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涛声背后的爱情传说

鎏琤

　　其实，我们的爱情与大海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只是喜欢着那首名叫《大海》的歌，而且，我的爱情，最终结束在它若隐若现的涛声之中。

　　喜欢那首歌的理由再简单不过，只是因为那句“猛然回头，你在哪里”所流露出来的伤心和无悔。

　　很让人动情的句子。

　　我从来不敢去认真想象，那句歌词应该用什么样子的背景和一个怎样轻灵而忧伤的女子来配。那种带着深蓝的伤感和无悔会让大多数的人无所适从。而如果一声love出口之后，自己爱着的那个人却只在巨大的蓝色忧伤之中向你做没有回应的凝望，那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凄凉！

　　于是，我向来只是听张雨生去唱，却从来不敢和他有任何回应。

　　我的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他叫林海。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内心里怎么可以藏着那么多的东西。充满希望和无比绝望的，冷酷的和温情的，矛盾的和协调的……我就是被这种充满决裂的统一给虏获，铁了心不回头地要去爱他。

　　我还不知道的是，我们实际上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里的人。可我却硬要忽略这种差别，所以，后来，我和他之间是一出注定的悲剧。

　　我先是爱上了他的文字，然后爱上了他。

　　他发表在当地晚报上的一小篇东西击中了我，题目我仍旧记得清清楚楚的，《我是一棵秋天的树》。文字很绝望，很苍凉，很孤单也很骄傲，但对我却有无与伦比的打动力。他住的地方，离我只有三条街道的距离。

　　于是，我举着由他文章的报纸便去找人，像一个小傻瓜。

　　他一个人住一套不算小的房子。开了门，他一脸冷漠。

　　我说：“你好。”

　　他说：“我不认识你。”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来认识你。”

　　他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我接着告诉他：“我喜欢你的文章，这就是理由。”

　　他撇撇嘴，不说话。我看得出那种不屑一顾的轻视，他应该以为我是一个很俗气的女孩子吧，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崇拜。

　　我其实容不得这种蔑视，于是尖利地反击：“你是个不讲礼貌又骄傲的坏蛋！”

　　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很显然不能接受一个不速之客的责怪。可我不想给他爆发愤怒的机会。

　　我接着告诉他：“可也只有你这样的坏蛋才能够写出这种我喜欢东西来。所以，即使你是个坏蛋，我仍旧喜欢你。”

　　他脸上小小的肌肉跳动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先前的冷漠，像一层又臭又硬的水泥墙，让我恨不得将他那张脸敲得粉碎。我没有指望他会自动请我进他的屋子，所以毫不科技地就推开他闯了进去。

　　而这，显然又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老天保佑，这时我这辈子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情。虽然我已经老大不小，可我在此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种勇气的。

　　进去之后，惊讶得反而是我。

　　因为，在我的想象中他应该是个略带邋遢的男人，他的房子里应该得横着几只空酒瓶还得有又辛又浓的烟味，以及一桌子不修边幅的稿纸和一床头乱七八糟的书。可事实是，他的屋子很明亮，可以用窗明几净来形容。书架挺古朴，停在桌子的一侧，桌子上虽然摊着稿纸却丝毫不乱。在周子的有上方甚至还有一朵素白的雏菊。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意外。因为他与我从言情小说里得来的印象相差太大了。

　　我的笑容有点讪讪的。

　　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却又不小心见到了他脸上那种不在意的略略的嘲讽。于是，我那抹还没来得及扎根的不好意思就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我下意识地想找到一种尖锐的东西来触痛他。

　　可他先了我一步。

　　他斜着脑袋问我：“很失望对不对？是的话，那么请回！”

　　我心里的那撮火苗一下子燃烧起来，我为自己的不受欢迎和无足轻重而愤怒。我想教训一下可恶的他。

　　我没有让自己暴跳如雷，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已经够可笑了，我再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发火无疑会使事情更加可笑。我不要自己更加可笑，我要事情变得无法收拾。

　　尽管藏在手心里的指甲已经把皮肉掐得生疼，我仍旧笑着告诉他：“没有，我相当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惊喜。你可满意这样的回答？”话一出口的刹那，我突然从里面捕捉到一丝轻佻。这让我有一丝的心慌，可已经无暇顾及。

　　他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深情维持着不变的冷冷的嘲讽。

　　我说：“我叫安静。”并且慢慢地向他靠近。

　　他没有反应。

　　我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对你很有兴趣。”我仍旧向前走。

　　他依然不说话，只拿眼睛看了我一下。

　　我继续说：“事情没有像我期望的方向发展，所以我决定将它们统统搞得一团糟糕！”

　　话说完的时候，我已经在他的面前，距离他的眼睛不到三十公分。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瞧。

　　我发现自己将自己逼得没有了退路。

　　我与实际快地搂住他的脖子，学着电影中的模样飞快地吻了他一下。他的嘴唇和他的脸一样无动于衷。

　　我开始悲哀：他一定将我看成了一个轻浮的女子。可是，苍天有眼，我和人约会过不错，最过火的也只是给人家在雨伞下面揽了揽腰。我给了他我的初吻，可是他竟然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让我很没有面子，于是我极度愤怒。

　　我必须承认自己是青涩的，还不知道怎样靠接吻来取悦一个男人。我不像被他继续嘲笑，所以很识相地放开了他。

　　我转过身去，不歇气地说：“我再说一遍，我叫安静。你得记住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给了你她的初吻。你这个浑蛋！”

　　然后我拔腿就走。

　　我以为这件荒唐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也没有准备将他最为很大的事情来看，因为，在现实中，许多应该被在乎的东西都不被在乎了。我实在找不出看重它的理由。那些当时的羞涩和失落过去之后，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改变。

　　可是，我想我是得了报应了。这得归罪于我的冲动和幼稚。所以，接下来的情节理所当然的是，那个混蛋又闯进了我的生活。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叫咎由自取，可也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这种理所当然是得小说情结会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难道艺德的突发奇想就必须给出这样的结局？

　　三个多月以后，我是说我离开他的房子三个多月以后，在一个挺黑的晚上，我被他吓到了。在经过门口那条街的拐角时，他没有任何预警地走了出来。我当即一声尖叫。

　　他一直等到我叫完了之后才出声。

　　“你叫安静。我得记住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给了我她的初吻。我是个混蛋。对不对？”

　　我豁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来干嘛？”我问。

　　“我来找你。”他说。

　　“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我学他当时的样子。

　　“我喜欢你的性子，这就是理由。”他也毫不含糊。

　　我不知道他又没有看见我在昏暗的灯光下的撇嘴，以及我眼睛里突然闪烁的光芒，可我知道，心底里，我在期待着一些什么东西。

　　他说：“你也是个不讲礼貌又骄傲的坏蛋。”

　　我忽然就笑了，因为我感受到了内心深处那种不为人知的满足。

　　“你一个人住？”他问。

　　“不可以吗？”

　　“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不让人放心。”他淡淡地说。

　　我还待玩笑的东西都被这句话给堵回去了。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

　　可我不喜欢那种压抑而带点诡谲的气氛，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冒出了一句：“要不要进去坐坐？”

　　他反而笑了：“你不怕我是大灰狼？”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转身就向我的小窝走去。我没有回头，可却知道，身后，他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后来，来往渐而多了，我们越来越像一对恋人。我问他当时是如何找到我的，他总是缄口不言，我索性也不再问。

　　慢慢地，我们真的恋爱了。

　　他说他喜欢张雨生，喜欢张雨生歌曲里那种骄傲而缥缈的气质。我也从那个时候深深地迷上了张雨生，开始近乎痴迷地搜集有关张雨生的一切。

　　我们的恋情持续了两年。这是我的初恋，我为之付出了一切。

　　恋爱的那两年，是我今生最美丽也最伤痛的日子。那两年里，他极尽所能地带我去浪漫。他用自行车带着我绕遍小区附近的大街小巷，钻进每一家音像店去寻找张雨生的带子，把每一种冰淇淋都品尝一遍，逛遍大大小小所有的公园。心血来潮时，他会花上四个小时带我出城，去寻找野地里的气味儿。

　　他说我的声音好听，爱情我说的任何事情，于是很多夜里，他让我陪他在马路上来来回回地走，让我说任何我能记住的小时候的事情。等我自己说烦了之后就缠着他，让他说。他总是说，“静，你说，你说，说什么都无所谓，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可是，别让我说，好吗？”我于是继续聒噪不休。

　　许多月光很好的晚上，我总是期待着发生些什么。譬如，他会牵着我的手，温情脉脉地对我说他爱我，或者偷偷而甜蜜地亲我一下。但是，两年的月夜都被浪费掉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听他说过我期待已久的那三个字。

　　我不知道我们的恋爱是不是只是为了恋爱本身而存在。那两年，我编制了所有对爱情的渴望和幻想，包括少女时代盼望的童话般的结局：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然而，老天不给我梦想成真的机会，一丝一毫都不肯。

　　渐渐地，我不再每天都收到他放在我门口信箱里的情话，不再能在我的屋里发现他藏的小玩意儿，不再听到他说他愿意让我给他说一些拉拉杂杂的事情；俄。

　　也渐渐地，我发现和他在一起，他会莫名其妙地烦躁，会不定时地走神，发现她的目光常会游离。甚至，有几次，我想拉拉他的手时，他竟然很暴躁的抖开了。 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可当时的时候，他总是照顾不到我。

　　于是，开始有很厉害的争吵。我们会很尖锐地伤害对方而无暇顾之，争吵过后，他又总是再来抚慰我。

　　后来，在一个很沮丧的夜里，为了一个时候谁也想不起来的借口，在一次更加激烈的争吵之后，我终于厌倦了这种相处模式，突然被莫名的悲哀控制。

　　我什么都没有再说，两个人之间是很冷的沉默，以及尴尬。

　　我已经嗅到了爱情的死亡气息感情若要变，那么，所有当初喜欢的理由也同样可以变成遗弃对方或者被对方遗弃的理由，我无法强求他什么，可是却为自己的付出而心痛。在这段感情上的投入，是我自己也无法想象的。我甚至想过，以后该如何作他的小妻子。

　　之后的好多天，我们彼此互不理睬。日子在绝望和冷漠中滑过，一点一点的。我凭着这天生的敏感觉察到：这一次，事情终于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了。但是，我无法坦然，我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淘空了。

　　凌晨4点。很清冷的早晨。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宽宽的街道上就我一个人。

　　我在他的门口贴了一张纸条：“就这样走了什么也不说了？”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很平静，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再之后的不知道第几天，他来找我。

　　我们坐在常坐的公园里。我不像开口也没法开口。

　　他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嗯。”我木然地应了一声：这是我意料之中的话。

　　他说：“其实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我还是没有表情：陈旧的分手托词。

　　他说：“我不希望你以后不幸福，因为……”

　　“你能不能不说这些废话？”我淡淡地打断了他。

　　他愣了一下。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正题开始了。

　　“我从来没有打算将这场爱情带回家，就是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婚姻，在和你谈这场恋爱的时候。我只想纯纯粹粹地拥有一场风花雪月的记忆，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出乎我意料地陷了进去，而你根本不是我心目中的妻子的人选。我不能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幸福，我很自私，但我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但是，天性的倔强让我没有选择软弱。

　　“那就是说，我爱上你是我或该了？就是说你现在连离开都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不需要谈及任何责任或者哪怕一点点的歉意了？多么伟大的定理！亲爱的林海同志，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在我还没有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你之前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仁慈？你真是高尚，不是吗？”

　　他不软不硬地说：“你不也没有什么损失吗？”

　　我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投入的感情和心力一文不值？难道两年的青春时毫无意义？你能给我几个两年？”

　　“起码，我没有吻过你也没有碰过你，这些还不够？”他冷淡地说，“况且，我似乎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忍无可忍，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也随着站了起来。我愤怒之极地盯着他的眼睛，可惜他却并不肯看我。我为自己觉得不值，在感情伤害的最终，竟然要他连不碰我都得成为施惠的理由！

　　“林海！”我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喊他。他看着我。

　　“请你再记住一句话。”我绝望而淡然地说。

　　“什么？”他不带感情地问。

　　“啪！”我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你这个浑蛋！”然后转身就走，不想被他看见脸上已经落下的眼泪。

　　我的爱情就此葬送。

　　所有与爱情有关的传说都化成了泡沫。

　　回了屋子，一脸泪水地打开音响，竟然是张雨生的《大海》。那个已经在天堂的人儿还在唱着：“想要说声爱你，却被吹散在风里，猛然回头你在哪里？”歌声里，满是呜呜咽咽的潮声。我依稀看见，海天尽处，有一个孤单的伤心女子。而自己的泪水，又一次不可遏止。

心语

总算看完了。悲情。

半树

一直很喜欢鎏琤的文字，我给顶顶吧～～～～

谭其森

现在的爱情比大海可要复杂的多啊。

问候。

鎏琤

因为假期已经好久没有来了
其实都不过是寻找一个出口
关于爱情还是关于生活
都是这样的

庄丁余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