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外3首)
聚然而来的雨
让天地刹那间暗下来,暗下来
大街上急促的脚声
和树,花,草,楼房渐渐暗下去,暗下去
作为人群中的一个
在不断弥漫开来的暗色里
我早已习惯于静静地注视和承受
疯狂的雨水和雨水中惊慌失措的风景
任凭暗色,挟着岁月之重
将我一记,又一记击打
雨水一阵紧过一阵
平凡而幸福的人们还在奔跑
在匆匆忙忙的奔跑里依旧有笑声响起
这些带着笑的心灵深处:
天地光明,阳光明媚
接下来,一盏盏街灯次第亮起
在怒放的灯花里,我知道
再大的雨,也浇灭不了这些燃烧的火焰
再浓的暗,也封存不住这些流淌的温暖
我们多么像晾在铁丝上的衣物
那些衣物一动不动,在铁丝上
还保持着人的形状
衣物上的水滴
缓缓在地面上漫漶,又渐渐消失
就像这正午的时光:
流逝得悄无声息
流逝得即使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阻挡
有一只鸟在唱歌
有数片云在游移
除了时间,我们都是最好的观众:
安安静静,不高声喧哗
不评头论足
更不会拂袖而去
有风吹来,铁丝上
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想飞起来了
裙子、西服、短袖和长裤都想飞起来了
而最终全都静下来
那是时间无形的手控制住了他们
我心一紧:
在生活里,我们多么像晾在铁丝上的衣物
不得不安静从容,不能不沉默服从
把飞翔的火焰深深埋在心底
只至一天天老去
一条大街穿过了我
一条大街穿过了我
高分贝的喇叭声震破了我的耳膜
越长越高的楼房让我的目光迷失了方向
匆匆来往的脚步让我恐惧和不安
我苦苦寻找的那株绿树
它在何方
一条大街穿过了我
在不该拐弯的地方,它拐弯
它像不听使唤的蛇一样随意扭曲着身体
它像疯狂的闪电一样疯狂地大声咳嗽
它在咬牙切齿破坏我,让我找不到
生活的入口和出口
一条大街穿过了我
目的地不明
只有黄衣服的清洁工
一边唱歌,一边扫地
他们嘹亮的歌声让行人羡慕
他们自如的举止让过客迷恋
他们在我的体内扫出一条宽阔而光明的大道
通过重新接好的断骨和新生的肌肉
我看见,我一直呆在这儿
快乐地劳动,幸福地歌唱
目光带笑,静静地看着
一条大街穿过自己
穿过生活
爱情装满了我的心
我沉默,我少语
我不爱说春天
春天就在我心中
我不爱说秋天
秋的碎金镶嵌了我的心
我轻轻地捻开笔盖
让注满情感的墨水
在阳光下,尽情地
流淌,奔泻,呼啸
残忍隐在诗的背后
现在,像在饮酒或品茗
像故人相聚或情人相会
我告诉幸福的闪电
我易碎,一如清露
我想飞,一如羽毛
我写一首诗,装进自己
我沉默,我少语
深藏在诗歌的深处
我眨巴着小聪明的眼睛:
爱情装满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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