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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街“唱鹊”声
漾濞鸡街是歌舞之乡，唱鹊是鸡街青年男女互相表达爱意的地方曲调。
——作者手记
农历三月十八那天，阿欣来到距离鸡街吉村不远的新寨，走进外婆家，看到外公外婆坐在火塘边烤火，径自飘了过去，搂着外婆撒娇，向外婆打听吉村打歌的情形，外婆看着阿欣喜于形色的样子，说：“阿欣长大了，晓得思春了，去吧，去领个棒伙子回来。”
阿欣的脸顿时红了，仿佛三月里的月季花，又如五月里的石榴花，十分艳丽，说：“我还没有长大呢，我也晓不得思春呢，我只是想到吉村去看看嘛，谁说要领伙子了？”
阿欣把头埋在外婆怀里，喃喃地辩解着。外婆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外甥女，用手指梳理着外甥女的头发。第二天，阿欣早早地起了床，躲在屋子里打扮好，正想出门时，外婆说：“还没有吃早饭呢，这个时候的吉村，鬼都不会有。”
吃过早饭，外婆把阿欣叫到身边，说：“要想找到伙子，得先学会唱鹊。”外婆于是教外甥女如何唱鹊，教外甥女如何用动作吸引伙子的眼球，阿欣的脸红红的
摇着头说：“狼外婆，我不爱听，我坚决不爱听。”
阿欣用双手蒙住眼睛，她晓得自己的手指是分开的：沉默无语的外公、眨巴着眼睛的表嫂、假装生气的外婆以及周围的景象，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吃过中午饭，外婆拉拉外甥女的衣角，叫她去吉村打歌，自己倚在门口目送着外甥女。铺满天空的云儿细碎刺眼，阳光仿佛温吞水，没有什么热量。外婆望着外甥女远去的背影，勾起头笑了笑，返身走向火塘，开始给男人烤茶吃。阿欣走进吉村私塾院子时，打歌会开始开始，阿欣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过去，进了舞池，打起歌来。
已经在私塾读了三年书的茶天明站在教室门口看打歌，他的心里痒痒的，骨头酥酥的。茶天明没有打过歌，但是他通过几年来细心探究，知道打歌的基本套路，除了耍大刀，打歌动作比较简单，无非正面时亮出胸脯，左脚挑起，右脚垛地，侧身时右脚挑起，左脚垛地，循环反复而已。打歌的关键在于表情，在于激情，用激情去展示男子的刚劲，用激情去表现女子的柔美，刚劲吸引柔美，柔美穿透刚劲，相容出浓浓的激情。等到情满情溢时，打歌暂告段落，等到再次打歌时，有些男女失去了踪迹，然而当你走出庭院漫步山间时，会看到小路边、树丛里、地角旁亮出了烟火，男子身边的女子或坐或站。茶天明晓得这些男女有了约会，他们将要相约去唱鹊，心里不免有些凄凉，正想转身走进寝室时，阿欣向她舞了过来，用眼神邀请他打歌。
几个正在打歌男子看到阿欣，灰暗的眼睛顿时豁亮起来，边打歌边向她靠过来，而阿欣似乎不解风情，没有理睬他们，用眼睛扫描茶天明，眼光在他身上睃来睃去。那几个围着阿欣打歌的男子看到她没有入港，心里失望，心想这个女子细皮嫩肉的，年龄小，不适合做自己的老婆，老水牛吃嫩草的事情我不做，渐渐地离开了阿欣，找别个女孩打歌去了。等到打歌暂告段落，等到茶天明正想迈步走进寝室时，阿欣心里着急，顾不得害羞，赶忙走到茶天明面前，向他表露了心迹，然后走了出去，放在背后的双手向茶天明暗示着，茶天明心领神会，赶忙走了出去，跟在阿欣的后面，向打歌场外走去。
茶天明知道阿欣已经躲进了附近的竹林里，他有意绕过竹林，来到竹林的对面的一个山岗，倚在一棵松树上，扯起嗓子唱起鹊来。鹊声恍如山间流水，缓缓流淌，流淌到沙滩时泅进沙石下，等到传入阿欣的耳朵里时，已经化作了清泉。清泉流进阿欣的心脉里，在阿欣的心窝子里回旋激荡起来，激荡起无数情意。阿欣捂着胸脯，胸脯上倒悬的两座山峰，在鹊声的侵袭中颤抖战栗，恍然海浪里的船儿，在风雨里沉浮着，飘摇着。阿欣意识到自己的魂灵被茶天明勾走了，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激情，任由激情在空谷里游走。阿欣想走出竹林，立刻走出竹林，扑进茶天明的怀里，然而阿欣突然想到自己身为女孩儿，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总该坚强些才是，轻飘飘地把自己拱手送给男人，到时候人家会怎么看待你？阿欣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感，然而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心扉已经泛滥，泛滥得像丰水季节里的河流。阿欣心想我既然不能阻止河水的泛滥，那么我就只能承受河水的撞击。阿欣带着莫名的思绪和幸福的晕眩从竹林里走了出来，整理好衣服，开始应答茶天明，羞羞答答地和茶天明唱起鹊来。茶天明以为阿欣很快会被自己的鹊声打动的，她很快会走到自己身边的，事实上，阿欣已经靠了过去，然而女孩儿特有的羞赧幽思，很快地禁锢了她的脚步，鬼使神差一般地把她推回到原地，不失时机地把已经外露的情感收拢起来，于片刻之间构筑出强大而又坚固的堡垒。茶天明试探性地攻击了几次，但是他失败了，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难以在短时间内取得效果，于是变强攻为巧取，以委婉的唱腔表述着自己心中的情愫，得到了阿欣热烈的回应，他们把人世间男子对女子的痴迷，把人世间女子对男子的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酣畅淋漓。
如豆子一般的雨滴稀疏地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砸在屋檐上。雨滴的声音宛如鼓点又如分号，分割着绵延的时空。如线的雨丝编织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把天和地连接了起来，把茶天明和阿欣连接了起来，她们在这张雨网的缠络中高唱着，应和着。地动了起来，山摇了起来，逼仄里透出了辽阔，寂寥里透出了高远。雨声犹如南腔，绵远悠长，雨声又如北调，洋洋兮若江河，把他们心中的烦忧唱得没有了影子，没有了踪迹。天边出现了闪电，苍穹响彻起雷声，大风起了，大雨来了，风雨声宛如琵琶声，漕漕切切，懵懵懂懂。突然间，小弦崩断了，声音戛然而止了，天地间一片清新，远方的山谷里燃起了一堆篝火，飞蛾猛地扑入篝火里，声声爆裂，不绝于耳，两个孤独的影子从天空坠落到篝火旁，相拥在一起。茶天明晓得自己难以抵御阿欣的魔音，阿欣也晓得自己下的套子不仅紧紧地套住了茶天明，也紧紧地套住了自己，她在想我们的感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我还能犹豫么？是不能犹豫的，是绝对不能犹豫的。
茶天明向阿欣奔来，阿欣向茶天明奔去，他们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感情了，他们毫无悬念地拥抱起来，拥抱着向树下走去，等待已久的爱情在远方山谷篝火的照耀中，在虚幻影子的相拥中化作了现实，由唱鹊而演绎出来的爱情故事，在这片古老而又逼仄的土地上流传起来，没有格萨尔王传说的经久绵远，但有悉达多寻道般的悲怆，斩获爱情收获喜悦的意义远远高于菩提树下的冥思。阿欣突然停止了走路，转过身子，向茶天明温柔地笑了笑，径直走向附近的一个秸秆堆旁坐下。茶天明看到阿欣坐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过去吧？担心被阿欣责骂，不过去吧？又怕阿欣骂自己不懂感情。茶天明犹豫了几分钟，到底走了过去，站在阿欣面前抓耳挠腮。阿欣看到茶天明的狼狈相，心里暗喜自己出师顺利，找了个嫩伙子，阿欣用柔媚的目光看着茶天明，说：“我是不是很可恶？”
茶天明说：“不可恶。”
阿欣说：“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了母老虎呢！瞧你现在这样子，很好笑，真的很好笑，你就不会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话？”
茶天明坐了下来，身子离阿欣远远的，阿欣看见，扬起细小的脖子咯咯笑了半天，说：“我不是母老虎，会吃了你不成？坐过来，我冷呢！”
茶天明心想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我还怕女人不成？把身子挨了过去。阿欣娇躯轻扭，把自己扭进了茶天明的怀里，惊得茶天明猛地跳了起来，阿欣再次扬起细小的脖子咯咯笑了一阵，说：“我要吊在你脖子上，这样子舒服。”
阿欣说完，站了起来，也不管茶天明愿意不愿意，一把搂住茶天明的脖子，把自己的身子吊挂在他身上，茶天明感觉到一阵热流从脚底板升起来，涌向全身，整个身子顿时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阿欣就势躺在茶天明的怀里，用两眼望着茶天明，目光里充满了爱意。茶天明说：“场子里有那么多伙子，你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
阿欣说：“我喜欢你读过几年私塾，喜欢你有满肚子的文化，就是将来你发脾气打我，巴掌里也有文化的味道。”
茶天明说：“我唱不好鹊。”
阿欣说：“我不要听你唱鹊，我只要你说你很爱我。”
茶天明忽然感觉自己沉到了火盆里，火盆里的炭火燃得旺旺的，正在释放出大量的热能，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进了阿欣的胸衣里，阿欣用力地抓住茶天明的手，把他的手抓了出来，紧紧地捏着，说：“我们从相遇到相识，才几分钟？就想占便宜，你不老实，你在欺负我，你在狠狠地欺负我，我不要你欺负。”
阿欣自顾自地哭了起来，弄得茶天明哄不是，不哄更不是，相当不自在，正想站起来走动时，阿欣把他的手猛地送进了自己的胸衣里，由着他抚摸自己的乳房。茶天明摸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用诧异的口吻说：“那里面好像装着豆浆，装得饱饱的，装得鼓鼓的，摸起来好舒服。”
阿欣说：“我也不晓得里面装的是豆浆？还是水？应该是水吧？不过？我很喜欢吃豆浆，是豆浆留在里面也难说，反正我也说不清楚。”
茶天明说：“那我吃吃看，看看是豆浆还是水。”
茶天明说着，强行解开了阿欣的内衣，俯下身子，咬住阿欣的一只乳房，用力地吮吸起来，然而什么也吮吸不出来，茶天明说：“里面有塞子，堵住了。”
阿欣闭着眼睛，口里喃喃自语着。阿欣晓得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茶天明的手在阿欣身上游走着，由上到下，由轻到重，他的嘴里发出了沉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转眼之间，茶天明变成了饿狼，他想厮杀，跟眼前的女人厮杀，最终取得胜利，然而就在他举起进攻的武器时，阿欣猛地推开了他，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去了。茶天明仿佛受了委屈似的，闷闷不乐地坐着，阿欣看到他伤心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赶紧走过去，抱起茶天明的头，说：“不到季节花不开花，不到季节不结果，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又何必在意这一时刻？”
阿欣轻言细语，柔声劝慰，茶天明渐渐地冷静下来，用手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阿欣见状，赶忙阻止他的动作，说：“我不要你打你自己的嘴巴，我要你抱着我睡，老老实实地抱着我睡到天亮。”
在女人面前，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变成听话的孩子。茶天明发觉自己爱上了阿欣，他想我既然爱上了她，今后就要和她一起过日子，就要互相尊重，如果现在强要，那么就会伤害她，自己岂不变成了不讲理的男人？茶天明想到这里，听话地点了点头，在秸秆堆里挖出一个洞，叫阿欣进去，自己随后跟了进去，抱着阿欣睡了。第二天醒来，阿欣看看茶天明，看到他眉清目秀，天方地阔，心里暗暗欢喜。茶天明看到阿欣面容亮丽，杨柳蜂腰，暗想自己艳福不浅，得好好珍惜人家。阿欣问清楚茶天明的老家，说：“我现在去新寨我外婆家里，你去还是不去？”
茶天明发觉自己一分钟也离不开阿欣了，现在听阿欣说要去新寨外婆家，他没有半分钟犹豫，立刻跟在阿欣的后面，向新寨走去。到了外婆家，阿欣羞怯地叫了声外婆，把茶天明推倒外婆身边。外婆看到外甥女衣着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心中暗自说好，把外甥女拉到身边，脸色由阴转晴，高声大骂茶天明欺负了她的外甥女，把茶天明撵出了家门。阿欣看到外婆把茶天明撵出了家门，眼泪立刻就来了，说：“外婆是个狼外婆，狼外婆棒打鸳鸯散，我不要狼外婆，我不理你了。”
阿欣的外公走到阿欣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说：“外婆是故意这样做的，你想我们不给人家点颜色看，轻易地把你送给人家，人家会看重你吗？”
听过外公的解释，阿欣破涕为笑，搂住外婆的脖子撒娇，外婆说：“你以后要学唱鹊，跟人家唱几天几夜，等到人家半分钟舍不得离开你时才答应，这样子人家才会看重你，你以后才会被人家看得起，才会有好日子过。”
阿欣说：“我不要学唱鹊，我要和他面对面地说话，我不要和他隔着沟唱鹊。”
茶天明被阿欣的外婆撵出了家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径自躺在床上睡觉。吉耀文那天也很困乏，懒得督促学生念书。过了中午，吉耀文吃过午饭，走进学生寝室，看到茶天明正在蒙头大睡，心里顿时来了气，拿起竹板想打他，说：“懒虫，真是大懒虫，我是不能再教你了，你给我回家去！”
吉耀文说这话，从表面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其实不是这样的。吉耀文明白茶天明已经进入了青春萌动期，到了应该找老婆的年龄，应该放他回家去娶老婆，再说通过这几年的读书，茶天明已经具备了开办私塾的条件，可以开办私塾打理自己的生活了。吉耀文没有想到他的弟子早已在梦里讨老婆，并且把梦中讨老婆的事情演变成为真实事件。阿欣的外婆叫阿欣赶紧回家，阿欣不肯，她想到吉村私塾去找茶天明，但是受到了外婆强烈干预，说：“世上只有藤缠树，世上没有树缠藤，女孩儿不能做不尊重自己的事情。”
阿欣眼看事情无法按照自己思路进行，伤心地离开了新寨，回到了冷水沟，没精打采的样子。阿欣的父亲阿维山看到女儿恹恹无力的样子，赶忙叫老婆过问这件事，阿维山的老婆说：“从吉村打歌场回来的娃儿，哪个不是茶饭不思？哪个不是睡觉不宁的？莫要管她，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阿欣在家里生气的时候，她的外婆到了吉村，找到吉耀文，说：“吉先生，你管教得好啊，把我的外甥女都给管教走了。”
吉耀文莫名其妙，等到他从阿欣的外婆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时，赶忙把茶天明叫了过来，说：“你这只小公猫，叫春了我还被蒙在鼓里，看样子我得放你走了，你现在就回家，把你父母叫来办理退学手续。”
茶天明不理解先生和阿欣外婆的好意，以为自己做了错事，一个劲地向他们认错，吉耀文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暗笑，表面却露出要坚决把他扫地出门的神态，叫他即刻回家。茶天明不敢不回家，回到家里后，不敢跟父母说实话。茶天明的茶元生发了意外之财，平白无故地得了三十块大洋，才有能力送儿子去读私塾。茶元生看到儿子回来，闷闷不乐的样子，预感到出了问题，如不偷人就是抢人，耐着性子再三追问，茶天明只好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说：“先生叫你去一趟，我先走了。”
茶天明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茶元生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笑着对老婆地说：“儿子大了，晓得找老婆了。”
茶元生的老婆酸溜溜地说：“有怎么骚的父亲，就会有怎么骚的儿子。”
茶元生听过这话，拿眼睛来瞧老婆，跟着走过去剥老婆的衣服，茶元生的老婆用力摔开男人的手，说：“恁大年纪，还想做？弄起我的情绪，你又没有本事来平息，你想作孽啊！”
茶元生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会让你满意的，奇了怪了，这么肥沃的水田，怎么只长出独苗苗？真正奇了怪了。”
茶元生的老婆看到丈夫埋怨自己，心里有些歉然，听话地走进了卧室，横躺在床上。第二天，茶元生来到吉村，到吉耀文那里办好了儿子的退学手续，领着儿子到新寨认了亲戚，随即请媒婆到冷水沟去说媒。阿欣正在为爱情烦恼，现在看到媒婆上门说媒，晓得对方是茶天明，心想这真的是深山里见到了太阳，马上变得高兴起来。阿维山的老婆警告女儿说：“天明那里是个穷地方，连阳光都站不稳当，小心以后日子不好过！”
阿维山说：“我们冷水沟从来都是自由恋爱，姑娘喜欢天明，就由着她喜欢就是了，你啰嗦过啥？”
阿维山告诉媒婆说我们已经答应了，茶元生随即到冷水沟认了亲家，商量在十月里给他们办喜事。那是金秋的一天，阳光灿烂，桂花飘香，一顶花轿摇晃在青石板路上，走在轿子前面的人把脸涂得通红通红的，把唢呐吹得响响的，走在轿子后面的人抬着箱柜，闹着，走着。那些被漆成棕红色的箱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坐在轿子里的阿欣，在吹打声和鞭炮的轰响声中轻轻地哭泣着。
送走了客人，茶天明走进了洞房，闪烁的红光把房间照得模糊而又清晰。茶天明望着坐在床沿上的阿欣，期盼着，犹豫着，到底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揭开了阿欣的红盖头。茶天明用迷离而又深情的目光看着阿欣，阿欣便温柔地笑了笑，白皙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缕红云，茶天明说：“我们睡觉吧？”
阿欣听话地点了点头，仰面躺了下去，信任地由茶天明替她宽衣解带，度过了人生苦短而又消魂的第一夜，组建了伉俪情深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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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尤世民 于 2011-12-10 12:2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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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0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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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异族风情。很美的文笔！
发表于 2011-12-17 0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