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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暖暖地洒在我的脸上，仿佛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遮挡住这刺眼的光芒，然而我的手却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牢牢束缚。我奋力挣扎，愤怒地咒骂，可声音却变成了婴儿的啼哭，那尖锐的哭声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乖宝宝，别哭。”一张放大的脸映入眼帘，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那一刻，我心中涌起无尽的激动，冲着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然而，发出的却只是咿咿呀呀的婴儿语。我满心困惑，难道我的灵魂穿越进了婴儿的身体？不，面前的她的确是我的妈妈，那么这具婴儿的身体便是我的了。难道我返老还童，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变回了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个念头让我满心抗拒，我绝不想将这糟糕透顶的一生再重来一次。除非，我能改变这一切。但我真的能做到吗？如果真的能够改变，那么我的妻子和儿女是否还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想到她们，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这一生，最让我牵挂的就是她们。尽管她们并未给予我真正的幸福，反而让我身心俱疲，但我无法割舍对他们的感情，没有她们，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在反复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我渐渐睡去。婴儿的世界如此安详，我睡得格外香甜，只是那几缕讨厌的阳光仍在我的脸上跳跃，没过多久，它就被温柔地的大手遮挡住了。我瞬间陷入了深度睡眠，在黑暗中，仿佛闻到了诱人的奶香。我下意识地嘟起小嘴，努力地去寻找那温暖的乳头……
一觉醒来，我勉强睁开惺忪的双眼，身边空无一人。我放声大哭，哭声刚起，熟悉的脚步声便急匆匆地响了起来。我满心期待着被抱起，可母亲并没有抱我，而是轻柔地摇着摇篮，缓缓地唱起歌来。她的歌声如天籁般动听，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美好的旋律。我忘记了哭泣，静静地聆听着，尽管我的手脚还不听使唤。
我开心地笑了，原来婴儿的世界竟是如此简单纯粹。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只需用哭声来表达。我可以多用用这招，这样母亲就会时刻陪伴在我身边。这种感觉如此奇妙，因为记事之后，我便渐渐忘记了对母亲的依赖，一心只想逃离她的束缚去追求自由。记忆中，我对她的管教总是满心反感，长大后又嫌弃她的唠叨，等到她年老体弱，更是觉得她成了我的负担，对她的态度恶劣至极，甚至跟她说话都心生烦躁。而如今，再次回到对她的依赖中，看不到她我便恐惧大哭，仿佛她就是我的全世界。这种感觉既别扭又滑稽。
“妈，妈妈……”我好想大声呼唤，好想依偎在她怀里尽情撒娇。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给予我全部的爱与耐心。其实，母爱从未减少半分，只是我的心态变了，她的爱便成了束缚我的牢笼。想起小时候，她让我吃早餐，我却偏不肯吃，她生气，我反而心里暗自得意。学习上也是如此，她越是希望我好好学习，我便越是懈怠。现在想来，与母亲较劲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如果当时我听了母亲的话努力学习，又怎会连高中都没考上便早早辍学了呢？想到这里，阳光似乎也变得黯淡无光。离开校园后，我才明白，美好的童年就这样结束了，我不得不面对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而他们绝不会像父母那样包容我……
当我伸着小手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试图抓住一缕阳光时，我的思绪却沉浸在另一个痛苦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的思想如光速般飞驰……成长的痛苦，是在狭窄的车底盘下修车，在烈日炎炎下拼命干活时开始的。那时的我，总是怀疑这个世界并不公平，为何只有我在底层苦苦挣扎，无论怎么努力也赚不到足以脱贫的钱。以至于我喜欢的女孩对我不屑一顾，我不喜欢的女孩又嫌弃我家拿不出彩礼。那时，有两件事让我夜不能寐：其中之一便是婚姻大事。这件事母亲一直插手干预，仿佛它与我无关，倒是与她息息相关。她喜欢的，她看中的，她想要的，都让我满心不适。我不喜欢她为我挑选的任何一个女人，常常在黑暗中告诫自己，她相中的让她自己去娶好了，我绝不要。如今想来，自己的固执是多么可笑。母亲毫无私心，她只是希望我过得好，可我却误解了她的好意，最终娶了一个她不喜欢、我也不甚喜欢的女人进门。真的，婚姻是人生的大事，它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而我却在怄气中草率了事。妻子脾气不好，对我的父母缺乏尊重，对我也冷言冷语，总是想管着我，就像母亲一样。我发现，自从与她结婚后，我对母亲的反感情绪又转移到了她身上。
然而，她毕竟不是母亲，她不会让着我，也不会包容我，她会与我争吵，摔东西，回娘家。自从结婚后，我们便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母亲也被气得过早地白了头。她不敢管我，也不敢管我的妻子，每当我回去，她便以泪洗面，而我看着她只会心烦意乱，不耐烦地呵斥她别哭，甚至不愿好好与她说话，听见她的叹气声，我只想转身离开。
如今，我满心后悔。真的，这个世界上唯有母亲的爱才是最伟大无私的，而我却辜负了她。我多么希望能在回到婴儿的这一刻，好好地依赖她，最好天天躺在她的怀里，人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无忧无虑的。
然而，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婴儿，我的思绪纷繁复杂，思虑万千。想得最多的便是如何改变我的命运，这可是上帝赐予我的恩典，我一定要牢牢把握。只是，我该从何做起呢？好好学习吗？我自知并非学习的料，唉！管它呢，我还有的是时间，我现在只是个婴儿，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我只需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长大……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歪着头，面向夕阳，嘴角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阳光里一前一后走来两位怪人，他们浑身透明，紫色的血液在体内快速流动，五官模糊不清，阳光下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一个怪人对另一个怪人说：“托尔，为何要弄这么复杂，非要在他人生尽头时给他美好的体验？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死了之后没有痛觉，就算生前痛苦万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另一个怪人摇摇头说：“科诺，你不懂。我们与他们同样是宇宙中的高等生物，可他们的一生所经历的痛苦比我们多得多。他们的世界无比残酷，大多数人忙忙碌碌一生却毫无成就，尽管他们所认为的成就，在我们看来可笑至极。”
“即便如此，我们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最终什么也没能改变。”
“但他感受到了幸福，你瞧他那带着微笑的嘴角。这种微笑在我看来是宇宙中最有价值的能量，我们把这些能量收集起来，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
科诺不再反驳，他看着托尔走向老人收集微笑，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内心深处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
托尔收集完微笑，兴致勃勃地举着装满微笑的瓶子对科诺说：“看看，太棒了，我们已经收集满了一瓶子的微笑。”
“呵呵……又有什么用呢？我觉得上头派我们来到地球纯粹是多此一举，甚至没有给我们明确的任务，只有你异想天开地收集什么微笑。”
“科诺，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思想出了问题吗？来到地球后，你的思想似乎受到了地球人的影响。你现在这不是在抱怨吗？在我们星球，可从没有这种词汇。我觉得你是时候该回星球重新进行思想改造了。”
“别！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说说，怎么就成抱怨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对这种人格外开恩。他不敬重父母，不爱妻子，甚至对儿女也疏于教育，一辈子碌碌无为，为什么要对他特别优待？就算是收集微笑，也该收集那些善良的人，那些一生过得有意义的人，这种人的微笑难道不更有价值吗？自带的能力不是更大吗？”
托尔拿着装满微笑的瓶子的手微微一颤，随即高高举起瓶子。瓶子里的微笑都是那么灿烂夺目，根本无法分辨出谁是谁的。
“看见了吗？这些微笑都是一样的，难道这里面就没有善良的人，没有一生做过有意义的事的人？可他们的微笑与刚才那个人的有何不同呢？都是一样的，对吗？”
科诺接过瓶子，第一次认真地端详那些微笑。果然，这些微笑毫无二致，都是那么美丽而灿烂。他满心疑惑地看着托尔，摇着头说：“这不可能，这不符合常理。他们的内心世界明显各不相同，为何微笑却是一样的呢？”
“人的内心，在初生时都是一样的。”
夜幕降临，他们的身体化作两束光芒，迅速向上升起。几秒钟后，便消失在那繁星闪烁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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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24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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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24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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