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不是天使

海星

　　晓宇说：“子凡，你信不信，如果要得到你，我就会不择手段？”


　　子凡笑：“你应该知道，凭我的智商，如果你对我不择手段，我肯定会发现，到时候我宁可把自己毁了，也不会把自己交给你。”


　　如果这是爱，大慈大悲的佛祖也会垂泪的。


　　子凡就读的外语学院，聚集着高官子弟，子凡属于凭成绩考来的外籍考生。


　　来的时候并没什么夸张，比起那些坐飞机和开高级轿车的孩子们，子凡家的桑塔纳显得很平民化。但是，后车厢里堆满了饮料和零食，甚至有巨型的玩具娃娃，这透露着子凡作为女孩子受到的溺爱。还有整箱的新衣服，是做服装批发的三姨妈给准备的，她希望子凡能够高姿态地进入这个全国最著名的城市，尽快融入这所显贵的大学。


　　爱心使者们用热情的笑脸欢迎大一新生，子凡家一行四人被领到了她将入住的宿舍。婶婶和司机在上铺忙着给子凡整理床铺，同宿舍的女孩子就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叔叔说：“你们外语学院的女生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个都挺漂亮的。”子凡在心里自卑着不过165公分的身高，去外企的梦想打了个折扣。而叔叔则早就一相情愿给子凡规划好了未来，入党，进外交部，这是他这个传统而实干的局长替孩子能想到的最辉煌的未来。其实，外语学院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入党，以后申请出国的时候会有点影响；更不愿意毕业后进外交部，清水衙门薪水低。但是，对荣誉感至上的叔叔，子凡不想打击他的理想主义。


　　目送离去的车尾，子凡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虽然已经在全寄宿的学校度过了六年中学时光，毕竟还能随时打电话撒娇，然后就有亲人送来的零食。现在，一下子就离家几千里，突然有种不知道如何打理生活的手足无措。


　　新生活很快就让子凡应接不暇。上课，每周一次的考试让子凡不得不每天主动背着书包去上自习。很容易地进入了校报记者团，主编是到子凡的省区招生的负责老师，他对最高分的子凡有印象，而这次面对面的接触，子凡的形象赢得了他十分的好感，更别说她还能写一手好文章了。还有学校浓厚的文化氛围，陶艺讲座，蜡染艺术展览，还有什么日本狂言演出啦，新鲜而有趣的活动让生性好奇的子凡象陀螺一样旋转着年轻的生命。


　　子凡最喜欢上《法律基础》课，很大原因是女老师的个人魅力，属于子凡欣赏的那种知性完美的气质。老师讲她到南方讲课，先进的南方人民把“三陪”发展到了“八陪”。还有“珍爱生命，拒绝毒品”的主题，她很心痛地说“我们学校就有学生吸毒”。年轻而单纯的子凡，明白了世界上除了美好，还有很多邪恶。


　　对新环境依然好奇的女孩子们想逛遍校园每一个角落。她们打探到周末学校舞厅开放，玲子说：“不行，听说舞会里有很多流氓。”小燕子就带着任性说：“流氓多刺激啊，我倒想见识一下。”于是大家结伙到了舞会。结果让她们大失所望，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跳慢步，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子凡跟琳琳改去看电影。


　　电影是《拯救大兵瑞恩》，属于理想的美国人民典型的人性化主题。在罪恶战争毁灭性的灾难中，最美好的点滴感动了整个混乱不堪的历史。观众的感动却不是流泪的宣泄，那种震撼心灵的高尚感让人无从用这种通俗而脆弱的方式表达。结束的时候子凡的心绪难以平静，她一个人又绕校园逛了一圈，然后到食堂买夜宵。


　　那个捧着快餐盒喝皮蛋瘦肉粥的男孩子把子凡堵在了食堂门口。他一边喝粥，一边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低一个台阶而且身材娇小的子凡，然后用一种很随意的强调说：“我是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发现你的，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子凡没见到过比自己更自以为是的人，而他的霸道让子凡有点意外。子凡对他的不礼貌有点敏感，扭头往宿舍走。他追在后面，对消失在女生楼的子凡的背影喊：“记住了，我叫晓宇！”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子凡在教学楼门口发现了昨天晚上的晓宇。他穿浅蓝的牛仔裤，还有浅蓝色的格子衬衫。衬衫扣子随便地松着两个，人呢就大大咧咧坐在楼前的台阶上，以一种占领者的姿态把子凡笼罩在自己的目光里。子凡有点胆怯，低着头跑到了教室。


　　晚上轮到子凡这一组值日，不知道什么原因三个人两个都没了踪影。先擦桌椅，然后扫地，再拖地，湿拖把两遍，干拖把一遍，虽然是二十个人的小教室，在家娇生惯养的子凡还是累得腰酸背痛。回宿舍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晓宇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人都沉默着保持距离，突然他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子凡打了个冷颤：“我母亲希望我找一个善良聪明坚强而实干的女孩子做妻子，你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女人。你躲避我是没有用的。”


　　后来校园广播站的广播里，每天都会有一首歌送给子凡：“我感动她背着书包来去匆匆的背影，她的人正如她的名字，给我们的校园，还有我的心里，带来了无限的清新和生机。”年轻的子凡不懂爱情，甚至不会把男孩子的追逐拿来炫耀，她并不想开始一段风花雪月的浪漫。其实子凡的努力源于一种内疚，因了父母的去世，领养她的叔叔给了她更多的宠爱和更高的期望，也包括姑姑姨妈舅舅们过分的关注。子凡知道作为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她不应该得到这么多，所以她只能不断地努力用更优秀的成绩来回报，这样子她的心理上才能得到平衡的轻松感。


　　周末的时候子凡会背着书包到小姨妈家。小姨妈是家族中唯一喜欢用尖锐而直接的语言挑剔子凡的人。有时候小姨夫都听不惯了：“子凡，别搭理你小姨，怎么对孩子跟狗一样凶！”小姨妈着急了就喊：“都溺爱她，也没爹妈，没人批评怎么能正常成长！”子凡就笑：“是啊，姨妈也是为我好，姨夫，我姨说话就那样，我可不是小心眼的孩子。”然后就撒娇让小姨妈抱，惹得一岁的小表弟老大的不高兴，哭着也要妈妈抱。而小姨夫比对自己的女儿还疼爱子凡，听话又上进，这是子凡表现给家长的一面。小姨夫带子凡逛街，买了名牌的新书包，还买了可爱的娃娃睡衣，然后带子凡去麦当劳吃儿童套餐。永远是孩子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周日返校的时候是小姨夫送，他牵着子凡的手参观校园。路上同学看到了，虽然子凡一再解释说“是我姨夫”，她们还是不相信地说：“是男朋友吧？”也怪，又高又帅又壮又潇洒的小姨夫，穿上休闲装，怎么也看不出能比子凡大十二岁。在开满串红的林荫路上，子凡突然感觉到冷漠的眼眸，是晓宇！他站在路边用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小姨夫。子凡有点害怕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拉紧了小姨夫的胳膊。


　　子凡永远记得那个飘着淡淡雨丝的夜晚，她到花店买花要送给过生日的同学子琦。在店员忙着包装鲜花的时候，晓宇推门进来，微微淋湿的头发和衣服，带着萧瑟的寒气。他居然知道子凡喜欢喝可乐，带了一大瓶还有一次性的杯子，他给子凡倒了一杯，用深不可测的眼神注视子凡把可乐喝光。子凡拿着鲜花出门，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牵着手带到了他的房子。他妈妈因为儿子读大学，居然给他在学校旁边买了二室一厅的房子，而他却经常逃课忙着学音乐还到三里屯的酒吧当歌手。子凡恍恍惚惚记得晓宇吻了自己，她紧咬着牙关战战兢兢打颤。最后他把子凡抱到床上脱光了她的衣服，子凡痛得眩晕。她听到晓宇用霸道而颤抖的声音说：“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让别人抢先得到你！”子凡不记得她是怎么回的宿舍，但第二天她头痛得无力去上课。好象晓宇把什么东西放在子凡的身体下面，她找到自己昨天晚上穿的白色衬衫，看到上面有殷红的血迹。子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晚沧海桑田后的自己。


　　子凡只能拼命学习。隔壁宿舍的林妃看着子凡的状况很是心疼，她告诉子凡如果心里有什么痛苦就告诉她。其实子凡习惯把压力一个人承担，于是林妃带子凡去看电影。影片临时改成了《一千零一夜的梦中情人》，就是那个象山口百惠的女主角，以清纯脱俗的气质让男主角梦中牵挂了十年。子凡笑了，看到男孩子为了拥抱一下女孩子，拿了个儿童伞去为她遮风挡雨。咳嗽是因为有人抽烟，但马上就有两个带着墨镜保镖模样的人来宣布“不许抽烟”。在黑暗里子凡任眼泪流淌。回宿舍的时候有人默默跟在后面，子凡知道是谁，但她固执地不回头。


　　从此晓宇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子凡的生活当中。他带着几个男孩子，穿同样的白色休闲上衣，列队在道路两旁，而子凡从食堂打了饭，只好低头从他们中间穿过回宿舍。子凡躲在宿舍里学习，他就找了同宿舍的女孩子，说体育部长让子凡参加篮球队的训练。除了中学时候的几节篮球课，子凡从来没跟篮球有过什么频繁的接触。


　　他甚至跟着子凡上了新生旅游的校车到香山卧佛寺。子凡信仰佛教因为老祖母。周末的时候，叔叔会自己开车带孩子们回农村老家。照例到村口就减慢车速摇下车窗，跟每一位见到的乡亲问好，跟男人们递烟唠上几句家常。满头银丝的老祖母枯瘦的手腕上带着绞丝的银镯子，晃荡着金耳环跟子凡讲善恶因果。每次算命，先生都说子凡是个有佛缘的女孩子，虽然坎坷，但终究是遇难成祥。于是子凡把因缘也交给了佛祖。拿着在寺门口求的佛珠子凡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叩问今生的因缘。子凡五行缺木，但她的“林”姓里本身就是二木成林之卦象，但木遇水才能活，晓宇的姓里无水不成汪洋，所以命里没缘分。但是两个人偏偏就相遇了，佛珠散了一地，佛祖都不同意，只能是一段孽缘。天命不可违。


　　后来子凡听说了大名鼎鼎的晓宇。他是两个重要人物的私生子。不能公开的家庭之爱让他心理上有很大缺陷，他就是那个法律老师说的吸毒的孩子。但是因为庞大的背景，学校并没开除他，甚至没有送他去戒毒。这是一个在畸形的特权和畸形的身世中长大的孩子。他甚至守在宿舍楼前非让同宿舍的女孩子把子凡叫下来跟他约会，人家不搭理他，他就用不堪入耳的脏话骂她们。子凡知道被毒品控制了神经的人容易丧心病狂，她决定躲开他。


　　在清华念硕士的哥哥听说妹妹被男孩子纠缠，带了五个篮球队的哥们儿直奔外语学院。在操场哥哥还找了辅导员了解情况，但导员只拍着子凡的肩膀说：“子凡是个好小孩儿。”习惯自己解决麻烦的子凡怪同宿舍女孩子多嘴，只好劝哥哥让他放心。当几个男孩子簇拥着子凡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子凡听到一个声音：“这小丫头连我们大哥也罩不住了？！”子凡知道又惹麻烦了。


　　果然在一天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子凡被晓宇强拉着劫持到操场的树林里。子凡挣扎着吓哭了，他却死命地抱起子凡吻到她快窒息。“宝贝儿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子凡告诉他那是自己的哥哥，可他还是疯狂地说：“你以后会被很多人发现的，但第一个占有你的男人是我，你只能是我的！”就在阴暗的树林里，在夜露打湿的草地上，是子凡被他疯狂蹂躏的身体。后来，他把昏迷的子凡抱回了自己的房子。子凡一直叫口渴，他给子凡灌了味道怪怪的水。他居然给子凡灌了过量的冰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得不到完整的你，我宁可把你毁灭在我手里。”


　　子凡终于不能正常生活了。家里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子凡一句话也没有讲，只是要求离开。


　　转到新学校的子凡以为她可以告别以前所有的伤害，开始崭新的生活。在清晨五点半的晨曦里，是田径场上奔跑的子凡，还是那个积极向上不服输的子凡。直到半夜在宿舍接听到电话，到死也忘不了的声音，是晓宇。于是，就有了最开头的生死孽缘的对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终于还是来了，带着他无坚不摧的灾难气息。他用药物控制子凡的大脑：“我要你爱上我。”


　　子凡象逃避一场瘟疫逃离。流浪到那个城市，子凡对碰到的那个男人说：“我还要回去一趟，收拾我的一些东西。求求你，让我怀孕吧，那么他就会放弃我。”在大街上的子凡因为体质太弱而晕倒，流产让她在鬼门关转了一个来回。


　　“我不允许我的女人背叛我。你做了，但我却不忍心杀了你这样的尤物。我要留着你伺候我。”他象恶魔一样疯狂而执着。


　　子凡逃离了他的城市，但是他说“无论你到哪里都将生不如死，因为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子凡任性地到夜总会去做小姐，男人要面子，他绝对不会把一个妓女留在身边。但是来的每一个客人都说：“我大哥派我来，伺候好我们小嫂子。”他甚至在电话里对子凡说：“宝贝儿，你不过是个孩子。孩子犯了错，上帝都会原谅。你已经背叛了我一次，但我原谅你，跟一个男人睡过与跟一百个男人睡过没什么区别，洗干净了你还是我的小老婆。”


　　子凡想只好出家了。跪在尼姑庵三天三夜，终于感动了主持。万念俱灰，却是躲避一桩孽缘。每天青灯伴古佛，灰袍素斋，子凡安然于“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灵魂的安宁。”但有一天，主持把子凡叫到大殿：“外面有人来接你，你走吧，小寺留不住你这位大神。”是他！他说过：“即便你出家当了尼姑，我也会把你给拉回来还俗做我老婆。”


　　你象上帝一样无所不能，但是我却不是你的天使。我看不清你的地狱，也不懂你的天堂。放我一条生路，放爱一条生路。爱应该是纯粹，没有阴谋，没有考验。


　　子凡只有固执的信仰，但孽缘也是缘。上辈子欠了他的纠葛，这辈子总免不了生死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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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娃

爱的有些沉重！文字相当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