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屋顶上的吉他声

李蓦然

他很瘦，忧郁而暗淡的脸，少有笑容。
　　她并不是非常漂亮，却自有一股动人的气质，优雅娴定。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家琴行。
　　她去选购吉他，看见他正在拨弄着一把古铜色的木吉他。一曲很好听的《献给艾丽斯》。音符的精灵在整间屋子里活蹦乱跳，像山涧清泉一样“叮叮咚咚”作响。他弹得很随意，脸上没有表情。
　　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也不过如此了。她想。她竟有些痴了。
　　忽然她决定就要他手中的那把吉他，理由很奇怪，但只有她自己明白。
　　琴行老板说这吉他只剩这把了。老板不懂。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了，不用正视。这样气质不凡的女子谁能忽视？仿佛早预谋好的，他的演奏像是告诉她，这把吉他的音质无疑是一流的，产地西班牙。同时，他也像要借此买弄一下自己的琴艺。这对他来说是少有的行为。然而人是非常奇怪的。他好象早看穿了她的心事，主动让出了吉他。
　　奇怪！两个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难以名状。
　　他觉得自己今天干了一件十分漂亮的事情，但脸上依然缺少笑容。

　　每天枯燥的练琴对她来说有点残忍，尤其是左手手指尖，疼痛难忍。她却练得很认真，一副浸淫其中的样子。
　　她原先是会一点的，能勉强弹完一首曲子，只是有些生涩。她常常弹那曲《献给艾丽斯》，并因此想起他，想起他弹琴的姿势，想起他忧郁而暗淡的脸，缺少笑容。
　　这些像一幅幅速写画竟已印在她心里了，随着思绪的波动翻浮上来，恰似影像蒙太奇一一在她眼前显现。
　　她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发生些什么，说不清楚，或许是些老套的故事吧。她曾试着在心里导演过一些，随即便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偌大一个城市，还会再相遇吗？谁也不认识谁。茫茫人海，邂逅容易，重逢何其难？
　　算了，岁月的流会冲淡一切的。她想。

　　他近来心里常常不能宁静，总有她的影子挥散不开。
　　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念念不忘？他劝慰自己。
　　这不正是缘分吗？“萍水相逢亦前缘”，是周总理说的吧？另一个声音又在心里响起。
　　她并不漂亮啊，再说对她也毫不了解。不要轻易喜欢一个毫不了解的人。他千方百计地给自己找理由。
　　怎么这么俗啊？漂亮又怎样？不过一副空皮囊而已……没有长久的交往哪来深刻的了解？怎么一开始就想到要结婚似的？另一个声音又起。
　　好象是两个自己在斗争，越来越乱，越来越纠缠不清，以致最后他终于暗笑自己的“混”。
　　他拿起吉他一遍遍弹着那曲《献给艾丽斯》。
　　其实他是孤独的，一个人身在异乡。庞大而陌生的城市让他茫然。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容入这个城市。每次出去，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流落街头的孤儿。他为自己可怜。快而立之年了，却依旧单身着，不知道为什么。心痛初恋？……
　　他沉醉在自己的音乐声里，想着一些陈旧的心事，日子茫茫然过去。

　　今年的中秋似乎来得特别快，他记得好象刚刚过完中秋，就像昨天似的。他记得自己以前是个抱怨日子过得慢的人，如今却是自己慢了。
　　月亮依旧大如银盘，贴在屋顶的上空，光晕微黄。
　　他今晚心情出奇地好，因为刚刚谈成了一笔生意，为公司赢得了一个长期稳定的客户。他想明天一定能得到老板的赏识，说不定因此会提拔提拔他。他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明天，不禁越想越兴奋，越想越不能平静了。难得今天的月色这么好。他取了搁置已久的吉他，突发奇想，爬出阳台，越上了一家就近的屋顶。他要离月亮更近些弹琴，让月亮分享他的喜悦。
　　流水一样的琴声又在寂静的夜空里弥漫开来，调和着清幽的月辉。他弹的是一曲《秋日的私语》。旋律缓缓流淌，沁人心脾，去掉了那种原有的忧伤。同一首曲子在不同的环境下或由不同的人演奏，意虽近，但情与味俱不相同。这恐怕就是艺术丰富的涵盖性吧。
　　他轻快地弹着《秋日的私语》，完了又不知不觉弹起《献给艾丽斯》——这首他曾弹过无数遍的曲子，也是让他感慨万千的曲子，每次弹奏，感情的付诸都会有微妙的差别，但每次都勾起他涩涩的回忆。

　　她像往常一样夜难入眠，而且中秋又更是一个惹人怀想的日子。
　　皎洁的月色让她想到诸多关于“明月千里寄相思”、“但原人长久”之类的话。
她知道这不过是些美好的祝愿罢了。人世间太多“月圆人不圆”的故事何曾有一天谢幕过？胡思乱想中，忽然听到窗外送来悦耳的吉他声。这久违了的声音，她已经好几个月不听也不弹了。
　　她走过去探出头张望，发现约三四户人家之外的屋顶上一个模糊的剪影，怀抱吉他，似有几分眼熟。声音就是从那儿传过来的。奇怪！这么晚了，谁有这么好的雅兴坐到屋顶上去弹琴？她听得出是一曲有名的《秋日的私语》，只是里面多了掩饰不住的欢快，显得别有情味。
　　那人好象兴致很高，又弹起《献给艾丽斯》。这让她惊了一下。太熟悉了！她心头蓦地又浮起在琴行的那一组影像。
　　是他？再看看他弹琴的姿势，她确定是他，不由得心里一阵翻滚。她忽然有一种想跑过去喊他的冲动，但不久又冷息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会记得我？终究不过是一面之缘哪。
她轻轻一声叹息，转身回去了。

　　夜显得有点凉。
　　他弹着熟悉的曲子，又想到了她，不免渐渐伤感起来。
　　月色真好啊！好得让人心疼。今晚她会做些什么呢？又在哪里呢？应该正和男友共度着良宵吧。她恐怕早已忘了我这个曾经让吉他给她的人了吧？他没头绪地想着这些，心里有些生痛。
　　明天也许会更好……他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断了琴声，痴痴呆了良久，也回去了。

　　城市有些无辜，月亮更加寂寥。
　　这天夜至凌晨时分突然发生了大地震，一切转瞬之间成了一片废墟，无可有幸存者，唯明月曾鉴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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舄兢

惆怅！！
感觉结尾有一点突然呢？来一点环境描写？：））

山里娃

继续忧伤！！很是味的小说！！

龙侠

最初由 舄兢 发表
惆怅！！
龙大侠在山里娃下面跟帖呢，他会说你连版式也懒得排么？：））

就是就是~~这个题目的空间很大，意味很远，内容我还没看呢~~

manchurose

来人啊，把这个家伙扭送打假班！！！！！！

龙侠

最初由 manchurose 发表
来人啊，大家给这个玉树临风、潇洒风流、多才多艺的奇侠敬茶看座啦~~~~

manchurose

如此顽皮真拿你没治~~~~

谭其森

朦胧的意境很是让人愁怨的，喜欢这类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