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高弟的梦

小舞 · 发表于 2004-5-19 21:14

　　高弟醒来的时候，总是在半夜，墙上的挂钟，此刻总是停着，棕色的钟，静默地像一名法官，在床的对面审视着他。他在梦里，不时地碰到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就是一个个彩色的泡泡，浮于空气中，有薄如轻纱的膜和若隐若现的边界，他每一次的碰触，总让它的体积又大一倍，颜色反而更深。在他醒来之后，听到窗外有细细地雨声，但开了窗伸头看去，天空有亮白的月亮在高挂，还有闪烁的星和几丝遥远的云。
　　　　　　　　　　　　　　　　　
　　他对妻子说：“为什么我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呢？这个钟已经坏了，明天不要再给它上弦，哪天经过诊所，帮我买几片安定，我很困倦，但总是睡不好。”
　　　　　　　　　　　　　　　　　
　　妻子在床上翻一翻身，不知听没听见，嘴里应着，便伸手勾他，让他到她的怀里去。将乳尖寒到高弟的嘴里，闭着眼睛说：“你真像个孩子一样。”
　　　　　　　　　　　　　　　　　
　　他们结婚已经两年，在这张床上耳鬓厮磨，由当初的激情澎湃渐渐化为了淡如静水，每一个夜都像例行公事，即便是两个人不休止地看着A片互相抚摸，亦不能找回那逝去的新鲜和兴奋。每次完事儿以后，他们总是远远分开，望着对方的身体发呆，眼神中尽是山峦般的迷雾和困惑，各自抽支烟，开口就是明日的工作，然后背对着沉沉睡去。而每到凌晨的四五点，高弟便醒来，从纷杂凌乱的意象中惊醒。他感觉自己像是触到了那根贯穿彼此生命的绳子，纠结在一张互相赖以生存的网上，他在上面铺张着欲望，痛苦疯狂地呼叫，沉默，终至于无声地沉寂。
　　　　　　　　　　　　　　　　　
　　第二天到单位，他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精力十足，手脚勤快。在同事们面前，他是一个公司一个无法复制的品牌，在上司面前，他是一个听话能干的下属。中午坐在电脑前，边喝着咖啡边工作，午饭是一个汉堡一筒鸡米花，下午找机会请上司到酒巴闲叙，和玻璃杯里的酒一样令对面的胖男人欣赏。只是做完了这些，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坐上公交车，他便感到了一种如公交车一般哀伤的宿命。
　　　　　　　　　　　　　　　　　
　　高弟问他的妻子：“这两年来我是不是变了好多？”
　　　　　　　　　　　　　　　　　
　　妻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说道：“是啊，变胖了变老了，变得不爱和我说话，不爱电视，不爱称赞我的皮肤。”
　　　　　　　　　　　　　　　　　
　　高弟说：“我总觉得，这张床单似乎旧了些，明天洗一洗吧，你趴在上面闻一闻，是不是有种味道。”
　　　　　　　　　　　　　　　　　
　　妻子象征性地嗅了嗅，说：“有一点儿，两个人睡一张床总是难免的，我劝你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上班又要提不起精神了。这几天，公司的经理老是约我去陪客户喝酒，都被我拒绝了，他好像在找我麻烦。”
　　　　　　　　　　　　　　　　　
　　高弟说：“我不想睡，因为睡了总是做梦，梦见那些彩色的泡泡，我抓不到，反而很可怕，我也不想再听到窗外下雨的声音，今天我吃一片安定，到礼拜六我去找大夫看一看。”
　　　　　　　　　　　　　　　　　
　　他吃了安定，顺利地睡着，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第一次看到了太阳。他很高兴，起来刷牙洗脸。穿上了两年前和妻子结婚的时候穿的一身西装，他对妻子说：“现在看起来，这身西装和普通的衣服也没什么两样，这两年来舍不得穿，当它是宝贝，可惜衣服总是要穿的，不能放到橱柜里供着，不然，时间长了就坏掉了。”
　　　　　　　　　　　　　　　　　
　　妻子笑而不语。
　　　　　　　　　　　　　　　　　
　　他们吃饭的时候，互相并不说话，餐厅里的空气死一般寂静。两年来彼此已经习惯了。各自去上班，高弟说：“今天睡得香，反而醒来没有精神，现在有些头痛。”他晕晕沉沉地跑去了公司，中午的时候，妻子给他打电话，他正睡着。
　　　　　　　　　　　　　　　　　
　　晚上回家，两个人就像一对木头般做爱，完了高弟对妻子说：“我今天一整天都梦到那些彩色的泡泡，伸手去触，又纷纷地跑掉了。”他和妻子面无表情地讲完这句话，各自抽支烟，又背身痉孪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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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 · 发表于 2004-5-19 21:15

很久以前，常写这种小说，有些冷，有些对自我的摸索，发上来，让大家伙批一下，呵呵。

水玲珑 · 发表于 2004-5-19 21:18

抢第一啊！

山里娃 · 发表于 2004-5-19 21:20

我看很好。一对小夫妻的日子,淡淡的情调,但缺少了一种激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才可以调节……

水玲珑 · 发表于 2004-5-19 21:22

现实生活中高弟这样的情况很多啊
都很迷惘

小舞 · 发表于 2004-5-19 21:30

嗯，以前写这种小说时，也有过迷茫，并且处理得火候不好。现在看来，要表达的主题不错，不过手法仍需要再提高一些。谢两位评价：）

郭敏 · 发表于 2004-5-19 21:37

婚姻久了,爱情淡了,激情不再......就是这样式

吴安臣 · 发表于 2004-5-19 22:29

开头语言有点散文化，的确激情不够。

苦雨 · 发表于 2004-5-20 03:40

大多数的婚姻似乎都在走同一条路！少了那么一点激情，多了那么一点平淡！

山里娃 · 发表于 2004-5-20 07:39

很细腻,也很现实,理应精华!!

苏冰 · 发表于 2004-5-20 10:23

小舞，：）：）

是生活的写真，语言节奏也合这种内容，只是主题太灰了，把结局着点亮色该有多好呢？高弟的梦，高弟的梦虽遥远，但也未必不可及，只有一个梦实现便可寻下一个梦。

我们每个人，生活中如果没有一点近的远的或大或小的五彩斑谰的梦，那么生活到底会是个啥样呢？我陷入沉思，你呢，作何想呢？：）：）

weilin · 发表于 2004-5-20 14:44

哇,都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谁还敢结婚呢?

小舞 · 发表于 2004-5-20 22:12

呵呵，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不归 · 发表于 2004-5-21 09:23

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生活方式
繁忙生活所累下自然两人有所疏远
还有，人是容易厌倦的
但是如果有一个契机，给生活一点波澜，他们还会发现彼此的重要的

我喜欢作者这种不动声色的描述
读完了还气韵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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