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千纸鹤

木门长子

　　　　
　　一
　　
　　没有预言也没有前兆，苏力就恋爱了，爱得死去活来，爱得缠绵悱恻。每日每夜地想，想李楠在身边的样子，他的眼神，嘴角，时常飘起的头发，想李楠的拥抱，他手掌里的温暖，还有炙热的亲吻。
　　
　　苏力躺在李楠怀里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甜的。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他身体的味道会透过薄薄的衬衫钻入她的鼻翼，他的胸他怦怦跳动的心脏还有他手指的滑动，都让她陶醉。爱就是一种味道，是用心才能体会到的味道。
　　
　　他们的房间不太，窗前挂着苏力自己串好的千纸鹤，每一只都记录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红色的表明她很快乐，蓝色的说明她的忧郁，黑色的则是他们吵架的日子。然后就是白色，是她和李楠分开时的空白。抬眼望去，白色的多些。
　　
　　苏力喜欢躺在床上看那些晃来晃去的千纸鹤，喜欢想像和李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西面的墙上，总是挂着李楠的黑色外套。
　　
　　“天天看不烦吗？”他有时也问。
　　
　　“不烦，你身上穿一件，给我留一件，我不想你离开。”然后李楠会搂了她，抬起她秀气的下巴贴一下脸颊。
　　
　　苏力总是担心李楠出去后不回来，很深的夜里会担心得睡不着觉，会不停地发短信问他到哪里了。她还会告诉他，一个人过夜很害怕，想他早些回来。可是，他总是很忙，忙到脱不开身。
　　
　　孤独的夜里，苏力便会抱了那件黑色的外套，入眠。
　　
　　二
　　
　　李楠很爱她，爱到不高声说一句话，爱到不丢一个恶意的眼神。有李楠的日子，苏力觉得心里暖暖地，像冬日里遇到的炉火。
　　
　　她想和李楠结婚，在他的微笑里接受祝福。但是，她真得很害怕，害怕听到他说不，说再等等吧！苏力知道自己或许活不了太长时间，也知道自己终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但是，她就是舍不下李楠，舍不得他离开太久。
　　
　　李楠高兴的时候，她也会试探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啊？
　　
　　他会很畅快地回答，很快的，等我们有了钱，有了足够的条件给你看病。于是，苏力心里便充满了向往，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向往着有一天，挽了李楠的手穿着白色蓬纱裙步入婚姻的殿堂，向往着她和他拥有自己的家，向往着他们有一个漂亮的孩子。
　　
　　苏力最喜欢看李楠大笑，很爽朗的那种，也喜欢看他鬓角的毛发在大笑的同时颤动。
　　
　　“我要努力挣钱！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说。
　　
　　闲时，李楠会尾巴一样的跟着她，趁其不背搂住她的腰，冷不丁地叩一下她的额头，或者撩一下她乱蓬蓬的头发。苏力也总是在他一连串的动作中拉了脸，撇撇嘴，装作恼怒的样子停下手里的活计。
　　
　　三
　　
　　李楠的歌很好听。大学的时候，歌咏比赛时得过一等奖，为此还请她吃过一回麦当劳。苏力一生气李楠就唱歌，直到她破涕为笑，重新开始刚才正做的事。有时候，苏力真得会恼，会大哭，一张一张地浪费雪白的抽纸，将一个个猫样的雪团弹进垃圾筐，或者满屋里追着李楠打，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耗费自己的体力。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疯子！”李楠躲在墙角做着鬼脸，一声声地学猫叫，学尖细的女声唤她的名字。那个时候，苏力就会停止追赶，气呼呼地返身找个地方坐下，那怕刚巧坐在垃圾桶旁边也不在乎。总之，心里的气要等李楠一步步挪过来哄她，等他小心翼翼地碰一下她的脸或者脚。
　　
　　“不做饭了，饿着去！”苏力说。
　　
　　“舍得？”李楠阴阳怪气地问，同时拍拍空空的衬衣口袋，“这月挣得的钱，我可全部上交了。你得负责填饭饱我的胃，不然你未来的婆婆会心疼的！”
　　
　　“边去——”听到这里，苏力会展开笑脸，扭着身子跑进厨房，在他的凝视下做各种各样的吃食。
　　
　　苏力最喜欢在灯光下看他，觉得李楠真得很像古希腊的王子，清瘦的脸颊、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他的睫毛很浓密，总好像藏了太多的柔情在里面。
　　
　　“如果我的病好不了，你还会娶我吗？”问这话的时候，她口气怯怯的。
　　
　　“你说呢？”李楠歪了头。
　　
　　“不知道，可我总得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吧，不然怎么行！”
　　
　　“噢，我有时间等你完整起来。”他调皮地说。
　　
　　苏力得了乳腺癌，大学毕业的时候才发现。她一直害怕去医院，去看医生冰冷的脸，但又一直希望和李楠永远在一起。对她来说，有李楠陪着她走完人生是最幸福的事了。所以，她从来不想失去他的日子，也从来不想胸前变得空荡荡的日子。
　　
　　四
　　
　　病一天一天向前推。他们没有太多的钱去做化疗，但李楠总会想方设法给她带最好的药回来。她想保守治疗，医生说，病到这种程度，只能摘掉乳房了，否则根本控制不住。
　　
　　李楠不在家的时候，苏力会忍住疼痛偷偷地哭，为她也为李楠。
　　
　　李楠总是很忙很累，但每天进门都会先抱了她说：“苏儿，让我亲一下！”
　　
　  有一天，李楠出门很久也没有回来，留下苏力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坐在出租屋里发呆。吊在房顶上的千纸鹤晃来晃去的，像四条游动的蛇。
　　
　　苏力不停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眼泪滴到下巴上，落到被单上。第二天凌晨，天都大亮了，李楠还没回来。“会到哪里去了？以前没这样过啊！”苏力心里变得空空的。小小的出租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处处透着冰凉的气息。
　　
　　苏力的脑子里开始塞满各种各样的想法，想找人述说，想让人知道她心里的哀伤，但是谁能听到她的话呢。在这个城市里，她不认识任何人，她的世界里只有李楠。
　　
　　走到巷口，淡黄的阳光映着苏力的眼。她慌恐地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嘻笑怒骂打打闹闹，心里却是凄楚的。她开始胡乱猜测李楠的去向，想像他弃了她正在返回老家的途中。泪水无休止地落下，再落下来，苏力觉得自己孤单极了。
　　
　　站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她的心情也是灰色的。她觉得身子越来越轻，轻到再看不到自己，轻到再不想见任何人。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大喇叭里的喧嚣，不断播放的音乐，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仿佛越飘越远。
　　
　　苏力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落寞的人。
　　
　　五
　　
　　躺在床上的苏力终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苏力吗？她说，是！来一下吧，那男人说。
　　
　　接完电话，爬上出租车，转进一间四壁白的房子。在摇摆的灯光下，苏力看到了李楠，正静静地躺在白被单下，英俊的脸颊变得僵硬，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微张开着，好像在说：“苏儿，你过来——”
　　
　　苏力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跑过来去紧紧地抱住李楠，口里喃喃地说：“你说过早点回来的，早点回来的呀！”
　　
　　一个穿警服的人递给苏力一张尸体认领单：“三天前的车祸，我们一直联系不到你！”

       她接过那张纸，像接过了李楠的生命，不由地大放悲声：“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一直以来，他都在疲劳驾驶，午夜了还在街上拉客人。你们很缺钱吗？”警察的脸有些生硬。
　　
　　苏力没有吭声，只是接过那张白色的纸，放在手指间。那张纸在她的手心很快变成一只白色的千纸鹤。她托着千纸鹤靠近李楠，“你不应该那么傻的，我们不需要钱，是吗？”然后，千纸鹤被她慢慢地吞进了口里。
　　
　　六
　　
　　半个月后，苏力离开了这个城市，踏上了赶往李楠家乡的火车。她要去告诉李楠的父母，他们的儿子一直很好，他们就要结婚了。他工作实在太忙，暂时回不来，请他们不要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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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4-20 19:40 编辑 ]

暴雨迎风

都市言情，很感人。

飞花落叶

可惜了李楠……
这样的结局太悲催了！
幸好只是故事，不希望有原型。

lichezhiyuan

优美清新的语言，凄美的爱情故事。愿天下有情人平平安安，都成眷属！问好木木！欣赏佳作！赞一个！

刘满园

原帖由 lichezhiyuan 于 2012-4-19 22:39 发表
优美清新的语言，凄美的爱情故事。愿天下有情人平平安安，都成眷属！问好木木！欣赏佳作！赞一个！

先支持一下。

王克楠

原帖由 lichezhiyuan 于 2012-4-19 22:39 发表
优美清新的语言，凄美的爱情故事。愿天下有情人平平安安，都成眷属！问好木木！欣赏佳作！赞一个！

    真的希望天下的有情人成为眷属。

邱天

女人得乳腺癌得摘除，别跟生命开玩笑。

敬一兵

文字清纯情愫真挚，欣赏并问好！

木门长子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4-19 20:18 发表
都市言情，很感人。

问好暴版版！

木门长子

原帖由 飞花落叶 于 2012-4-19 22:31 发表
可惜了李楠……
这样的结局太悲催了！
幸好只是故事，不希望有原型。

我也不希望有原型，但要真得有了也是没办法的事！问好飞花！

木门长子

原帖由 lichezhiyuan 于 2012-4-19 22:39 发表
优美清新的语言，凄美的爱情故事。愿天下有情人平平安安，都成眷属！问好木木！欣赏佳作！赞一个！

谢谢沐阳，问好！

木门长子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2-4-19 23:11 发表
先支持一下。

等待刘老师细评！

木门长子

原帖由 王克楠 于 2012-4-20 07:03 发表


    真的希望天下的有情人成为眷属。

我也这么希望着！问好王老师！

木门长子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2-4-20 07:30 发表
女人得乳腺癌得摘除，别跟生命开玩笑。

这个“摘”字我改成“切”了，谢邱老师评读！

木门长子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2-4-20 07:55 发表
文字清纯情愫真挚，欣赏并问好！

问好敬版，谢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