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碣石清风
三月十二日那天,阴雨,飘飘洒洒,绵绵细雨。
县里组织二十几人到景点正明山采风。
冒雨驱车,准时出发。
正明山,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二十几年前,那里是我常来常往之地,那里居住着我的兄长般的文友农民诗人宋作人。
宋作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里人,衣着朴素,憨憨厚厚。生前任村支部书记县政协委员。50年代就在《诗刊》,《人民日报》副刊发表诗歌作品,60年代他就成了年轻的省级作家,还出了本诗集。70年代他曾在河北人民出版社当编辑,80年代中期,正是他诗歌创作的旺盛期,不幸,一次车祸中罹难。年仅48岁,英年早逝。
60年代我从沈阳市下乡来到河北昌黎,因写作很快认识了宋作人,70年代我们成为至交,不是兄弟胜是兄弟。在他帮助下我进步很快,成为当年唐山地区重点培养对象,我开始在报刊上发表小说和诗歌。那时候我仅19岁。唐山大地震那年,昌黎也是房倒屋塌,灾情也严重,所有联系都中断了。宋作人兄不顾余震骑着自行车来看望我们一家人,载着一筐京白梨,还有一张军用篷布,不,他送来的不仅仅是水果,送来的是关怀是温暖;不,他送来的不仅仅是篷布,送来的是体贴是亲情。那时候生死存亡未卜,被人关怀那是幸福的,这种幸福也是金钱买不来的,我们一家感动得眼含泪花,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我们当时心里的千恩万谢……他骑车走了那么多路,何况很多地方都断了交通,有些地方要扛着车子行走啊,不想可知其中之艰难,来了后,他就帮助我们从废墟中抠出来埋在下面的粮食,衣物,锅碗瓢盆,有的还能用,我们垒了临时锅灶,撑伞用混浊的井水做了震后第一顿饭,我们狼吞虎咽地就着雨水吃得很香,震后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我的腿我的肩头我的手还流着血,饭后作人兄用他拿来的军用篷布为我们搭了个临时篷布房,此时依然余震不断,无情的天还下着瓢泼大雨。我们总算有了避雨的地方了……
宋作人兄离世后,我很久没有踏过正明山这块土地了,变化之大令我吃惊,一片片的果林,一排排新房,平坦的水泥山路……
车窗外,天昏昏,细雨蒙蒙,天地间的距离拉近了。
远望正明山,就是一片梨花海,随着山势起伏的梨花就像大海波涛在涌动;近瞧梨花,洁白如雪,就如雪浪花,绚丽夺目。
都说往事如烟,其实不然,我本不愿意回忆那些同宋作人兄交往细节,因为每次回忆我都悲痛良久。今天却不同了,车驶进正明山,刻在脑海中的记忆便一幕幕闪现出来……我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呼喊:正明山,我又来了……宋作人兄,你在哪里?在梨花海中吗?
我的心里一次次在这样呼喊着:正明山,我又来了;宋作人兄,你在哪里?在最高山顶的不老松下吗?
正明山整个山里也好象回荡着这样的呼喊:正明山,我又来了,宋作人兄,你在哪里?……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吗?
我机械的跟着人们行进,脑海中拼凑着记忆的碎片,不知不觉间竟登上正明山水库坝顶,头顶灰蒙蒙的天,脚下是清凌凌的湖水,雨雾中各色花色怒放,移动着,每个撑伞者就象一朵盛开的鲜花。他们或高或低,他们时而站立时而下蹲;时仰时俯,他们在选景,他们在构思,他们在拍照……
我在坝顶上漫步,不,我在寻找我曾踏过的足迹,雨雾已经喷湿了我的眼帘,不,那明明是湿润的泪水,宋作人兄你在哪里?你一定为讴歌你的村民为展望正明山的远景在哪里伏案作诗呢吧?对,一定是的。
我机械的跟着人们行进,脑海中拼凑着记忆的碎片,不知不觉间竟登上了杏黄山,听说宋作人兄就安眠在这里,我沉痛地登向山顶,开始东张西望,不,不是东张西望,我是在寻找宋作人兄的坟茔,我要在他坟前虔诚地鞠一躬……
雨水已经淋湿了我的脸颊,不,不是,那明明是我流下悲痛的泪水,宋作人兄你在哪里?
时近中午,蒙蒙细雨依然落着,正明山显得愈发清秀和俊俏,梨花海显得愈发浩渺和壮观。
我没有能够找到宋作人兄的坟茔,众多坟茔中已经分辨不出哪座坟茔是作人兄的了?为此我一阵酸楚,他生前很普通死后更普通,他的坟茔连块墓碑都没有。我不甘心,想继续找,久久不愿离开。
村长,书记,两个年轻人同时对我保障说:“我们一定帮您找到我们的老书记,日后通知您……希望您能常来我们这里做客……”
我很感谢他们的热情。
汽车离开正明山,我扒着车窗外望,心里呼喊着:“正明山,我还要来,我要把你这二十几年间的变化写出来。把宋作人兄没有唱完的歌唱下去,继续完成他永远歌颂家乡的遗愿……”
2011,8,10(174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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