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

西夏楼兰

清扬

　　李清扬不止一次听教中学语文的父亲跟别人交待自己名字的由来，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诗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诗句很美，虽然清扬最初并不理解诗的意思，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与别人不一样，别致得很。


　　说来也怪，清扬或许是沾了点诗经的韵味吧，性格也是文静中不乏俏皮，娴静中稍带憨痴。


　　清扬看电视常常会哭得稀里哗拉，但现实生活中却总是给人一种冷的感觉，隔世的冷。与人相处也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般人都觉得她矜持，严重些的说法就是拿捏。


　　就是这样的一个清扬，也有她的软肋。一向矜持的她，与人相处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但是有一个人却会让她失态。这个人就是她在沙河县时的同事晓光。晓光跟清扬是同一年分配到沙河县建设局的大学生，人家晓光当时已经有了女朋友。但一向不爱打听别人隐私的清扬却对此一无所知。单位的人都渐渐知道了晓光有女朋友的事实，只有她一直蒙在鼓里。清高气傲的清扬不知不觉喜欢上了晓光，所以，上班对她来说简直是件再美妙不过的事。她有自己爱的方式。凡是与晓光有关的工作，只要派到她的头上，她都能十分出色地完成。在晓光的面前，她总是神采飞扬，言辞伶俐。爱恋中的女人是最动人的。晓光不是呆子，他可能也看出点苗头了。其实，他蛮喜欢清扬，相见恨晚这个词他算是领教了，但是他没有勇气放弃曾经的一段感情。于是，在一个特殊的时机，元旦迎新晚会上，他带着自己的女友闪亮登场。


　　清扬的暗恋还没见光就谢幕了，她的心就像新年的天气一样寒冷，她的爱情假如算是爱情的话也冻结在那个新年晚会上了。


　　她以后又见到晓光，每见一次，她就会失态，会不由自主地翘首弄姿。别人是看不出她的失态的，当然也看不出她在翘首弄姿，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无论她如何控制自己，告诫自己要端庄，要矜持，但是在晓光面前她简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她恨自己，为什么放不下，甚至在心里骂自己贱。


　　晓光的婚礼自然请大家，清扬控制着没有失态，但人家度蜜月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清扬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爆发了，哭得惊天动地的。这可让单位领导都慌了，清扬从来都温婉矜持，今儿个太反常了。大家又是哄，又是劝，有几个窃窃私语，怀疑她受到了什么意外的刺激。只有晓光在大家围着她的时候，悄悄走了。晓光是有感觉的，他隐隐觉得清扬的发泄与他有关。


　　清扬哭过之后，她的郁闷才算稍稍消解了一些。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有了调离的打算。因为再面对晓光，她怕自己会受伤，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会整天一幅耿耿于怀的样子。


　　清扬通过在市里工作的二叔的关系调到了市里的一家事业单位。到了新单位后，同事中的老大姐听说她还是单身，都张罗着给她介绍男朋友。清扬总是拿晓光做标准，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太俗，就是那个男人太活跃，不稳重。要不就是长得对不起观众，反正哪个相亲的对象都比不上晓光。大家一看清扬是这么挑剔的一个人，谁也不敢再张罗给她介绍男朋友了。清扬呢，似乎也不急着找对象，而是喜欢上了写诗。反正她下班后有的是时间，诗也越写越有灵气，尤其是爱情诗写得深情别致，脱俗灵动，在当地的文坛上小有名气。然而，由于她用的是笔名，单位及周围的人竟然不知道他们的身边就有一位女诗人。


　　周日，一个人在单位值班闲得发慌的堂姐请她过去玩，她在堂姐的办公室洗过了头发，在镜子前，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黑亮的头发，蛮有些顾影自怜自我欣赏的味道。只听外面一声大叫：“小李－－”清扬下意识地答应一声。门没关，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怎么，小李没在？”清扬这才明白人家是在喊堂姐李晓燕的，不是喊她。清扬拿着梳子的手还在头发上放着，头歪着，脸上稍稍带着迷惑，羞涩。年轻人说完愣了一下就走了，清扬继续梳自己的头发，想这个人这么冒失，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 ，堂姐来看清扬，问她：“你认识我们单位的萧大龙？”


　　 “不认识。”


　　“那天你在我办公室，有人去找我？”


　　“对，好像有个有男的找过你，看你没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有事吗？”


　　堂姐诡秘地一笑，说：“清扬，萧大龙看上你了，托我来当红娘呢。”


　　清扬想了想，对那个小伙子没有什么反感，就答应堂姐跟萧大龙见个面。


　　清扬在生活中除了几个诗友偶尔一聚，跟别的人很少打交道。而男人一旦沾上诗，比女人还要神经，清扬当然不会跟诗人谈恋爱，那情调酸得太让人受不了。清扬与萧大龙见过几面，觉得萧大龙是个责任心强的男人，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对清扬还是蛮体贴的。财贸学校毕业的萧大龙当时已经是财政局预算科的一个科长，追求他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但萧大龙第一眼看到清扬就觉得这个女孩跟一般的女孩不一样，究竟特别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简单来讲，就是有味道有内涵。等真跟清扬交往上了，才发觉这个清扬总是心不在焉的，有点不大随和。


　　萧大龙恍然大悟，怪不得清扬跟一般女孩不一样，清高傲气，敢情是个写诗的女诗人，还小有名气呢。萧大龙跟清扬闹了一次别扭，有点后悔认识了清扬，他总觉得清扬对他不够用心，若即若离，很让人不甘心。他疏远清扬，希望能借此忘掉清扬，或者清扬提出分手。但清扬似乎对他的疏远不在乎。萧大龙呢，也是怪人。见了清扬心里就郁闷，可是看不到清扬就心慌，就想。好像清扬在他身边，不是清扬有安全感，而是他这个大男人有安全感。就这样，清扬与萧大龙相处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照清扬的年龄已经进入大龄青年的行列了，可是她和萧大龙总是不温不火的，分手舍不得，结婚的事谁也不提。


　　新年就要到了，萧大龙实在憋不住了，来找清扬，提出要准备结婚，让双方老人坐下来见面谈谈。清扬说：“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最近要到沙河参加个笔会，要准备发言稿。”看清扬没表态，萧大龙也把这事就放下了。


　　清扬随同市文联的文友来到沙河县。第一天报到后，自由行动。清扬自从离开沙河就没再回来过，这次笔会让她又期待又伤怀。她吃过饭后，独自一人来到县城的大街上闲逛，一时觉得恍恍惚惚的，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大街上比她在的时候热闹多了，车也多，人也多，街上摆摊的也多。清扬毫无目的向前走，边走边回忆这条街曾经的样子。走了没多远，清扬看到前面的一个水果摊旁边围了一群人。好像是卖水果的女人在跟一个男的争吵。女的嗓门很大，“你一个大男人买就买，不买拉倒。挑三拣四，废话一大筐，还像个男人吗？”


　　“花钱买东西就要的是货真价实，不让挑拣怎么行？”


　　“哈哈，看你也是一个公家人，这么小气。你把好的挑了，留下赖的卖给谁啊？”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着，围观的人有的叫好，有的劝架。清扬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好吵的，尤其是这个男人，真是没气量。围这么多人，还有闲心吵。清扬摇摇头，从人群边上绕过去。就在她绕到前面，打算走开的时候，她一下子愣住了，心慌作一团。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孔，竟然是曾经让她暗恋的晓光。她连忙扭转头，脸涨得通红，仿佛自己作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她逃也似地急急地走开了。


　　回到住的地方，她的心依然平静不下来。真的是晓光吗？莫非是自己看错了？晓光怎么变得如此的俗不可耐？她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面孔，不愿承认那是晓光。但，她决不会认错的。那张面孔实在印象太深了，她怎么会忘记呢？


　　清扬的泪流下来了，她实在难以说清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一时间，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那个新年晚会上在心中凝固的冰一样的美好形象陡然间塌陷了。她静静地躺着，默默地流着泪。


　　笔会结束后，清扬离开沙河的时候，心上的包袱完全卸下来了。回到市里，她在车站远远看到了萧大龙高大的身影。清扬小鸟一样扑到了萧大龙的怀里，哭了起来。萧大龙一时手足无措，但随即搂紧了清扬，问道：“出去这几天，想我了吧？”


　　清扬点点头，两个人相拥而去。

叶柄

先坐沙发，再品读！

邱天

邱天来欣赏了。问好西夏楼兰！

天下为公

作品刻画生动，描写细腻。
一个文静中不乏俏皮，娴静中稍带憨痴的女子立了起来

刘满园

欣赏楼兰的好文笔。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1-3-9 01:02 编辑 ]

西夏楼兰

原帖由 叶柄 于 2011-3-8 13:36 发表
先坐沙发，再品读！

谢谢叶柄

西夏楼兰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1-3-8 14:51 发表
邱天来欣赏了。问好西夏楼兰！

谢谢邱天老师的关注。

西夏楼兰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3-8 17:10 发表
作品刻画生动，描写细腻。
一个文静中不乏俏皮，娴静中稍带憨痴的女子立了起来

谢谢熊老师的鼓励，请多指教。问好。

西夏楼兰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3-9 00:54 发表
欣赏楼兰的好文笔。

由于杂事多，好久没上来了，问好刘老师。

混混

细腻灵动的女性手笔，将人物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学习。

山野农夫

文笔清新，人物鲜活！支持精华！

邓绍卫

呵呵，爱情总是，嗯，复杂，好文章。欣赏。

梁星钧

干净利落的叙述。不俗的文调。

刘满园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11-3-9 18:26 发表


由于杂事多，好久没上来了，问好刘老师。

再读，人物鲜活，情感细腻，令人感念。清扬那一段情感心结，也令人感慨。面对生活，面对现实，甚至世俗，大家都需要某些改变吧。那些阳春白雪抑或淑女般的神圣渴求和完美理想，也该走下神坛了，这种放弃和必然，更令人感叹。也许，青春，青涩，最为美好。多亏，每天有夕阳西下，也有旭日东升。

西夏楼兰

原帖由 混混 于 2011-3-9 20:15 发表
细腻灵动的女性手笔，将人物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学习。

多谢混混，你的小说越写越有味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