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青丝置换间

田一丁

　　　　
                    爱在青丝置换间

　　她原是富家的千金，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跟着媒人从乡下投奔到他，那年正好17岁，而他因为一直挑剔，将自己挑成了大龄单身。

　　除了家庭成分，男人对女人是满意的，年轻，漂亮。女人也觉得自己乡下丫头的身份攀了高枝，一心一意地服侍着他。上班为男人整理好衣服，目送着他离开家；一到下班时间就做好饭菜站到门口，拿把扫衣帚，等着替他扫净外套上的尘土。男人把工资都交给她使用，说想买啥就买啥吧。女人就握着钱偷偷地笑。

　　一年后，女人跟他在一间简陋的土坯房里里生下了第一个男孩儿。男人是欢喜的，作为长子的他因给家族续添了香火而喜上眉梢，那年他已经30岁。之后相继又有了两个孩子。

　　在最小的儿子学会叫爸爸的时候，他被提了干，有着小小的实权，管着单位几千号职工的房屋分配，经常家里会有人光顾，带着好酒和好烟，或者孩子们爱吃的点心，糖果。

　　女人除了哺育三个孩子，就是全身心地照顾男人。一家的单衣棉裤全在她细密的针脚里诞生。日子不算富裕，却平和安宁，女人是满意的。

女人话少，一切都依赖着男人。生病了，咳个不停，却不会自己到医院，被男人领着找医生。过马路，不敢抬脚，必须由男人的手拉着，才敢从车流中穿过。女人觉得挽着男人的手是件幸福的事。

　　然而，在一次男人因肺病住院后，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就出现了异样，甚至连口吻也变得冰冷，语言坚硬如铁。

　　女人很委屈，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让男人看她的眼神改变了。有好事者，凑在她耳边说，你男人的心被一个小护士收走了。

　　她不信，问他，是不是？那个小护士是谁？他斜着眼看她，一脸的不屑。末了吐出一句：该干啥干啥去！

　　女人是相信他的，虽然依然看不到他的笑脸，却因男人的按时回家而心满意足。

　　男人的脾气却开始变坏，无端地寻衅，动不动就高起了嗓门。因为孩子没有考到班级第一，就挥着扫帚撵着孩子打；说女人做的饭难以下咽，白白糟蹋了粮食，便到单位的食堂吃；说女人没文化，连小人书都看不懂，咋教育孩子。女人躲在屋里哭，哭够了，依然做手里的针线，依然忙着灶台的事。

　　在他们的长子结婚那天，男人睡到了当初儿子的房间。

　　女儿问，爸怎么和妈分居了？男人说，她打呼噜。

　　过去男人开了工资先交给她，现在只给她少许，便锁在桌子中间的抽屉里，钥匙一刻不离的随身带着，等她花完再问他要。

　　这样过了很多年，女人的话少了，只有手不停地干活，她一直迁就着男人，直到最小的女儿出了嫁，直到男人退了休在家。

　　失落感明显在男人身上显出，他常常一个人出门散步，或者对着一棵树发呆。

　　女人闲了没事，就把旧衣服拆了做成拖鞋，棉的，单的都有。分给孩子们。她总是很忙，把老大的孩子看到幼儿园再看老二的孩子，接着是自己的外孙女，时间被她排的满满的。

　　天冷的时候，男人咳嗽的毛病犯了，咳的震天动地。女人就劝他去医院看看，他冲女人挥着手很不耐烦地说，老毛病，看啥！看男人提回大包的药，她问是什么病啊。男人仍然不耐烦地说，老毛病。女人不识字，看半天也看不明白。

　　一次过年团聚，男人对孩子们说，这个月开始，你们几个每月按时送来工资的10%。那时孩子们的收入也不低，也有能力为父母尽孝，听他的话，不问缘由，一律的听从。他把钱拿到银行存起来，存折照例放在写字台中间的抽屉中，锁好，把钥匙挂在身上，不让女人碰。

　　他们的头发渐渐地白了，男人的脾气也渐渐地好，话也说的极少，却仍在挑剔女人：“外套都磨成啥了，去买件新的！”；“这么冷的天，出门穿上大衣，感冒了净花钱”；“菜做这么多，多浪费，你又不挣钱。”诸如此类。语气依然冰冷，女人却听出其中的温暖，她的脸上开始绽发花一样的笑容。

　　冬至刚过，男人的咳就更厉害了，一个人去医院输液，从不要女人陪着，嫌烦。

　　男人的咳时好时坏，有时还带着血，女人带着孩子们一起把他劝进了医院。

　　进去就没再出来，疹断是晚期肺癌。医生让他转院，他说老毛病，不治了。

　　最后的时候，男人已不能说话，女人陪他，喂他吃一口饭，抹一把眼泪，嘴里苦着求他：你就快快好吧，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可该咋活？男人握住她的手，战战兢兢地从裤子上取下那把随身携带的钥匙，放在她的掌心，看着她，张大的嘴巴说不出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葬完他的遗体，她想起了那把钥匙，于是打开抽屉，除了家里各种证件，还有一个黄布的包，一层层的剥开，是一个存折，上面写着她的名子。有很多存款的单据，还有一张纸条夹在里面。她拿给孩子们看，上面写着：老伴，你能看到这个，我是不在了，拿着这些钱好好过日子，孩子们的钱就别要了。对你和对孩子们，我一直是有愧的，你要愿意，下辈子还一起过日子，我会好好疼你。

　　那存折上有10万多元的存款。

　　女人哭了，嘴里说着：你这傻瓜，还说我傻，为什么不用这些钱治病啊！
　　　　　　　　　

　







[ 本帖最后由 田一丁 于 2011-2-22 11:04 编辑 ]

暴雨迎风

真爱无言，平凡见伟大。

邱天

读完，让人同情这个男人了。

叶柄

爱的回归，让人感动！

曾经沧海

真爱是无价的，问候一丁。

天下为公

作品写的很感人。人物个性也鲜明。
精华支持

田一丁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2-21 17:05 发表
真爱无言，平凡见伟大。

父辈之间的爱看似平凡，实则伟大。
谢谢迎风老师。

田一丁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1-2-21 17:37 发表
读完，让人同情这个男人了。

问候并谢谢邱版！

碣石清风

很感人的故事,很有个性的人物,支持精华 问好

刘满园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2-22 10:38 发表
作品写的很感人。人物个性也鲜明。
精华支持

刚刚读了，问好一丁、天版，支持精华。

百味人生

来读大作.好!

卑以自牧

这是大爱。

田一丁

原帖由 叶柄 于 2011-2-21 18:50 发表
爱的回归，让人感动！

多谢您的关注！
问好！

田一丁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1-2-21 20:22 发表
真爱是无价的，问候一丁。

谢沧海老师！

田一丁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2-22 10:38 发表
作品写的很感人。人物个性也鲜明。
精华支持

多谢为公斑斑的精华鼓励！
问候您！: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