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北冥有几千里长大的鱼,叫做鲲,转而水里的鱼竟能化作鲲鹏,在天上飞。它的起飞也蔚然壮观哦:先要在水面上滑行加速三千里,才能扶摇而上,飞到九万里的高空――它要飞得足够高,下面的空气才足以托浮起它“如垂天之云”的羽翼――有了足够的浮力,然后它就开赴直线往南飞了,要飞到南海去。去那里做什么?是落到降落在地面上,还是又溅落到海里呢?是一直坚持做鸟,还是又化作别的什么生物了呢?庄子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了。
话说,在楚国的南方,还有一种灵龟。它可以以五百年为春,五百年为秋。也就是说,在它,过上五百年,也不过相当于我们普通人过了半天的时间呢。
得道的人,也就更是让人艳羡了。彭祖几乎可以长生不老,列子可以乘风而行。而这些在庄子看来,都还远远不够。因为他们也不过还是有所凭借。比如你那乘风的吧,没风,你还怎么飞?不还得呆坐在那里等风?所以,庄子提出的理想标准还要逍遥的多了。他说: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说实话,我觉得他这些话说的玄虚而不够形象具体。也还不如上面那两位,像我们这种肉体凡胎的,如能修炼到多活上几千年(是不是有点贪了?),等有风的时候,能飞一会就很不错,很不错了。
在庄子的书里(《庄子·内篇·逍遥游》),人间的帝王也是要慕道求道的。――这一点,在后世一直不绝。原来,我们以为秦始皇是第一个怕死而求仙的,读了庄周的书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被各家尊贤的尧帝,也是慕道的。不然的话,他不会主动要把天下让给许由了。在当时,贵为尧帝的他说起话来是如此的谦卑(当然是在庄子的书里):我就像小小的火炬一样,在日月已经升起来的时候,我还有什么用处呢?我费劲巴力的浇水灌地,一场大雨下来,不显得我太没意思了吗?
结果呢,许由就是不答应。好像听了他的这些话,还去洗耳朵了。认为这些话对他真的是污油灌耳。(这段在庄子的书里并没有见到。)
关于尧让天下的说法,我也不认为是假的。想调治一个人,并不容易,治一个家也就更难。又何况治理整个天下?尧也肯定是觉得麻烦了。也或者说,应当有更轻松美妙些的办法岂不更好?――在遥远的姑射山上,住着一位神人,皮肤润白像冰雪,体态柔美如处女,不食五谷,吸清风饮甘露,乘云气驾飞龙,遨游于四海之外。他的神情那么专注,使得世间万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
这一段就写的极为迷人。从个人的健康角度来看,如果能像那神人一样,皮肤好,体态美(到这里,那神人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也许对于神仙来说,非要论什么男女都是下贱的想法。抑或美到男女不分,雌雄同体才是至上之美。)吃的奇异,不染人间俗味之污浊,还可以想去哪里就哪里,到处飞窜。多好的状态啊!还有,他也不是只顾个人啊。在他的影响下,或者说是不治而治下,能使世间万物没病没灾,又一片丰收景象。又是多么和谐美好的事情啊。
于是,尧帝也不能可能不被神仙的说法所迷恋了。于是,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这个说法,与后世我们通常认为的“禅位给舜”是大相径庭的。
神仙有没有?鲲鹏的事儿真不真?到底有没有那样的椿树灵龟?这些,辩驳起来颇费口舌。就算到我们现在,半信半疑的也还不在少数。究其原委,不论客观世界里是否真的存在,但起码很大程度上符合了人们的心理愿望。谁不想长生不死?谁不想逍遥自在?道家让人着迷处,也不少在此了。
着迷相信,甚至心痴神往的弄文学,庄周是高手。但,对于多数的凡俗人众来说,心神并不能左右了现实。黄老之术最终让位给“不轻言鬼神”,只讲实在“人”的儒家,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