓冲之地。仅凭陕西和河南,要想富国强兵,已是痴心妄想。大金集重兵于潼关和黄河一线,足可自保十年。但前提是大金国能君臣佐使,上下一心,千万不要胡整!”
赵竑思考片刻,实话实说。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地。胡不胡整,人心说了算。
“尊使要知道,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土崩瓦解。在下言尽于此,你我两国共勉吧。”
“多谢殿下金玉良言!”
完颜阿古贷和张天纲惊讶地对望了一眼,一起向赵竑肃拜行礼。
殿上群臣都是哗然,面面相觑。
岁币的事情,就这样没有下文了?
也有大臣满满的嫌恶。宋金世仇,堂堂大宋皇子,和金臣相谈甚欢,真是让人不齿。
史弥远不动声色,他目光扫向沂王嗣子赵贵诚,见他苦着脸不吭一声,脸色微微一沉。
完颜阿古贷二人离开大殿,赵扩对着交头接耳的臣子们,轻轻一声咳嗽。
朝堂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陛下,可与金人暂时交好,两国停止互相攻伐。至于岁币一事,金人外强中干,直接拒绝了就是!”
大理寺少卿徐暄走了出来,向赵扩上奏。
“陛下,鞑靼势大,不宜再和其接触,也免得金人起疑,再启兵端。金人自顾不暇,应该只是试探,不会强行用兵。”
兵部侍郎魏了翁也是走了出来,意思都是一样。
一个个大臣走了出来,意思**不离十。最终,赵扩的目光还是落在史弥远身上。
“史相,你意下如何?”
无论军政大事,皆由史弥远一锤定音,这已经是本朝政事处理的定例。
“陛下,臣也是这样认为。恢复岁币不合时宜,不必理睬金人,议和就是。”
果然,史弥远轻声做了回答。
大势所趋,顺水推舟,似乎也无伤大雅。
“几位执政拟定条陈,可与金人言和,不谈纳币,史相回复金人即是。”
赵扩温声说道,目光看向赵竑,眼里有几许赞赏。
言辞犀利,有理有据,就是性子太直了点。
不过,两国交锋,大宋可是挣足了面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目光转向班列中脸色稚嫩的沂王赵贵诚,赵扩的眼神又变的复杂。
这一切,都被班列前的史弥远敏锐捕捉在眼中。
退朝出了大殿,想起要奏之事,赵竑不由得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他本是有本上奏,被梁成大这个大搅屎棍一搅和,都给忘了。
赵扩身体不好,十日一朝,除非十万火急,看来要上奏,最快也得等到十天以后了。
想想忽然觉得不对,梁成大弹劾他的这些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烟消云散了。
这些个言官,造谣的成本太低,难怪他们乐此不疲。
自己架不住这些搅屎棍们的激将,屡屡动怒,看来道行太浅,养气的功夫远远不够。
“殿下,何事烦恼?不会是梁成大那些犬吠吧?”
看到赵竑垂头丧气,魏了翁笑呵呵给赵竑宽心。
“殿下,史弥远操纵言路,朝堂上免不了要被弹劾。你就看开些吧。”
临安府尹吴兢,也是笑眯眯劝道。
史弥远操纵台谏,控制言路。满朝言官,绝大多数都是史弥远的鹰犬,这也就难怪言官们专找赵竑的麻烦了。
“二位相公,不是孤非要和史弥远对着干,而是事关重大,孤不得已为之。淮东制置使许国、四川制置使郑损,这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不把他们调回来,边塞必出大事,百姓必遭殃,朝廷必深受其害!”
赵竑正色说道,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南宋三处边塞,四川、京湖、淮东,四川和淮东都要出乱子,他怎么可能不急。
“出什么乱子?”
吴兢诧异地问了出来。
“这……许国自大骄纵,处事不公,难免和李全发生冲突,酿出祸端。至于郑损,胆小如鼠,边塞一旦发生战事,郑损处置不当,必会祸国殃民。这可是大事。两位相公,可否上奏陛下,把许国、郑损二人召回?”
赵竑无奈,只能“强词夺理”。
他是按照历史上的先知先觉,希望魏了翁等人可以帮忙,避免灾难发生。
“殿下,你这都是推测,还没有发生。没有真凭实据,怎能上奏?”
吴兢摇摇头,否决了赵竑的提议。
许国和郑损是史弥远的亲信,史弥远一手提拔。难道说,让他去求史弥远吗?
“殿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再说了,操心了有用吗?即便你告到官家那里,他又能如何?否了许郑二人的任免吗?许郑二人所犯何罪啊?”
徐喧皱着眉头说道,让赵竑不要冲动。
“许言官风闻奏事,就不许我居危思安?要是不换人,要出大事!”
赵竑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这些大臣能够在朝堂上发言。
“殿下,此举非但毫无意义,而且还会得罪史弥远。你还是稍安勿躁,做好本分吧。”
吴兢毫不客气,直接盖棺定论。
我……去!
赵竑失望地摇了摇头。
恐怕真如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士大夫所说,强行上奏,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样看来,此事只能不了了之。除非,自己足够强大,能决定这些国事。
见赵竑闷闷不乐,魏了翁话题一转,提到了冶铁的事情上。
“殿下,你冶炼的新铁,出来了没有?成色如何?”
“就是,殿下,忙活了这么久,不会一事无成吧?”
吴兢也是笑呵呵问道。
“魏公、吴公,你们就静候佳音吧。等好铁炼出来了,我让人打几把好刀,送你们每人一把,用来练葵花宝鉴!”
赵竑一本正经地说道。
“葵花宝鉴?那是什么?”
魏了翁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
“老臣年纪大了,练不了什么葵花宝鉴。还是留给殿下去练吧。”
“殿下,说好了,送一把宝刀给我,我那不孝子最爱练武!”
吴兢主动索求。
“几位相公,告辞!”
赵竑汗流浃背,赶紧告辞离开。
看来,许国郑损的事情,只怕是没有办法,一味用强,只怕会适得其反。。
现在只能是拖一天是一天,寄希望于这两个蠢货不要太过嚣张或胆小,让祸事尽可能拖延。
回到府中,匆匆洗漱完毕,连日来因为没有好好休息,赵竑衣服都没脱,就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觉有人爬上床来,窸窸窣窣帮他脱掉了衣服,然后钻进了被窝。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已经缠住了他。
“殿下,你可是好久没有碰我了。”
徐姬柔声细语,似乎有一丝埋怨。
“徐……姬,你不……要这……样……”
赵竑呼吸急促,口干舌燥,显然无法抗拒,很快就结束了“失身”的事实。
“咯吱”的床摇声响起,无法压抑的喘息声和呻吟声跟着传来。
什么史弥远,什么杨桂枝,什么赵扩,什么国事家事天下事,统统的滚一边去。
这一刻,他只想放纵,只想释放。
就让他在这春风沉醉的夜里,尽情地撒把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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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6:00 | 只看该作者
吹面不寒杨柳风,会稽西山的郑氏铁坊,一片热火朝天。
红彤彤的铁水流出来,铁坊中所有的匠工们都是满脸笑容,一片的欢呼雀跃。
这么高质量、这么纯的铁水,恐怕整个大宋都是独一份了。
自从蓄热室建好以后,工匠们也是经过了多次尝试,比如加入石灰石和萤石粉的多少,炒铁时多长时间。但最重要的冶铁温度的解决,以及铁水杂质的去除,才是他们各种尝试的基本。
“是不是惊的你们差点裤裆开裂啊?”
赵竑哈哈一笑,拿起一块冷凝的铁锭看了起来,表面平整,没有了那种蜂窝状。虽说比不上后世的那些铸铁,但已经是大大超出时代。
这铁水,可是够纯的!
“殿下,你真是高人啊!”
“殿下,神人啊!”
工匠们一脸谄笑,恭维着赵竑。
卫士们更是喜笑颜开,人人抬头挺胸,个个像吃了蜜蜂屎一样。
“殿下,你真是高啊!”
郑豪满脸笑容,脸上横肉颤抖。
这一番尝试,可是让他大开眼界。省钱不说,这么纯的铁水,让人难以置信。
“殿下,既省了焦炭,又造出了上等好铁,殿下真是让下官大开眼界啊!”
会稽知县董会,也是加入了膜拜的行列。
拍马屁归拍马屁,他们小眼睛里的震惊,却是真的。
本以为这个皇室纨绔是个废物,谁知道他还真有几把刷子,竟然炼出了好铁。
这该不会真是炼丹得出的经验吧?
“董相公,各位,你们造出了好铁,孤一定会向朝廷禀明,表彰你们的功绩!”
赵竑满脸笑容,得意洋洋。
“多谢殿下!”
董会和匠工们一起行礼感谢,态度更加谦恭。
“你真会冶铁?”
田义看着赵竑,也是一脸的惊诧。
从小到大,他也没有听说过赵竑会冶铁。
还有,会骑马,身手敏捷,好像还会些功夫,闻名海内的诗词大家。
他真想知道,赵竑还有哪些不会的。
“哥身上的优点还多着,你以后会慢慢看到。”
赵竑轻声一笑,心里也是欣慰。
这都是后世众所周知的常识,网上到处都是。说起来,他只是打嘴炮,智慧和作品都是劳动人民的。
高手在民间,劳动人民,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田义,你记住了,冶铁炼出来的是生铁,利用炒铁炉炒出来的是熟铁。我呢,打算要造火器,要用熟铁,铸造才用生铁。你一定要记住了!”
赵竑对着田义,郑重叮嘱道。
生铁是含碳量大于 2%的铁炭合金,炼出来的生铁含碳量一般在 2%—4%左右,坚硬、耐磨、铸造性好,但生铁太脆,不能锻压。
熟铁是用生铁精炼而成的纯铁。含碳量在 0.02%以下,又叫锻铁、纯铁。熟铁质地很软,塑性好,延展性好,可以拉成丝,强度和硬度均较低,容易锻造和焊接。
生铁杂质太多,熟铁自然是更好的铸炮金属了。
“你给我说这些作甚?我一个杀猪的,我又不会冶铁!”
田义心惊肉跳。赵竑叫他来,让他冶铁,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会也得学会!你天生会杀猪吗?”
赵竑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以免田义难堪。
这小子是家道中落,文武双全,道行可是不浅。
最关键的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要不是徐良妻子有身子,要照顾家里,他把徐良也早拉来了。
“兄弟,我要造火器,没有你在这镇着,我这心里不踏实!”
好的冶铁只是开始,火器才是正途。
而对于火器,朝中大臣都不知道火器的厉害,这反而少了研发火器上的掣肘和叽叽歪歪。估计在史弥远等人看来,他不过是在胡整。借此,他才可以安心研发火器。
这可是国之重器,没有放心人在这盯着,他还真不放心。
田义头大了起来,嘴唇都开始哆嗦。
“火……器?什么火器?”
冶铁也就算了,又来个什么火器,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我也不会造,一边琢磨一边造呗!”
赵竑的大实话,让田义立刻轻松了下来,一阵狂怼。
“你也不会,还造个屁!我还是回去卖肉吧!”
相比冶铁造火器,卖肉更简单更纯粹。
“你卖肉也没人光顾!顺便在这找五六个会稽小姑娘,解决你的个人问题吧!”
赵竑开起了玩笑,心里暗自嘀咕。
火药的配方来自后世,成熟经过验证,到底有还要不要再试?
火炮的**配方,好像硝多一点,硫少一点,硝、硫、炭75%、10%、15%的比例不同。
“五六个小……娘子!我养得起吗我?”
田义没好气地瞪着皱眉苦思的赵竑。
还五六个小姑娘,真以为自己是他这个皇子了。
“别瞪着我,还真把自己当成杀猪的了!”
赵竑嘿嘿一笑,揽住了田义的肩膀。
“格局决定结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你我兄弟在一起,这是你的运,也是我的势。你我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我要封狼居胥,马踏燕然,需要你为我冲锋陷阵,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我一个人不行。”
他说的是实话。他一个人,绝对做不了这些事情。要是整天缠在这些琐事上,他还哪里有精力和史弥远们斗。
“说不过你,看来我只能留下了!”
田义一阵头疼,赶紧举手投降。
这家伙的话,总是戳人心窝。
“郑员外,麻烦你过来一下?”
虽然付钱,但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要客气一些。
至于田义,还是要向朝廷要一道圣旨,给他一个官身,显得正大光明,免得落人口舌。
郑豪过来,嬉皮笑脸,点头哈腰。
“殿下,你真是个大家,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郑员外,拍马屁就算了。我想造一些铁管子,一些圆壳,你看一下。”
赵竑拿出他画的图纸,上面是火炮,以及后世手榴弹的形状草图。
不用问,这些都是拾人牙慧的粗成品了。
令他遗憾的是,由于没有铅笔,画的时候用的是毛笔,线条也太粗犷了些。
“殿下,这倒是不难造,只需造一些模子,做的精细些,浇注成型就是。”
铁器铸造上,郑豪倒是个行家。
就这些铁管、圆铁壳,可是比他铁坊里那些铁壶、铁炉好做多了。
也不知道这些连刀枪都不如的铁疙瘩,到底有什么用处?
“郑员外,先别高兴!”
赵竑一本正经吩咐了起来。
“这铁管,一定要造的内膛笔直、光滑,四壁的厚度一致。实话告诉你,这是军国利器,要用在战场上,一定要一丝不苟,也不能外泄。做好了,我有重赏!”
赵竑一本正经,郑豪也是收起了笑容,拿起了图纸,郑重应承了下来。
军国利器,当然要小心翼翼,用心去做了。
要是麻痹大意,玩忽职守,弄不好会丢了小命。
要是别人交待,他可能会推托。但是在赵竑这个“大匠”面前,他很难拒绝。
他也想看看,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田义,火器的铸造,你可要仔细盯着。以后军中的火器铸造,都要靠你了!”
赵竑仔细叮嘱起了一脸苦大仇深的田义。
“都答应你了,你就放心吧!”
尽管不知道这些铁东西有什么用,但看到赵竑这么认真,田义还是立即答应。
从现在起,他已经不是赵竑的朋友,而是他的下属,这一点,必须要分的清清楚楚。
看到眼前单独放置的乌黑的一堆煤炭,赵竑心中一动,停了下来,拿起一块,满手的乌黑滑腻。
这构造如此细腻,看起来应该是石墨。
“郑员外,这些都是挖出来的石……炭?”
赵竑放下了石炭,尽管没见过石墨矿,但铅笔芯那种感觉,应该不会错。
“殿下,这是挖出来的上等石炭,可以画画写字。怎么,殿下有用?”
郑豪一头雾水。
这位殿下,莫非又有什么鬼点子?
“殿下,这种墨矿,以湖南最多,工部应该有不少。若是殿下真要用,可去临安城工部府库调取,要多少有多少。”
董会也在一旁介绍道。
“董相公,孤只是想试试!”
赵竑哈哈一笑。既然朝廷也有石墨,那以后制作铅笔,可就要方便多了。
不过,这里方便,可以同时进行,付点钱就行。
“郑员外,你帮我叫两个木匠过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一下。”
朝廷办事效率太过琐碎,还要等到回临安城才能办理。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不过,火器最关键的要素:火药,他可能还得回到临安城,在军器所好好的一番研究。
“董相公,会稽县中,有火药吗?”
想到这里,赵竑情不自禁问了起来。
宋朝发明了火药,广泛应用于战争和民事,比如突**和鞭炮。既然鞭炮都能私人制造,火药当然也可以私有了。
“殿下,县衙有火药,如果不够,可以从民间征集。不知殿下要火药何用?”
董会狐疑地上前禀报。
火药只能燃烧,造鞭炮烟花。赵竑不会拿火药冶铁吧?
要是真这样,那可太奢侈了!
“董相公,你帮我在弄一些火药的配料。其它的可以少,但木炭粉、硫磺粉、火硝三样,一定要弄到!”
赵竑向董会仔细叮嘱,小心脏“砰砰”跳动。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75%硝酸钾,10%硫磺粉,15%木炭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过,那是后世知识爆炸的新年代。
由燃烧到爆炸,火药的另一个新时代,大概率就要来临了。
“殿下,这些事交给我们,你别整天搞这些奇技淫巧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史弥远那些人吧。”
田义看周围没人,忍不住提醒了起来。
“殿下,田大郎说的没错。这些小事情,让小人和工匠们去做就行。你还是坐镇临安城,应付那些妖魔鬼怪去吧。”
李唐也是低声劝道。
都什么时候了,皇子的位子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还来搞东搞西,太没有轻重缓急了。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赵竑点了点头,哈哈一笑。
这是他的差遣,他的份内工作,要是连这都做不好,怎么出去见人?
谁掌握了“煤铁”工业,谁就掌握了未来。煤铁是工业基础,他已经慢慢打开了工业的大门,还要发扬广大。工业的威力,会在日后慢慢体现,总有一天会改变时代。
第52章 困惑和迷惘
绍兴府浦阳江,东南三大江之一,是古越西施浣纱沉鱼之江,常年水面宽度超百米,水流湍急。
会稽山西,浦阳江畔的一处渡口旁,原来一处废弃的造船作坊,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一座新作坊。栅栏由江边直到作坊,上面挂着“军事重地、闲人莫近”以及“严禁烟火”的牌子。再加上持枪执刀的衙役虎视眈眈,远近闲人下意识避开。
衙役都是从会稽县衙调拨,会稽知县董会亲自挑选。这一点上,董会倒是支持甚多。
几个巨大的水车涉水而立,被滚滚的江水带动,由曲轴带动岸边的碾子,黑色的火药被来回碾压。田义站在一旁,不时喷洒米汤,并不断手捏,揣摩硬度。
过了片刻,碾压好的火药被倒入竹筛,不断人力挤压成小块,然后通过滚动磨圆,便是颗粒化火药。
75%火硝,10%硫磺粉,15%木炭粉。
这是赵竑告诉他关于爆炸性火药的配方。
火硝多一点,硫磺粉和木炭粉少一点。
这是赵竑告诉他关于火炮**的配方。
赵竑一张嘴,他却是跑断腿。火硝、硫磺、木炭,他都要亲力亲为。近两个月,他一遍遍地试,自己都觉得烦得要死,却忽然发现自己乐在其中。
从根本上讲,他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也是一个想做事的人。
这可比卖肉的乐趣多多了!
“爹,你把盒子拿过来!”
田义向父亲说道。
火药研制,比冶铁更加保密,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只有把福气拿过来充数了。
等父亲田守信把尺长的铁盒子拿过来,在长方形的铁皮盒里铺好导火索,田义小心翼翼地装好火药,导火索伸出盒外,然后盖上了铁皮盖子。
“走!去试试!”
田义端起铁盒子,出了作坊。
“这能行吗?你一个杀猪的!”
田父一脸的难以置信。
“杀猪的怎么了,还不是被你逼的?”
田义不满地一句,眼睛放光。
“这一次,我这个杀猪的,就要名动临安城!”
说起来,火药还不是赵竑的主意,他只是照着做而已。
“吹吧你!”
田守信摇摇头,紧紧跟上。
不过,要不是自己性子直,不想儿子去军中任职,儿子也不至于是个卖肉的。
“都把耳朵捂住了!”
田义冲着守卫们喊了起来。
“蓬!”
爆炸声惊天动地,土石纷飞,土墙被炸的轰然倒塌,铁坊的守卫们放下手,耳朵嗡嗡响,人人目瞪口呆。
能爆炸、还这么凶猛的火药,还是第一次见到。
田义从藏身的石头后站起身来,走过去观看,满地的碎石和铁皮碎片。
“天哪!这真是杀人的利器啊!这要是做成震天雷,守城无忧啊!”
田守信拿起一块碎铁片,脸色煞白,心惊肉跳。
这火药的威力,可比军中的强太多了!
“好!”
田义正在琢磨火药是不是还可以改进,赵竑拍着手,满脸笑容,带着许胜几个侍卫走了过来。
“殿下!”
田氏父子一起上前见礼。
“田义,听着声音,我觉得差不多了!”
赵竑看着满地的铁石碎片,轻轻点了点头。
也许比不上后世的炸药,但应该是高出这个时代了。
“殿下,无论是火药的配方,还是颗粒化,我觉得还可以再试试,再改进一下。”
田义实话实说。听声音,他觉得好像爆炸声还不是那么通透。
“好,慢慢试,不用着急。”
赵竑点了点头。
科学技术,工业的基础,哪能随随便便就能成功。
“火炮铸造怎么样了?”
赵竑下意识问了起来。
“殿下,可能还得一段时间。现在炼铁才刚刚稳定下来,我正在和工匠们看怎么铸炮,先把模具做出来。”
田义思量着说道。
以前做的突**都是小管子,都好说。现在的火炮七八百斤,要求炮膛又直又滑,不是那么容易。
“不要急,慢慢来。那个震天雷简单一些,抽空看看,先做出来。”
“殿下,震天雷简单些,应该可以先做出来。清明节前,我把火药先试好。到了四五月,应该就能把震天雷做出来。”
田义估摸着说道。
赵竑点了点头。到时候史弥远图穷匕见,要是有几百颗震天雷砸过去,千军万马也不放在眼里。
“清明节?那你还是回去吧,过了节再过来。”
赵竑一愣,连连摇头。
宋朝的清明节为大节,和元夕节一样,官方都要放七天的假期,插柳、祭祀、踏青、赛龙舟等等,热闹非凡。
大过节的把别人拴在这里,又没有三倍的工资,于心何忍?
“到时候看吧。殿下,你还是回临安城忙自己的事!这里有我和李唐他们。你就放心吧。”
田义反而催起了赵竑。
“好好好,你先忙着。我去铁坊那边看一下,回头就回临安城。”
有田义盯着,赵竑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这赵竑,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田守信看着赵竑等人打马而去,摇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厉害吧!是不是亮瞎了你的……眼!”
田义信口说道,“狗”字差点脱口而出。
“他要是真有本事,就早日当上太子。他要是做了大宋官家,我就去殿前司给他效命!”
田守信不知真假,悠悠叹了出来。
“一定会的!爹,你这个禁军教头当定了!”
田义嘿嘿一笑,眼神里说不出的镇定。
山脚下,官道上,李唐打马而来,身后的几辆马车上,驮着满满的几十袋萤石粉,那是他刚刚从工部领来的。
工部的人没有找他麻烦,反而客客气气,有求必应,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知道这些史弥远的应声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铁坊前,李唐拴好马,看着大门口拴着的几匹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不由得一愣。
“大头,那是什么人?怎么还进了院子?”
冶铁是国之重器,赵竑交待过要保密。这些不速之客,难道是朝廷的官员?
“二哥,是颜掌柜主仆,来了好一会。”
胡大头笑呵呵地说道,心里暗自羡慕。
还是殿下厉害,让美女抢着送东西送上门。
“你大胆!你怎么放她进去了?你不知道,这是军事……重地吗?”
胡大头怒气冲冲,瞪了胡大头一眼。
这冶铁技术要是泄露出去了,赵竑必定是千夫所指,他这个侍卫头目,也吃不了兜着走。
“二哥,那颜掌柜和殿下卿卿我我的,好好的一对。我就……”
胡大头唯唯诺诺,自己也觉得有些冒失。
“胡闹!她怎么配得上殿下!滚开!”
李唐黑着脸拨开胡大头,走了几步又停下。
“快去,到田大郎那里!告诉他,要是颜春来了,让他不要给颜春看任何东西!看什么,快去!”
李唐厉声叮嘱,胡大头如梦初醒,赶紧牵马出了铁坊大门,绝尘而去。
“这个蠢……”
李唐快步进了铁坊,大踏步向前,正好看到颜春带着仆人张开,围着冶铁炉查看,看样子就要进铁坊。
而铁坊门口把守的张洪,笑眯眯地看着颜春二人,点头哈腰,似乎没有阻拦的打算。
李唐上前几步,挡在了颜春二人面前,他狠狠瞪了一眼一头雾水的张洪,转过头来,黑脸一板。
“颜掌柜,你这是要作甚啊?”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这个颜春古古怪怪,骄傲蛮又粗鲁,不是赵竑的良配。
颜春正要进铁坊,被李唐当头拦住,不由得眉毛一扬。
“让开!赵竑在哪里?我家主人是来找他的!”
张开察言观色,立刻上前一步,呵斥起了李唐。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对主人无礼,简直是找死。
铁坊里的工匠们,包括郑豪,都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对不起,这是军器所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殿下去了其它地方,不在这里!”
李唐黑着脸回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大胆!你个狗奴才,我是来找赵竑的。赶紧滚开!”
闲杂人等?
颜春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
什么时候,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她吹胡子瞪眼了。
“颜掌柜,你嘴里干净些!不用要让人看轻了你!”
李唐黑着脸说道,一旁的张洪不自觉站直了身子。
看李唐这架势,似乎是和颜春不对付。
这又是为什么呀?
自己骑的马,还是人家颜春送的呢!
“你个狗一样的腌臜玩意!找死!”
张开伸手就去腰间拔刀。
“想玩命?你试试!”
张洪“伧啷”一声,立刻拔出刀来,挡在了李唐面前。
他自己身份,自己清楚。玩命的时候,他可不会退缩。
“好了!把刀都收起来!”
颜春喝退张开,迈步向前。
“李唐,你们让开!我自己进去找赵竑!”
“对不起,颜掌柜,殿下不在这里。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军器司,闲人勿进。否则别怪我翻脸!”
李唐不为所动,伸出手臂,挡住了颜春的去路。
张洪则是冷冷看着张开,一副随时单挑的架势。
“掌柜的,让我杀了他!”
张开怒不可遏,又要拔刀上前,被颜春拦住。
“算了!回去!”
颜春面沉似水,她转过身来,迈步离开。
“颜掌柜,对不住了。慢走不送!”
李唐在后面拱手行礼。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颜掌柜人不错,你也要看殿下的面子。”
“你个大蠢货!”
李唐没好气地踹了张洪一脚。
“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铁坊,更不能看东看西!这是殿下交待的,你记住了吗?”
不要说是颜春,就算了是史弥远胡榘们来,没有赵竑的允许,他们也别想进入。
“郑员外,你记住了!铁坊如今是禁地,不是谁都能进来!”
李唐郑重其事叮嘱,郑豪赶紧点头称是。
铁坊成了禁地,恐怕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
“爹,你过来一下。我觉得铸炮,还是用砂模好!”
郑豪的儿子郑途,身高体肥,一座山一样,把郑豪拉了进去。
这郑氏父子,倒都是冶铁的行家。
李唐暗暗点头,目光扫到官道上,赵竑和许胜等人过来,胡大头也在列。
“李唐,做的好!”
赵竑温声说道,显然已经知道了颜春来访的事情。
“大家都辛苦了。清明节,你们轮换值守,以免人窥视。每人过节发 20贯钱,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颜春来这里找他,应该不是特意来看他的。
他有自知之明,也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进乱糟糟酷热无比的铁坊?为什么对冶铁这东西这么感兴趣?
赵竑摇摇头,心里满满的困惑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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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6:01 | 只看该作者
"莫把青青都折尽,明朝更有出城人。"
宋朝的清明节,前三日为寒食节,两个小寒食日,中间夹一个大寒食日。寒食禁火三天,厨房禁火,故人们在节前就要准备好过节的食品,谓之“炊熟”,也称“禁烟节”。
寒食节,赵竑并没有外出,而是在府中,循规蹈矩,杜绝不必要的外出。
清明节前五日,朝廷已经派遣官员、宦官和宫人,率领大队车马去了绍兴祭拜南宋诸座皇陵,而皇帝则是去城中的太庙祭献。
也许是资历不够,也许是大宋官家赵扩修道养气,喜欢清静,反正这一切,都和赵竑没有关系,
插柳、扫墓、踏春、游西湖等等,这些事情,也和赵竑没一点关系。
正是清晨时分,赵竑也难得地休息几天。
铸造火器,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只有拉着田义。就像这清明节,田义估计还在会稽山“钻研”。而他,终于能做些事情。
在书房中看书,顺手写下几句诗词,唤醒一下记忆,以遣寂寞。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个中孤独寂寞滋味,如同自己的处境。
“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这都写的什么?
赵竑自嘲地一笑,放下笔来。
也幸亏他练过毛笔字,不至于在这个时代献丑。
“殿下,你以前可是极少写诗啊!”
徐姬桌旁感叹的一句,吓了赵竑一跳。
“你怎么无声无息的,吓死我了!”
“门开着,我就进来了。殿下太入神,是以没听到。”
徐姬看了看桌上的诗词,看着赵竑,眼神复杂。
“小报上说殿下要出书,这些就是殿下写的吗?”
“闲着没事,总得做点什么。”
赵竑点点头,同意也有些唏嘘。
“你这是要出去吗?”
徐姬身材高挑修长,面容洁白妖艳,风姿动人,女人味十足。她手里的篮子里,似乎有香烛纸钱酒肉等物。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二人有了鱼水之欢,也让赵竑的心软了许多。
他是真不愿意相信,身边的女人是“卧底”。
红尘俗世,人心叵测,活着都不容易。
“殿下,今天是清明,我和春桃他们要去净慈寺上香。殿下要去吗?”
徐姬迅速调整了心情,脸上浮现笑容。
“我还有些事,你们自己去吧。需要钱,到府上去领就是。”
赵竑摇摇头推脱。
净慈寺,他实在没这个心情,何况他真的要盘算一下怎样出书。
“殿下,那我们这就去了。”
徐姬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
“殿下,你写的这些东西,如果能出书,肯定能赚不少。”
徐姬离开,赵竑莞尔一笑。
本国公是差钱的人吗?
真还以为我是以前的矮矬穷啊!
“殿下,颜家米铺的颜掌柜求见!”
李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颜家米铺的颜掌柜?请她进来吧。”
赵竑不由得一乐,心里还有些期待。
这颜大美女,真是让人念念不忘啊!
一个红衣襦裙,亭亭玉立的女子走了进来,风姿绰约,让人心痒意动。
赵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面带笑容,注视着颜春。
肤白如雪,容颜娇艳,两条大长腿吸睛,风韵动人。
“颜掌柜,国色天香,真是让人直流……哈喇子啊!”
赵竑睁大了眼睛,摇头称赞,不知是真是假。
“登徒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颜春不屑地昂起头,心里却很享受。
这世间的女子,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颜掌柜,请坐!”
赵竑哈哈大笑,收回目光,自己也坐了下来。
“上次忘了谢你。你送的几匹好马,可是不错。我也没有什么好谢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了。”
闲来没事去郊外练骑马,到绍兴会稽山去,颜春的马帮了大忙,也让他骑术大为改进,一举两得。
“我要你干什么,当狗养吗?”
颜春脸上一红,立刻怼了回去。
“你要当心,那马发起疯来,小心摔断你的狗腿!”
不知道为什么,颜春就是喜欢和赵竑打嘴炮。这让她觉得随心所欲,轻松自在。
二人都不提会稽山铁坊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颜掌柜,你很美,可以打 95分,但是如果你再那么一点点,就完美无缺了。”
“95分?那一点点?”
颜春下意识问道。
“你不觉得你太硬了吗?如果把你身上的硬去掉,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那就完美了!”
赵竑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颜春要是放在后世,一头短发,简直比西方不败还要天海左希,颠倒众生。
“我为什么要那样?难受!”
颜春自来熟来到桌边,拿起桌上赵竑写的诗词,看着读了起来。
“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她看着赵竑,诧异地问道:
“谁伤着你了,你要出家吗?”
“颜掌柜,闲着没事,写两首诗词发泄一下。你还真以为我要出家当和尚?”
赵竑摇摇头,岔开了话题。
“颜掌柜,寒食节是我汉人第一大节,踏青、游西湖、观龙舟等等,你不去热闹热闹,跑我这里来,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颜春今天过来,保不准有什么事情。
希望,颜春不要提去绍兴会稽山的铁坊。
“堂堂大宋皇子,外面新酒开沽,你也不出去看看。你这是要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颜春看赵竑嬉皮笑脸,细黑的眉毛竖了起来。
这个浪荡子,总是不正经,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宋朝的户部点检所,负责管理城内外十三个酒库。按惯例,每年清明节前要举行开煮仪式,官妓和私妓精心打扮,并雇请社戏舞队、乐队等,参加新酒开沽仪式。由于官府筹办,热闹非凡。游行所经之地,高楼邃阁,绣幕如云,累足骈肩,人山人海。
更不用说赛龙舟、踏青、插柳等,热闹景象直追元夕节。
这个赵竑,王公贵族,不出去看热闹,实在是让她意外。
“颜掌柜,咱们是同道中人,同病相怜,怪不得这么投机。”
赵竑微微一怔,哈哈笑了起来。
他喜欢颜春的快言快语,快意恩仇。
“外面如此热闹,府中却如此冷清。皇子殿下,此情此景,看来正是应了你目前的处境,你前途未卜啊!”
徐姬和两个婢女去了西湖净慈寺,没有了人监控,府里也落个清静。
即便如此,府中还是有几个卫士奴仆,不过比平常要清静许多。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赵竑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颜春,眼睛一瞪。
“颜掌柜,什么前途未卜,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
说你硬,还不相信。就这聊天法,早都被拉黑了。
“忠言逆耳,爱听不听!反正,你想要顺顺利利成为太子,顺顺利利登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颜春毫不客气地怼道。
“这话你上次已经说过了。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在我赵竑的世界里,没有退缩,只有横冲直撞!”
在美女面前,赵竑一贯都是十分的硬核。
颜春直言不讳,特立独行,这样的美女,他喜欢。
“横冲直撞?你就不怕被撞死?”
颜春惊诧于赵竑的自信心,愤愤回了一句。
“怕!不过我相信当今的官家,我虽然不是孝子贤孙,但也是恭恭敬敬,并无出轨之处。官家对我,还是信任地。”
赵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颜春。
“颜掌柜,你不会是来消遣我的吧?如果是这样,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回了!”
“心眼比针眼还小,玩笑都开不起!”
颜春狠狠瞪了赵竑一眼,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恕我无礼,向你赔罪了。这总可以了吧?”
在她的印象中,父兄疼爱,所有人对她恭恭敬敬,她好像从来没有给人道过歉。
“颜掌柜,你是哪里人?不会是颜真卿的后人吧?”
颜春的北地口音,藏也藏不住。
他一直想弄清楚颜春的身份,打听来打听去,却没有下文。
“你问这些干什么?”
颜春警惕地反问了起来。
“当然要弄清楚。不弄清楚你的底细,怎么去你家提亲啊?”
赵竑看了一眼女子的大长腿。
这身高,这大长腿,江南女子比较少见。
“凭你?我还看不上!
颜春先伤了一下赵竑,然后继续说道:
“赵竑,我是看了你在丰乐楼的题词,听了你的《笑傲江湖》,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今日一见,我才知道,我错了,大大地错了!”
“颜掌柜,你现在才发现?我虽然年轻英俊又有钱,但其实我好色阴险又卑鄙。你明白的晚了!”
赵竑哈哈笑了起来,其实内心很受伤。
他真的就那么让颜春看不上?
“赵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你真是大祸临头,你难道不知道吗?”
颜春轻蔑地冷哼一声,很是看不惯赵竑的玩世不恭。
都说这位济国公好色好声乐,今天看起来,果然是死性不改。
话语挑逗不说,那一双贼眼总在她身上溜达,让她却难以发怒。
她也是奇怪,她为什么不发怒啊?
“颜掌柜,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大祸临头?”
赵竑笑着,靠在了椅背上。
他倒是想听听,这个大美女,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
“你得罪了史弥远,惹恼了杨皇后,你还想登上皇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颜春悻悻说了出来。
赵竑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个美女,这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还是先换杯热茶吧。把你那些皇帝御赐的好茶拿出来,别拿这些糊弄人!”
颜春指了指面前的“泡茶”,满脸的憎恶。
“好好好,你是我最尊贵的客人,给你换好茶!”
赵竑莞尔一笑,叫了下人换茶。
还有客人叫主人换茶的,这美女够直爽。
他习惯了泡茶叶喝,看着茶叶缓缓落下,闻着茶叶清香扑鼻。
可惜,没有玻璃杯。
对了,玻璃这东西是怎么生产的?原料好像就是几种石头、石灰石、纯碱和沙子。
“哎,你在发什么呆?”
颜春看着赵竑的茶杯,眼睛不自觉又瞪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喝茶?真是够土!”
“颜掌柜,自古圣贤皆寂寞,何况我辈孤且直。其实茶这样喝,更香!”
赵竑卖弄了一下,颜春不屑地转过头去。
喝茶还喝出“孤且直”来了,真是够酸!
“赵竑,我问你一句话,你要照实回答!”
不等赵竑点头,颜春把椅子靠近了些,面上冷色,似乎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竑,金朝新皇登基,大宋和大金该如何相处?”
颜春的话,让赵竑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
“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然是联金抗蒙了!”
你一个卖粮食的无良奸商,你管这些事干什么?
颜春脸上泛起一丝喜色。她看了看赵竑,态度温柔了许多。
“那你说,大宋朝廷会恢复嘉定和议,纳币于大金国吗?”
大金国?嘉定和议?
赵竑微微一愣,对颜春身份的怀疑,又多了一层。
“颜掌柜,你不会是金国的细作吧?”
赵竑下意识问了起来。
“屁话真多!快说,大宋会不会恢复嘉定和议,纳币于金国?”
颜春眼睛一瞪,赵竑哈哈大笑,心头的疑惑荡然无存。
金朝要是派这么一个废物点心细作来,那金国执行此事的大臣,绝对是一个大废物。
这世间,身居高位的那些老奸巨猾,有一个是蠢货吗?
“实话实说,我对这种白痴话题没有兴趣。用屁股想也知道,纳币是不可能的。”
赵竑毫不客气地说道,话题一转。
“不过,如果有可能,宋金会联手,共抗鞑靼。”
赵竑凡尔赛了一把。
什么靖康之耻,国仇家恨,都得先放到一边,归根结底,南宋要活下来,要先硬起来,然后再谈什么恢复中原,兵临天下那些破事。
颜春轻轻点了点头,神态轻松,似乎又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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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6:30 | 只看该作者
颜春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望。
“你得罪了史弥远和杨皇后,想要继承王位,恐怕不太容易。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颜春终于回归了正题。
“你就快点说吧,我都没有耐心了!”
赵竑不耐烦地催了起来。
颜春眉头一皱,想要发火,终于还是忍住。
“其一,史弥远是当朝宰辅,没有他的支持,你想要登上皇位,朝中不会有多少大臣支持。”
“继续说!”
“其二,殿帅夏震,此人掌握整个临安城和皇宫的禁军,他和史弥远狼狈为奸,你想要登上皇位,首先得除去此人。或者,等你登上了皇位,除去此人。”
“其三,最重要的是,当朝皇后杨桂枝。她和史弥远关系莫逆,这几人当年一起谋杀当朝宰辅韩侂胄,坊间传闻史杨二人纠葛不清。她对你,似乎也是讨厌的很!”
颜春说完,看着面不改色的赵竑,不由得一愣。
“你到底在听没有?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色情狂,不会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吧?
“担心什么?大不了浪迹江湖,富贵逍遥。整天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人都要少活几年!”
赵竑心头压抑,嘴炮仍然猛烈。
老生常谈,早已勾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怎么样化解眼前的窘境,而且他也正在努力破局。
“想要富贵逍遥,也得有命才是!”
颜春瞪了一眼强作镇定的赵竑,冷笑一声。
“要不然,你这个风流人物,只能去阴间风流了!”
“颜掌柜,你不请自来,是来消遣我,还是看我的笑话?你要么让我去你家提亲,不然你就走人。这才是我感兴趣的事情!”
赵竑一阵恼怒,眼睛也是一瞪。
聊天都不会,还来讲大道理,充什么砖家叫兽?
颜春笑了起来,一湖春水,跟着不屑地瞥了一眼赵竑。
“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两句?”
“懒得理你!从哪来到哪去,本王要歇息了。”
赵竑懒洋洋一句,下了逐客令。
好好的心情,硬生生被这个大长腿破坏了。
“你如果有上好的酒菜,再奉以待客之道,也许我会发发善心,给你讲讲这其中的利害。”
颜春得意洋洋,似乎为惹恼了赵竑而幸灾乐祸。
赵竑盯着美女看了片刻,直到颜春浑身不自在,这才哈哈笑了起来。
“李唐,让下人准备好酒菜,收拾好我的卧榻。我要和美女青梅煮酒,一醉方休,抵足长眠!”
每一次来,都有新的收获。李唐说颜春粗鲁少读书,怎么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收拾卧榻?抵足长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颜春脸上一红,轻嗤了一声。
“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让你这个色鬼一命呜呼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了,你又不用夺我的家产,下毒干什么,谋杀亲夫呀?”
想对付他这个猛男,颜春还是太高看了她自己!
堂堂师范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英明神武,还怕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你呀,就会耍嘴。”
颜春喝了口茶,懒洋洋说道:
“你去把你的夫人追回来,和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然后去杨皇后那里,多说些好话。用不了多久,你的太子之位就稳了。当了太子,你就高枕无忧了。”
颜春的话,让赵竑暗暗苦笑。
他本来也打算这样,可惜吴家人不给他这个机会。
“对了,颜春,你小名是什么?是不是“春春”什么的?”
春春?颜春脸上一红,心里一荡。
这个赵竑,说话怎么会如此直接?
“不用瞎猜了,红袄军在山东作乱,我颜家举家南迁,才来到临安城这花花世界!”
颜春下意识地两腿并拢,拿裙子遮住了大长腿。
赵竑平静地看着颜春,忽然问道:
“颜掌柜,你既然做粮食生意,神通广大,那你能弄来战马吗?”
“几匹可以,几十匹也不难,要是上百匹几百匹、恐怕就有些难了。”
颜春看着赵竑,疑惑道:
“买战马是大宋朝廷和史弥远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关心一下不行吗?真是的!”
赵竑微微一笑,暗自嘀咕。
宋金边境的榷场,一年都倒腾不来几百匹战马。这个颜掌柜,年纪轻轻,口气不小,能量够大。
“殿下,听说你在绍兴会稽山冶铁,还冶炼出了好铁。我说的没错吧?”
颜春得意地一笑。
“贩铁能挣大钱!你给我好铁,我给你战马,咱们互惠互利,你觉得怎样?”
颜春瞪大了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一脸的严肃。
“那也得我当了皇帝才行!”
赵竑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颜春,实在是太有意思、太让人费解了!
“现在给好铁不行吗?想要什么金银财宝都行!”
颜春还不死心。
“要什么金银财宝?我只有一个条件。”
赵竑不屑地摆摆手,微笑着说道。
“什么条件?”
颜春下意识地有些心虚。
“元夕佳节那天我已经说了,除非你亲我一下。这里就行。”
赵竑凑进了身子,把脸靠了上去。
“登徒子,想的倒美!”
颜春扬起手来,伸手就是一巴掌,赵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颜掌柜,你要记住,女人永远不要打男人,尤其是打自己男人的脸!”
赵竑握着颜春修长的手指,晶莹如玉,颜春脸上泛红,拼命挣扎。
赵竑醒悟过来,赶紧放开了颜春的手,嘿嘿一笑。
“颜掌柜,你的手真美!人更美!”
“你瞎说什么?”
颜春心慌意乱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你这人太没意思,交朋友都多带几个心眼。以后再也不找你玩了。”
“颜掌柜,别走啊!留下来用饭再……”
门“咣当”一声,颜春扬长而去,留下赵竑一个人发呆。
到底是谁多带着几个心眼?
赵竑正在胡思乱想,颜春却又退了回来,红着脸问道:
“西湖上正在赛龙舟,热闹的很。你要不要去看看?”
“如果你说一个“请”字,我会考虑接受你的邀请。”
赵竑嬉皮笑脸地说道。
“爱去不去!”
颜春拉下脸来,转身就走。
“等一下!玩笑都开不得了!”
赵竑站起身来,紧紧跟上。
徐姬叫他去不去,哈巴狗一样的跟着颜春。可是真够贱的!
二人来到西湖,环湖岸堤、桥梁寺观,到处都是汹涌的人潮,西湖上大小游船云集,画舫张灯结彩,一派节日的景象。
赵竑放下心来。原来还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携美出游”,现在才发现,这数十万人潮汹涌,谁还能认得谁?
西湖沿岸,甚至是湖上往来的小舟上,到处都是吆喝叫卖的商贩,卖唱的歌女,卖艺杂耍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还有一些年轻女子衣衫华丽,挎着的篮子里尽是香烛纸钱,还有美酒佳肴,看样子是去上坟。
赵竑暗暗摇头,这种祭祀方式,虽然积极乐观,但对逝者的尊重和缅怀,似乎太轻描淡写了些。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二人来得正是时候,许多龙舟上彩旗飘扬,还有锦伞、花篮等饰物,飘扬的缎带上写有各种标语,竞舟之人也是精心打扮,个个摩拳擦掌,等待赛龙舟开始。
情绪是感染的,颜春兴高采烈,赵竑也是兴趣盎然。
“那是什么?”
颜春看的兴奋,指着湖上的游船,向一旁的许胜问道。
“这你都不知。那是王公贵卿在西湖上排办春宴。船上都是年轻美貌的艺妓,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画桥日晚游人醉,花插满头扶上船。普通百姓,也就是看看,美酒佳肴,是无福消受的!”
许胜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屑。
“除了西湖上的游船,还有西湖周围的名园芳圃、奇花异木之处,到处都是灯红酒绿,靡靡之音往来。到了晚上,轻歌曼舞,左拥右抱,酒不醉人人自醉。哎!”
许胜幽幽的一声叹息。
“那首诗是怎么说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人都醉,都把杭州作汴州。果然如此!”
颜春摇摇头,不屑地说道。
王英和许胜对望一眼,看赵竑面带微笑,不动声色。
“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颜掌柜,好好读读书吧。”
许胜忍不住纠正错误,颜春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颜掌柜不过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就你读的书多!”
赵竑怼了许胜一句,指着西湖上。
“快看,赛龙舟开始了!”
众人一起看去,只见龙舟上锣鼓喧天,所有参赛船只绕湖一周,向观众们挥手示意,个个都是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赛龙舟正式开始,船上赛者摇旗呐喊,划手拼力向前,观众拼命叫喊,笙歌鼎沸,鼓吹喧天,盛况空前。
终于,比赛结束,观者如云,喝彩声震天。颜春和周围的人一样,拼命喊叫,兴奋的满脸通红,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赵竑微笑鼓掌,心头也是高兴。
对于所有人来说,平日里蝇营狗苟,这样欢快的日子并不多。
“大官人,你家的娘子真美,给你的娘子买束花吧!”
卖花的商贩过来,嘴上像抹了蜜一样。
“好,我就买上一束!不用找钱了!”
赵竑哈哈大笑,买了一束鲜花,异香扑鼻,给了颜春。
颜春红着脸接过,人面桃花相映红,不知是人美,还是花娇?
西湖上的一艘锦舟上,张灯结彩,史弥远等几个心腹大臣围坐一桌,觥筹交错,与民同乐。
“我没看错吧?那是济国公赵竑吗?他又有新欢呢?”
座中的胡榘向岸边张望,不知是不是眼尖,一下子看到了赵竑。
几位朝廷重臣一起向岸上观望,眼看着赵竑和颜春郎情妾意,隐入了人群。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
李知孝捋须而叹,小眼睛里都是艳羡。
“狗改不了吃屎!”
梁成大恨恨一句,夹起一块栗糕,放入嘴里。
“粗鄙不堪!你在胡说些什么?”
史弥远眉头一皱,筷子放在了桌上。
“史相恕罪!”
梁成大吓得嘴里的栗糕都吐了出来,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在一旁站好。
李知孝脸色变得严肃,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算了,坐下吧。”
史弥远烦躁地端起了酒杯。
梁成大惴惴不安坐下,胡榘看史弥远眉头紧皱,眼珠一转。
“史相,赵竑向朝廷上了一道奏折,举荐他的好友田义为军器所提辖,帮他铸造火器。”
史弥远之所以心烦,是因为赵竑炼出了好铁。看来,这个色皇子,还是有几把刷子。
“此事老夫知道。这个田义是何人,是临安城的能工巧匠吗?”
史弥远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问道。
“史相,下官已经让人打听过了,此人才20岁,会耍一手好枪棒,是个在修义坊杀猪卖肉的屠夫。”
胡榘笑嘻嘻说道。
“修义坊?杀猪的?担任军器所的提辖官?”
史弥远愣了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出了猪叫。
“这个......赵竑,他在搞......什么?”
“史相,赵竑举荐,说田义可以造出威力巨大的火药。否则甘领军令状。”
胡榘笑咪咪说道,满桌人都是哈哈大笑。
“准了!将敕书发到吏部,让吏部速速下碟文!杀猪的!哈哈哈!”
史弥远笑了几声,摇摇头,面色恢复了平静。
座中的所有官员,也都是停止了发笑,人人不动声色。
“赵竑冶炼的好铁,你们都看过了吗?”
史弥远看着湖面上的热闹,轻声问道。
“回史相,工部的官员看过了,都是一等一的好铁。”
胡榘小声回道。
“盐铁,国家重器,岂能落入凡夫俗子之手。工部下文,将铁坊和工匠划入朝廷治下,以防为他人窥伺。”
史弥远是当朝宰相,眼光当然不是一般的毒辣。
“杀猪的!”
史弥远摇摇头,笑容可鞠,端起了酒杯。
“诸位同僚,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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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6:38 | 只看该作者
四月时分,傍晚时分,绍兴府,会稽山下。
“郑氏铁坊”内的一处草地上,紧挨着溪水,流水潺潺,绿树成荫,群山掩映,让人不由生出“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之感。
溪畔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几样小菜,鸡鸭鱼肉都有,几坛黄酒,碗碟齐全。赵竑、田义、徐良三人围桌而坐,嬉笑怒骂,谈古论今。
冶铁已经完成,火药也研制的差不多,现在就差最后的冲刺,以及火药颗粒化的事情。众人在一起碰头,也是小小的庆祝一下。
李唐和许胜、胡大头等几个侍卫则是屋外另外一桌,只是吃菜,却没有饮酒。众人担任警戒,要保障赵竑的人身安全,当然不能饮酒误事。
虽然不能饮酒,但也阻挡不了他们的好奇心,以及心头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们有没有发现,殿下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胡大头一边吃着菜,一边小声说道,目光还不忘瞥向赵竑等人的方向。
“不一样?岂止是不一样,简直是换了个人!以前那个也不坏,不过还是现在的好。待人亲,心里面舒坦!”
另一个侍卫张洪,连连点头。
以前的虽然高高在上,但也不欺负下人。
“以前也没有见殿下骑过马,怎么他骑马跟玩的一样,不比咱们差多少?”
侍卫王英看了看远处的赵竑几人,皱眉摇头。
他哪里知道,赵竑的骑术,是西北支教的时候练出来的,现在虽然还不会骑射,但显然骑术不错,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也许殿下以前就会,只是咱们不知道,就像殿下会做诗词一样,咱们也没人知道。你们可不要忘了,殿下以前就是沂王嗣子,想骑马还不容易?”
许胜的话,让众侍卫都是点头。
临安城的权贵子弟,府里大多数都有马,会骑马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不用说,赵竑身份尊贵,非一般临安纨绔可比。
“说实话,本来我都打算不干了,跟我表兄去跑船。但是殿下忽然转了性,饷银多了一倍不说,对我也是信任。我就更没有脸离开殿下呢!”
胡大头的话,众人都是纷纷附和。
现在的赵竑平易近人,对他们多有照顾,俸禄又高,赶也赶不走了。
“听说殿下要出诗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是听谁说的?”
胡大头的话,让李唐吃了一惊。
赵竑出诗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看来,殿下是要为自己造势了。
“小报上都登了,说殿下海内大家,要出诗词选集,就在数日之内。”
果然,胡大头拿出一份小报,递给了李唐。
李唐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小报上模棱两可,但这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那个徐姬,殿下好像也不怎么搭理了。他是不是外面有人呢?”
张洪好奇地问道。八卦男的目光,始终离不开男女艳情。
“那个贩卖粮食的颜小娘子就不错,和殿下挺般配的。她还送了殿下几匹好马。看起来,殿下好像挺喜欢她的!”
胡大头点点头,对张洪的话表示赞赏。
“般配什么?那个颜春粗鄙不堪,字都不认识几个,身上都是骄纵,就仗着一副好皮囊。殿下和她不合适。你们不要瞎猜!”
李唐没好气地反驳起胡大头来。
上次颜春要闯铁坊,他没有放行,事后赵竑还表扬了他。看来,赵竑对杨意,也并不是多么放心。
他倒不是故意刁难颜春。冶铁是保密,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入,这是他做事的准则。
“那个杨意怎么样?听说她是杨皇后的侄女,丈夫死了。人长的美,性子也好。”
侍卫王英好奇地问道。
杨意来过府上几次,杨意的身份,众侍卫也早已得知。这样一个诱人的贵妇,自然逃脱不了侍卫们的法眼。
“杨意年龄大殿下好几岁,又是个寡妇,娇生惯养,整天寻欢作乐、醉醺醺的,和殿下不合适!”
胡大头摇摇大头,否决了王英的提议。
男大女没关系,女大男,还是个寡妇,怎么看都不合适。
“大头,你说的不对。殿下要是和杨意成亲,和杨皇后的关系就会改善。你想想,殿下要当太子,是不是要杨皇后点头才行?”
张洪思索片刻,却是不同的看法。
“说这些都没用!你们难道忘记了,夫人还在,只是没有回府而已。”
许胜的话,让众侍卫都是一愣,跟着纷纷摇头。
夫人是杨皇后的侄孙,夫人还在,无论殿下无论娶谁,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
“二哥,殿下对你和许胜不错,还让你们教他拳脚。你们可是要出人头地呢!”
张洪羡慕地说道。
李唐和许胜身手好,做事谨慎周全,很受赵竑重用。
“你小子也是大力士,一手好刀法。可是你经常去瓦舍厮混,你说你怪谁?胡大头比你小,但他做事踏实,殿下还不是照样器重?”
李唐黑脸一板,数落着张洪来。
“张洪,还有王英,你们几个都收收心。殿下是皇子,将来注定要做大事,咱们这些下人跟着好好干,殿下亏待不了咱们!”
许胜也是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好好好,记住了。许大将军!”
张洪、王英等人都是尬笑,张洪又摇了摇头,忧心忡忡。
“怕就怕,史弥远那个老家伙给殿下使绊子。”
“这你不用担心。他史弥远再横,也不过是大宋臣子。将来,殿下一定会当皇帝的!”
李唐一本正经给众人吃定心丸。
“那是当然!”
“那最好不过!”
侍卫们都是眉开眼笑。
胡大头看了一眼正在吃喝的赵竑几人,收回目光,低声问起了李唐。
“二哥,田大郎搞的那个火药,你见过没有?听说连墙都能炸倒,是不是真的?”
其他几个侍卫一起,把目光看向了李唐。
“土墙算什么,铁都能炸开!”
李唐放下了筷子,从桌下摸出几个边缘狗啃似参差不齐的碎铁片,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弹壳,一起放在了桌上。
众人惊诧莫名,李唐指着铁片和弹壳,得意洋洋说道:
“看到没有,这叫震天雷。火药放进去点燃,弹壳炸成了几块。殿下说了,火药还要继续试,铁皮还有些厚,直到把铁皮炸成十几块,这才算差不多!”
“李唐说的没错!火药点燃,把这铁壳炸开,可是吓人。铁片要是扎到人身上,血肉模糊,要多惨有多惨!”
许胜接着李唐说道。
“田大郎真是厉害,这么吓人的东西都能造出来!怪不得殿下那么重用他!”
胡大头摇摇头,感慨地说道。
“真厉害!”
“想不到田大郎除了一手六合枪,还会造火药。不简单!”
张洪等几个侍卫纷纷叹服。
“厉害个屁!那火药的配方是殿下搞出来的,田大郎只是稍稍做些改动而已。冶铁再厉害,没有火药屁都不是!等那些震天雷造出来,咱们都要好好操练,都记住了吗?”
许胜一本正经提醒起众人来。
“除了震天雷,后面还要造火炮,那也是殿下搞出来的,那才是大杀器!兄弟们都要好好练,别给殿下丢脸!”
李唐跟着说道,黑脸永远是面色凝重。
“火器是殿下安身立命的法宝,谁也不能外泄,一个字都不能提。操练好了,殿下有重赏,也会重用兄弟们。但谁要是坏了规矩,可别怪我不客气!”
“二哥,放心吧。兄弟们都听你的!”
“二哥,殿下待兄弟们不薄,兄弟们绝不会背叛殿下!”
几个侍卫争先恐后,向李唐发誓。
“二哥说的没错。我再加一句。”
许胜看着面红耳赤的几个侍卫,眼神冷厉。
“兄弟们都知道,殿下和史弥远不对付。你们谁要是想离开,我们不挡,咱们还是兄弟。但是你们谁要是敢背叛殿下,投靠史弥远,我会和二哥一起,要了他的性命!”
许胜面色严肃,众侍卫都是重重点头。
吃赵竑的,喝赵竑的,要是卖主求荣,必遭报应。
史弥远如何权势滔天,等赵竑登基,还不是乖乖地做他的臣子。
“二哥,诸位兄弟,殿下待咱们兄弟不薄,拿咱们当人看。谁要是敢背叛殿下,我胡大头第一个饶不了他!”
胡大头红着脸,冷冷看着众人。
“天地良心,兄弟们放心就是!”
“谁敢背叛殿下,天诛地灭!”
侍卫们慷慨激昂,纷纷发起誓来。
“兄弟们,咱们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以茶代酒,干了!”
李唐说完,举起了茶杯。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干了!”
几个侍卫一起举起茶杯,纷纷碰在了一起。
“大头,过去殿下那里,拿个西瓜过来!”
许胜催起了胡大头。
“你怎么不去?”
胡大头不满地说道。
“你老实,殿下喜欢你。我油嘴滑舌的,殿下看着烦!”
许胜黑着脸说道。
“那好,我去拿!”
胡大头站起身来,闷着头,走到赵竑几人都的桌边,从水桶里抱了个西瓜,嘿嘿一笑,径直离开。
果然如许胜所说,赵竑甚至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和田义二人喝酒聊天。
胡大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抱一个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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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6:41 | 只看该作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溪边的赵竑一桌上,看向山边的落日余晖,昔日的杀猪郎田义举起了酒碗,似乎很是惆怅。
“一个杀猪的,你装什么读书人!来,干一碗!”
赵竑的发小徐良,和赵竑都是举起了酒碗。
“杀猪的就不能吟诗了?官府有这条律法吗?”
田义嘿嘿一笑,端起酒碗,和二人一碰。
“你现在已经是军器所提辖了,还以为自己是杀猪的?好好跟着殿下干吧!”
徐良喝了一口酒,眼里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从六品的提辖,已然已是朝廷官员。
赵竑微微一笑。他向吏部提田义为军器所提辖,竟然没有人阻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他的混不吝,已经让朝廷的士大夫们,包括史弥远,都有所忌惮了。
“你小子就知道说风凉话。我在这累死累活的,你怎么不说?你要是过来,我马上把这提辖官给你!”
田义举起酒碗,没好气地和赵竑碰了一下。
赵竑在朝堂做了承诺,一定能造出火器,这也让他压力山大。幸好火药弄的差不多,再微调一下即可。
接下面,就看火炮的铸造了。
“殿下,多谢了!干!”
对他来说,比起冶铁、研制火药,杀猪卖肉可是要轻松多了。
“不客气,继续努力!”
赵竑举起酒碗,笑了一声,调侃了回去。
看样子,让这小子干这些事,即便是给官做,也不领情。
“殿下,我这心里头高兴!我们几个人,好几年没有这样一起相聚了!”
田义可能是喝的猛了些,脸飞红霞,兴致勃勃。
“是!我们是好久没有这样了!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赵竑举起酒碗,和二人相碰。
都是直来直去的年轻人,处的久了,意气相投,自然也有了感情。
几杯酒下肚,三个人很快放开了自我,谈天说地,儿时轶事,针砭时弊,最后又聊到了赵竑身上。
毕竟,他是大宋官家的皇子,处境也堪忧。
“殿下,你现在做的不错。冶铁和铸造火器,你已经有所收获,但却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
还是徐良羽扇纶巾,小白脸通红,徐徐说了出来。
看他俊俏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简直让一般的女孩都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铸造火器,也许能改变将来的战场劣势,也可能改变将来的战争方式。这是国之重器,殿下居功至伟,怎么会是无足轻重?”
田义不解地问了起来。
赵竑暗暗点头。田义对战场上的眼光,还是足够敏锐。
一旦火器研究成功,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优势,将会被大大削弱,甚至可能劣势尽显。
就比如子母炮,最起码可以连续发射六七次,到时候数百门甚至上千门火炮一起开火,想想都让人期盼。
“本朝以儒立国,以文治武,武功赫赫如狄武襄、岳武穆,还不是被文臣玩弄于股掌之上,或郁郁而终,或天日昭昭。”
徐良眉头紧皱,侃侃而谈。
“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始终觉得殿下还是应该以文章取胜,让天下的读书人折服。因此……”殿下的《沁园春.雪》、《临江仙》,包括那首“九州生气恃风雷”,篇篇都是佳作。殿下可以把以前所做的诗词名篇搜集一下,好好校注一下,出一本诗词选集,一定可以在士民中声名远扬,也必然会有不少士民的支持。此其一也。”
“徐良,还是你脑子灵活!”
田义激动地捶了桌子一下,兴奋道:
“出一套《诗词选集》,名利双收。我同意!”
赵竑轻轻点了点头。徐良的提议不错,他的大舅哥周平,已经在小报上为他出版诗集造势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著书立说、扬名立万,自古以来皆然,也正合他意。
“那这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田义又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赵竑也是看着自己的这位发小,仔细聆听,等待他惊世骇俗的“宏论”。
高手在民间。他的大舅哥周平,还有眼前的这位发小徐良,他们年轻气盛,雄心勃勃,却怀才不遇,欠缺的,也仅仅是一个机会。
“其二,能左右朝政的,除了朝堂上的士大夫,还有太学的这些太学生。这些人里面,慷慨激昂之士不少,只要殿下操纵得当,对于殿下的臂助,不亚于朝堂。”
徐良的话,可谓是句句说到了赵竑的心里。
他心中的许多想法,让这个徐良,一下子给点通透了。
徐良眼光独到,周平事无巨细,这些人,都是他的臂助。
“这其三,通过造势,让官家提殿下为大宋储君顺理成章。一旦殿下贵为太子,便是史弥远想兴风作浪,恐怕也不容易。”
大宋储君!
赵竑的小心脏,剧烈地抖了一下。
废一个皇子容易,要废太子,恐怕要费些周折。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说中了要害。
“徐良,你一席话让我是醍醐灌顶。我敬你!”
赵竑由衷地举起了酒碗。
“也算我一个!”
田义赶紧也举起了酒碗。
“可惜本朝以文治武,士大夫一家独大。君弱相强,皇权不振,殿下又没有外援,这才是最大的无奈和遗憾!”
徐良摇摇头,举起了酒碗。
赵竑轻轻点头。这小子,一不小心又说到了他心里。
三人碰碗,大口喝酒,却都变的心事重重。
“要不,我去刺杀了史弥远那个老贼,一了百了。过几天,等火药调好了,弄几个炸药包,炸死他狗日的!”
田义脸色难看,恨声说了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史弥远左阻右挡,让人窝心。
“千万不可!”
徐良大惊失色,立刻低声阻止。
“你现在是军器所的官员,谁都知道你是殿下的亲信。你刺杀史弥远,无论是否成功,殿下都脱不了干系,什么储君之位,九五至尊,想都不要想了。你想想,你用殿下研制的火药去杀史弥远,所有的嫌疑都在殿下身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绝对不行!”
“可惜!史弥远身边护卫森严,我就一杆枪,也起不了作用啊!”
田义脸色难看,很不甘心。
“田义,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要是牺牲你而登上皇位,那我宁愿不愿去当这个狗屁太子!完全没有必要!”
赵竑轻声说道,语气诚挚。
让他去牺牲自己的好友,不要说什么狗屁太子,即便是狗屎皇帝,他也毫不在乎。
人生苦短,对酒当歌,那些因为后悔遗憾而造成的心灵上的缺失,常常让人痛苦万分。
这又是何必?
“殿下,你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太子?非要将来当这个大宋皇帝?当了皇帝,不见得比你现在更加快活。”
田义摇摇头,似乎很是困惑。
“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行吗?”
徐良盯着赵竑,目光灼灼。
望峰息心,激流勇退,似乎可以免去许多的困扰。
“不瞒你们说,我如果当不了这个皇帝,我的下场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这第一个原因就是,我当了皇帝,才能救自己一命”
赵竑毫不隐瞒,继续说道: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北方的鞑靼骑兵。”
这两个人不知道,他却明明白白,蒙古大军迟早要南下。血流成河,杀人如麻,崖山之后,十万军民赴海,中华民族无以言表的痛楚。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四川,就损失了一千多万人口。
“鞑靼骑兵,又和你当皇帝有什么关系?”
田义好奇心作祟,又问了出来。
“殿下,你说的是,鞑靼骑兵会南下攻宋?”
徐良似乎明白了几分。
“鞑靼骑兵无坚不摧,再加上其收编的各地汉军步卒攻城略地,其势不可当。将来我大宋和鞑靼大军,必有数场大战。我不想看到大宋成为战场。”
赵竑看着远处的云山雾罩,笑着说道:
“不是我狂妄,现在的官家扛不起抗击蒙古大军的重任,后面的那些潜在者更不行!只有我,才有这个雄心和能力,扛起这份责任!”
他说的是历史,并不是信口雌黄。如果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按部就班,亡国是必然。
蒙古大军南下攻宋,不过是几年里的事情。南宋君臣还在修道、修身养性,困于内斗。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赵竑知道,南宋最终只能被淘汰。
“殿下,鞑靼大军,一定会南下攻宋吗?北面不是还有西夏和金国吗?”
徐良知道的还不少。他和这个时代的南宋君臣一样,对成吉思汗们的认知,仅限于皮毛。
“鞑靼大军正在西征,一旦西征回来,会先灭了西夏,然后再攻伐金国,左右不过几年时间。”
赵竑微微一笑,言语中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历史上的常识,还有剽窃的这些诗词,每次谈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殿下,我相信你所说的。我大宋和金国交战,输多赢少。成吉思汗能把金国从北地赶到黄河以南,其兵锋之盛,确实堪忧。”
徐良点点头,赞赏赵竑的观点。
“殿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从来没见过这位成吉思汗。道听途说,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些?”
蒙古骑兵虽然厉害,但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南船北马,蒙古骑兵到了江南水乡,恐怕也施展不开,当年的女真人不就是这样。
“夸张?万骑冲锋,万箭齐发,真正见识的时候,你才觉得恐惧。不过,真到了那时,你就没有了机会。”
赵竑摇了摇头,郑重其事说道:
“我的《沁园春.雪》一词中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这里面的成吉思汗用兵如神,麾下十余万鞑靼铁骑灭国无数,天下无敌。我大宋若不未雨绸缪,必将大祸临头,甚至有灭国之灾!”
宋蒙到时大战,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惨烈景象?
赵竑忽然醒悟,如醍醐灌顶。
既然世人都不清楚蒙古骑兵的强大,何不……
“殿下,这么说来,于公于私,于国于民,这个大宋皇帝,你还必须当呢!”
田义明白了几分,面色凝重。
“殿下,我田义唯你马首是瞻。从今以后,为你赴汤蹈火,任你调遣!”
“殿下,我徐良也是一样。无论如何,我们兄弟也一定要帮你,把你推上大宋皇帝之位,保国安民,君临天下!”
徐良也是慷慨激昂说道。
“好,那咱们兄弟三人,就好好的折腾一下,不负韶华,不负此生!”
赵竑举起酒碗,三个人一碰,都是哈哈大笑。
“田义,索性今日无事,你就舞一下你的六合枪法,赵竑来赋诗,我来和唱,你看如何?”
春暖花开,良辰佳境,酒酣胸胆尚开张,徐良的意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和,我这就去拿**!”
田义兴冲冲地站了起来,直奔“宿舍”。
“吟什么诗?又来这一套!”
赵竑的头,立刻大了起来。
“整个临安府都知道你是诗词大家,你不会除了《沁园春》和《临江仙》,就没有其他的作品了吧?要是那样,你的诗词选集还怎么出?不会只载两三首吧?”
徐良不屑地瞪起了眼睛。
“你小子,还小瞧人!”
借着酒劲,赵竑的好胜心,也被激发了出来。
后世那么多可以被剽窃的佳作,他脑子里一转,立刻筷子敲打酒碗,吟唱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赵竑大声唱了起来,徐良附和,暗暗吃惊。
这家伙张口就来,应情应景,难道他真是如李太白一样,嫡仙下凡?
看来,《赵竑诗词选集》,应该不难出版,或许很快就要就要面世了。
二人声音高亢,豪气干云。田义的一柄六合枪虎虎生风,酣畅淋漓,让赵竑心头振奋。
怪不得田义的父亲绰号“田六合”,这一手六合枪法,的确是有模有样,潇洒的不要,骗几个小妹妹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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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7:15 | 只看该作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溪边的赵竑一桌上,看向山边的落日余晖,昔日的杀猪郎田义举起了酒碗,似乎很是惆怅。
“一个杀猪的,你装什么读书人!来,干一碗!”
赵竑的发小徐良,和赵竑都是举起了酒碗。
“杀猪的就不能吟诗了?官府有这条律法吗?”
田义嘿嘿一笑,端起酒碗,和二人一碰。
“你现在已经是军器所提辖了,还以为自己是杀猪的?好好跟着殿下干吧!”
徐良喝了一口酒,眼里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从六品的提辖,已然已是朝廷官员。
赵竑微微一笑。他向吏部提田义为军器所提辖,竟然没有人阻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他的混不吝,已经让朝廷的士大夫们,包括史弥远,都有所忌惮了。
“你小子就知道说风凉话。我在这累死累活的,你怎么不说?你要是过来,我马上把这提辖官给你!”
田义举起酒碗,没好气地和赵竑碰了一下。
赵竑在朝堂做了承诺,一定能造出火器,这也让他压力山大。幸好火药弄的差不多,再微调一下即可。
接下面,就看火炮的铸造了。
“殿下,多谢了!干!”
对他来说,比起冶铁、研制火药,杀猪卖肉可是要轻松多了。
“不客气,继续努力!”
赵竑举起酒碗,笑了一声,调侃了回去。
看样子,让这小子干这些事,即便是给官做,也不领情。
“殿下,我这心里头高兴!我们几个人,好几年没有这样一起相聚了!”
田义可能是喝的猛了些,脸飞红霞,兴致勃勃。
“是!我们是好久没有这样了!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赵竑举起酒碗,和二人相碰。
都是直来直去的年轻人,处的久了,意气相投,自然也有了感情。
几杯酒下肚,三个人很快放开了自我,谈天说地,儿时轶事,针砭时弊,最后又聊到了赵竑身上。
毕竟,他是大宋官家的皇子,处境也堪忧。
“殿下,你现在做的不错。冶铁和铸造火器,你已经有所收获,但却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
还是徐良羽扇纶巾,小白脸通红,徐徐说了出来。
看他俊俏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简直让一般的女孩都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铸造火器,也许能改变将来的战场劣势,也可能改变将来的战争方式。这是国之重器,殿下居功至伟,怎么会是无足轻重?”
田义不解地问了起来。
赵竑暗暗点头。田义对战场上的眼光,还是足够敏锐。
一旦火器研究成功,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优势,将会被大大削弱,甚至可能劣势尽显。
就比如子母炮,最起码可以连续发射六七次,到时候数百门甚至上千门火炮一起开火,想想都让人期盼。
“本朝以儒立国,以文治武,武功赫赫如狄武襄、岳武穆,还不是被文臣玩弄于股掌之上,或郁郁而终,或天日昭昭。”
徐良眉头紧皱,侃侃而谈。
“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始终觉得殿下还是应该以文章取胜,让天下的读书人折服。因此……”殿下的《沁园春.雪》、《临江仙》,包括那首“九州生气恃风雷”,篇篇都是佳作。殿下可以把以前所做的诗词名篇搜集一下,好好校注一下,出一本诗词选集,一定可以在士民中声名远扬,也必然会有不少士民的支持。此其一也。”
“徐良,还是你脑子灵活!”
田义激动地捶了桌子一下,兴奋道:
“出一套《诗词选集》,名利双收。我同意!”
赵竑轻轻点了点头。徐良的提议不错,他的大舅哥周平,已经在小报上为他出版诗集造势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著书立说、扬名立万,自古以来皆然,也正合他意。
“那这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田义又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赵竑也是看着自己的这位发小,仔细聆听,等待他惊世骇俗的“宏论”。
高手在民间。他的大舅哥周平,还有眼前的这位发小徐良,他们年轻气盛,雄心勃勃,却怀才不遇,欠缺的,也仅仅是一个机会。
“其二,能左右朝政的,除了朝堂上的士大夫,还有太学的这些太学生。这些人里面,慷慨激昂之士不少,只要殿下操纵得当,对于殿下的臂助,不亚于朝堂。”
徐良的话,可谓是句句说到了赵竑的心里。
他心中的许多想法,让这个徐良,一下子给点通透了。
徐良眼光独到,周平事无巨细,这些人,都是他的臂助。
“这其三,通过造势,让官家提殿下为大宋储君顺理成章。一旦殿下贵为太子,便是史弥远想兴风作浪,恐怕也不容易。”
大宋储君!
赵竑的小心脏,剧烈地抖了一下。
废一个皇子容易,要废太子,恐怕要费些周折。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说中了要害。
“徐良,你一席话让我是醍醐灌顶。我敬你!”
赵竑由衷地举起了酒碗。
“也算我一个!”
田义赶紧也举起了酒碗。
“可惜本朝以文治武,士大夫一家独大。君弱相强,皇权不振,殿下又没有外援,这才是最大的无奈和遗憾!”
徐良摇摇头,举起了酒碗。
赵竑轻轻点头。这小子,一不小心又说到了他心里。
三人碰碗,大口喝酒,却都变的心事重重。
“要不,我去刺杀了史弥远那个老贼,一了百了。过几天,等火药调好了,弄几个炸药包,炸死他狗日的!”
田义脸色难看,恨声说了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史弥远左阻右挡,让人窝心。
“千万不可!”
徐良大惊失色,立刻低声阻止。
“你现在是军器所的官员,谁都知道你是殿下的亲信。你刺杀史弥远,无论是否成功,殿下都脱不了干系,什么储君之位,九五至尊,想都不要想了。你想想,你用殿下研制的火药去杀史弥远,所有的嫌疑都在殿下身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绝对不行!”
“可惜!史弥远身边护卫森严,我就一杆枪,也起不了作用啊!”
田义脸色难看,很不甘心。
“田义,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要是牺牲你而登上皇位,那我宁愿不愿去当这个狗屁太子!完全没有必要!”
赵竑轻声说道,语气诚挚。
让他去牺牲自己的好友,不要说什么狗屁太子,即便是狗屎皇帝,他也毫不在乎。
人生苦短,对酒当歌,那些因为后悔遗憾而造成的心灵上的缺失,常常让人痛苦万分。
这又是何必?
“殿下,你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太子?非要将来当这个大宋皇帝?当了皇帝,不见得比你现在更加快活。”
田义摇摇头,似乎很是困惑。
“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行吗?”
徐良盯着赵竑,目光灼灼。
望峰息心,激流勇退,似乎可以免去许多的困扰。
“不瞒你们说,我如果当不了这个皇帝,我的下场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这第一个原因就是,我当了皇帝,才能救自己一命”
赵竑毫不隐瞒,继续说道: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北方的鞑靼骑兵。”
这两个人不知道,他却明明白白,蒙古大军迟早要南下。血流成河,杀人如麻,崖山之后,十万军民赴海,中华民族无以言表的痛楚。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四川,就损失了一千多万人口。
“鞑靼骑兵,又和你当皇帝有什么关系?”
田义好奇心作祟,又问了出来。
“殿下,你说的是,鞑靼骑兵会南下攻宋?”
徐良似乎明白了几分。
“鞑靼骑兵无坚不摧,再加上其收编的各地汉军步卒攻城略地,其势不可当。将来我大宋和鞑靼大军,必有数场大战。我不想看到大宋成为战场。”
赵竑看着远处的云山雾罩,笑着说道:
“不是我狂妄,现在的官家扛不起抗击蒙古大军的重任,后面的那些潜在者更不行!只有我,才有这个雄心和能力,扛起这份责任!”
他说的是历史,并不是信口雌黄。如果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按部就班,亡国是必然。
蒙古大军南下攻宋,不过是几年里的事情。南宋君臣还在修道、修身养性,困于内斗。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赵竑知道,南宋最终只能被淘汰。
“殿下,鞑靼大军,一定会南下攻宋吗?北面不是还有西夏和金国吗?”
徐良知道的还不少。他和这个时代的南宋君臣一样,对成吉思汗们的认知,仅限于皮毛。
“鞑靼大军正在西征,一旦西征回来,会先灭了西夏,然后再攻伐金国,左右不过几年时间。”
赵竑微微一笑,言语中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历史上的常识,还有剽窃的这些诗词,每次谈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殿下,我相信你所说的。我大宋和金国交战,输多赢少。成吉思汗能把金国从北地赶到黄河以南,其兵锋之盛,确实堪忧。”
徐良点点头,赞赏赵竑的观点。
“殿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从来没见过这位成吉思汗。道听途说,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些?”
蒙古骑兵虽然厉害,但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南船北马,蒙古骑兵到了江南水乡,恐怕也施展不开,当年的女真人不就是这样。
“夸张?万骑冲锋,万箭齐发,真正见识的时候,你才觉得恐惧。不过,真到了那时,你就没有了机会。”
赵竑摇了摇头,郑重其事说道:
“我的《沁园春.雪》一词中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这里面的成吉思汗用兵如神,麾下十余万鞑靼铁骑灭国无数,天下无敌。我大宋若不未雨绸缪,必将大祸临头,甚至有灭国之灾!”
宋蒙到时大战,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惨烈景象?
赵竑忽然醒悟,如醍醐灌顶。
既然世人都不清楚蒙古骑兵的强大,何不……
“殿下,这么说来,于公于私,于国于民,这个大宋皇帝,你还必须当呢!”
田义明白了几分,面色凝重。
“殿下,我田义唯你马首是瞻。从今以后,为你赴汤蹈火,任你调遣!”
“殿下,我徐良也是一样。无论如何,我们兄弟也一定要帮你,把你推上大宋皇帝之位,保国安民,君临天下!”
徐良也是慷慨激昂说道。
“好,那咱们兄弟三人,就好好的折腾一下,不负韶华,不负此生!”
赵竑举起酒碗,三个人一碰,都是哈哈大笑。
“田义,索性今日无事,你就舞一下你的六合枪法,赵竑来赋诗,我来和唱,你看如何?”
春暖花开,良辰佳境,酒酣胸胆尚开张,徐良的意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和,我这就去拿**!”
田义兴冲冲地站了起来,直奔“宿舍”。
“吟什么诗?又来这一套!”
赵竑的头,立刻大了起来。
“整个临安府都知道你是诗词大家,你不会除了《沁园春》和《临江仙》,就没有其他的作品了吧?要是那样,你的诗词选集还怎么出?不会只载两三首吧?”
徐良不屑地瞪起了眼睛。
“你小子,还小瞧人!”
借着酒劲,赵竑的好胜心,也被激发了出来。
后世那么多可以被剽窃的佳作,他脑子里一转,立刻筷子敲打酒碗,吟唱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赵竑大声唱了起来,徐良附和,暗暗吃惊。
这家伙张口就来,应情应景,难道他真是如李太白一样,嫡仙下凡?
看来,《赵竑诗词选集》,应该不难出版,或许很快就要就要面世了。
二人声音高亢,豪气干云。田义的一柄六合枪虎虎生风,酣畅淋漓,让赵竑心头振奋。
怪不得田义的父亲绰号“田六合”,这一手六合枪法,的确是有模有样,潇洒的不要,骗几个小妹妹都不在话下。
第57章 江湖诗派
四月的西湖,杨柳依依,草木葱茏,红花绿叶,湖光山色,曲桥塔影,在江南的烟雨之中,朦朦胧胧,恍如人间仙境。
正是夜幕降临,烟雨江南,一艘锦舟泛于西湖之上,灯火辉煌,欢声笑语,船上以江湖诗派的名家刘克庄和戴复古为首,还有几个临安纨绔。众人集会,自然也是以江湖诗社的名义了。
宋代诗社兴起于北宋仁宗时期,繁荣于南宋孝宗时,南宋末才衰落。
“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
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
江湖诗派的扛把子刘克庄,一曲新词酒一杯,洒脱不羁,惹起一片附和声。
刘克庄出身世家,曾为朝廷官员,师从理学大家真德秀,后闲居在家,才华横溢,也自视甚高。
“好一首《玉楼春》!慷慨豪迈,可为佳作!”
贵妇杨意笑意盈盈,首先喝起彩来。
临安城的这些诗社词会,很多时候,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佳作!佳作!”
一旁的魏近愚也是眉飞色舞,附和着杨意说道。
只要是杨意高兴,不管诗词优劣,他都是杨意忠实的拥趸。
“戴先生,该你了!”
真志道举起酒杯,向戴复古遥祝。
“横冈下瞰大江流,浮远堂前万里愁。最苦无山遮望眼,淮南极目尽神州。”
年近花甲的戴复古,江湖诗派的另外一位大家,吟诗不忘感慨。
“这一首《江阴浮远堂》,乃是当日老夫有感金兵南下,淮南残破,百姓受苦而作。各位,老夫再饮一杯!”
戴复古于浙江台州老家隐居。他生性耿介忠直,一生不仕,浪游江湖,终身布衣,也是个慷慨激昂之人。
“戴先生,你忧国忧民,就是太直了!你要知道,刚则易折。这可不是什么好世道!”
真德秀的公子真志道,永远一副笑呵呵的人畜无害。
也不知道,要是他的父亲真德秀在此,会不会被他的话语吓的裤裆开裂?
“真衙内,你是名门之后,不知世间民生,一边是饥寒交迫,颠沛流离,民不聊生。一边是烈火烹油,锦衣玉食,骄奢淫逸。我大宋今日之弊端,深矣!”
戴复古心有所触,径直说了出来。
“还不是奸相专权,对外奴颜婢膝,对内横征暴敛,会子泛滥,物价飞涨,官商勾结,囤积居奇,鱼肉百姓。大宋到了今日这种般地步,要想中兴,难矣!难矣!”
布衣曾极怒气勃发,说完连饮两杯,脸色难看至极。
“两位先生,你们说的都是实情,可我等又能怎样?既然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随波逐流,落个清静。”
真志道摇摇头,满脸的苦笑和无奈。
满船都是忧国忧民的志士,可在残酷冰冷的现实面前又能如何?一旦得罪了某些人,只怕祸从天降。
“叶兄,该你了!”
魏近愚赶紧岔开话题,迫不及待催了起来。
整天忧国忧民的打嘴炮,能起个屁用?都说史弥远专权,你倒是去效仿一下曹孟德朱亥,直接杀了史弥远就是,何苦在这里难受?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江湖诗派的另外一个诗人,而立之年的叶绍翁,沉吟着诵了出来,打破了沉默闷的气氛。
叶绍翁,原姓李,因受祖父李颖士牵连,家业中衰,少时即嗣于龙泉叶氏。宋光宗至嘉定期间,曾为朝廷小官,与理学大家真德秀过从甚密。他长期隐居钱塘西湖之滨,与好友葛天民互相酬唱。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好好好!好诗,当浮一大白!”
杨意怦然心动,喝了一声彩。
江湖诗派,果然是名家不少。光是刚才这几首,就可以著书刊印,发行天下了。
“请!”
真志道举起酒杯,葛天民、曾极等人一起,和刘克庄等人碰杯。今天是他做东,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湖面上,另一艘锦舟中歌姬的唱曲传来,竟然是那一首《笑傲江湖》,临安陈氏书铺的掌柜陈起微微一沉吟,说了出来。
“各位可知,如今临安城最为出名的诗词名人是谁?”
作为临安城最大书铺的掌柜,陈起本身也是位诗人,和刘克庄、曾极都是挚友,和唱作词,自得其乐。
但他同样是商人。赵竑的《诗词选集》如果在他的陈氏书铺刊印,他可是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位自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济国公殿下呢!”
戴复古就居住在西湖边上,对临安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如指掌。
丰乐楼上的那两首诗词不说,光是这一首《笑傲江湖》,豁达豪迈,恣意洒脱,可谓是深得他心。
“就是不知道,这位硬刚奸相的大宋皇子,能不能顺顺利利成为大宋储君?”
曾极眉头紧皱,一杯酒猛然灌下。
“唉!”
杨意心头黯然,轻轻的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触。
她的姑姑,大宋的皇后杨桂枝,她对赵竑深恶痛绝,想必不会让赵竑轻轻松松上位。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位大宋皇子,文章可谓海内第一,真是天纵奇才啊!”
叶绍翁叹了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克庄的神色一黯。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是真想和赵竑较量一下。
“天纵奇才?就他那熊样,谁知道他是不是剽窃……”
魏近愚悻悻的一句话说到一半,注意到杨意脸色不豫,立刻刹住。
刘克庄一惊,心头坦然了许多。
听魏近愚的话,原来是另有乾坤。
杨意端起酒杯,又是一杯酒,径直饮下。
“听说这位殿下要出诗词选集,在下心里倒是有些期盼,不知到时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刘克庄忍不住说道,眼神却是不甘。
陈起察言观色看的仔细,不由得暗暗摇头。
他的这位挚友才高八斗,自比陆游辛弃疾。众人如此追捧赵竑,他当然是不服气了。
“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
杨意看着船外,感慨了一句,笑着端起了酒杯。
“刘兄,咱们来打个赌,济国公赵竑一人对你江湖诗派诸位大家,绝不会落了下风!到时候两套诗集出来,在下会各买一套,好好拜读一番!”
“好!到时候自有分晓!”
刘克庄端起酒杯,和杨意一碰,奋然说道。
众人都是看高赵竑,这也激情起了他的雄心。
“各位,今日聚会,乃是为江湖诗集而来,到时候各位的佳作,可都要见诸于世。刘兄、曾兄、戴兄,还望不吝赐教,让江湖诗集名动天下!”
陈起哈哈笑了起来。
“那是一定!一定!”
刘克庄、曾极等人纷纷开口。
著书立说,扬名立万,这是名利双收的好事,没有人会拒绝。况且,他们当中许多人,过的并不富裕。
“杨小娘子,到时候还请留下墨宝啊!”
陈起笑呵呵地向杨意说道。
他虽然不清楚这位贵妇的身份,但看真志道和魏近愚二人对她恭恭敬敬,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好说!好说!”
杨意举起酒杯,敬了陈起一杯。
她饮了数杯,皮肤白里透红,更是明艳动人,不过已经有了一些醉意。
“你们知道吗,这位济国公赵竑,已经冶炼出了好铁?”
杨意端着酒杯,悠悠说道。
这些事情,她也是刚才从宫中得到消息,忍不住说了出来。
“堂堂的皇子,竟然也会这些奇技淫巧?”
刘克庄不由得一愣。
这位皇子,博览杂书,冶铁都会,懂得还真多!
“刘兄,听说皇子炼出了好铁,还节省了三四成的炭钱。如今会稽山的铁坊已经被朝廷接管,可见此事非同小可。这不叫奇技淫巧,这才是实学,利国利民。”
戴复古年纪大,见多识广,和刘克庄的观点不同。
刘克庄老脸一红,没有反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赵竑确有实才。
“从这位皇子的诗词可知,此人志向非同一般。若是他将来做了大宋天子,不知会不会中兴大宋,有一番新景象?”
叶绍翁忽然一句。
“他要是当了皇帝,恐怕是个大大的昏……”
“住嘴!”
魏近愚的话,再一次被杨意打断,卡在了喉咙里面。
刘克庄诧异地看了一眼魏近愚和杨意。他隐隐觉得,魏近愚对赵竑,似乎很是看不上。
“魏衙内,若是你当了大宋官家,你就能扛得起大宋的万里江山吗?”
杨意喝的多了些,酒意上涌,忍不住发作了出来。
这个魏近愚,吃饱了撑的,总是揪着赵竑不放,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我……”
魏近愚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我我什么?冶铁那么容易,你不妨一试,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炼出“绕指柔”来?”
杨意说完,又是一杯酒饮下。
魏近愚脸色难看,闷着头只顾饮酒。
“老魏,少喝点!”
真志道赶紧夺过魏近愚的酒杯,安抚着好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意推崇赵竑,魏近愚只是嫉妒而已。
也不知道,杨意清不清楚魏近愚的心思,还是故意为之,只是拿魏近愚做她不乏追求者的幌子?
“各位,咱们还是回到江湖诗集的刊印上来。这才是今天的正事。”
陈起笑呵呵说道,回归正题。
这个魏近愚,堂堂蒲江魏高氏,名门望族,却行为粗鲁,跟个愣头青一样。
也不知道,魏了翁魏侍郎,大宋理学大家,怎么教出了这样的一个纨绔?
“刘兄,《江湖诗集》,《济国公诗集》,在下很是期待啊!这肯定是今年文坛的一大幸事啊!”
真志道笑呵呵说道,恭维着众人。
“真衙内,在下也是很期待,到底是我等《江湖诗集》棋高一着,还是济国公殿下的《诗词选集》更胜一筹,诸位都拭目以待吧!”
刘克庄斗志昂扬,朗声说了出来。
“拭目以待!”
众人一起举杯,气氛热烈,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都溶入了西湖密织的烟雨之中。
第58章 绸缪
怎么才能扩大影响,给自己加分?
书房中,赵竑从桌上一大堆军器所借来的书籍中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武经总要》一书,却魂飞天外,怎么也看不进去。
细细想来,无非是频频在“媒体”上曝光,经常上“热搜”,立人设,炒话题等等。
但观众不是傻子,博人眼球,很有可能引起反感。
就如徐良所说,士林之中,还需要真真正正的作品说话。
著书立说,还要能跟上时代,引起士……林的共鸣。
文风浓厚的南宋,一套诗词选集,或许真可以扬名立万,名动临安城。
除了诗词,士民人人关心的边事,最能打动人心。
诗词还好说,把脑子里南宋以后的名家经典过一遍,总能弄个十几首二十首出来。至于边事,南宋这个时代,大争之世,一桌麻将,蒙古是主导,西夏、金国、南宋这三个陪衬,蒙古便是书中应该围绕的重点。
也许不需要出书,只需要在小报上来上几篇连载,再搞个几场演讲,就可以声名远扬了。
大宋立国,宋太祖赵匡胤有鉴于五代十国的乱局,确立“重文轻武”的治国方针,武将被打压,士大夫一家独大,直接导致北宋军事实力大幅下降。靖康之耻、北宋灭亡,南宋皇帝仍然固守“重文轻武”的治国方针,遇到战事,士大夫们大都是主和,以至于有绍兴和议、嘉定和议等等,无不是丧权辱国,南宋积重难返,颓势难以挽回。
北宋灭亡,前车之鉴不远,南宋战争频发,但“以文制武”的治国方略,却贯穿大宋南北两代,未曾改变。其国策之错误,乃是根本。
而此时,大宋王朝面对的,是一个比女真人更具杀伤力和破坏力的蒙古帝国。其战争机器之完美,有“上帝之鞭”之称,犹如死神的镰刀。以江南之富庶,以蒙古铁骑之无坚不摧,其南下攻宋,只在数年之间。
南宋一味的崇尚理学,以为“修身齐家”,就可以“治国平天下”;以为人人“正心诚意”,天下就会大治,不屑于政事,不谈如何拯救国家,无任何切实可行的治国措施。
平时袖手谈心性,事急一死报君王。
实干兴邦,清谈误国。后面四个字,说的就是南宋后期这些“理学”治国的士大夫们吧。
南宋后期,理学为官方学说,士人高谈义理,讳言事功,以义理交汇而成的理想国,提不出切实可行的施政救国措施,难怪南宋会被蒙古人按在地上摩擦,直至最后灭亡。
国策与时代向背,治国的士大夫与时代向背,即便是再怎么有钱,身体不行,迟早被小偷和强盗抢去。
当然,这些国策以及官僚阶级的大事,赵竑无法应对,也不能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反对言论。否则,他就是和全体士大夫阶层作对,只会死的更快。
当然,尽管有 800年的眼光和见识,但赵竑知道,自己只是纸上谈兵,要写一些“警世”、“危机论”的东西,还需要更深的了解,有当事人更佳。
调一些和蒙古人交过战的将士,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之所以选择蒙古,也是因为,仅仅是几年后,双方就会发生战事。把蒙古铁骑的威胁公之于众,相信总会有人觉醒,总会有积极的一面。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能赢得声望,让他起死回生的声望。
绞尽脑汁,赵竑想起了后世他曾看过的中国历代战争史丛书来。唐宋两朝他最喜欢,对元灭南宋的战略战术,也是有部分记忆。
著书立说,无比严谨。还要“采访”一些同时代的人,才更具真实性。
赵竑趴在书桌上,思索着写了起来。
“殿下在书房里,任何人不能进去!”
李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赵竑不自觉抬起头来。
“我要见殿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人来管!赶紧让开!”
紧接着,徐姬气呼呼地发泄了起来。
赵竑不由得莞尔一笑。
看来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这些卫士,个个都是雄了起来。
“你等着,我进去禀报!”
李唐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就到了门口。
“李唐,让徐姬进来吧!”
赵竑不等李唐开口,吩咐了下去。
看来这个徐姬,以前真是跋扈的可以。
李唐下去,很快徐姬黑着脸走了进来。
“殿下,李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连我都不让进来!”
徐姬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赵竑的大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抱怨起来。
“他是看我忙,你就担待点。”
赵竑揽住徐姬的细腰,柔若无骨,那盛臀传来的感觉,实在是销魂。
史弥远是真舍得下血本,这样一个勾魂摄魄的尤物,试问世间有几个痴男能够抗拒。
“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呀?连奴家都不理了!”
徐姬撅起了红嘟嘟的嘴唇,不知道是真是假。
“还能忙什么,不就是火器的事情。没有头绪,弄得我是焦头烂额!”
赵竑装模作样,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堆书籍。
“殿下,这火器能造出来吗?”
徐姬拿着那本《武经总要》,心不在焉翻了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也不知道,年底之前能不能搞出来?”
赵竑一句话带过,反问了起来。
“你这几日在忙什么?怎么没有弹琴了?”
最近他确实很忙,留给他反击的时间太短,他没有机会浪费。
“殿下不去弹琴,奴家也没有心思弹。殿下……”
徐姬娇喘了起来,被赵竑的禄山之爪放肆地游动于衣内。
数次同床共枕,肌肤之亲,自然而然地,二人的动作变的亲昵了许多。
“徐姬,你跟着我,就不后悔?”
赵竑看着徐姬,眼中另有深意。
“殿下,你何出此意?”
徐姬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懵逼。
这个色殿下,难道是已经找到了新欢?
开春以来,他来自己房中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如果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你这个身份,可能就不能随我进宫了。你还是早作打算,趁着花容月貌,早点嫁人得了。”
赵竑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
一个官妓,还是个“内奸”,即便是能过士大夫们的法眼,自己这关也难过。
“殿下,我舍不得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以后作甚?”
这个色狼也想当皇帝?只怕是黄粱一梦。
“你倒是豁达。再过几年,你也不年轻了,你就不给自己找条后路?”
赵竑的心慢慢硬了起来。
他提到早点嫁人的时候,徐姬不假思索拒绝,显然是有恃无恐。
说不定,史弥远已经为徐姬准备好了后路。
“殿下,我是世代相袭的官妓,要想脱籍从良,须得官家特赦。再说了,我舍不得殿下,不想离开!”
徐姬又撒起娇来,身子在赵竑怀里扭动了起来。
她隐隐能感觉到,赵竑身体上的抗拒。
“你要真是想从良,我可以去求求官家。不过事先声明,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证。”
赵竑看着徐姬,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殿下,还是你对我好!不过,还是再等些日子。等殿下登基称帝,我自然会离开。”
徐姬笑意盈盈,在赵竑的脸上亲了一下。
“去吧。我还要查些东西,可能要到很晚!”
赵竑拍了一下徐姬的盛臀,笑嘻嘻又揩了油。
这个女人,是下定决心一路“潜伏”到底了。
“那好,殿下,我也出去散散心,顺便给你买些好酒好菜!”
徐姬扭着细腰离开。赵竑看着她婀娜的背影,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样出色的女子,可惜不是真心。
“李唐,进来一下!”
赵竑微微思索,朝着书房外喊了一声。
“殿下!”
李唐进来,肃然而立。
“让人跟上,别被发现了!”
赵竑小声说道,指了指外面。
“殿下放心,小人明白!”
李唐心知肚明,转身出了书房。
赵竑摇了摇头,目光终于又移到了书上。
徐姬,终于要到了分道扬镳的日子了。
不能和史弥远公然撕破脸,徐姬只是个打探消息的,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少。
而且,他也不想再这样。整天算计过来算计过去,心累!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周秀娘下个月就要生产,也必须要迎回济国公府。
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敢放几个“内鬼”在府上。他玩不起,也冒不起这个险。
收起心神,一首首诗词写了出来,纷纷摊开放在桌上,一些觉得霸气不足,平淡一些的,都被揉成一团,纷纷扔在了地上。
著书立说,当然不能敷衍塞责,要慎之又慎,精挑细选了。
“殿下,徐良他们来了。”
许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他们,又是何方神圣?
房门被推开,徐良大踏步走了进来,后面一起的几个人,让他不由得一愣。
“胡兄、杨小娘子,你们也来了。”
衣香鬓影,风情万种,美丽的女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心情不自觉地大好。
注意到赵竑欣赏的目光,杨意暗暗得意,面上不动声色。
“殿下,我和胡兄是旧识,来的路上刚好碰上,就一起来了。”
徐良向赵竑说道,还有点不好意思。
“自家兄弟,这有什么解释的?再说了,我和胡兄,还有杨小娘子都是旧识,也盼着大家伙能前来。”
赵竑哈哈一笑,招呼众人坐下。
以徐良的性格,能给赵竑解释,已经很不错了。
杨意和徐良,倒好像十分的般配。
杨意那里知道赵竑龌龊的心思,她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打开,轻声念了起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杨意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赵竑。
“济国公,这是你做的?”
“这诗意境一般,我觉得不宜于出书,所以就扔了。”
赵竑也不掩饰,笑着说道。
“这么好的诗,怎么就扔了?必须加上!”
杨意摇了摇头,满脸的遗憾。
这么好的诗都扔了,江湖诗派,肯定是要败了。
再看胡梦昱,已经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纸,不知不觉读了出来。
“......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胡梦昱心头巨震,一旁的杨意也是如痴如醉。
这词写的凄美绝伦,让人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不能自己。
“......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
徐良也是看的面红耳赤,心脏“砰砰”直跳。
这样出彩的诗词,想不扬名立万都难。
第59章 鞑靼策
诗词选集的事情容易解决,这也让赵竑振奋。这也预示着,他在朝野的人气,应该有了保证。
但归根结底,著书立万,仅靠诗词,他的形象依然是“风流皇子”一类。要想有非同凡响的“野望”,还要出一本关于边事的《边事选集》,或者《边事集锦》如此的书籍。
谈何容易?
没有战场上的亲身体验和经历,仅凭后世的那些记忆,不足以出书,不能让人信服,也难以成书。
胡梦昱和杨意等人离开,赵竑正在收集桌上的诗稿,敲门声又响起。
“殿下,清平坊“颜家米铺”的颜掌柜来了!”
家丁许胜的声音响起,还悄悄加了一句。
“她是从后门进来的!”
刚才徐良等人,都是从正门进入的。从此也可以看出,这个颜春做事,开始变得谨慎了。
“让她进来吧!”
赵竑放下了纸稿,微微一笑。
总是从后门来,而且还是在吃饭时间,这小妞警觉的狠。
“颜小娘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不会是又想我了吧?”
颜春进来,明眸善睐,冷艳动人,赵竑微微一笑,表情十分欠揍。
美女,还懂得穿衣打扮的美女,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他赶紧倒了杯茶,放在了桌上,恭恭敬敬。
“请上座,用好茶!”
“想得倒美!明天就是端午节,我带了百索和艾虎,已经给了你的下人,让他们挂在府上辟邪!”
颜春看了一眼赵竑,没好气地说道。
百索是用各种丝线编制的索状装饰物,端午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挂在门上,这一习俗是从汉朝流传下来的;艾虎则是用艾草编制成老虎的形状,和百索一样,挂在门上辟邪。
“颜小娘子,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啊?”
赵竑哈哈一笑,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其实朝廷已经犒赏了许多端午节的赐品,如细葛、香萝、蒲丝、粽子等,只不过他是太忙,无暇顾及。
“我可不敢!你身边那么多女人,我要抢了你,她们还不得找我玩命?”
颜春戏谑地一句。她忽然发现,和赵竑在一起,她的言语也随便轻浮了许多。
近墨者黑!言谈举止跟个女泼皮似的,这可不是个好的迹象!
“那么多女人,总觉得缺少什么。要是加你一个,就完美了!”
赵竑摇摇头,表情欠揍。
算起来,似乎只有一个周秀娘知心人。但即便是周秀娘,也是前身赵竑的“遗产”,他没有选择。
说实在话,他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又在胡言乱语,没个正经!”
颜春摇了摇头,端起了茶杯。
“赵竑,你这看的什么书?这么大一堆,不会是装神弄鬼吧?”
看到赵竑桌子上满满的书籍,颜春好奇地问了起来。
“什么装神弄鬼?我这叫未雨绸缪!”
赵竑指着书籍,一本正经说了起来。
“鞑靼势大,野心勃勃,我准备写几篇关于鞑靼的文章,主要是他们的战术战略,也是让大宋的士民居安思危,有所警醒,不要整天光想着骚浪。”
“鞑靼?”
颜春一怔,却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诗稿。
“这就是你所说的关于鞑靼的东西?残雪凝辉冷画屏……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
颜春读着读着,眼眶红了起来,她赶紧换了一首。
“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朝红日起,依旧与天齐。你这说的是你自己吗?”
颜春一首接着一首,看的津津有味。
“赵竑,你这是要出诗集了吗?”
颜春放下诗稿,看着赵竑的眼神都有了变化,有了温情。
对于那些真有才情的人,她是真心的羡慕。
“不错,这是刚刚敲定的。等诗集印出来了,到时候送你一本。”
赵竑朗声一笑,又拿起桌上的书籍,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看看看,看什么,人间惆怅客。别装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写什么东西?”
颜春不满地夺过赵竑手上的书,扔在了桌上。
“是这样,我想写一本关于鞑靼大军的东西,让大宋所有的士民都警醒起来,不要整天光想着浪!”
赵竑一本正经地说道。
“鞑靼虎狼之性,算你还有点见识!”
颜春兴致勃勃催了起来。
“那你赶紧写啊!你还磨蹭什么,等史弥远帮你?”
这个赵竑,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也是意外的收获。
“我还要找一些和鞑靼人交过手的将士,和他们核对一下,才能动笔。”
赵竑微微有些尴尬。
在著书立说这件事上,他还是个外行,需要沉淀一下。
“找什么其他人!我的家丁里面,有几个是从北面逃过来的,他们和鞑靼大军交过手,绝对比你要找的人管用!”
颜春指着桌上的一堆书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赶紧把那些东西扔了!一点用都没有!”
宋朝这些人,一个个引经据典,书呆子一大堆,净整那些没用的东西。这个赵竑也一样。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赵竑先是一愣,随即高兴了起来。
“那就请他们改日过来,我和他们好好谈一下。这事多谢你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朋友多,路子广,果然有些道理。
“嬉皮笑脸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
颜春不屑地看着赵竑眉开眼笑的样子,指了指外面。
“什么改日,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就在外面!”
赵竑恍然大悟,大喊了起来。
“李唐……许胜,请颜掌柜的几个家丁进来!”
赵竑满脸堆笑,指了指桌上的茶盏。
“颜掌柜,你先喝茶,可能得好一会!这可是好茶啊!”
“算你有点良心!”
颜春满意地喝着茶,又拿起诗稿看了起来。
“见过主人!见过殿下!”
两个剽悍的汉子进来,都是三十多岁,满脸的风霜。
“张开、李烁,殿下想问一下鞑靼军中的事情,你们据实回答就是!”
颜春拿着诗稿,指了指赵竑。
“是!主人!”
张开和李烁毕恭毕敬向颜春行礼。
“那就多烦两位了!我呢,是想知道一些鞑靼人的战法、作战的战术之类的事情。”
赵竑暗暗摇头。张开和李烁都是雄壮异常的猛男,看他们对颜春奴颜婢膝的样子,似乎奴仆一般。
“殿下问就是,我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开二人抱拳行礼,身板笔直,抬头挺胸。
“不要紧张,放松一下。”
赵竑拿起笔和纸张,开始一条条问了起来。
治军、用兵、甚至是有没有医官、随军工匠等,赵竑都是问的仔仔细细。
茶喝了好几盏,诗都能默记下来两首,颜春等的不耐烦时,赵竑才停止了发问和记录。
“多谢二位!到时候可能还要二位的帮忙多谢!”
赵竑拱手行礼,暗自庆幸。
今天得到的这些知识,可谓是收获颇丰,甚至可以考虑制成手册,发放军中和地方。
宋军和蒙古大军虽然交过手,但野战毕竟太少。这两个猛男,肯定和蒙古大军野战过不少次,否则也不会熟悉鞑靼军中的许多细节,如饮食习惯、作战具体战术等。
和自己懂的皮毛大话相比,这两个猛男,这可是帮了大忙!
“主人、殿下,要是没什么事,小人就告退了!”
张开和李烁二人,又是毕恭毕敬向颜春行礼。
颜春点点头,两个猛男退了出去。
“颜小娘子,你这两个家丁,可真是久经沙场的猛男!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战场上的厮杀汉,可不都是这样的猛男?”
和赵竑交谈过几次,对赵竑的奇怪言谈举止,颜春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你这些文章,还有这份诗集,什么时候印出来,我想一睹为快!”
“我这几天整理一下,还要请人来润色一下。估计最快,也得五六天吧。”
赵竑估计了一下,得出了大概的时间。
“啰啰嗦嗦的!那你快点!最好弄的满朝皆知!”
颜春嘟囔了一句,随即不解地问道。
“你自己不就是诗词大家吗?怎么,你还要请外人帮你添油加醋?”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要是什么都会,那不成了人精了!”
赵竑心虚地为自己知识上的浅薄辩解。
“你这是什么,写字倒是方便!”
颜春拿起了赵竑刚才写字的铅笔,好奇地问道。
“这是铅笔,用来写字、绘图,很是方便。你要的话,我送你几支。”
说起来,铅笔的制造再简单不过。
会稽山郑氏铁坊,他让郑员外找来木匠,石墨和粘土混合,造了个挤压机,挤出笔芯,然后烘干,两个烘干分开的半圆铅笔杆一粘,就成了原始版的铅笔。
赵竑介绍着铅笔,看到颜春修长晶莹的手指,不由得心头一荡。
“谢了,我对铅笔没有兴趣。”
赵竑眼中的炽热,让颜春心头一慌,赶紧放下了铅笔。
“好了,也差不多,我就回去了!”
赵竑目光灼灼,让她顿时不淡定起来。
“这么快?不留下来蹭顿饭吗?”
赵竑收起了色迷迷的眼神,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失态。
“算了!一会你的女人们回来,又该吃醋了!”
颜春站了起来,就要转身离去。
“你又不是我的新欢,她们吃什么醋?”
赵竑赶紧过去,很绅士地打开了房门。
“新欢,慢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走了!”
颜春脸泛潮红,嗔了一句,匆匆走了出去。
两个猛男黑着脸,在后紧紧跟随。
赵竑目送颜春从后门离开,这才向许胜交待了起来。
“许胜,你去请太学的上舍生江万里,说我有要事,请他明天来一趟!”
“另外,你再跑一趟陈氏书铺,找一下掌柜陈起,让他明天过来,有事协商。”
印象中,这个江万里不错,博学多才,人也稳重,似乎可以胜任“润色”的工作。
而临安城最大的陈氏书铺,掌柜陈起和他有交情,正是出版小报的不二之选。
目光转到写的满满的纸张,赵竑眉头微微一皱。
这一本关于蒙古大军的战略、战术、用兵策略的书,似乎应该有个名字才对。
鞑靼策!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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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7:23 | 只看该作者
民间小报,北宋已成气候,到了南宋,更是发展到了顶峰。
靖康年间,北宋灭亡,宋室南渡,金人问鼎中原,大量北地士民虽随宋廷南迁,但心系中原,心中仍有故土乡情。
由于战事不利,大宋朝廷官方发行的朝报,也就是邸报,对边事涉及甚少,朝堂动向更是鲜有提及。朝报仅限于士大夫和官僚阶层观看,士大夫掌握舆论,普通百姓难以知晓朝堂和外部的战事。因此,“小报”就更加登堂入室,成了普通百姓的“最爱”。
说到临安“小报”,内容涉及十分广泛,既有朝廷内外大事,又有民生疾苦,奇闻轶事,就连宫内的隐疾,官员家中查禁,丑事,都在这些小报上以“新闻”的形式呈现。南宋朝廷以“撰造命令,妄传事端”等原因屡次查禁,但却往往沦为一纸空文,收效甚微,最后只能是放而任之。
通河坊,南瓦桥西桥头,书坊聚集处。
门前几颗巨柳,两层雕梁画栋的酒楼,宽敞的一楼大堂、二楼过道,都坐满了喝茶用饭之人,富商巨贾、权贵士子、大门闺秀、小家碧玉,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说话人讲读小报。
是的,没有说书,而是在讲读小报上的文章。
“……鞑靼汗一日问其大臣,人生何者最乐?答曰:春日骑骏马,拳鹰鹘出猎,见其搏取猎物。斯为最乐。汗以此历问诸将,诸将所答同。鞑靼汗曰:不然!人生最大之乐,即在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
说话人韩夫子细细读来,座中有肥头大耳、锦衣华服之人顿时问了起来。
“韩夫子,那鞑靼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朝的“说话人”多为名落孙山的落第士子,为了谋生而操此“贱业”,使得“贱业”也变的高雅了起来。
胖子的问话,引起座中食客们的一阵哄笑。立刻有人大声说了出来。
“鞑靼胡酋的意思,就是追赶、战胜他的敌人,夺了他的所有金银财宝,让他的亲人天天哭喊,把他的妻女都纳为妻妾!”
胖子恍然大悟,连连摇头。
“鞑靼真是虎狼之性,是个人都不会这样!”
众人纷纷点头。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这样杀戮无度,霸人妻女,又与禽兽何异?
“诸位听客,鞑靼身处漠北,不知礼仪道德,杀戮和征服是其天性,男子都以杀戮和战功为荣,和我大宋截然不同。”
“说话人”韩夫子指了指北方,朗声再道:
“鞑靼骑兵来去如风,兵锋正盛,金人都被赶来到了黄河以南,足见其无坚不摧。那西夏一再委曲求全,最终,恐怕也脱离不了亡国灭种之祸。”
“幸亏鞑靼对付的是西夏人和金人,不是我们宋人!”
一位年轻食客说了出来。
“灭了西夏,再平了金人,接下来就是大宋了!”
又有一位白发食客忧心忡忡,人间清醒。
众食客叽叽喳喳,韩夫子拿起“惊人木”,轻轻在面前的桌上拍了两下。
“各位,且听我继续说下去!”
楼上楼下的听客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夫子是临安城有名的“说话人”,听众甚多,以讲述民间轶事、奇事出名。
想不到,韩夫子今天讲起了《鞑靼策》这些边事的高深事情来。
“……鞑靼军骑兵居多,士卒一人多马,不须后勤补给,即可进行远征,肆行劫掠,无须后勤补给:故能横行西域,行动迅捷,灭国无数,而无能阻之者……”
韩夫子徐徐道来,大多数听客都是明白了七八分。
鞑靼铁骑纵横,以劫掠为生,没有后勤的补给,当然是无所顾忌了。
“鞑靼兵在远征中,每年休养士马数月。攻城略地以前,必先蹂躏其四围之地甚远,使其不能自保,然后饱载所掠之物,休兵于其地。役使所掳多数俘虏,是皆因年幼貌美而获免之男女也……军中之幼妇万千,以供其玩具之用……”
韩夫子细细解释了起来。
“诸位想一下,若是鞑靼围攻临安,先把临安城周围的乡镇扫平,烧光房屋,抢光粮食和年轻女人。临安城没吃没喝,无以为继,必然会不攻自破。”
众听客都是心惊,连连点头。
“鞑靼为保有略地,不惜屠尽其民,毁其城堡,不降者及叛者尽歼之,毁其水利,良田撒盐,以为不毛之地……”
韩夫子一一说来,众听客都是心惊。
“怪不得鞑靼能把金人赶到了黄河以南,西夏苟延残喘。鞑靼这么厉害,我大宋能挡得住吗?”
“能挡住个屁!鞑靼人的将领都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我大宋的将领都是做文章考出来的。史弥远那些家伙,除了卑躬屈膝,向金人求和,就是营私舞弊、收受贿赂。大宋朝廷靠他,不完蛋才怪!”
“谁说不是!嘉定十五年,官军和鞑靼人在南边发生冲突,一半朝廷官军逃走,一半投降,全被砍了头!这样的窝囊废,能指望吗?”
听客们交头接耳,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愤愤骂了出来。
不过,这一份小报,针砭时弊,对边事之熟悉,分析之透彻,可谓是入木三分。
“这就完了吗?除了西夏和金国,还有我大宋自己,怎么没有说?”
有听客大声喊道。
大宋官军如何应对,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对不住了,各位!这是第一期,是连载,还有第二期,第三期,咱们拭目以待吧。”
韩夫子笑意盈盈地说道。
“韩夫子,这是谁写的,怎么对鞑靼这么熟悉?”
有听客好奇地问了起来。
“这还用问?小报上写的明明白白,是济国公赵竑殿下。”
“原来是堂堂皇子殿下!怪不得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济国公赵竑是诗词大家,又是堂堂皇子,熟悉边事。他写的文章,当然不会差了!”
众听客恍然大悟,纷纷议论了起来。
“韩夫子,今天的小报上,还有什么新鲜的事吗?”
又是胖子听的无聊,张口问了起来。
“是啊,有什么稀奇事,都说出来吧!”
“有没有禁违的轶事啊?”
听客们纷纷开口。其实他们大多数人都有小报,但图的就是这种“讲读”的享受和乐趣。
“各位,这有一篇关于沂王嗣子赵贵诚的“新闻”,我来给大家读读。”
韩夫子说着,拿起小报读了起来。
“据传沂王嗣子赵贵诚出生前一晚,其父梦见一穿戴紫衣金帽之人来拜访。等醒来时,夜漏十刻没到,室中五彩灿烂,赤光照天,如日正中。赵贵诚出生三日后,家人听到屋外有隆隆车马声,出外查看,却无异象。赵贵诚幼时曾于日间睡觉,旁人见他身上,隐隐有龙鳞出现……”
韩夫子的话,让众人都是见怪不怪。此消息在临安城中流传,已经达数月之久。
这样一个“老消息”出来,众人都是一阵哗然,纷纷嬉骂了出来。
“这小报也太缺德了吧,老消息还拿出来骗钱!”
“这破事,怎么又拿出来说了?”
众食客纷纷表示着不满,韩夫子不为所动,笑嘻嘻说道:
“诸位,你们说这是老话不假。但咱们今天说这事,你们信吗?”
“傻子才信!身上长龙鳞,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啊!”
食客中,有人大声说道,引起众人的一阵附和。
“一个泼皮无赖,真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我呸!”
“韩夫子,快快快,说下一个吧!”
众食客纷纷催促起了韩夫子。
“大家不要急,这“老消息”还没有读完,下面还有,看和你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韩夫子微微一笑,等声音稍微小了点,这才继续读了下去。
“从古到今,没有灯火,夜间也能五彩灿烂,红光照天?若真是这样,还分什么白天夜晚?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天下之大,未闻有一人身上有龙鳞,赵贵诚难道是蜕皮成人吗?这不是拿天下人当白痴吗?”
韩夫子的话,让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我刚不是说了吗,赵贵诚身上有龙鳞,岂不是怪物?”
“晚上还能亮堂堂的,家里失火了吗?”
众食客纷纷开口,有人更是义愤填膺大声嚷了起来。
“奸贼,奸贼啊!有人要推赵贵诚上位,其心可诛啊!官家可是有皇子啊!”
“能让赵贵诚上位,只能是史弥远那个奸人呢!”
“看来,奸臣当道,皇子有难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听客,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大家说的是!朝事就说到这里。下面是海内大家赵竑的一首新词,名曰《秋思》。各位可要听好了!”
韩夫子声情并茂,朗诵了下去。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事实上,连他自己读了此词,也起了归乡探亲之感。
“好一首《秋思》!果然是日暮途穷,望门投止,让人心酸!”
“行路之难,人生悲凉,一语道尽个中辛酸。果然是不世出的大作!”
有人好奇心害死猫,大声问了出来。
“韩夫子,此乃旷世佳作,敢问是哪位大家所作?”
“刚才不是说了吗,此乃济国公赵竑新作,各位觉得如何?”
韩夫子笑容满面,大声说道。
“又是济国公赵竑,果然是当世大家!”
“此词深得漂泊之苦,天下游子读之,莫不肝肠寸断、思念亲朋。可为千古名篇!”
食客中多有离乡背井之人,立刻就品出了其中凄凉孤独的味道。
“我还是喜欢那一首《临江仙》,尤其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一句!豪迈洒脱,悲壮豁达,真是甚合我心!”
有执枪胯挎刀的汉子,不自禁说道。
“我觉得还是那一首《沁园春.雪》!豪气干云,气势磅礴,指点江山,才是我等男儿平生志向!”
又有风度翩翩的太学生,抒发胸中情感。
“济国公赵竑如此大才,要是能出一本诗集,那就是天下读者的幸事了。”
有坐在角落的汉子,大声喊道。
食客们议论纷纷,韩夫子微微一笑,拍了拍“说话木”。
“刚才哪位说的不错!以济国公之才,不出书难孚我等之殷殷期望。不过,在下听说,济国公最近要出《诗词选集》,还有《鞑靼策》一书,还要在临安城最大的陈氏书铺现场讲读。大家都注意一下这几天的小报吧!”
韩夫子的话,让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赵竑是诗词大家,这《鞑靼策》也是有论有据,出来的书籍,肯定是不会差了。
“各位,咱们明日再见!”
韩夫子笑意盈盈,拍了一下“惊人木”。
众人纷纷散开,韩夫子回到茶棚内,茶棚掌柜的过来,递上一个钱袋。
“韩夫子,说的好,多谢了!”
“还要多谢掌柜的!”
韩夫子接过钱袋,眉开眼笑。
所获颇丰,这可比他一个月挣的还多。
韩夫子拱手离开,掌柜的上了二楼,敲敲门进去,随即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面,周平正在喝茶,看到掌柜的进来,轻轻点了点头。
“掌柜的,费心了!”
不得不说,如今的舆论,已经是越来越有利于赵竑了。
第61章 意外
仲夏清晨,浦阳江边,火药作坊。
正是辰时,作坊东侧,一座二三十米高的山包右侧,一大片荒草地周围,周围衙役军士戒备,严阵以待。警戒圈中间,桌椅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还有奴仆正在蜂窝煤炉上煎茶,忙的不亦乐乎。
不过这个时候,一派朱紫官员,目光正看着山包上,指指点点,心思并不在这里。
“殿下,你的火药真炼好了?”
官员之中,执政大臣、工部尚书胡榘,狐疑地问着一旁的赵竑。
他是工部尚书,军器司隶属于工部,他自然要弄个明明白白。
“胡相公,过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赵竑哈哈笑了起来。
作为名义上的下属,他并不在乎胡榘这个老狐狸。八面玲珑,欺上瞒下,只不过出现在了正确的时间点上。
至于火药,他有绝对的信心。经过田义这么长时间的琢磨和努力,也应该可以面世了。
而火药做出来了,他此阶段的差遣也算完成,他也要向朝廷展示一下,检验一下劳动成果,也好论功行赏。
至于下一步,当然是铸造火器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问君何事泪纵横。济国公,你的诗词大作,可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魏了翁话题一转,转到了诗词上。
最近以来,赵竑的诗词在小报上屡见不鲜。想来,正如小报上所说,赵竑要著书立万了。
“惭愧惭愧!不足之处,还望魏公多多指教!”
赵竑赶紧谦逊。至于诗词选集,已经拿到了陈氏书铺去印刷。根本不需要什么润色,只需要对诗词本身做出详解,以供读者参考而已。
就比如那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把“今朝”解释为大宋的年轻一代。但在很多人看来,他指的就是他自己。
这个时代,确实需要一位“风流人物”,带大宋走出泥潭。
“殿下,你就不用客套了。你的书如果印出来,老夫一定多买一些,好好研读!”
执政大臣、兵部尚书宣缯,一本正经说了出来。
他看着赵竑,思索着问道:
“殿下,《鞑靼策》一书,惊世骇俗,老夫看了一些篇章,心惊肉跳,难以入睡。殿下,这是一个人写的吗?”
“宣相公,其实……”
赵竑正要回答,山坡上响起田义的大喊声。
“殿下,火药已经埋好了!”
“准备好了就点火!”
赵竑大声喊道,指挥着旁边的众人。
“各位,都向后退30步,退到墙一侧,免得伤人!”
赵竑和众人退到了药坊的墙一侧,算是面前有个屏障。赵竑。向山包上看去,只见田义点燃了导火索,向着山下另外一侧跑去。
“通通通!”
脚下一阵地动山摇,惊雷般的巨响声在浦阳江畔响起,烟雾腾腾,土石直飞云霄,整个山顶被掀开,20多米高的山丘,几乎被炸成了平地。
宣缯等人面色如土,半晌才反应过来,惴惴不安,闪身出来。
“宣相公,这火药……好大的威力啊!”
胡榘面色发白,刚才的山包荡然无存,几乎只剩下了一座四五米面积严重缩水的小土丘。
“这要是埋在城墙下,估计整座城墙都炸塌了!”
宣缯点点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要是有这么厉害的火药,自保足矣。
“这真是国之重器!济国公,真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魏了翁摇头,眼里都是惊叹之色。
他正要向赵竑道喜,后者却忽然变色,嘴里说出一句。
“我去!”
“什么?”
魏了翁还没有明白过来,赵竑已经跑步向东而去,随即许多人一起跟着赵竑,向着东边跑去。
“怎么了?快去看看!”
宣缯也是一头雾水,心里浮起不妙的感觉。
难道说,是出了什么事故?
没过多久,军士匆匆跑了回来,满头大汗。
“几位相公,火药太猛,把几个东边山下的工匠埋在里面,连那个田提辖,也给炸伤,一干人等正在抢救!济国公转告各位相公,让你们先回临安城,他随后向朝廷禀报此事!”
宣缯等人都是吃惊,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了一会,军士前来禀报,说是死了两个工匠,田义昏迷,被赵竑送到会稽县就医去了。
“火药是真厉害,可惜炸死了人。还有那个田义,他不会有事吧?他有没有留下火炮配方啊?”
胡榘连连摇头叹息。
“胡相公,现在人都不知怎么样,就不要说这些事情了!”
魏了翁对军士叮嘱着道:
“你,赶紧去会稽县打听,有什么事请,速速来报!”
军士离去,魏了翁暗暗发愁。
本来是立功的机会,结果死了人。不用说,赵竑恐怕又要被口诛笔伐了。
“宣相公,我说错了吗?朝廷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难道要一无所获吗?”
胡榘不悦地嘟囔了一句。
“胡相公稍安勿躁,即便是田义有什么事情,想来也无关要紧。火药是济国公搞出来的,不是田义一人。胡相公大可放心。各位相公先回临安城,这里的事,下官自会禀报。”
绍兴府知府汪纲,轻声说了出来。
不干事,永远不犯错,干事的人反而出事。如果是这样,以后还有人做事吗?
“各位,咱们还是回临安城,看看怎么向上官交待吧。”
宣缯面色恢复了平静,转身离开。
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赵竑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会稽县的医馆之中,看着躺在床上,裹得跟粽子似的田义,赵竑惊出一身冷汗。
“郎中,他怎么样?”
人家可就这么一个独子,还没有成婚,连个后代都没有,要真出了事,他真不知道怎么向田父田母交代。
这一次乐极生悲,他真的吓的裤裆开裂,农家肥飙射。
“你小子,还没娶媳妇,没尝过天伦之乐,可不能英年早逝啊!”
徐良擦了把汗,长出了一口气。
“殿下,田提辖没什么大碍,只是是皮外伤。就是头上遭了一下,估计要养上个把月。”
郎中的话,让赵竑和徐良都是送了口气。
“殿下,是我不好,给你惹麻烦了!”
死了两个工匠,田义也是心里发虚。
“说什么屁话!这是意外!人没事就好,好好养伤!”
赵竑安慰起了田义。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想办法解决就好。
“死人倒没多大事。要是闹到了朝堂上,恐怕要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
徐良的眉头,不知不觉紧皱了起来。
当时他也在东山脚下,本来想一睹盛况,差点被活埋,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不用担心。这都是小事,我自己能处理。”
赵竑拍了拍徐良的肩膀,宽慰好友。
“殿下,这是火药的配方。试了几百次,最近几次的威力最大!”
田义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赵竑,还不忘鬼鬼祟祟禀报。
“殿下放心,包括那两个死了的工匠,没有其他人知道火药的配方和配料。”
“有心了!”
赵竑打开小册子,上面写着每一次的测试情况,竟然达数十页之多。
看来研制火药,田义付出了不少心血,做事也是严谨。
“好了!好好养伤!吃一堑,长一智。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赵竑叮嘱着田义,出了房屋。
“殿下,炸死了两个人,这事可不好办啊!”
李唐黑着脸说道。
“不好办也得办,现在就去两个工匠的家里,看怎么样给家人补偿吧!”
赵竑微微思考了一下,吩咐道:
“去,把郑员外叫上,大家一起去!”
郑豪是地头蛇,叫他一起去,肯定能更好安慰两个死者家属。
“殿下,你可得给我家老王做主啊!”
进了其中一户死难工匠的家里,妻子哭哭啼啼,满脸的泪水。
“嫂子,这都是意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先上去给老王哥上炷香。”
赵竑宽慰着妇人,上去上香,恭恭敬敬鞠了三躬。
“殿下,这可使不得啊!”
皇子给平民百姓行礼,家属都是慌了手脚。
“嫂子,老王出事,谁也不想。你有两个儿子,要是不嫌弃,选一个当我的护卫,去我府上做事。你放心,我亏待不了他。”
赵竑摆摆手,郑豪赶紧拿了一袋钱上来。
“王嫂,这 500贯钱是殿下自己的心意,算是老王的抚恤。你就收下吧!”
“多谢殿下!”
“殿下,你真是活菩萨啊!”
家属跪了一地,向赵竑谢恩。
这位年轻的殿下,除了慷慨大方,关键是没有架子,接地气,让人心热。
要是换做官府的那些人,钱给的少不说,还凶神恶煞,搞得好像他们家里死了人一样。
另外一户人家是郑胖子的本家,只有母子二人,赵竑一视同仁,同样是500贯的抚恤,和死者家属谈的倒是十分和谐,又有郑豪这个本家出面,没有什么磕磕绊绊。
“殿下,你可真是位仁义君子。将来你当了皇帝,天下的百姓可就有福了!”
一行人出来,郑胖子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百姓淳朴,不和我计较。他们才是真君子!”
赵竑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郑员外,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这个大胖子,今天可是帮了大忙。
“殿下不用客气。有朝一日小人有事相求,还请殿下相助。”
郑员外嘿嘿一笑,满脸肥肉乱颤。
“郑员外放心,只要不是欺男霸女、作奸犯科,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赵竑轻轻点了点头,一本正经。
“那能干那些腌臜事情!小人多谢殿下了!”
郑豪眉飞色舞,赶紧致谢。
能和这位皇子搭上关系,那才是最大的收获。
这年头,没有当官的做后盾,什么事也干不成。
“郑员外,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赵竑把炸裂的弹片拿了出来,递给了郑豪。
“郑员外,你帮我再铸一些弹壳出来,尽可能的比这个再薄一些,中间再刻上凹槽。”
前面的弹壳不知道是不是太厚,加大了火药量,也只是炸成了两三片。火药基本定型,估计就是弹壳的厚度问题了。
“殿下放心,小人下去就做!”
郑豪满脸笑容,点头称是。
“郑员外,多谢了!还有**的事情,你先慢慢试着,不着急!”
手榴弹,**、火炮,缺一不可。
“殿下放心,殿下慢走,小人告辞!”
郑员外和赵竑告辞,转身离开。
“殿下,幸亏当初听你的,没有在临安城试制火药,那要是燃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了爆炸的事情,李唐还是心有余悸。
幸亏赵竑在会稽山试制火药,要是在临安城,一旦爆炸,有可能引起火灾,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赵竑点了点头。事故倒好解决,可由此带来的舆论压力,肯定是乌云盖顶。
“殿下,那火药还真会爆炸啊?还能炸死人?”
许胜懵懵懂懂地问道。
只听过火药燃烧,没见过火药爆炸,威力还这么吓人。
“当然会!”
赵竑瞪了一眼许胜,没好气地说道。
死了两个人,伤了一个,后面不知还有多少风波。
“殿下,火药威力这么大,朝廷大臣来看。我看用不了几天,这里就要被官府收回了。”
徐良沉吟着说了出来。
“火药国之重器,本来就是归朝廷所有,没什么奇怪的。火药的研制,跟冶铁一样,千万不可传出去,否则你我就是大宋的千古罪人!”
赵竑脸色凝重,郑重叮嘱起了李唐几人。
其实冶铁技术只是表皮,火药配方和火炮操练才是根本。
“殿下放心,没有殿下的允许,这里的事外人绝不会知道!”
李唐几人都是肃然,一起郑重发誓。
“殿下,虽然你冶出了好铁,但很有可能是白忙活一场。而且……”
徐良看了看赵竑,仔细叮嘱道:
“殿下,研制火药死了人,朝堂上必然有人要弹劾于你,你可要忍气吞声,千万不要冲动。”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呢。”
赵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可以预见的是,朝堂上,肯定会有一群搅屎棍在等待着给他扣屎盆子。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朝堂上的这些伎俩,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果然,回到临安城,朝堂上针对火药死人事件,针对赵竑本人,一番口诛笔伐。
一番唇枪舌剑之下,朝廷对赵竑和田义做出处罚,赵竑罚俸半年,田义被一撸到底,贬为了平民,暂不录用。
处罚的结果,自然是双方都不满意,因为对皇子赵竑的处罚不痛不痒,但大宋官家乾坤独断,众臣都无可奈何。
说来也是,总不能把赵竑的皇子之位,也给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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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7:28 | 只看该作者
沂王府,后园之中,杨柳依依,舞榭歌台,曲径通幽,奇花异草,芬芳馥郁。
临池的一处水榭之中,沂王嗣子赵贵诚正在临摹书写,周围的婢女家丁各司其职,众人小心翼翼,肃然无声。
“……朕尝三复斯言,景行先哲,虽无德教加于百姓,庶几广爱刑于四海。嗟乎,夫子没而微言绝,异端起而大义乖……”
国子学录郑清之看着弟子赵贵诚的书写,微微颔首,目露赞赏之色。
“殿下,你的字,是越来越像高宗皇帝了!”
郑清之是赵贵诚的老师,也是史弥远的同乡,去出任沂王府讲官,教授赵贵诚,研读礼仪经史,也是史弥远的推荐。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郑公,字写的再好,也不及赵竑的才气万一!”
赵贵诚悻悻扔下狼毫,纸上立刻污黑一片,赶紧歉然说道:
“先生,学生狂悖,心浮气躁。还请先生见谅!”
对郑清之这位先生,赵贵诚还是十分恭敬。
当年宰相史弥远的幕僚余天赐把他从绍兴带出来,先去了四明,在余天赐的家里呆了半年,由余天赐及其母亲朱氏教赵贵诚沐浴、教字,礼度等。
而到了临安城,则是史弥远的同乡、国子学录郑清之这位理学大儒教导自己。
郑清之温文尔雅,文章锦绣,深得赵贵诚的尊崇。
“殿下,济国公文采出众,整个大宋无出其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殿下敦厚稳重,自有殿下的优点,切不可妄自菲薄。”
郑清之轻声劝起了赵贵诚。
不及万一!
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赵贵诚内心确实焦躁沮丧。
不过,赵竑来势汹汹,却是不争的事实。
“郑公,听说赵竑在绍兴会稽山冶炼出了好铁,打造的兵器铠甲都是上品。这样一来,他可是深得官家的喜爱了!”
果然,提到赵竑,赵贵诚的脸色变的不自然起来。
郑清之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少年老成的赵贵诚,也是雄心勃勃,不甘人后。
这也不枉史弥远和自己苦心栽培一场。
“殿下,你要修身养性,沉得住气,不为外因所扰。”
郑清之看着自己的学生,眼神中隐隐有一丝担忧。
自入春以来,小报上不时会刊登赵竑的一些诗词,《沁园春.雪》、《临江仙》、《秋思》、《七言.九州生气恃风雷》等等,就连《笑傲江湖》和《临江仙》也被酒楼歌肆、勾栏瓦子反复吟唱。
小报上铺天盖地都是赵竑的诗词文章,篇篇都是佳作,说实话,那些诗词大气磅礴,意境深远,每一首都是千古佳作,连他看了都是心旌摇曳,就更不用说时刻要和赵竑一较长短的赵贵诚了。
再加上赵竑冶炼出了好铁,造出了威力巨大的火药,虽然死了人,却不妨碍他如日中天的声望。
看来,这一切,已经深深影响到了自己这位年轻的学生。
“郑公,你说赵竑造火药弄的两死一伤,朝廷怎么会只罚他点俸禄?”
果然,赵贵诚紧跟着问了出来。
那个杀猪的田义虽然被一撸到底,但谁都知道,田义不过是马前卒,赵竑毫发无伤。
“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济国公造出了威力更大的火药,满朝皆知。”
郑清之也是无奈。
要是真为这无足轻重的小事处置赵竑,恐怕要寒了天下士民之心。这以后,谁还敢做事?谁还肯和史弥远委曲求全?
“郑公,你说史相到底是什么打算?他难道就这样眼看着赵竑哗众取宠,一步步坐稳皇子之位吗?”
赵贵诚站了起来,走到一株怒放的奇花前,蹲了下来观看。
“殿下,注意仪态!不要被王妃看到,也不要被下人看到!”
郑清之微微一皱眉。
这个赵贵诚,又把混迹乡里的那一套带来了。
“她什么也不管,只知道吃斋念佛,就知道她的均儿!我什么样子,她从来都不会理的。”
赵贵诚站了起来,满脸的气愤,还有那么一丝沮丧。
看来,他被那些小报祸害的不浅,心都乱了起来。
“殿下,你现在才是沂王嗣子,对王妃要注意礼数。赵竑是王妃从小养大,当然是母子情深。殿下看开些吧。”
郑清之轻声劝着自己的学生。
赵竑从三四岁就和沂王妃生活在一起,十三四年的光阴在沂王府里度过。赵贵诚成年入沂王府继嗣,在沂王妃心中的地位,自然没有赵竑高。
“先生,别说了,我知道了!”
赵贵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先生,史相会帮我吧!”
“史相的心思,老夫怎么能猜到?”
郑清之轻描淡写,不动声色挑起了话题。
“殿下,你知道景献太子吗?”
不及万一,哗众取宠,从这些话可以看出,赵贵诚已经心虚,在打退堂鼓了。
“知道,已故的亡太子。先生,怎么了?”
赵贵诚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先生。
景献太子赵询,不是早已经死了吗。先生提到景献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献太子赵询六岁被当今官家收为养子,嘉泰二年拜威武军节度使,封卫国公。两年后,赵询就被立为太子,拜开府仪同三司,封荣王,出居东宫。”
郑清之看着懵懵懂懂的赵贵诚,微微一笑。
“景献太子赵询成为皇子后,两年就被立为太子。济国公赵竑,嘉定十三年就是皇子,如今已过了四年,官家有提过立他为太子的事吗?”
赵贵诚恍然大悟,重重点了点头,人也兴奋了起来。
“先生是说,赵竑并不得官家的喜爱!”
“是不得官家和皇后的喜爱。”
郑清之笑着点点头,说话也是意味深长。
“殿下,不要怨天尤人,争得皇子之位,甚至太子之位,都是事在人为。人心都是肉长的,皇后那里,你要经常去看望,多亲近亲近。”
“乌孙谢过先生!先生一席话醍醐灌顶,乌孙铭记在心!”
赵贵诚恭恭敬敬,肃拜一礼。
文采再高,太子和皇位,那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就更加安心。”
郑清之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语重心长继续给赵贵诚打气。
“先生直言就是!”
赵贵诚精神一振,不自觉站直了身子,信心又是满满。
从郑清之口中得知的,一定不是小事。
“殿下可知道,济国公的正妻吴氏,已经回到了临安城?”
“先生,这是什么好消息?赵竑和吴氏破镜重圆,这对于……”
赵贵诚说到一半,诧异地看着郑清之。
“先生的意思是,赵竑和吴氏,莫非要起什么变故?”
要不是这样,又喜从何来?
“殿下聪慧,一点就通。”
郑清之点了点头,捋须而言。
“殿下不知,济国公想要挽回吴氏,吴氏和吴家,却不想和赵竑扯上任何关系。如果老夫所料不错,济国公马上就会和吴家分道扬镳。如此一来,杨皇后那边……”
“杨皇后和赵竑,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赵贵诚眼睛放光,脱口而出。
吴氏是杨桂枝的侄孙女,吴家和杨家关系莫逆,杨桂枝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杨桂枝操纵皇宫大内,史弥远掌控朝堂,赵竑腹背受敌,有路走吗?
“殿下,还是好自为之,切勿灰心丧气,一蹶不振。此为智者大忌。”
郑清之眼里,一丝淡淡的忧虑。
“先生一片良苦用心,学生一定不负先生所望!”
赵贵诚郑重说道,彬彬有礼,满脸的自信。
赵竑再厉害,也不过是忙了些细枝末节,于大事无补。
而幸运和大势,还是在自己这一边。
“先生,杨皇后那个人太精明,恐怕不好对付。”
谈到了杨桂枝,赵贵诚的眉头微微一皱。
“殿下,杨皇后再精明,权势再大,也只是在后宫。朝堂和皇宫禁卫,还在史相的掌控之中。再说了,杨桂枝对赵竑深恶痛绝,她对殿下你,没有什么威胁。”
郑清之轻声说道,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史弥远如此器重赵贵诚,难道说,他真的要废黜赵竑,把赵贵诚推上皇帝的宝座吗?
受人之托,忠人于事。他和余天赐都是史弥远同乡,荣华富贵都来自于史弥远。事到如今,即便真是这样,他也没有退路了。
“先生,我还是有些担心杨桂枝。赵竑是官家立的皇子,她恐怕不会轻易废黜。况且,如今赵竑声名鹊起,她可能更会忌惮赵竑三分。”
赵贵诚自有自己的思量。
谁做皇上,杨桂枝都是太后,她又何必去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烦心事。
尤其是自己和杨桂枝之间,见面都没有几回,她凭什么帮自己?
“殿下担心的是。不过……”
郑清之看了看周围,微微一笑。
“殿下以为,杨皇后是一个人吗?她背后,可是有整个的杨氏家族。就杨家那些纨绔,杨谷杨石、杨意、杨藩孙杨浚孙他们,没有一个成才的。杨家要永享富贵,赵竑恐怕不是合适……”
郑清之欲言又止,师徒二人对望,都是哈哈一笑。
“先生,我听你的!”
赵贵诚兴致勃勃说道,转身回到了水榭的椅子上,提起笔继续临摹起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十分的认真。
日暮时分,郑清之回往住处途中,迎面沂王妃俞氏身着素衣,一个人过来。郑清之避不过,赶紧给俞氏见礼。
“在下见过王妃。”
俞氏看了看周围无人,低声说道:
“郑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俞氏是大宋官家赵扩的弟媳,连皇后杨桂枝都要让上三分。郑清之也是一样,恭恭敬敬。
“王妃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郑先生,济国公是皇子,嗣子是皇侄。儿子和侄子的区别,想必郑先生是懂得。”
郑清之正在心惊肉跳,沂王妃继续说了下去。
“郑先生是大儒,文章道德无可挑剔。授业就好好授业,千万不可以胡思乱想,害了两个孩子。抬头三尺有神灵,郑先生三思。”
俞氏离去,留下郑清之待在当场,面红耳赤,汗水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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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5 10:55 | 只看该作者
会稽山,千岩竞秀,万壑争流,群山叠嶂,草木葱茏其上,若云蒸霞蔚。
夏日清晨,树木掩映之下,处于山脚下的“郑氏铁坊”丝毫不见炎热,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赵竑从山径上走来,身后牵着马的田义等几个侍卫。众人汗流浃背,不过山清水秀,精神还都不错。
几个月过去,来回奔波,跟着李唐等练武骑射,赵竑黑了许多,人却精神了许多。
郑氏铁坊的冶铁已经走入正轨,无需他操心。他今天来,是为火炮铸造而来
据李唐讲,已经造出了几门火炮,他是来看效果的。
“殿下,我这都免了官,还跟着你,恐怕不合适吧?要是被史弥远那些人看到,恐怕又是麻烦。”
田义跟在赵竑身后,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让人鄙视。
铁粉坊已经被工部军器司接管,他现在是个草民,在这里进进出出,难免惹人非议。
“我都不怕,你怕个鸟!我雇佣你做我的私人幕僚兼贴身保镖,自己掏钱,这总行了吧!”
赵竑没好气地一句,鄙视田义畏畏缩缩。
有些事情,不是你怕就会天下太平。
“田大郎,你放心。现在殿下名动京华,那些搅屎棍就是想中伤殿下,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侍卫胡大头牵着马,意气风发地说道。
“低调!低调!”
许胜看了看前面不动声色的赵竑,一本正经地说道。
耳濡目染,几个月下来,赵竑的许多口头禅,被这些年轻的侍卫照单全收。
看到郑豪坐在铁坊门口,歪着一颗大圆头,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
赵竑不由得莞尔一笑。
“老郑,怎么了,无精打采?”
看起来,朝廷夺了郑胖子的营生,他是很有些抵触情绪。
朝廷可是向他付了足足 10年 5000贯的“转让费”,够他一家子逍遥一辈子了。
“小人见过殿下。”
郑豪赶紧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给赵竑见礼。
“老郑,不用多礼。是不是因为铁坊要被官府买去,你因此闷闷不乐啊?”
赵竑笑着问道。有些事情乐在其中,可能真不是金钱所能替代的。
“殿下,铁坊是小人的命根子。官府买去,小人这心里,很是有些不舍啊!”
郑豪满脸的委屈。
这个赵竑,不去风花雪月、花天酒地,整天躲在山沟沟里搞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吗?
“老郑,冶铁国之重器,朝廷收回,也是无奈之举。”
赵竑一本正经说道,加重了口气。
冶铁新技术一旦外传,金人倒是没什么,万一传到鞑靼人那里,可是大麻烦。
“工匠们归于朝廷工部管制,没有了差役,拿着俸禄,岂不是更好?大家日子好过些,你也就看开些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小人这心里……”
郑豪眼神闪烁,嘴上依依不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郑,来,坐下来喝茶!”
赵竑看了看门口的桌子,上面一壶热茶,香气袅袅。
“小人不敢!”
郑豪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却不敢坐下。
尊卑有别,贵贱自知,赵竑虽然没有架子,但他还不至于狂妄到要和皇子平起平坐这种地步。
“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喝茶吧!”
借花献佛,赵竑给郑豪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
摆那些没用的架子,有什么意思?他还不至于如此浅薄。
“泉水清洌,雨前新茶,好喝啊!临安城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喝过这样好的茶啊?”
赵竑品着茶,轻轻摇头,似乎很是享受。
“殿下,山水好喝,炭火也足。要是山下的普通人家,烧水都不容易,就别说喝好茶了!”
郑员外白手起家,虽然富贵,但骨子里还是个穷人。
“烧个水,也这么麻烦吗?”
赵竑靠在椅背上,品着茶,漫不经心。
这样的好水,可不是临安城随随便便就能喝到。
“殿下,关键是每次生火不容易,还弄得你灰头土脸。所以,殿下是沾了铁坊铁炉的光了!”
郑豪撅着嘴说道,赵竑睁开眼来,不由得一怔。
烧个水都那么难,没有煤气灶,难道还没有炭炉?
“殿下,乡下人都是烧稻草麦秆,有时候下雨天柴火潮,更难生火。”
郑豪嘿嘿笑着说道,站着喝茶。
“老郑,哥哥我教你一招,弥补你铁坊的损失。”
赵竑思索了片刻,想起了一件事情。
也许,这件事情有利于民生,可以把女人们从灶头上解放出来。
“殿下有何妙招?”
郑豪也是起了兴趣。
赵竑能工巧匠,谙熟奇技淫巧,他都自愧不如。
“老郑,把你的铁匠叫来,我自有交待,保管亮瞎你的狗眼!”
赵竑哈哈笑道,没肝没肺。
他拿起铅笔,在桌上的纸上画了起来。
从小就用蜂窝煤和煤炉,亲手做了不知多少个,蜂窝煤炉子和打蜂窝煤机,也是熟得不能再熟。
“殿下,这就是你所说的打煤机和炉子?这就是煤块?”
铁匠过来,郑豪和他看着图纸上的煤炉和蜂窝煤机,自己狐疑地问道。
打煤的机器倒是不难造,关键是煤球,到底怎样个搞法?
“记住了,炭粉和粘土介于四比一和三比一之间。蜂窝煤放进蜂窝煤炉里,生一次火,一天只需几块煤,一年到头也不用生火。烧水做饭,房间取暖,方便得很!”
赵竑得意地一笑,继续喝茶。
放一个蜂窝煤的炉子,以及放三个蜂窝煤的炉子,这两样炉子,一大一小,应该够做饭煮茶用了。
“一年到头不生火?”
郑豪和铁匠们还是不相信,满眼的怀疑。
“当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本事交给你,足够弥补你铁坊的损失了吧!”
赵竑拍了拍郑豪肥厚的肩膀,郑重其事。
“你卖你的,不过我要声明一下,这炉子和煤球的专利权可是我的。此外,每卖出一个炉子,外加 100颗煤球,我还是要收取一文钱的专利费。”
“二叔,你下去弄吧,要是不懂了再回来怪问我。”
郑豪支走了半信半疑的铁匠们,嘿嘿一笑。
“殿下,要是真能成,小人付你一成的那个什么费用!”
郑豪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殿下,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允许。”
赵竑看了看眼神闪烁的郑豪,点了点头。
这胖子头脑灵活,说话躲躲闪闪,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老郑,自己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郑豪帮了他,能帮到的,他也一定会义不容辞。
“谢殿下!大郎,你过来一下!”
郑豪眉开眼笑,冲着身后的铁坊里喊了起来。
跟着,一个肥壮的青年出来,泰山压顶,乌云蔽日,径直走了过来。
“殿下,这是小人的老大。大郎,快拜见殿下!”
郑豪笑嘻嘻介绍起了小胖子。
“小人郑途,拜见殿下!”
小胖子上前,向赵竑行礼,压力山大。
叫他小胖子是因为他年轻,其实他比他父亲的吨位更大,更高更壮。
“郑屠,你是屠夫?”
赵竑开起了玩笑。
眼前高大肥壮,一座山式的年轻胖子,让他莫名想起了水浒里的“镇关西”郑屠。
“殿下,犬子从小跟着小人冶铁打铁,上过学堂,最喜欢这些奇技淫巧。怎么会是屠夫?”
郑豪一本正经介绍起了儿子。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子承父业,好!老郑,有话直说!”
赵竑也收起了笑容,严肃认真。
“殿下,小人想让大郎跟着殿下。你就说这铁坊,总得有个放心人看着不是。”
郑豪做起了举贤不避亲的自我推荐。
“殿下,关于铸造火炮,小人有一点心得,想和你说说。”
赵竑还没有说话,胖子已经兴致勃勃开口。
“哦,你倒是说说!”
赵竑点了点头,也是起了兴趣。
“小人认为,用砂模比用泥模好。泥模慢不说,还容易沾在铁管身上,有沙眼。但砂模就强多了,砂模容易散热,能透气,铁水可以慢慢冷下来,形成灰色铁。灰色铁韧性好,也容易用刀具切割。”
郑途侃侃而谈,很有些挥斥方遒的样子。
“这么说,你是有些心得了?”
赵竑心头一动,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高手在民间。这话真不是说着玩的。
“殿下,绍兴府造突**和震天雷,小人帮过忙,砂模和泥模都用过,因此知道一些铸造火器的道理。”
郑途嘴上谦虚,神情意气风发,看来有几把刷子。
“回殿下,前面铸的几门火炮,都被犬子给融了,他说炮管粗糙不中用。犬子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浇注炮管的砂模。以前铸造铁管的时候,他就试过!”
赵竑还在惊讶,郑豪又不失时机地夸起了儿子。
田义微微有些尴尬。说起来,他只是按照赵竑的交待,中规中矩铸造火炮,并没有想的太多。
“好!郑途,说下去!”
赵竑赞赏地看着郑途,鼓励他说下去。
专业的事,必须专业的人去干,这是正理。
“殿下,铁管内部钻磨光滑,完全可以用水来帮着降温,避免刀具损伤,用固定好的刀具钻磨铁管内部。既能保证管壁光滑,也能让管孔保持笔直,保证炮管的质量,也能射得更远。”
赵竑心头吃惊。这小子有些本事,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那到时候不用铸造空心火炮,搭几架水车,固定柱体和刀具,直接可以从柱体里面挖出来?”
赵竑的话,让郑途呆了片刻,这才点点头,满脸兴奋之色。
“殿下,这真是个好主意!这样造出来的炮膛光滑顺直,比铸出来的要好许多。不过要是用柱体旋挖,可能会很费刀具!”
“好!不要怕费刀具,你尽管去试!”
赵竑松了口气。
看来这小子不是穿越来的,要不然不会不知道实心钻炮。
“郑途,铸炮的砂模,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
赵竑看郑途兴奋的样子,径直问了起来。
能不能得到重用,也得看是不是浪得虚名。有野心是好事,但才华也得匹配。很多时候,才华配不上野心,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殿下,小人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浇铸火炮。”
果然,郑途信心十足,兴致勃勃回道。
“好!过去看看!”
赵竑站起身来,对着满脸堆笑的郑豪,由衷地一句。
“郑员外,果然是犬父无虎子啊!”
想到了方法,又能去亲自解决,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人才。
看着赵竑离开的背影,郑员外懵懵懂懂摇了摇头。
这夸人的话,怎么听着就是觉得不对劲。
“别看了!赶紧去造炉子和打煤机!看看能不能用?”
郑豪朝着铁匠们喊道,心头也是狐疑。
这个土炭混合的蜂窝煤,真的能点燃?不会是唬人的吧?
堂堂大宋皇子,怎么会懂这么多的奇技淫巧?
第81章 躬行
“开始!”
铁坊里热气腾腾,随着郑途的一声呐喊,火红的铁水顺着铁槽从铁炉中滚滚流下,顺着浇铸口,进入了砂模之中,源源不断。
赵竑微微一笑。这个富二代,还是个有追求的有为青年。
一个砂模浇注完毕,下一个砂模接着浇注,竟然多达二三十个。
“殿下,大概要三到四天,就可以打开模具,然后清洗炮身,打磨炮膛。”
郑途脸被炉火照的发亮,声音里自信满满。
“郑途,你对自己铸造出来的火炮,有信心吗?”
赵竑不自觉问起了小胖子。
“殿下,小人实话实说,最少有七成以上!”
“好!我就是要你有信心,我才有信心!”
赵竑吐出一句“金句”,赶紧出了铁坊。
后世那句话怎么说的:我要我觉得,不是你觉得。
众人出了铁坊,都是汗流浃背,头脸热气腾腾。
夏日炎炎,这铁坊里温度极高,可以说是挥汗如雨,可是不好受。
“李唐,记下来,给冶铁的每个铁匠,每个月加3贯钱。同志……工匠们实在是太辛苦了!”
赵竑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回去后,这些事情要马上落实,相信工部不会阻挠。
工部尚书胡榘那个机灵鬼,慷朝廷之慨,相信他是不会掣肘自己的。
“殿下,请看!”
铁坊外的工棚里,郑途费力地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铁球,让赵竑观看。
“这是火炮的炮弹?这么光滑?”
赵竑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木箱里的铁球,个个都光滑,泛着幽光。
“殿下,不错!这是 7斤的铁球,将它慢慢加热,然后打磨,表面就会光滑。”
郑途介绍,赵竑懵懵懂懂点头。
他虽然不懂这些工艺,却也知道,这个郑途是个人才。
这样光滑的炮弹,对炮膛的损伤会大大降低。
“郑途,你愿意跟着本国公,继续冶铁铸造火器吗?”
赵竑立刻有了决定。
他最喜欢的就是人才,尤其是年轻人。现在田义不在,铸造火器,需要有人在这里扎住场子。
“殿下,小人愿意!”
郑途大喜过望,脸上横肉乱颤。
“好吧!现在铁坊的火器铸造,都归你管了。包括火炮和手榴弹的生产,都是你说了算。田提辖虽然不再担任官职,但他还是你的老大。将来,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任重道远。你明白吗?”
赵竑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叮嘱了起来。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透。
“谢殿下提携!田大官人,日后多多提携!”
郑途恭恭敬敬,向赵竑和田义行礼。
谁不知道,田义是赵竑的心腹兼结义兄弟。他清楚自己的位置,还没有狂妄到要去挑战田义的权威。
“郑途,这几天,我们就住在村里了。有什么事情,去叫我们就是。”
炮坯冷却,再加上清洗打磨,怎么也得四五天。绍兴临安两头跑,还真有些得不偿失。
“殿下,火药已经差不多弄好了。你看,我该做些什么?”
郑途兴冲冲离开,田义下意识问道。
是啊,做些什么?
牙刷已经有了,牙膏不好搞,陶瓷是国粹;玻璃、骨瓷、钟摆、纺织机、蒸汽机,似乎都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东西。
肥皂、香皂!皂化反应!
赵竑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开来。
在目前的处境下,肥皂短平快,不耽搁事情,可以尝试一下。
作为正宗野鸡师范毕业的大学生,又来自知识大爆炸的后世,这些基本的操作,他还是懂的。
大量的稻草烧成灰烬,一份草木灰,两份水烧开蒸煮,放到第二天,几乎不用过滤,就是碱水。
熟石灰溶成水溶液,加入碱水,碳酸钙沉淀,上面的就是氢氧化钠溶液,俗称烧碱溶液。
烧碱溶液加热,加入植物油搅拌,油脂充分溶解形成溶液,这就是皂化反应。
在形成的溶液中加入细盐,即所谓的盐析作用,便产生了肥皂。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赵竑立刻吩咐下去。
“田义,咱们这样……”
有些事情,看起来平常,也许就能推动社会发展,促进百姓就业。
五天过去,郑途没有来叫赵竑看火炮铸造,反倒是田义匆匆过来,拉了赵竑就走。
“走!快去看看!”
赵竑有些期待,也不问,跟着田义出了房门。
到了郑豪家的院子里,果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而在院子的中央,郑豪的妻子拿着一个不规则的歪歪扭扭的长方块,正在木盆里洗着衣裳。
“你们看,才一炷香的时辰,就洗了五件衣裳,干干净净!可真是个好东西!”
郑妻喜滋滋地说道,展示着自己洗过的衣服。
有村民上去,将信将疑洗了洗手,连连称奇。
“果然很干净啊!比澡团还干净!”
众村民纷纷上去,洗手洗手上的小东西,都是纷纷惊叹。
这样干净的东西,的确是稀奇。
“殿下好手段啊!”
看到赵竑出现,众乡民纷纷见礼,让出一条路来,都是恭恭敬敬。
这个大宋皇子,天潢贵胄,懂的还不少,不像那些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想想也是,人家铁都会冶炼,更不要说肥皂这小东西了。
“殿下,这个东西能洗头吗?”
有村民大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闭上眼,这个肥皂还是有些刺激,不过不伤手!”
赵竑指着那一个个切的狗啃似的奇形怪状的肥皂团,满面笑容大声喊道:
“在场的乡亲们,一人拿一块,回去洗衣裳洗头洗澡小孩喜洗屁股。没领到的下次再领,郑员外这里给你们登记一下!”
“谢殿下!”
“殿下仁义!”
村民们喜笑颜开,纷纷上前,田义李唐纷纷给村民们发起肥皂来。
这个皇子,有些话粗俗,听着反而亲近。
“田同学,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肥皂,让你做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坨狗屎。真有你的!”
赵竑看着田义,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放心吧。这不是刚试出来吗。回头我做一些模具,做成各种形状,保证又漂亮又好用!”
田义尬笑着说道。
“好,外观要做得漂亮,最好再配上铁盒木盒的漂亮包装,那样才能卖出好价钱。到时候再让小报宣传宣传,保管你赚的盆满钵满。现在,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吧?”
赵竑向田义传起了自己的生意经。
闲着也是闲着,就让田义好好地去做肥皂香皂这份有前途的事业吧。
“说好了,我只是暂时干这个,卖出来的钱也是朝廷的。这样你做的事情,官家和那些臣子都能看到。”
田义的话意味深长,赵竑轻轻点了点头。
反正田义他们也不差钱,做出了“业绩”,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田义犹豫了一下,忽然道:
“殿下,豆油太贵了,能不能用猪油啊?”
相比之下,猪油可比豆油便宜多了。
“当然可以!”
赵竑哈哈笑了起来,差点冒出一句“why not”。
脂肪油和植物油的主要成分基本都一样,或许有些小差异,但本质相同,都是做肥皂的原料。
“那就好。不然可真是太糟蹋东西了!”
田义点点头,如释重负。
“回去后买些香料,把肥皂做成香皂,样子做好看点,专门赚富贵人家的钱。记住了,没经过我这个总工程师的允许,做肥皂的手艺,可不能外传!”
赵竑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香料?总工程师?
田义懵懵懂懂点点头。
香皂可是奢侈之物,做出来的那个“香皂”,价钱也不能低。
“殿下,你可真是让亮瞎了小人的够眼!”
许胜用赵竑的口头禅,由衷地叹了出来。
“这几天,你们也帮了不少忙,回头香皂做出来,给你们一人发上几块!”
赵竑哈哈笑道。
“殿下,香皂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给兄弟们发几块肥皂吧。”
李唐黑着脸尬笑道。
“一点追求都没有!”
赵竑摇摇头,看了看周围。
“老郑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殿下,老郑在后院,正在打那个蜂窝煤呢!”
郑妻笑呵呵地说道
郑家后院,“叮当”的撞击声传来,郑豪穿着一件无袖的两裆背心,下体合裆短裳,赤着脚,双手提着打煤机,正在打着蜂窝煤,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看他旁边的屋檐下,已经堆了一两百个圆柱状的蜂窝煤球。看样子,郑豪已经忙活了一阵子。
李唐等人纷纷围了上去,也不帮忙,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郑豪气喘吁吁地表演。
“殿下,你先坐着,先喝茶!”
郑豪满头大汗,动作不停,他的小女儿赶紧上来,乖巧地给赵竑泡茶。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赵竑的习惯,喜欢喝泡茶,而不是茶叶粉末。
“多谢了!”
看来郑豪家教不错,孩子们都是礼貌,没有丝毫的骄纵。
“殿下,这蜂窝煤要晾几天呀?”
郑豪一边打煤球,一边喘着气问道。
“这么好的天气,一天就够了!一般的晴天,最多两三天吧。”
赵竑坐了下来,看了看院子,继续问道:
“那个炉子,你弄好了吗?”
“殿下,那个简单,比冶铁的炉子好弄多了。炉子已经晒干了,马上就拿过来!”
郑豪放下打煤机,过去拿了两块有些发白的煤球过来。
“殿下,麻烦你给看看,这已经晒了一天,看成不成?”
“老郑,你这效率挺高的呀!”
赵竑看了看煤球,拿手捏了捏,结实不掉渣,轻轻点了点头。
“应该可以了!”
仅仅四五天功夫,不但打煤机造出来了,蜂窝煤也有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煤炉了。
“煤炉来了!”
说话间,郑豪的二叔铁匠郑二兴冲冲提着蜂窝煤煤炉进了院子。
“开始吧。”
赵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
“劈柴、生火!”
柴火上,蜂窝煤被烧了个半身通红,赵竑拿起火钳,夹起煤球,放入了蜂窝煤煤炉,跟着夹了两块重叠上去。
“殿下,这真的能行吗?”
郑豪将信将疑,看着眼前的炉子。
如果真行,这或许真是个赚钱的好门路。
“郑员外,要相信我,相信科学,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
这都是千锤百炼,经过生活检验的技术结晶,怎么可能不行?。
“殿下,你是个大才,小人当然相信你!”
郑豪满脸堆笑,奉承着赵竑。
“郑员外,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面。将来,你就好好的数钱吧!记住了,我的专利费,千万别忘了!”
赵竑微微一笑,很是有些嘚瑟。
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他不过是站在了郑氏父子田义等人的肩膀上。
想起了什么,赵竑放下茶杯,郑重其事叮嘱道。
“郑员外,记着换煤,一天大概三四块,下面的封口可以调节燃烧的快慢。记住了,放在屋子里烧的话,一定要开着窗户或门,至少要留出点空隙。不然会死人的!”
一氧化碳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卖的时候,一定要把中毒的注意事项告诉所有买炉子的人家,千万别大意。否则惹上官司不说,弄不好要倾家荡产,锒铛入狱!”
赵竑板着脸,面色凝重说道。
“殿下放心!小人一定小心!”
赵竑面色严肃,郑豪也是一本正经回答道。
乡下人家屋子,都是封闭的。即便是城里那些宅屋,不透气的几乎没有。
“郑员外,放心吧!卖上一两年,到时候女儿的嫁妆都有了!”
赵竑哈哈笑了起来。
蜂窝煤方便节能,一定能成为大宋万千家庭的最爱。
“殿下,就这样烧着,一天三四个煤球,一年四季不生火,能行吗?”
李唐围着蜂窝煤炉子仔细打量,目光中都是疑惑。
“把你那个“吗”字去掉,一定能行!”
喝了口茶,赵竑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火折子闷火就行,蜂窝煤为什么不行?到时候肯定吓的你农家肥飙射!”
后世千锤百炼经过时代验证的产物,怎么可能不行?
目光扫向铁坊的方向,赵竑的眉头微微一皱。
郑途这小子,应该要造出火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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