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前方担架队员

丘陵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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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前方担架队员

                               丘陵晨光

在我的老家，也就是辽西一个蒙古族聚居的小村——良官营子，有两位健在的前方担架队员。耄耋之年的他们，一谈起当担架队员的往事，立马精神抖擞，自豪感倍增。我因近期在为家乡写志，在走访搜集资料时无意中注意到了这两位老人。

一位老人叫齐德喜。今年84岁，走路需要拄拐，严重耳聋。本来身材矮小的他，如今骨架萎缩，弯腰驼背，显得更瘦小了！无法想象，像他这样一个人，当年居然还是个辽沈战役外围前线的担架队员，也曾冒着枪林弹雨抬过四野伤员！

那天早晨，我在老家的乡道上遇见了他。他说要去村部照相去。说是上边来人给全村六十岁以上老人照单相。如果我不使劲喊，他听不见我说的话。我凑到他耳旁用蒙语喊：“齐叔，听说你是担架队员，是真事不？”老人回话：“乌嫩哦！（真是）我是前方担架队员！那时候还戴过大红花，得过光荣证！”
他说：“别看我这样瘦小，那时候我还挺有劲，连续抬下十多个伤员也没咋累！”老人放慢脚步跟我讲一个伤员的事，不禁老泪纵横。他告诉我，有一个伤员刚从战场抬上担架时，一条腿被炸没了，鲜血哗哗流。可还是那样坚强，强忍剧痛不吭声。一路上还有说有笑，保持乐观主义。等到了野战医院放下担架时，人已经牺牲了。老人说，这辈子我是忘不了那个战士，他太坚强了！

另一位老人也是蒙古人，名叫白宁布。他今年也是84岁。与齐德喜有所不同的是，白宁布年轻时身强力壮，庄稼活样样都是一把好手。早年家境贫寒没念上书，但他忠诚老实，村中口碑好。因而生产队时期，他老是充当带领青壮年社员干活的“打头”——副队长的角色。他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副队长，谁要是在干农活时耍滑头、想糊弄他那是没门。他在督工时一旦发现有谁故意不按着规范去干活，甚至有些糊弄，他决不留情地当着大家的面批评，直至对方承认错误返工到令他满意。

有天上午，当他听说我正回村了解过去在村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就主动找上我跟我攀谈起来。他说：“我们村子的担架队主要在义县一带抬伤员。下午2点多吃一顿饭，然后就一直抬着伤员往返在前方与后方之间，一直干到第二天下午2点。24小时就吃一顿饭，实在饿得不行就掰路边菜地的白菜帮子吃。那时候，肚子咋骨碌叫也得抬伤员小跑啊！人命关天！”他还告诉我，完成抬担架的任务后，上面曾给他们发过光荣证，可是因为担心国民党军队卷土重来，有的把那光荣证都烧了。也有的因为没文化不知有何用途也就慢慢弄没了。他说要是那光荣证保存完好，县里可能还给点补助。

白宁布老人当着我的面回忆当年的事情时，想起了我已经过世12年的父亲。他说：“你爸当年是村里的武装队长，我也曾经受过他的军训，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亲密无间！你爸给解放军训练了不少后备兵员，他训练过的民兵有好多人踊跃报名参军，参加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呢。”

听着老人的讲述，听着那些似乎已经十分遥远了的有些破碎的旧事，我油然生发一种责任感：我能不能在他们这些老人健在的时候，把那些记忆的碎片用文字纪录下来呢？当我下次再走访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依然健康硬实吗？他们还能滔滔不绝地补充我所需要的素材吗？但愿如此！

在此，我祝愿家乡的两位老担架队员健康长寿！也祝愿所有老人心中不朽的青春记忆永远新鲜，永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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