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 贼 心 虚

刘满园

                              刘满园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校园里那阵阵扫落叶的秋风，不仅沙沙怪叫，还更加无情肆虐着，李想感到全身冰凉，甚而有些瑟瑟发抖，他真想撤下来。教室里那么多同学，还点着煤油灯，要多温暖有多温暖呀。可是，李想不能，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千万不能错失，死活都得忍着。再说，明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黄老师的语文。上周星期六放学的时候，黄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下周星期一就要收缴五毛钱班费，到时候，一个也不能少。谁少了，就别想进教室。

    这天是星期日，刚刚从家里返校的同学们，全都上晚自习去了。好多同学，连晚饭都没有顾得煮着吃，自习铃声就响起来。当时，李想看得清清楚楚，郝看没有锁好木箱，就急匆匆抱着书本跑向了教室。当时，宿舍里还有别的同学，李想肯定不敢行动，也没有想着，应当有所行动。虽然，他从早上离开家，就在构思着，如何把养父给自己的五把小铁锁，变换成班费和零花钱。养父爱做这些小生意，贩弄锅碗瓢盆，日杂百货。小生意利薄，但本钱小，回回稳赚。多少年来，养父唯有这回，出手最大方。一把小铁锁，最少也能买五毛钱，缴够班费，嘿嘿，还有很不错的剩余呢。

    来到教室，老师还没有到场，同学们难免要吵闹一阵，说笑一阵。好多人彼此询问班费带来了没有，因为这事情是同学们最为关注的热点焦点问题。很显然，依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每次学校或者班级收费，哪怕是一两元钱，农家孩子们还是无力承担，总有人会拖欠好长一段时日。当然了，这些同学肯定还会在班上抬不起头来，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李想一直都在这个队伍里。今晚，别人问到自己的时候，李想竟然满口答应，说已经备好了。过后想想，这个回答绝对漂亮，简直很有先见之明，对于后面的事情来说，更是天衣无缝啊。

    当时，平常总爱吹嘘夸张的大班长王说，早已扎进女生堆里，跟几个女同学有说有笑着。听说他爸当着供销社主任，是班上的首富。还有爹是粮管所保管的张放，班上富裕排名第二，也在那里大声炫耀卖弄。吃死的粮站，欢死的商店嘛。人家的父母一出手，至少也是一二十元。听着他们的张狂，李想突然有些愤怒，竟不由自主地骂了声：他妈的！

    就在这时，李想发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郝看，顷刻，他立即就想到了他那口没有上锁的旧木箱子，要是趁着宿舍里没有人，拿掉他的锁，赶明儿，也许夜里，他还不求着自己买把新的，自己的班费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么想着，李想开始有些心慌意乱，慢慢镇定下来之后，他觉着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必须付诸行动。要不然，他那些铁锁，牛年马月才能出手啊。下定决心之后，李想假装上厕所，偷偷来到了宿舍，可是，宿舍里竟然还有人。当时，天刚刚暗下来，可是屋子里已经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呆在宿舍旁边的木槿花树下，李想才感受到了秋风的凛冽。郝看在返校的路上，亲口对自己说，母亲这回不错，足足给了他一元钱。李想想，要是一切正常，他只要能分得郝看那一半，就成。转念一想，李想还是有些动摇。郝看的母亲是后娘，对郝看一直不怎么样，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却叫自己算计着。

    不知过来多长时间，等到宿舍里确实悄无声息了，李想才溜了进去。果然，郝看的木箱上挂着锁，没有锁上，李想轻而易举就得手了。黑咕隆咚里，李想心里却十分明白，他想，万一人家郝看不买自己的帐，咋办？得趁此机会，再弄一把，才能万无一失。李想对宿舍的情况了如指掌，长长一排床位边，就是同学们存放家当的木箱子，人人不可或缺。哪一排第几个，红色还是黑色，张放的还是王说的，他都能如数家珍。一路慢慢摸索下去，王说木箱上的铁锁好像坏掉了，只轻轻一拉，就咔嚓一声张开来。李想一阵欣喜，悄悄取下后，撤了。

    李想把两把铁锁，丢进了男生厕所，他才溜进教室，神不知，鬼不觉。接下来，一切进展皆如人愿。当天夜里，郝看和王说都发现自己的铁锁被盗，第二天一早，他两就不假思索地买了李想的小铁锁，给自己的家当找了把门将军，两人还对李想千恩万谢。想想也是，20多人同住一大间房子，也都不是同班同学，要是自己的木箱子再不上锁，后果不堪想象啊。

    第二天的第一节课上，李想及时给黄老师交足了班费，头一次在同学们面前抬高了头。果真，就有没让进教室的同学，他们在全班同学面前，继续抬不起头来。奇怪的是，当时坐在对面的郝看，意味深长地挖了自己一眼，那目光和表情，令李想毛骨悚然，毕竟，做贼心虚嘛。以后的岁月里，李想总也和郝看王说形影不离，因为，那年初中毕业，他们三人一起考入了同一所师范学校，后来又一起分配到同一所学校任教多年。许多年过去，李想始终逃不脱做贼心虚的感觉。

    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聚会中，李想喝高了，竟然冲着郝看和王说大喊大叫，说自个儿就欠你两坏蛋一人一把小铁锁，你们要怎样，看着办吧，别再折腾我了。没有想到，喝得也有些醉意的王说，却说李想你这狗杂种够朋友，是拿去了我一把坏铁锁，却没有把我箱子底下的十元钱偷走，你这家伙，良心大大的，没有坏掉。郝看也醉熏熏地擂了李想一拳，我那一元钱，也在木箱里啊......

    这样醉过，骂过后，李想的感觉，竟然正常了起来。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0-12-8 16: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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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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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原帖由 百味人生 于 2010-12-6 10:00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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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原帖由 叶柄 于 2010-12-6 10:39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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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12-6 12:23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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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2-6 12:36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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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原帖由 邵火焰 于 2010-12-6 13:21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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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原帖由 乌蒙原野 于 2010-12-6 14:32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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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0-12-6 14:4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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