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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与朋友阿力一起喝酒才浓时，音箱里正放着这首歌，这是潘美辰的一首经典老歌，阿力听着一脸凄楚，继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我把住他的胳膊，这么个喝法一会儿就得醉。“哥，你听这首歌，让人心里酸酸的……”说着，他眼里似乎有泪下来。我有些惊异：“你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么？生意不错，有儿有女，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正是男人期盼的么……”他摇头：“并不是这样，哥，各家的经只有自己念着才知道顺口不顺口……”我因为写作采访的缘故，与人交往过多，我知道此时并不需要解劝，当先倾听一下他的故事。便端起茶，一口一口地慢慢品着，他的故事，便有了开始。
“你知道么哥，我其实生活的一点也不幸福……”阿力扭过头看着窗外，窗外人与车川流不息，很是热闹。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我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当我懂得人事的时候，我已然跟着姐姐过了好几年。虽然姐姐待我不错，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了的，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我从没吃饱过饭，不是姐姐不让吃，而是我不敢吃，我怕，怕因为我的饭量过大而给姐带来过多的压力。那时，我正上高中，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我的肚子因为他而不至于空瘪。他，便成了我一生的念想……”
我并不诧异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在空虚之时遇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欢欣，我知道，处于此时的阿力，给点阳光，必会灿烂：“你谈恋爱了？”
“是，哦，不！”阿力点头又摇头，我疑惑起来，定定地看着他。
“他……他是男的……”阿力突然有些羞涩起来，脸上红红的，我心里一动，有很多人沉迷于这种青春期的游戏之中，并沉沦下去，哪怕是危险的，也会如飞蛾扑火一般毫不吝啬自己的精神，甚至是生命，莫非阿力是……
“后来，他家里知道了此事。他的家人把我叫去，说如果我是个女的，一定会娶我做媳妇儿，可我偏偏是男的……”阿力的脸上有些忧郁。
“你们在一起多久？”我问。
“三年。三年之后。他的家人把我安排到了北京工作。而他考上了大学，去了沈阳，再也没回来……”阿力依然望着窗外，窗外的街道上渐渐冷清起来。
“后来呢？”我引导阿力讲下去。
“没有后来，所以才会有了现在……”阿力叹口气。
其实我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已经不算稀奇。这种情感，或者说有悖于自然规律的情感，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所以，我不想再听下去，便劝他：“你看你现在生活的也不错啊。孩子都那么大了，生意也好，不愁吃喝，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是多少人的梦呢。过去的就过去了，男人，应该学会放下……”
阿力回过头来，看着酒杯，端起来喝了一点儿，我挟菜给他，他细细地嚼着，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我从北京工作了三年，姐姐着急我的终身大事，催我回来。回来后，我便成了家。”阿力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面无表情。
“既然成了家，那就好好生活。面对现实，莫和虚幻的比，那样只能让你活在希望的煎熬中……”我不咸不淡地劝了两句，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劝说。
“很痛苦！”阿力又喝了一杯酒，嘴咧的很大，“跟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生活，简直就是受罪。生活这么多年了，一点感情也没有，况且……况且……”阿力突然停顿下来，努力地咽着，好像有东西在喉，可他并没吃菜。
“况且她比我大五岁。”阿力终于把喉咙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扔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他仿佛轻松了许多。
“年龄不是问题。”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我呵呵一笑，“既然走在一起了，便是缘份。好好珍惜，更需要经营，你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了，别没事给自己找别扭……”
“她太要强，凡事都想做主，听不得我的半点意见，可依她的主意办事，大多都是落个烂摊子，还得我去收拾。唉，这女人，其丑无比，没办法同床共枕……”阿力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提到同床共枕，我想大概是阿力不好意思，虽然我们俩都是男人。
我偷偷地笑了一下，想起钟无盐，还有诸葛亮的黄脸婆，不知道这两位有没有后代。反正阿力已经有了俩孩子了，无法同床，孩子哪来的？我没好意思问，只说：“丑也不是她的错。爹妈就给了这模样，无法改变，既然娶了她，那就要为她负责。爱其实也是需要磨合的，比如，你尝试着往前迈一步，毕竟我们是男人……”
“怎么迈？这一步很难。我曾经试过，每当她想要做事时，我总会摆明利害关系，可她不听，反而说我嫌弃她。十多年来，她外出做了三次生意，每次都时间不长，赔个精光，然后我再替她收拾……”阿力有些无奈，也挂着一丝愤怒，他的脸更加红起来。
这两口子真的缺乏沟通。我也叹口气，劝阿力：“她是女人，凡事让着她一些吧。好在现在你们都过来了，小日子多滋润。你试着多关心她一下，让她感觉到她在你心中还是有位置的，这样慢慢的，感情也就有了……”
阿力突然笑了一下：“哥，你知道么？我真的如你所说，想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次，我给她在北京买了件衣服，拿回家来，她一见就把衣服摔在沙发上，然后臭骂我一顿，说我不会过日子，就知道乱花钱，穷讲究，还说我肯定是嫌她丑，所以才会买这么漂亮的衣服来包装她，她说她不想这样，她只要让我心里有她……”我拍了一下手：“你看，你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她骂你是嫌你乱花钱。这女人多好，能精打细算，想着和你过日子，我巴不得这样呢，多少女人天天买衣服还嫌没衣服穿……”
阿力摇摇头，端起酒杯，却又放下：“哥，你不懂，如果你和她一起生活，你就会知道，无论你如何做，她都不会领情。她太霸道，自以为是，不讲理，真的没办法，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回家，我宁愿在外面瞎跑……”
其实我知道阿力的时间大部分在外地，因为他做推销生意，但我没想到他是为了逃避家庭。便劝他：“兄弟，能做的还是要做吧。比如，给她一些关爱，比如，尽你做丈夫的义务……”我赶快住了口，我怕触到阿力的敏感区，再者，三个男人谈床上事，很正常，如果俩爷们说这事，就有些难为情了。果然，阿力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哥，你哪里知道。我跟她在一起，真的没办法，她喜欢那样这样……唉，没办法！我多想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环境清静之处，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建立自己的家啊……”
我愣住了，夫妻之间的事，只有两个人共同努力才能解决，正如阿力所言，自家的经念起来顺不顺口，只有自己知道，只是，如何念这本经，怕是阿力并不明了。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叫“骑驴找驴”，意思是手里本来把握着却视而不见，阿力这纯粹是守着家找家，我不知道如何给阿力一盏灯，照亮他回家的路……
一瓶白酒已经见底，桌子上的菜却很少动。我劝阿力吃点饭，阿力却摇摇晃晃站起来：“哥，我们走吧，回家……”
我有些欣慰，至少阿力还承认现在的家是家。只是我担心，阿力会不会有一天，在寻找家的路上迷失了方向。
路灯昏暗起来，阿力的影子斜斜地在马路上拉得很长，踽踽移动。身后，依然响着那首歌：“……永远都说没有爱，整天不回家。相同的年纪，不同的心灵，让我拥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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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6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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