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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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

  那影子忽大忽小，一会儿扭曲成不规则的模样，一会儿舒展成人体的模样，悬在半空中不停地飘忽着，跳跃着，最后竟然趴在了窗户玻璃上,身体开始变得像蛇一样的瘦长，硬生生地从窗户上的缝隙里挤了进去，然后快速变高变大，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獠牙利齿，凶狠地朝着柱子扑去。

  柱子“嗷嚎”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柱子的惊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娟子，娟子起身坐起，顺手打开了床头灯。

  “怎么了嘛？”娟子揉了揉睡眼，慵懒地说。

  柱子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地喘着粗气，豆瓣大的汗珠沿着脸颊不停地落下。

  娟子有些明白过来，她的声音有些焦急起来：“又梦见那个东西了？这可怎么办啊？”

  “明天到她的坟上烧点纸吧。”娟子哭咧咧地说。

  “嗯。”柱子只是沉闷地应了一声，然后双手狠劲搓了一把脸，重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柱子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老高了。柱子揉了揉眼睛，很涩，他昨晚一夜没睡好。柱子舀了半盆凉水刚想洗把脸清醒一下，就看见娟子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娟子手里拿着两沓冥纸还有几把香，怀里抱着的小纸人却吓了柱子一大跳。

  “你怎么还弄这个？”柱子问。

  “嗯，弄个吧，好在那边陪陪她。”娟子一边回答一边把小纸人放在了地上，小纸人是个男性，扎的很精致，彩纸华丽。

  “我专门给扎纸铺的老板说扎得好一点。”没等柱子回应，娟子紧接着说，“英子在那边会喜欢的。”

  杨庄的那片坟地离杨庄并不远，柱子和娟子穿过村南头那条宽阔的柏油路没走多远就到了，坟地高低不平，散散乱乱的堆满了坟茔。其实在来的路上，柱子老远就看见了那座坟茔，那坟茔周圈盖满了花圈，覆盖的土壤还很新鲜，不像其它坟茔，还没长出那些不知名的野草。半个月前，英子就安葬在这里。

  娟子先是点着了三根香，轻轻地把它平放在坟茔前的那块石板上，接着把那两沓冥纸摊开用火机点燃，然后把纸人投进窜起的火焰中。娟子蹲了下来，柱子也紧跟着蹲了下来。

  “英子姐，你就放过柱子吧，我知道你在那边冷清，我给你找了伴。”娟子一边用木棍翻弄着燃烧的纸人一边念叨，“这可是店里最好的了。”柱子蹲在一旁，一声不吭。

  “你别再怨柱子了，是我不好，可谁都不愿意看到你出车祸啊，你更不应该想不开寻了短见！”娟子继续念叨，“你就行行好吧。”柱子蹲在一旁，还是一声不吭。

  村里风言风语说柱子和娟子好上的时候英子死活不信，怎么会呢？娟子来自家饭店干服务员才几天？不出十天吧？再说她娟子有么？长相平平，个头也一般，要说能吸引那些不安分的男人眼球的，也就那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丰满屁股，英子总是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然而没过多久，英子就亲耳证实了村里的传言。

  那天晚上，英子抱着孩子很晚才回到家，刚进院子，英子就听到东屋传来故意压低的嬉笑声，只听娟子娇滴滴地说：“你真坏！”

  “我坏吗？”柱子坏笑。

  “不怕英子回来碰见？”

  “不怕！怕什么！”

  “哎呦，别弄人家脚心了，痒嘛。”

  英子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的双腿软绵绵的如同踩了棉花，片刻过后，她抱紧孩子蹑手蹑脚地逃也似的进了堂屋。下半夜的时候，英子黑夜中望着熟睡的儿子悄悄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柱子和娟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有时候柱子趁着英子不注意就会偷偷扭娟子一把，看着娟子扭来扭去的，就会盯着娟子屁股不放，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英子气在心里，实在看不过了也会吭吭两声。

  镇里逢集的那天，三个人都起得很早，柱子钻进饭店厨房转了一圈出来大声说：“娟子，冰箱里猪肉不多了，你骑上摩托车去赶趟集。”说完，柱子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

  娟子似乎不大想去，她瞅了瞅一旁的英子，嘟囔着：“以前不都是英子姐去赶集吗？”

  “你去你去，她笨的跟个猪似的，自行车都骑不好。”柱子语气里透着嘲讽，“赶紧的吧，早上肉新鲜，快去快回。”

  娟子觉得柱子踩着英子的头夸了自己一把，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她接过了钱，走到大门口，很娴熟的一步跨上了那辆“本田90”，打着火后，故意扭头挑衅似的看了英子一眼，然后一加油门，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英子的自尊受到了挑战，她愣了一会神，心里堵得难受。

  中午的时候，英子还未从那份悲伤和屈辱中走出来，她望着停在门口的那辆摩托车，竟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她要驾驭它，她要骑得比娟子还要好。趁着柱子和娟子忙活，她偷偷牵着摩托车上了门前的那条柏油路。

  发动起摩托车，英子却犯起愁来，她不知道怎么去挂档和控制油门。中午的太阳热辣辣的晒着，英子脖子里浸满了汗水，她心一横，试探性地摆弄着，突然，英子只觉身体猛地后仰，摩托车箭一般的飞了出去，英子一声惊呼还未落地，车载着人就一同栽进了路边的深沟里。

  英子知道自己伤的不轻，她在医院里呆了没多久就被柱子带回了家，英子大小便已经不能自理，只能躺在床上。

  一个月后，柱子开始骂英子是个废人，脾气一下子坏的不得了，时常喝酒，喝醉了就骂人：“英子，你怎么没摔死啊，死了也就省心了，你拖累我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任凭柱子怎么骂，英子就是不吱声。英子还不想死，儿子才六个月大，她还想着将来能听到孩子叫上她一声妈呢，所以，英子忍了，即便柱子和娟子有时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视她如空气，她也忍了，实在难过了，英子就会艰难地移动一下上身，用双手把躺在身边的也只有白天才能陪她的孩子拉到跟前，让孩子紧紧地偎在自己的怀里，来寻得一丝丝的慰藉。

  盛夏的那个早晨，英子还是死了，英子吊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第一个发现英子吊死的是娟子，早晨起来她推开堂屋门，一眼就看见英子斜吊在床上，一条细长的布绳一头搭在床边的窗棂上，一头套在了英子的脖子上。娟子头皮一麻，拔腿就跑，她边跑边喊：“柱子柱子，快来啊，英子上吊了！”

  柱子刚从娟子床上起来，听到娟子叫喊声，他不紧不慢出了东屋门。见柱子朝着堂屋走去，娟子也折返了回去，她紧跟在柱子后面，战战兢兢的。

  柱子把英子抱了下来，看见英子脖颈处淤青一片，他摸到了英子的肌肉部分，发现英子的身体已经冰凉。柱子又看了看那条结束英子生命的绳子，那是从被单上撕下的布条拧成的绳子，许许多多零碎的布条和布块还散落在床上。

  娟子声音发抖：“咋办啊？柱子。”

  柱子哼了一声之后说：“死了好，早死早托生，早死早享福。”说完，柱子大步走出了堂屋。

  英子死了，英子的亡魂却似乎永远的留在了这个院落里，柱子经常做恶梦，经常梦见那个影子，那影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有时候像个人样，有时候又说不出个什么模样，总会在深夜里贴着窗户爬进来，张牙舞爪地一次次扑向睡梦中的柱子。柱子痛苦不堪，日渐憔悴。

  柱子再一次“嗷嚎”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娟子咆哮起来：“这日子还怎么过？咱纸也烧了，人也扎了，她还想怎样？”娟子认定那影子就是英子。“惹急了我，看我不扒了她的坟！”娟子发起了狠。

  柱子沉声说道：“行了，你就消停消停吧。”

  柱子外出的那天，娟子拿起一把铁锨真的去了那片坟地，站在英子坟前，娟子狠命地躲着脚下的土地，不时的用铁锨用力地往坟茔上插去，嘴里不停地嘟念着，咒骂英子阴魂不散。

  柱子接到电话的时候正骑着摩托车，电话是村里人打来的，声音很急：“柱子，你在哪？你快回家看看吧，娟子在掘英子的坟呢。”

  “什么？”柱子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拿着电话，似乎没听清。

  “娟子掘英子的坟了！”对方提高了嗓门。

  “什么？！”这下柱子听清了，他心里猛地一惊，恍惚间觉得摩托车后座猛地一沉，似乎有个重重的物体压在了上面，摩托车前轮紧跟着翘了起来，柱子硬生生地被摔在了地上，他刚要爬起，却被后面疾驶而来的货车撞了上去……


  娟子见到柱子时，柱子已经气若游丝了，看见娟子，柱子的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

  娟子把耳朵凑到柱子嘴边，柱子声如蚊蝇：“娟子，你……知道吗？”

  娟子胡乱地点头。

  “英子……不是……吊死的，她……是被我……勒死的，报应……啊。”说完，柱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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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告诉人们因果报应的理。情节很吸引人，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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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熊老师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