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文章的空白美

李金英

　　有位外国朋友欣赏中国国画，曾经为画面的空白与上墨的布局赞叹不已。确实，国画其空白处给人的一种空灵的美感、一种清新与虚远，与西方画画面上挤满了各种油料的感觉是绝然不同的。这是国面的空白美。

　　艺术都有相通的地方，不独国画，其实文章也有空白美，其间韵味决非一言所能蔽之。

　　一、言已尽而意不止。

　　文学是一种艺术，写文章若非纯政治、经济的文件、论文，而是给人以启迪和艺术美感的文学作品，就大可不必一根肠子通到底，想到什么写什么，如同孔乙已为了温碗酒而把九文钱一字在桌面排开一样都摆出来，非得写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不可。这好比一个人闲游之际，漫步于曲径与直道的感觉。直道，一眼便可以望穿，再走下去就是为了自己而重复自己，再看下去，也不过是一幅画面乏味的再次展示，总难以始终给人以一种新意的美感，一个遐思的空间；相反，曲径通幽，峰回路转，所谓远近高低各不同，就能让人始终保持一份新鲜感，每一转折都能给人以不同感官刺激的画面、不同的感触，甚至于转弯之前，还可以让自己的思绪尽飘，揣测下一个画面，产生一种一睹为快的渴望，这就是“文章忌平贵曲”的道理。我始终觉得文章的语句处理的好的话，是可以给我们以这种感触的，这颇有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出语欲吐而未吐，最忌的是意已尽而语未止，那么写出来的语句就纯为废话了，不止如同嚼蜡般无味，而且如同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了。

　　二、段已止而意不止。

　　分段是写文章的最基础不过的知识。但怎样恰到好处地分段，给人以意想不到的效果，却也不容易。笔者在一些刊物的审稿与编辑过程中，曾经发现一些作者的来稿中，分段的艺术处理比较薄弱。有些作者不该分段的地方分了段，该分段的地方却没有分。还有不少人写文章流于传统的三段论式，有些人甚至干脆把文章分为虎头蛇尾或者蛇头豹尾的两段式。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三段式或者两段式的精妙所在，不过总起来说，单纯以这种形式一统所以形式文章，就未免失之呆板，流于平乏。别的且不说，单是这么一大段文章从头到尾读下来，就有那么一种累的感觉。虽然也许文章的内容大意已告一个段落，但由于没有分段，方块字那么紧密地排在那里，是不会给读者以喘气的时间的。这样的文章，即便内容相当丰富，也是如同吃精美食品，如果只管速度的拼命往嘴里塞东西，就是再精美的食品，也是品不出滋味的。这就涉及到了段落的空白美问题，段落的空白美问题不仅仅在于话有没有说出来、语句有没有写出来的问题，而在于文章结构的处理以及某种形式的文字该在何处出现的问题。这方面，可以用现代诗举几个例子。我个人认为，诗或散文诗较其他文体段落短而多，其一个重要方面便是诗大多是含蓄形的，它要求的是读者揣摩、品味语句，而不仅仅是浏览形式而已，其精炼程度完全可以让读者看一句就思索一番，它的那种一句一行的体式，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渡过给读者一个空白，一个遐想的余地（虽然目前不少作品流于平乏，但“拈断数茎须”出来的语句是值得如此般认真对待的）。写文章的语段当然不同于诗，但在其语段的认真处理方面应该是不逊于诗歌的。

　　三、文已止而意不止。

　　文章末尾的结构处理比较重要。好的文章写得讲究虎头豹尾，都说万事开头难，文章开头写得讲究精辟、清新不易，但结尾要写得有气势，有韵味也不容易。读好的文章，其势如饮醇酒，余味三日不绝，这是一种意境的美，也可以说是文章的空白美。每每纵观大家风范之佳作，无不体现出这一点。中学时看琼瑶写的言情小说，往往痴迷于其中的故事，书已经看完好几天了，却对许多情节久久不能释怀。特别是对那些郎才女貌情两情相悦却最终不得美满的结果耿耿于怀。现在想来，这也是文已止而意不止的一种体现了。虽然对情节的结尾处理只是“空白美”一种其实的手段，却很能说明“空白美”的对于文章影响力的重要性。如琼瑶的大部分小说结尾处不能人尽其美没有大团圆的结局是一种典型的通过缺憾产生的空白；而另外结局极尽完美无瑕让世人觉得世间罕有的其实也是一种空白……。

　　因此，文章结尾处的“空白美”处理好了，能够掩卷后仍觉得其中想象空间很大，后味无穷尽。而能够象《红楼梦》这样字字玑珠让世人几生几世为之痴迷不已的，便更是文章中的极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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