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今夜，我愿做你的忠实倾听者

快乐面包

　　与柳树茵茵认识实属偶然。

　　那是在一个公共聊天室里，我主动与许多网友套近乎惨遭失败后，便随便点了一下一个叫做“柳树茵茵”的头像，惯性般地打出了那句自诩高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谎言——阁下好啊，名字好酷嘛。她竟很高兴地回了话，我便把她加为了好友，而她却在一分钟后便下线蒸发掉了。

　　对于她的骤然消失我并没有在意。特别是对于一个素昧平生毫无干系的网友，我从不傻乎乎地幻想仅凭几句“你好我好”便能诞生出什么浪漫与至死不渝来。直到那一天，收到了她手机发在oicq上的短消息，我于是确认她还存在这世上。这次她告诉了我她的手机号码，我自然以桃投李，给了她我的寝室电话。

　　后来一天晚上，老五告诉我，康哥，有一个网友来电话找过你，好像是广州的。网友的电话？广州的？我很是惊讶，对于我等从不相信网络能够创造什么烂漫的分子，接到网友的电话简直是受宠若死。

　　叫什么名字？我问。

　　好像叫什么“柳si”。

　　柳si？我更加糊涂。极力整理整理大脑，然后挖雷似的想要掘出个真实来。是柳公子，还是柳叶翻飞？是柳条飘飘，还是白柳大侠？我大惑不解，挤尽脑汁狂想，努力造就出种种正当不正当的理由大肆排除一通后，我的眼前为之一亮：难道是她？柳树茵茵？

　　姑且认为就是她吧。那她的真名就叫柳si？是柳思，还是柳丝？“柳思”可谓柔美精致，柳枝迎风而舞，思绪随之摇摆，好典雅的一个名字！“柳丝”也不错啊，丝丝若缕，纤纤柳条婀娜多姿，令人怡然而醉。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

　　后来柳si又来过几次电话，可每每不巧的很，我都不在。

　　 终于一天晚上，电话铃响，是柳si打来的。

　　“这次，我可逮找你了！”耳边传来一个略微沙哑却很甜的声音。

　　本来我是并不在意的，对于我这样一个远在哈尔滨的网友，与广州相距甚远，更何况我们虽称之为网友，可实际上在网上仅聊过几分钟而已。我甚至有些迷惘了。

　　“你是谁？是柳si吗？你是不是柳树茵茵啊？”我迫切地想知道谜底。

　　“是啊，我是柳树茵茵。你就是快乐面包？”

　　“是，是。”我连忙答道。心中窃喜自己当初推断柳si便是柳树茵茵的真知与远见。
“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并总坚持找到我啊？可是我们并不熟悉呀？”

　　“不熟悉就打油妨碍吗？正因为你总是不在，我倒十分想见识见识，这个快乐面包先生究竟是什么大人物，那么繁忙啊？”

　　接着便是一串爽朗的笑声。很清脆，像山泉溅在岩石上碰撞出的山歌。

　　于是，电话架起了一道桥梁，天南地北顿时化为耳畔之隔。　
　
　　好吧，今夜，我愿意做你的忠实倾听者。其实，我早被柳si“不厌其烦”的电话感动了。

    后来，我知道了柳si的许多事情。

　　她刚17岁，是个导游小姐。现就职于广东一家旅游公司。一年前，毕业于一个旅游中专学校，由于自身条件优越加之普通话很流利，便被择优录用了。她父母都在上海。父亲是一公司总经理，家境很宽裕。

　　“你知道吗？我完全可以在我爸的公司里干，但我不愿意让他们养着！虽然我是他们的独生女儿，但我相信我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我似乎被一种近乎透明的东西刺了一下，很快乐的痛。相比之下，我倒还在汲取着父母的血汗求学在他乡。好一种鲜明的个性！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找到我了。我不禁对这个比自己少两三岁的小妹表示钦佩。

　　“你一定干的不错啦！导游的工作很好啊，更可以免费旅游呢！”

　　“那你认为我长得怎么样呢？”她竟没有直接回答我，话锋一转，突发反击过来。
　　我略作停顿整理一下思绪，缓过神接上她的话头。

　　“我想，我想，你一定很漂亮，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那种。高挑的个子，苗条的身材，加之甜甜的声音，嘿，总之，你一定是个美女。”我知道，女孩都是喜欢奉承的，从不拒绝，尤其是夸奖其漂亮美丽之类。除非她长实在恐怖可以扮鬼怪而不必上妆，亦称之“恐龙”。我倒真见过长相极其前卫简直使人误以为是在虐待恐龙的女孩子。因此，网友最怕的便是“见光死”了。

　　“面包先生，你真的错了！我并不漂亮，可是我很可爱！我天生一副娃娃脸，皮肤很白。他们游客都很喜欢我，我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女孩。”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子是这样夸自已的。可能这个柳si的确不凡，不过也不排错除她是在编撰一个大大的谎言以求满足。我也暗暗庆幸她不在身边，要不，按照她的逻辑，我还必须无条件喜欢上她呢！

　　“可是正因为我长得可爱，许多游客便主动找我，让我带队。他们会给我礼物，送我纪念品，甚至给我钱。我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这正说明你做出了成绩啊！”我见机行事顺水推推舟。

　　“算了吧，面包先生，你一旦接受了他们的东西，你有时就会陷入各种应酬之中，你会被邀请陪他们喝酒，陪他们跳舞。可是，导游服务并不包括这些啊。有时候我会很烦。”
　　“不过，我觉得你的确相当优秀了啊。”

　　“优秀？可爱的面包先生，你又错了！你相信吗？我会抽烟，我会喝酒，我还会骂人，甚至大声地说一些黄色笑话毫不修饰毫不羞耻！可我还不满18岁啊！我不会洗衣不会做饭，衣服穿一件换一件，渴了就买一箱饮料，瓶罐随地就扔，整个寝室就像窝，窝，你懂吗？我喜欢穿那种黑色的裹紧的长长裤子，上衣却暴露得只穿一个小兜兜儿，头发削得很短，更是被染成了五颜六色！难道这就是优秀？”柳si的情绪显然很激动。

　　我突然发现自已拍马的功夫并不纯青啊一时竟不知如何以对。

　　沉默。电话里一时没了动静。

　　我这才发现，寝室里的灯早就熄了，我还正穿着短裤光着膀子在走廊里通着话。冻得浑身哆嗦，左动右晃以求将动能转化为热能，大有英雄气概呢。

　　“你不必自责，真的。”我终于挤出几个字，不过我总以为是我导致人家发那么大火的，于是解铃。

　　“对不起，面包先生。你知道吗，我现在是用手机打的，手机紧帖在耳朵上，而现在我的耳朵很疼。我的耳环很大很大，坐车时却不知被哪个家伙很拽了一下，妈的！几乎将耳朵整个拽豁了，耳垂裂得几乎可以穿过一个手指！”

　　我“哎呀”一声后感到一阵窒息。可以穿过一个手指？呜呼！我简直无法想象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壮景致！一种泣血的美？！大耳环可能是美的，可是却给她带来了灾难！我竟差点惊得哭出来，可是见她没哭很坚强就此作罢。

　　“我觉得我活得很累很累，我变得自私与残忍。我明明知道那天是母亲的生日，我却故意没给她打电话，也许我是在报复她过分的唠叨和约束？我不知道。我虽然几乎走遍了整个大中国，什么拉萨，西双版纳，什么乌鲁木齐，内蒙古，总之许多许多地方。但我并没感到快乐过。

　　“真正快乐的时候只有一次。那是在一个晚上，一位年纪稍大的游客招呼我到他的房间。我一推门，灯没开，黑乎乎的。突然，灯亮了！竟然跳出许多人来！他们高唱着‘祝你生日快乐’，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我当时马上感动地哭了！那天是我的生日，可我自己都给忘掉了啊！后来才知道，我在一景点取身份证时，他们是偶然瞥见我的生日的……”

　　话题终于有了质的转机，我全身也跟着温暖起来。我猜此时她一定在幸福地笑着，脸上的笑容一定很甜。

　　“面包先生，我知道你是大学生。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你们有的大学生却很幼稚。”

　　我似乎被人家突然将了一军，大有一种中伤的感觉。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影射我。处于本能而进行的自卫吧，我倒有点埋怨柳si很可能是在以偏概全以一斑而当全豹了。

　　“你为什么那么说呢？”

　　“我当然有理由了。我结识了一个网友，是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学生，他见过我的照片后很可能便喜欢上了我，强烈地要求与我见面。我当然看得很开，自己本来就不差，见就见吧。一次去北京工作，他千方百计打听到了我所住旅馆的地址，当天便让他爸开车亲自来找我。他家庭相当不错，他爸是大学教授，他妈是工程师，有自己的车，有自己的楼。”

　　“他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啊！”我随之附和及时调侃。

　　“就他？算了吧。一米六刚出头的个儿，瘦瘦的，风一吹便倒。我几乎比他大一倍！可他却死磨硬缠，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的主儿，非央求我去他家。以后，每天他都让他爸开车从几百里外将我拉到他家，然后再送回。他父母对我也非常满意。”

　　“那你同意了吗？”

　　“同意？我怎么可能呢？去他家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后来通过他又认识了他的一个最亲密的朋友，接近二十年的交情了。那个小伙子个很高，皮肤很干净，挺舒服的感觉。”

　　“那你对这个他有意思？”

　　“本来他朋友还是有机会的。就是他的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明明知道他喜欢我都快疯了，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我面前说他更喜欢我，他爱我。我当时感到很恶心，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他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啊！第二天，我便返回了广州。”

　　“那么，现在，他们怎样了？”

　　“喜欢我喜欢得要死的那个大学生简直没有一点男子汉的味道。因为，他经受不住打击，已经辍学了。他每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喜欢我，希望我可怜可怜他。烦死了。他的父母最后几乎是在哀求我，说他们只有他们这么一个儿子，说只有我才能救他们儿子，只有我才能帮他们儿子振作起来重返校园。他们答应我，只要我当他们的儿媳妇，他们可以供我在北京上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学，并且给我好多钱。是的，上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可是我绝不会如此实现！也许他的父母根本不知道他们儿子就毁在他们自己手里。我又能负什么责任呢？至于他那个朋友的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柳si几乎一口气说完，我没有丝毫插话的空间。那个大学生委实悲哀，高成就的长辈并不意味着一定有高素质的后代。爱情本应是一种毫不做作的感觉，容不得半点杂质，似水晶不敛瑕疵。我原以为，这样的故事只有小说中才有，当它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与自己相关联的人身上时，却发现它的确一时让人难以承载。

　　“最后，谢谢你。面包先生。有机会到哈尔滨，到时候找你噢。”

　　“好吧，再见。”

　　不知不觉，我们竟一聊二个多小时，我的大脑有些饱合。尚未真正涉足社会的我们也许真的很幼稚，对一些问题认识疏于肤浅。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自不可强求。本来嘛，有些东西，只有真正经历了，才会发现它是何等的珍贵它是何等的值得珍惜，正如我们今天来之不易的安定和丰富多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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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难得遇到一个能说得来的人。我感觉结尾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