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游来游去的鱼——读郭玉琴的《我心向沟渠系列》

李修玲

　　                                                              一条游来游去的鱼
　　
　　                                                  ——读郭玉琴的《我心向沟渠系列》
　　
　　                                                                        一
　　
　　写玉琴，我不想使用写历史时惯有的冰冷，虽然在与她短暂的交流中，不能将她归纳为淑女，甚至时不时地感觉出她的一些小调皮。看她的字，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怀旧的感觉，怀念我曾经怀着异样的热情写故乡的草根，写我的前尘旧事。我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得可以的女子，每日穿行地淮安城里的大街小巷，融入拥挤着的人流的那一瞬间，我是否能够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只知在一个叫淮安的地方，有一个叫郭玉琴女子，或淡定或从容地从时光的某一个端口出发，从咫尺繁华的淮海路，到一帘相隔的师专路，再从拥有一个古老名字的老花街，到撒一片温馨记忆的大治路……
　　
　　看玉琴的字之前，我对游记或风物之类的文字不很在意，一如当初匆匆浏览玉琴的字，看她提到的淮安，与一条条与我不怎么相干的路，便以蜻蜓点水的速度轻轻翻过，网络就是这样，聚散匆匆，如果你偏要稳下心思去看一个并不很熟悉的人的一篇长达几千言的文字，除非作者的笔力特别好，或是作者本人有特别的魅力。
　　
　　我与玉琴就是处于那种擦肩而过的一次次偶然，之后始又频频回首。她的直率，她的桀骜不驯，她的执着与泼辣，让我记住了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一个跟我差不多一样爽得可以的女子。晰子说，字里相逢，喜欢她这样的率真。我也喜欢，因了她的直言不讳，因了她来自心灵深处的自我剖析。也就是在那刻，我开始关注玉琴的文字。
　　
　　淮海路，玉琴以别样的姿态走进我的视线。如果你偏要将它归为一条路，不如说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必须经历的心迹里程。它的繁华就在于这条路的另一端，横亘着两条清晰的线条：生活与爱情。我很想从字里行间找出一个叫幸福，更确切地说叫缠绵的词汇，可我又不得不告诉大家：没有。直觉告诉我，类似的词汇，只能被她以一种别样的心情挂在树的梢头，一种叫合欢的树的梢头。六月，合欢树开着粉红的花，此时的阳光洒下来，一幅温馨的画面。那时的玉琴还很年轻，被人撮合着，与跟她一样还年轻的男子会面，一脸羞赧的模样——后面还带着一个跟屁虫，被人家误以为是她的拖油瓶。
　　
　　玉琴的故事总是让我嫣然一笑的同时，忽然会生出一种莫明的失落，就像咀嚼一颗青苹果，除了该有的甘甜，再就是满口的青涩。她一身朴素地踏进这个人潮涌动的城市，以乡下女子特有的身姿挤进人群，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我仿佛看见穿着碎花连衣裙的玉琴，在生活的角角落落闪转腾挪的模样。那个下午我反复翻看着她的文字，看她不缓不急如数家常般的唠唠叨叨，恰似饮一杯提神祛火的菊花茶，淡淡的清香，却也苦味绵长。
　　
　　淮海路南头的金马广场，我记下了一个世故的文人对她孜孜不倦的教诲：小年轻的，文学带给你的是永远困顿和愚昧下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文学艺术家的气质吗？人家文学艺术家都是冠冕堂皇的，可你呢？几百块钱的化妆品你买得起吗？上档次的品牌衣服你穿得起吗？吃不如人，穿不如人，二十几岁的人连人家城里四十岁的女人打扮得好看都没有，你居然还有心思艺术？我问你，你心里哪来的艺术？
　　
　　——咫尺繁华的大街，合欢树在六月的风里瞬间的沉默，又瞬间的绽放。
　　
　　粉红的，如一团执着燃烧的火苗。
　　
　　                                                                    二
　　
　　师专路，它留下的是一种特殊的印记，这印记与玉琴的职业有关，这里是她盛装的摇篮，许多的梦想，仿佛也在瞬然之间幻化成真。
　　
　　师专路不似老花街，老花街的古老让我想起那个稚气未褪的女孩，她被贫困缠扰却又一脸坚定的模样。老花街的古老足以令一个深知人间愁滋味的女子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去丈量，我在她娓娓叙述里得知，她尚幼稚的手曾经被一个颇有爱心的老师牵引着走过的行程，那时的玉琴依如她的现在，一脸执着，不屈不饶。只不过她那时在文学的道路上蹒跚行走时，用的是满脸慈爱的老师打包批发后送给她的方格子稿纸，而她现在面对的是随时就能敲打出文字的冰冷键盘。
　　
　　只可惜老花街的片刻温馨只能以速溶咖啡的方式镶嵌进记忆。物是人非，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虽然它看上去依然是一片井然有序的繁华。尽收眼底的繁华背后一再暗示着，并非每个人都能将梦想坚持到底，更何况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什么都在涨价惟文字一直贬值的年代。在玉琴的文字里，我们看到的是这样一种现象：之前写诗歌的，现在改卖服装了，在他们口中，经常听到这样的说辞：“哦，我们现在只对钱感兴趣，别的什么兴趣都没有了”；写散文的也不再有往日的激情，“只是会说单位要的材料论文报告写的头疼，真想有点时间轻松一下”。
　　
　　那些曾经的时光，差不多都被掩盖进老花街的喧哗里。渐行渐远的人群，背影依稀。此时的老花街寒流急转直下，百花也早已凋残。走过老花街的人群差不多都将脖颈缩进衣领里，“大概只有孩子才能惦记起一只鸟正死在老花街最繁华的路上吧”。没谁愿意看到，“以前觉得满眼的繁华，一路繁华为它写字的街，怎么轮到我此刻提笔收揽它的时候竟然也是这样的结局呢？”
　　
　　而师专路正悄悄地延伸着，“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我看见一脸端庄的玉琴坐在师专路某个临街的茶楼里，与跟她一样爱文字的良师益友友们，朝着熙攘的人流，会心一笑。
　　
　　                                                                       三
　　
　　大治路，玉琴曾在文字里反复提到过，我不知道该将它归纳为真实生活的油盐酱醋，还是超越生活之外的诗情画意。总之，玉琴的生活很难将我的字变得更加柔软，恰如大治路旁生长着的一再被我揣摩的合欢树，锯齿一样的叶子，时不时地提醒从它树下经过的人群，这如水的岁月，原本就是一把无形的尖刀，使你心力憔悴之际伤痕累累，并在不知不觉是满面风霜。
　　
　　玉琴总令我想起民国时期的才女萧红，为生计颠沛流离，为一息尚存的梦想辗转反侧。好在玉琴不似萧红的婚姻那般糟糕，好在还有一个被她百般疼爱的昂儿。
　　
　　昂儿昂儿，你可知道，候鸟为什么一再迁徙？
　　
　　大治路给我留下最深记忆的，是许多年前，一个知青在焦躁期待中栽在淮安桃花坞里的那棵柳，曾经许许多多棵被那个时代的文人反复吟颂的红柳：“柳树翠青的在这块土地上扎根后，他的心却没有扎下根，他在这块叫桃花坞的地方没等到知青返城的通知下达就倒下了，忧愤而终。满目的枝条青青，没有复活他的那一双在生活里寻找希望的眼睛”。
　　
　　我相信玉琴的心是落定了的，虽然极有可能就在明天，或后天，就又会如候鸟一般，在她的生活，或在文字里，迁徙至淮安的另一条尚没来得及被她经历过的大街小巷，但我相信她的心是扎下根了的，“苏北的小城，淮安，我在心底一直只把它当作一个蜗居的所在，在这个蜗居里，我像鲁迅笔下的那个朱安一样的女人，沿着生活的桅杆，像蜗牛一样缓慢的爬行，尽管爬不动，可我总对自己说，总有那么一天，我会爬出头。”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我曾经在如玉琴一样谋生的城市，一样艰难呼吸的同时，多像她现在的模样，犹如一条在生活与灵魂之间穿行挣扎的鱼鱼：文字是纯净的，现实是残酷的——我们都是游荡在文字与生活边缘的鱼，在时光的另一端相逢，并在刹那间会意一笑：
　　
　　“一个礼拜前，我还像做祷告一样在祈祷自己，能不能让自己不做一条在宿命里游泳的鱼，没有脚，走不出这片天地不得己。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后来内心的安息里，我终究又背离了祷告词，做了一条鱼，在某一个影象触动里。鱼说，一万年又如何？我情愿用脚走完一生，可我真的没有你希望的那样的一双脚，你看我多像活在水的世界里的那条鱼，你看我的眼睛，眼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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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落叶

哈，来抢一条鱼！

飞花落叶

读过之后，不敢嬉皮了！
说真的，我要向这条鱼致敬意！
修玲的叙述，从容不迫！

夏日荷风

修玲的文字，灵动自如，也如同自由徜徉的鱼儿。
问候两位优秀的作者，向你们学习。

李雷

郭玉琴文友的字洒脱率性，取材于生活实际，具有现场性。
修玲文友对其字的了解更是上了一个理性的台阶。贴切透彻！
拜读！问好！

清水莲心

修玲看到了玉琴的灵魂深处，谢谢你的解读，让我也更近一步走进了玉琴的文字间。 :hug:

潘霞

我们都是游荡在文字与生活边缘的鱼，在时光的另一端相逢，并在刹那间会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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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有些涩涩的。

南山菊

玉琴与玲子，都是文字高手，欣赏问好。

秋风向晚

郭玉琴的文字，我看过少许。朴素中的真实，这是我的内心感觉。
在这样的品读里，有了更深的了解，那条游来游去的鱼，如果有朝一日，落入深海，相信你们会一眼就认出彼此的。祝福二位。

李修玲

谢亲们鼓励，我代玉琴一并谢过！

zfx875206

，犹如一条在生活与灵魂之间穿行挣扎的鱼鱼：文字是纯净的，现实是残酷的——我们都是游荡在文字与生活边缘的鱼，在时光的另一端相逢，并在刹那间会意一笑：
　　
引领我们走近玉琴，感受她的生活和写作，问好。

娴情逸致

写玉琴，我不想使用写历史时惯有的冰冷，虽然在与她短暂的交流中，不能将她归纳为淑女，甚至时不时地感觉出她的一些小调皮。看她的字，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怀旧的感觉，怀念我曾经怀着异样的热情写故乡的草根，写我的前尘旧事。我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得可以的女子，每日穿行地淮安城里的大街小巷，融入拥挤着的人流的那一瞬间，我是否能够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只知在一个叫淮安的地方，有一个叫郭玉琴女子，或淡定或从容地从时光的某一个端口出发，从咫尺繁华的淮海路，到一帘相隔的师专路，再从拥有一个古老名字的老花街，到撒一片温馨记忆的大治路

优美隽秀的文字，饱含真情的解读！欣赏玉琴和修铃两位才女！一并问好！

[ 本帖最后由 娴情逸致 于 2011-4-8 08:57 编辑 ]

梁星钧

虽然简短，但我还是可以看出，一、情味甚浓，二、还是女人了解女人，易走进内心的深处。

薄暮

修玲写得真实而生动，对玉琴和她的文字有了更深 的认识和理解。欣赏！

李修玲

谢谢各位来读，欢迎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