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着自行车我像蹬着风火轮一样玩命往幼儿园跑。远远的,我看到,冬日夜暮中,张老师抱着丫头伫立在部队幼儿园的大门口,那翘首焦急的身影如同剪影一般。张老师说:“天这么冷,可你这个丫头说什么也不在屋子里呆着”。看到我,丫头委屈而又尖锐的哭声再次惊起。
那时侯,丫头小小的心灵中,妈妈爸爸是她头顶上空唯一的天,只有把小手放在妈妈爸爸的大手里,她才会欢喜才会安静而没有恐惧。
丫头上小学时,有一天,我去校门口接她。孩子们列队鱼贯而出。丫头手里举着“让”字牌,率队走在前面。她是班长,小有气势呢。
看到我,丫头没有想象中的扑入我的怀里,也没有把小手递给我,而是绕过我,独自跑开了,拐过一个楼角,倏忽不见。追着她的背影回到家,我气急败坏地问:“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丫头小嘴嘟噜着说:“宝贝已经长大了,让外人看见这么大的孩子还让妈妈接,多丢人呀”。
我才发现,这个小小人儿,小翅膀开始冒头了,竟然有独立、自我、挣脱的意识了。
丫头上高中时,有一天,天在下雨,恰好我在家。穿过当时租住屋子门前的小花园,我举着伞,破天荒去学校接她。
听到我的呼唤,丫头似乎有些意外,但却是很欢喜的样子,说了声:“老妈你怎么想起来接我了?” 然后从我手里接过伞,很自然地将一个同学拉入自己的伞下,她们勾肩搭背着嘻嘻哈哈着走在我的前面。
当时,丫头竟然在读《老子》了。一次散步,她告诉我,她时而会站在空旷的操场或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闭目冥想。她甚至对我说,真正的隐者不在深山老林而在闹市,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她竟然有时会奚落打击我了,说老妈CUT了,很傻很天真。
那天,我尾随在丫头活泼泼的身后,听着雨打花伞的声音,莫名地,就流泪了。
我知道,丫头的羽翼已渐硬朗,独自去飞翔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5月,丫头赴德国读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正式下来。一场豪赌,尘埃落定。
11月初,秋意浓浓红叶飞满天的时候,我们在首都国际机场送丫头远行。
从进入机场的那刻起,瘦小的丫头就不再让我们帮她做任何事比如搬运行李什么的。她自己肩挎沉重的背包(8、9公斤),双手推着两只硕大的箱子(44公斤),独自办理托运手续、登机手续、领取护照等等事宜,还不忘和人家要了一个靠眩窗的位子。
海关口验票道别时,丫头爸爸没敢在跟前,他脆弱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和丫头,没有矫情的拥抱,没有言语,默默互击了一下掌,然后,我看着她转过身去,看着她的背影一寸一寸离我越来越远。她的脚步倔强而急促,走在人流的最前面。
她甚至,都没有回了一下头。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前些天,女友燕将上面这段话通过手机短信发给我的同时,后面还跟着说到:“看到尤应台散文《目送》中的这段话,我泪流满面了,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不正也是这样的么?”
我必须承认,读了燕的信息后,我也泪流满面了,狠狠地,感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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