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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后半程，秋日的阳光忽然灿灿满怀，秋高气爽就那么生动地在窗外。
于是再也不甘拘束一室之内，择捡日期，确定目的地，终于在一个清晨踏上旅程。
高速路上，车来车往。两边地里的秋庄稼基本已收获进仓，只留下些未及砍倒的茎杆在田里。
走出拥挤空间，视野忽然开阔起来，狭窄的心情也舒展轻盈了。阳光很好。还是大清早，已经明晃晃地耀人眼目。
当好奇的目光渐渐麻木了路两边千篇一律的风景时，汽车拐过弯角，一座座并不高峻的山开始在眼前绵延。进山了！
一
从车里下来，一阵山风吹过，清洌洌地带着丝丝凉意。
山下空旷安静，只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或是几只早起的鸟雀呼朋唤友的愉快鸣叫。没有游人如织的情景，一条青石板路空寂地向着山林深处延伸。
本来不喜欢摩肩接踵的游玩场面，而眼前的场景，又似乎太冷清了。
不过，问过管理员，心里安稳了些。原来我们是来早了，游人一般十点左右才陆陆续续登山。
想到时间充裕，脚步也从容了些。
这座山刚开发没几年，青白色的台阶洁净清爽。有些地方，落着几枚秋叶，憔悴的样子如同落日楼头斜倚栏的思妇，满腹相思在秋风里一点点消瘦，流淌着动人的忧伤。
这看似多余的几片叶子，无损于路面的整洁，反而更增了几分凄美的情致。
想起曾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位禅师要求弟子打扫庭院，然而无论弟子如何用心，禅师都不满意。最后禅师示范给弟子打扫的方法：摇落满树叶片。
这个禅理故事固然是想告诉人们不必苛求完美。然而我却觉得，这禅师是深得完美真味的。万事顺其因缘，也许正是完美。就如眼前这树叶，发于树端，落于树末，画出了生命的完整轨迹。
也许，来源于自然的，荣与枯，都是美的存在，无论是在枝头灿然，还是零落于树下。
再朝前走，竟有水声隐隐而来。拐过一座石桥，水声越发清越响亮。就在道路右侧，一流溪水顺势而下，水底沙石清晰可见。水面悠悠荡着些黄叶。本以为北方地区，水瘦山寒，却没料到在离都市不远处，竟有这样山水丰茂之处。
这才知道，王维诗中的美景，原来就在身边啊。也许王维生活的时代，生态环境更好些，他才得以享受这纯净幽美的胜景。
沿着溪边，生长着一棵棵千姿百态的树。叶片大多已经稀疏凋零，这时候“萧索”这个词用在眼前，似乎再贴切不过了。
也因为萧索，此时的山林倒像一位洗尽铅华的女子，清瘦而飘逸，眉眼间，是阅尽繁华后的平和与宁静。
不过山菊花可不管不顾地放肆着自己的美丽。那一丛丛沿阶盛开的花，是清凉的气氛中青春的热烈燃烧。单纯的花瓣纤尘不染，在阳光里一簇簇的跳跃着明亮的黄。这些山里的野菊，可比城市烟尘中的野菊幸运多了，一呼一吸之间，是纯净清新的气息，吸风饮露，是野菊中神仙了。
不知不觉间，身后也有了无限景致。气息也渐渐急促起来。太阳这时升得更高了，把一片明亮洒向左边的山崖。在阳光里，一切晦暗全都鲜亮起来。
山崖上，丛丛灌木隐住了大山青白的躯体。虽是深秋，但绿意依然浓密，铺满了崖畔，涨满了山谷。其间，点点猩红的霜叶鲜艳欲滴，真正胜过了二月春花。霜结千草之后，生命最浓郁的情绪便以如此美艳的色彩抒发出来，如同最美不过，夕阳红。
回望身后，远方的天空阴霾尽扫，光线在通透的空气里折射出一块巨大的蓝水晶，镶嵌在色彩斑驳的镜框里，于是，一幅明净美丽的秋日山水小景便在眼前了……
二
来时的路上，就见到山坡上一块块黄色植物，走近了才发现那是还未收获的黄豆。而在屋后的场院上，几个妇女正扬起手中的一束豆杆摔打。想起在自家院子看父亲磕豆子的时光。那一颗颗豆粒圆滚滚的身子，在裂开的豆荚里呼之欲出，轻轻摔打，便满院子蹦跳滚动。那时候，常常从家里拿些豆子，煮稀饭，生豆芽，丝毫也不怀疑这些浸透了阳光的豆粒那与生俱来的营养。
现在去市场买豆子时，目光徘徊不定，不知那一粒粒也看似饱满的豆粒里，可藏有什么无法知晓的阴影？
及至下山来，游人多了，卖东西的也多了。
那些卖家，大多是附近的山民。将家里打的豆子、山上采的野果野菜拿到路边来卖。
一个憨厚失语的女子，张开几个口袋，袋子里是黄豆、黑豆、芸豆，摆在路边。那些豆子，色泽饱满，籽粒圆润，一看就惹人喜爱。
我走过去，轻轻用手撮起一把，又任凭这些豆子从指间落下，感受着那沉实的触感，心里也饱满得如同那一颗颗豆子。
来来往往的城里人被那些千奇百怪的劣质豆子弄得神经兮兮，在这里，看到这真正来自自然的豆子，纷纷蹲下来询问价钱。
那卖豆子的女子只会用手比划，旁边的大婶帮她推销：“这豆子是用这山泉水浇的，她男人一担担挑上坡，山里空气也好，没有污染呢！”
顾客们自然知道这豆子的纯净美好，所以价钱上没多少争执，很快五斤十斤地捎回家。我坐了没多大功夫，那女子的袋子就空了。她轻松地抖抖袋子，然后卖那几袋子炒熟的野山栗。
上山途中，曾见过散落溪边的一些陌生的树。后来从落在树下的长满尖刺的皮来判断，这可能是栗子树。问了问工人，果然是。路边的栗子树上空荡荡的，一定是被有人顺手摘了去。
我尝了尝一个老妇的栗子，香甜甘美，唇齿间是来自乡野的淳朴。一把柴火，一口铁锅，炒制方法，简单而原始。
想起市场那些板栗，鲜艳油亮，很招人眼。却也因此把多少伤害身体的毒素也招进了自己体内。眼前的野山栗，乌黑，并不莹泽，味道却一点也不逊色。而且，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快朵颐，不必瞻前顾后。
买了两袋野山果，把来自山林的纯净滋味跟同事们分享，愉快甜美。
三
这次近途旅行，我带上了父亲。这样便是四个人，两对父女。老公跟女儿腿脚利索，走在前面。我跟老父亲，慢慢跟在后面。
爬得累了，我们便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休息。我递给父亲一个苹果，父亲把母亲烙的饼递给我。我们一边吃，一边看景，说些闲话。
记忆里，很少跟父亲呆这么长时间，也很少跟父亲说这么多话。每次想到要带父亲出来，心里最担心的是父亲生硬的脾性。时常羡慕小妹在父亲面前无所顾忌地撒娇开玩笑，而我对父亲，总是多了些敬畏，缺少些温暖的交流。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秋日，在这纯净幽美的山林间，我所有的顾忌都淡若烟尘，随风而去。亲情本来便如这秋山一般单纯明净，烟霭怎能成为永久的阻隔？
在山下休息等着那一对儿父女的时候，闲闲的目光四处游走。看着那位老人用针线把红彤彤的山楂果穿起来，捡最新鲜的卖给游人。卖松子的大婶，刚才还在诉说自己采摘如何辛苦，此时，却从袋子里抓了一大把松子递到我手里。
身后是一座猴山，孩子们在笼子前逗弄着猴子。我也起身去看，那些猴子看见食物时急头急脑的样子实在可爱，便也忍不住拿出几颗野山栗去喂它们。心里惴惴地，怕那些猴子野性未驯，尖利的指甲抓伤我。
怯怯地递出一颗野果，那只猴子很快从我手中抓走。我触碰到了它凉凉而柔软的趾爪，竟有种莫名的兴奋，是为了这次的冒险，竟有这样一个温柔的结果吧？
回头，看见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此刻的他，目光追随着那只最小的猴子，似乎为那只猴子争不到食物而忧心。
我顺手递给他一把栗子，他接了过去，随即逗引着那只小猴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看着小猴子香香甜甜地吃着栗子，才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
转身，看见满山满坡的阳光，流淌出一片一片微醺的醉意，醇澈，通透，不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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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清水莲心 于 2011-10-29 11:5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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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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