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泥泞 文/薄暮
1
乡野的庄稼地没有边际,中间纵横交错着多条小径,有一些是人为所致。下雨后,或是浇灌后,踏在上面,滑不溜秋,看不清是小麦,还是油菜,我手里拎着一双鞋,赤足前行其中,轻快得整个人像飞了起来,忘记自己的年龄,仿佛回到了上小学的那个年代。
两个老师走在前面不远处,他们穿着灰色的中山装,摆开双手,跑得很快,在说,快,要赶上末班车。我遇到了一个沟渠,宽大的样子,不敢跨越,僵持在原地。
就在此刻,前方大道上一辆客车驶来,停下,我看到他们鱼贯而入。我双腿绵软,内心悲哀,因为这意味着我将独自步行十几公里的泥泞之路,才能到家。
也不明白如何会在瞬间蓄发内力,纵身一跃,越过沟渠……
我的右腿惯性地蹬了一下,梦被惊醒,只感到眼皮沉重,又闭目进入梦境。
2
再度醒来,已是红日东升,肩胛骨特别酸痛,起身穿衣,拉开窗帘,天地空明,初冬的气候略显干燥。
刷牙,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鱼尾纹不可抗拒地刻在眼角,我抿嘴微笑,深呼吸,捧一把冷冷的水于脸部,很清爽,很刺激。也许,在这样的一个早晨,凉水洗脸,是多么的重要,能让人保持清醒的头脑,迎接新的一天。
出门。楼梯口防盗门自动关紧,它重金属的声响提醒着每个出入者,生活就是不断地重复,辛苦地奔波,来来回回,以获得个人所需,以体现自身的价值。
小区外的空地上,我几乎每天看到一个双腿残疾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里,他的头发像一堆杂草,脸色萎黄,但他粗糙的手指十分灵活,能修补各种鞋子、雨伞,皮包和衣服的拉链,等等。
近几年来,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节奏的加快,人们都知道一个人的生存必须用劳力养活自己的道理。乞丐越来越少,出现了许多擦皮鞋的和捡破烂的男女,他们是卑微的,但他们是等价交换,不要别人的施舍,是用体力去换取劳动成果,面对这样的人群,我敬佩,尤其是一些残疾人,生活环境无法使大家人人平等,但人格的平等是不可置疑的。
每个人来到世上,上帝就给安排了一条光荣的人生路,而所有的人都坚定地走在路上,不管泥泞和荆棘。这样想着,我走上街头。一片金黄的叶子直直地飘落在我的脚旁,像裸露在风中的一枚果实,散发着成熟的味道,我幻想它是一艘小船,将我载向目的地。
3
我要赶紧到达那个站台,守候一辆车经过,它会把我带到工作的地方。
有人说,工作是为了生存,是一种途径。我觉得在工作中,身体力行,是务实的,远离空虚和迷茫,让自己在思考中认识自我,拥有独立的空间。
我想起了十多年前来到这个城市,搬进一套属于自己的新居后,养的两条金鱼,一条是黑夜的颜色,一条是阳光的颜色,我分别给它们命名为“泥泥”和“幸幸”,刚刚上一年级的女儿问我其中原由,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说,小囡,也许现在告诉你,你不会真正懂得。但我还是以最肤浅的语句解释给她听了:“泥”即泥土,我们出生地的泥土都是黑色的,它养育了我们,不能忘记;“幸”即幸福,像太阳的颜色,金色,温暖,我们现在不是很幸福么?
我现在习惯了在一个城市里工作和生活,当看到绿化地带里的泥土时,就会感慨年少时走过的每一条小路,和家乡的田野,那股泥土特有的气息充塞在我的心中,成为岁月里的一味良药,时时救赎着一颗枯寂的灵魂,“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就在我穿过马路走向站台的当口,看到一个老人正颤巍巍地前行着,而这个时候,正值交通高峰期,车子接连而至,这里没红绿灯,必须小心加耐心地等待,我扶着老人,好久才过了斑马线,但是,我要坐的那趟车就这么擦身而过。
深夜的那个梦重现于脑际,这是一个预言吗?年少时走过泥泞,越过沟壑的景象已成为记忆,深植于心田,它在梦境呈现,是必然的。
在人生的路上,怀着梦想,总会经历种种际遇和挑战,在泥泞中跋涉,把自己的身体提供给这个世界,而终究,身体会离开这个世界,像一棵树,开花结果,完成使命。
我乘坐了下一趟车。“一切瞬息都会过去”。走过的路有多少泥泞,就有多少记忆。它们装满了我的行囊,丰富并历练着我的人生。
于2011-11-14
[ 本帖最后由 薄暮 于 2011-11-15 09:44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