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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个女子的花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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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8 11: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个女子的花样年华

罗立军



  东街是雨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条商业步行街。

  这天傍晚,六点来钟,天还很亮。临出门前李碧娥重新淡了一次妆,像往常那样拎起沙发上那个朱红色的皮挎包之后,就一个人出了门。随后她来到了东街。

  这时候,这条到处都是南洋风格建筑的街道上,已经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了。李碧娥沿着街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跟鞋叩击柏油路面,发出的“得得”声刚刚传进耳朵里,就迅速被周围杂乱的说话声以及商店里的音乐给完全淹没了。一对一对一群一群有着不同面孔的人,在她身边像水里的鱼一样游来游去。一个人在她身边突然停下,大声地接了一个电话,另一个人则在一家商店的门口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夜色也就是在这种毫无特别之处的熙来攘往中,渐渐拉开了它的帷幕。

  当夜色完全沉下来时,李碧娥来到一个T字型路口。在一家名叫“白照片”的饰品店门前,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木头做的招牌,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很特别。她的目光往里边探了探,发现这家饰品店有两层,楼梯是铁做的闪着黝黑的光。她轻轻拉了一下肩上的挎包之后,就走了进去。

  进门的第一眼,李碧娥就看见了挂在楼梯栏杆上的那幅黑白照片。那是一张双人照,一男一女,他们头靠着头一起对着镜头微笑,除此之外上面什么也没有。李碧娥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幅照片,它并不显眼,说实话,还有点小,但是她的目光却在进门的一瞬间,掠过了前面五颜六色的小饰品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上面。她站在通往门口的过道里,有几个非常年轻的女孩从她身边绕过去,挑拣着摆在木架子和石桌子上的那些饰品。李碧娥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不是见过这张照片,但是那种感觉却好像似曾相识。店里的灯光不亮,照着那些并不鲜艳的装饰,感觉古旧而沧桑。李碧娥又走近几步看了看,发现那张照片和普通的黑白照片有些不同,它更白,像是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有种晃若隔世的感觉。

  你喜欢?这时,一个人走到她面前,问了一句。

  李碧娥转过头,看见眼前的这个人,微微吃了一惊。

  我是这里的老板娘,那人说,你喜欢这张照片?

  李碧娥点了点头。

  那是我和我先生年轻时候拍的,特意让摄影师做成了这个效果,我叫它“花样年华”。
老板娘说到“花样年华”这四个字的时候,李碧娥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原来她真的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似曾相识的只是花样的年华。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老板娘突然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这次李碧娥却摇了摇头。老板娘笑了笑,转身朝收银台方向指了指说,那是我先生。李碧娥转过目光,看见收银台前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上有着温柔的笑,那个笑容就和照片里的男孩一模一样。

  你们真幸福。李碧娥说,目光又回到了那张照片上,这个店如果没有它,不知道要苍白多少。

  你也会的,说不定比我们更幸福呢。你还年轻。老板娘笑着说,转头看了一眼她的先生。

  李碧娥看着幸福洋溢在她的目光里,还有有些微胖的中年的脸上,心里有种潮湿的感觉,像南风吹过的天气里,稻田和城市之间那种暧昧的气息。

  过来坐坐吧,老板娘说,把她带到了收银台对面。那里有一张桌子,靠着大幅的落地玻璃窗。李碧娥坐下来的时候,窗外的夜色已经相当浓郁了,车水马龙无声地来来往往。

  这个小店,像是另一个世界呢,李碧娥说。

  老板娘笑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白照片。我们一直想开一家这样的小店,她说,要水还是咖啡?

  水就行了,谢谢。

  老板娘为李碧娥倒了一杯水,用的是一只小巧的单耳陶瓷杯,灰黑色的。李碧娥喜欢这类暖色调的东西,握在手里,有种安全感。

  有十多年了吧,时间过的真快,老板娘说,当初我们只是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就用那张照片做招牌。老板娘又伸手指了指那张照片,我先生觉得卖饰品合适,而且照片也有用武之地,所以就有了现在的白照片。她顿了顿,像是沉浸在了那些去而复返的美丽的往事里,那时侯的我们真年轻啊。

  李碧娥听她回忆过往,曾经花一样的年华渐渐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李碧娥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年轻”这两个字让她想起自己已经一个人住了五年。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这五年来,李碧娥从未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在白照片里,她突然觉得就连一个可以一起回忆的人也没有的生活,原来是如此的苍白而空洞。五年的时光已经让她不再年轻。

  你先生呢?老板娘的话把她从时间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嗯?李碧娥窘了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照实说了,我还没有结婚。

  那,男朋友呢?老板娘问,看见她一个人突然就明白了。她转头看窗外,行人步履匆匆,岁月就在他们之间静静地流逝。

  李碧娥苦涩地笑了笑,站起来说,对不起,已经很晚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水。

  不客气。我们很有缘,以后常来白照片吧,我和我先生都会非常高兴的。老板娘望着她,热情地说。

  李碧娥看了眼老板娘嘴里说的她先生,他正向几个穿红褐色T恤的年轻女郎介绍店里的饰物。李碧娥说,我能不能见见你先生,坐了这么久还没打个招呼。

  老板娘点了点头,扭过身子喊了一声,老唐。

  二

  视频到这里就很突兀地结束了。唐昌甫拉回一段又看了一遍,镜头还是没有转向那家饰品店老板,画面就定格在老板娘的扭头动作上,接着播放窗口就只剩下一片浓郁的黑色,就像今晚的夜色。

  唐昌甫呆坐在电脑前,屏幕发出的蓝光照着他的脸,而周围,也就是他所在的屋子,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一辆长途客车从屋外空旷的国道上驶过,橘黄色的灯光就会从屋里的某个角落掠过。唐昌甫甚至没有注意到汽车行驶时是否发出了声响,此时此刻,他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视频里的场景很陌生,他只能看出那是一家饰品店,而刚开始,他还会被镜头旁边那几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吸引。

  但就在李碧娥转身的时候,唐昌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及时地按下暂停键,于是李碧娥很生动地静止不动了。应该说,摄影师的技术非常出色,画面清晰得就像自己正在现场,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切。唐昌甫不明白为什么李碧娥会出现在这个视频里,更不解的是这个视频又是怎么出现在他的电脑上的。唐昌甫在夜色和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有五分钟,屋子里仍然昏暗着,无法确知准确的时间。这时门被推开了,江月奴穿着连衣睡裙走进来,轻轻叫了一声,昌甫。

  唐昌甫回过神,吵着你了?

  没有,我看你屋里的灯亮了又灭,以为有什么事。

  我很好,别担心。

  黑暗中,江月奴走近唐昌甫,温暖的手臂从背后环过他的脖子,两人身子挨着身子,无声地相视而笑。

  还是喜欢关灯上网,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唐昌甫笑着轻声地问,睡不着吗?

  嗯。

  想什么呢?

  想你,江月奴仰起脸,嘴唇贴着唐昌甫的耳朵说。

  随后电脑被关掉了,屋里仅剩的一点亮光也随即暗淡下去了。可是,李碧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段视频里呢?

  整个晚上唐昌甫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那位发送视频的人才能解答。一旁的江月奴翻了个身之后开始说起梦话,声音很轻。他小心翼翼地侧起身子来看着她,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唐昌甫想,要是窗外的风再大点,估计就有些像隔着几米远的细雨,听那头两个人的说笑了。但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想她怕是还对昨天路过家门口的流浪狗念念不忘,那狗小的就像只兔子,喜欢看人不喜欢说话。

  唐昌甫重又轻轻地躺下来,虽然是夜里,却不是什么都看不见。江月奴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抓着唐昌甫的无名指和小指,呼吸几乎要蒙上他的脸颊。他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五年前,他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迎接他的是一片灿烂的阳光。在他后来的记忆里,像那天那么好的天气在雨地这个终年潮湿的城市并不多见。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墨镜一个人抽着烟站在路边等公车,大约10分钟后,红褐色的2路公车缓缓驶进了站点。他扔掉烟头上了车,一身显眼的打扮让坐在驾驶座上的瘦脸司机顿时警惕地冲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投了币之后,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偌大的车里只有寥寥的几个人,空调里吹出的冷气因此显得有些奢侈。

  这个站点只有唐昌甫一个人上车,司机等了片刻,见不再有人,便踩了油门,公交车继续在雨地宽阔的路面上行驶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岳秀路的第一个站点。

  车子还未停稳,急切的拍门声就先响了起来。瘦脸司机不慌不忙地拿起旁边的不锈钢大茶杯喝了口浓茶,才按下上车门的开启按钮。随着车门“哗啦”一声拉开,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女人冲上来,车后几个中年妇女同时尖声叫起来。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瘦脸司机猛地从驾驶座上窜起来,一把拉住她。

  市中心医院!年轻女人的嘴里虽然喘着粗气,语气却很镇定。脸上的血流下来迷住了她的眼,她只是随手把它们抹到一边,结果半边脸上都布满了血迹。

  瘦脸司机为难起来,这路车没经过医院……

  年轻女人像是没有听见司机的话,甩开他的手,往车子后面摇摇晃晃地走去。车后那几位中年妇女害怕地往里缩了缩,还没上车的看见这种场面,也都退了回去。

  司机看看那个年轻女人,又看看站台上观望的乘客,无奈地坐回驾驶座。年轻女人一边往车里走,一边肆无忌惮地四下扫视。经过唐昌甫身边时,年轻女人特意多看了一眼,黑色的风衣和墨镜让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唐昌甫抚摸打火机的手指就停住不动了。因为戴着墨镜,年轻女人看不到唐昌甫眼里的表情,却看见了他手指的动作。她颇感兴趣地冲他笑了笑,坐到了他的身后。唐昌甫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眼神似有似无地看着窗外,并不在意身后的年轻女人饶有兴致的观察。车厢里是沉闷的,车后的几个中年妇女开始小声地议论开来,猜测年轻女人脸上血迹的种种来源。她们的同情夹杂在她们的害怕里,被交谈和猜测不断放大,她们中有些人甚至因为好奇心而错过了下站的时间。

  唐昌甫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年轻女人却恰恰相反,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的黑色风衣和墨镜上。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个沉默安静的男人为什么有恃无恐地作出如此招摇的打扮。在雨地,这一切对这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女人来说充满了神秘的魅力。她想证明她的猜测是否准确,她也知道他一定也已经猜出了她的来历,即使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也相差无几。

  她觉得有趣极了,唐昌甫却没有什么心思,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李碧娥走出白照片,马路对面有个人举着一架DV,镜头正对着她。在这个城市,像这样的街头艺术家很多,有时候你能听到一首曲子,它迷人而优美的旋律甚至比城市中心音乐大厅里的演奏会还要好听,而街头的自由和广阔,也是那些呆板的演出所无法拥有的。所以李碧娥只是看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忽略了这个细节,她拉了拉肩上的包,走向街道,很快就融入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

  这个时候,正是这个城市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刻,所有人都在尽情地释放白天工作的压力。李碧娥却觉得有些累了。虽然白照片是个好地方,店主人也都亲切热情,但是刚才的回忆还是消耗掉了她太多的体力,也让她的心情有些不明朗。

  你就叫我老唐吧,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白照片的老板走过来时,满脸都是笑意。

  李碧娥笑着回答,你好,我是李碧娥。

  很别致的名字——怎么,要走了?

  是的。

  是吗,老唐说。李碧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有身体的动作,不管是哪里,都是一副很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老江湖”,对,李碧娥更加确定了,就是这个词,白照片的老板老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老江湖”。

  那么,再见了。李碧娥转身正要走,老唐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她叫住了。

  对了,过两天“白照片”周年庆典,你也来参加吧。如何?

  李碧娥想了想,答应了。随后他们约定在后天上午,也就是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李碧娥作为特邀嘉宾前来观礼,时间是九点整。

  从白照片出来,李碧娥接着逛了几家商店,觉得索然无味,便走到仙桃路的公车站台准备搭4路车回家。虽然是假期,等车的人却不多。李碧娥从包里掏出张面纸,认认真真地把站台上的长椅擦了一遍,这才坐下来。4路公车并没有像她期望中那样很快出现,连续的几辆公车过去了,都不是。李碧娥并不着急,她想到第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除了发现一家有意思的店,遇见几个有好感的人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就算是这样,这一天也已经比过去的五年还要特别了,过去五年的生活是平静的,就像流水一样慢慢流逝,没有波澜也没有新意。她不禁有些期待后天将要参加的“白照片”周年庆典,甚至已经微微有些紧张了。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叫声,咦,好可爱的小狗啊。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从站台后面跑出来,女孩蹲下身子,想把小狗逗弄过来:来来,过来这里。小狗却摇着尾巴,左顾右盼,就是不肯过去。

  叫声拉回了李碧娥的思绪,她看见一只小狗在站台上等车的人们脚下钻来钻去,这儿闻闻那儿嗅嗅,像是在寻找什么。突然,它像是找着了它的目标,径直朝着李碧娥跑过来,在她脚边不停地转圈圈,不时抬起头来,摇着尾巴望着她。不知是与小狗投缘,还是它太惹人喜爱了,李碧娥忍不住把它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小狗看起来并不像是流浪狗,一点也不脏,反而很干净,全身的毛发光滑柔顺摸起来就像绸缎一样。它安静地躺在李碧娥的大腿上,那小样子甚是惹人喜爱。李碧娥想,它一定是跟着主人出来散步不小心走丢的,我一定是长得有些像它的主人,因此它就把我错当成主人了。她微笑着,轻轻拍着慵懒地躺在她身上的这个小动物。

  陆续有人上了车,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夜色也越来越浓。李碧娥决定再等等,狗主人或许已经发现小狗走失了,正在附近急着寻找。她安慰着小狗,小狗乖,你妈妈就快来接你了。抬头看街道的两边,却没有发现有人正急着赶过来,她已经错过一辆4路车了。她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小狗却像知道李碧娥要丢下它走了似的,马上抬起头望着她。恳求的眼神让李碧娥突然有了些犹豫,眼看着就快十点了,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飞快,最后一班4路车不久之后就会到来。李碧娥不得不尽快做出决定。

  把它带上吧。当然,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但是五年来独来独往的生活,却让她不自觉地生出些反对的想法,似乎是她的意志所不能控制的。李碧娥还是抛下了它,她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摸着它的头,仍旧表现得耐心而充满趣味地逗着这个小东西,两只耳朵却早已经竖了起来,一刻不放松地听着即将到来的4路车熟悉的声音。

  一切都在李碧娥的计算当中,小狗仍然摇着尾巴,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4路车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后面还跟着一辆10路车,有几个等车的人往前挤了挤,凌乱的脚步吓得这小东西箭一般钻进椅子底下,慌乱的眼神四下乱闪。趁着这一空档,李碧娥站起来紧走几步,一闪身就上了车。她正庆幸着人不多,不用挤不用等就顺利上来了,却不想那小东西在她迈出第一步时就已经窜到了她的脚下。这只来历不明的狗也顺利上了车,并且还瞒过了司机的眼睛。

  车子启动了,李碧娥站稳身子,拉住吊环走向车尾。那里还有几个空座位。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跑在前面,竟然是那只刚刚被她“抛弃”的小狗。小狗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摇着尾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在等待久别的恋人。李碧娥有点无奈地笑了笑。那狗见了李碧娥这笑容,便凑上来在她脚下这里闻闻那儿嗅嗅,一副要把李碧娥的气味永远记住的架势。

  它既来之,我就安之吧。李碧娥不再纠结,她继续往车尾走,找了一个相对隐蔽些的位子坐下来,把狗藏在脚下。那狗也聪明得很,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后便安安静静地趴着了,偶尔爬起来直立着前爪搭在窗沿边,像个人似的欣赏一番城市的夜景。城市的夜生活,这时候才开始真正迷眩起来。



  唐昌甫转了个身,与江月奴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公车上。之后,他又想起了那个陌生视频里出现的李碧娥,这件事情哽在心里就像手上的一根刺,让人不除不快。他决心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二天趁江月奴出门,唐昌甫又重新看了一遍视频。跟其他充满娱乐性的视频比起来,这个名叫“白照片里的参观者”的视频毫无特别之处,它一不搞笑二不惊悚三不唯美浪漫,甚至还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为什么要把它发给我?难道发送者知道我和李碧娥之间的关系?唐昌甫想来想去却毫无头绪。他移动鼠标,继而注意到了发布者的名字。

  白照片。他喃喃自语,旋即注意到这是个超链接。唐昌甫迫不及待地点击它,屏幕前又跳出一个新页面,却是一张照片,正是那家叫白照片的饰品店,能够清楚地看见店门上挂着的门牌号,照片下面用黑体字写着“想知道真相吗?欢迎来到白照片!”。

  看见这行字,唐昌甫顿时陷入了沉思。

  开门的声音把唐昌甫的思绪拉了回来,江月奴一脸严肃地走进房间,递给他一只装满东西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四个包子。唐昌甫关掉视频界面,只听江月奴说,花莲街转角的那家包子店的包子,四个,你最爱吃的。

  唐昌甫霍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户边,警惕地往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转过身来问:四个,那是明晚见面的意思,上面有什么指示?

  江月奴说,先不忙知道,我问你,花莲街的包子店有多久没有给我们送过包子了,我们又有多久没有接到活了?

  唐昌甫低头想了想说,算来也有好几个月了。

  江月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是一年零十天。

  唐昌甫也有些吃惊,有一年了?他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没想到这么快,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任务?

  江月奴没有马上回答他,她看着唐昌甫,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唐昌甫却只顾看着窗外,就连刚才的问话也是看着窗外说的,那样子就像是那里有什么非常特别的东西正吸引着他。

  老唐,江月奴说,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太久没有接到任务,连人都变迟钝了?那边这么久没有消息了,突然约我们见面,你就不怀疑?

  唐昌甫收回目光。每次江月奴这么叫他,唐昌甫就知道,她一定是又有什么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了。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江月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我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我的电脑里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是个视频,看样子像是偷拍,被偷拍的人我认识,是……

  说到这里,唐昌甫似乎有所顾虑,想了想却还是说了,她叫李碧娥,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以前我们一直都是单线联系,从没见过面,所以我想,这次包子店那边约我们见面,会不会跟这个视频有关。

  直到这时,江月奴才觉得,以前那个沉着冷静的唐昌甫又回来了。唐昌甫打开视频,江月奴就看见了屏幕里的李碧娥,老板娘和白照片,以及只有侧脸的白照片老板。当看见最后那行字时,江月奴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张纸条上说的才是真的。江月奴说,郑重其事地从包里拿出一张两寸见方的小纸条递给他,唐昌甫疑惑地接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他读得很慢,好像要把那上面仅有的几个字都活剥了生吞下去一样。

  江月奴已经站了起来,唐昌甫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这是谁送来的?

  江月奴郑重其事地说,老板。

  在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之后,唐昌甫明显感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一包中华烟,抖出一只来点上。

  江月奴知道他不想再说话了,于是丢下一句“准备好了就叫我一声”,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李碧娥不是雨地人,但却是在雨地读的大学。她在这个地方呆了四年,呆出了感情,大学毕业后就留了下来。这一呆就是五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人生又有多少个五年呢?三十岁的李碧娥已经不再是一个女孩了,她很想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但是这五年,她却没有再谈过一次恋爱。是不想,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这其中的原因连她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四处旅行。

  当然期间也不乏追求者。李碧娥总是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只做朋友的想法与他们相处,一旦对方有露出想要挑明关系的意思时,她就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在外地,每天都有电话联系。这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了,对方一听也就知难而退。偶尔遇上一两个死缠烂打的,她也不急不躁,耐着性子跟他们一遍一遍地解释。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李碧娥自己还没开始烦,那些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爱她一辈子的人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从此再无联系。

  那天从白照片回来以后,她觉得特别累,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样,整个人显得轻飘飘的,像一团棉花。她有些后悔不应该听老板娘絮絮叨叨地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让她陷入了一场没有结尾的回忆当中。回忆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就像是在与往事拔河。当然,最后胜利的总是往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安顿4路车,也就是那只不像流浪狗的流浪狗。因为李碧娥是在等4路公交车的时候把它捡回家的,所以就给它安了这个名。那天晚上李碧娥回到莲北小区自己的单身公寓里,4路车也一溜烟地跟进了门。进了门后它就没再离开过李碧娥的双脚,李碧娥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跟的同时,它还低着头这儿嗅嗅那儿嗅嗅,仿佛是一个忠诚的卫兵在保卫自己的首长。但李碧娥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跟它玩耍,她太累了,以至于刚把包扔下躺到沙发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只好留下4路车自己安顿自己。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上午10点钟,强烈的阳光直直地打在眼睛上才让她不得不睁开眼醒来。李碧娥伸了个懒腰,翻身起来,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全身都是酸的。她双手扶着后腰,一路转着脖子,半睁半闭着眼走到卫生间开始刷牙,里里外外足足刷了5分钟,之后才开始洗脸。所有的程序都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那是她长期一个人生活养成的一种习惯。当洗漱完走出卫生间时,李碧娥突然停下来,她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跟平时不一样的味道。她皱了皱眉,突然醒悟,原来那是4路车的味道。对了,4路车呢?李碧娥这才想起来,昨天是自己把4路车带回家,而又忘了好好安顿它。

  她开始找起来,4路车,乖,你在哪里?出来吃早餐咯。

  卫生间没有,鞋柜子里面没有,客厅没有,沙发底下没有,卧房里也没有,到处都没有4路车的影子。难道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流浪狗根本就不存在?不,空气里明明还有4路车身上类似汗液的味道,非常真切,绝对不是一个梦。昨天晚上4路车一定来过,可是现在它在哪里呢?

  李碧娥百思不得其解,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就是没有。她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去寻找4路车。她只好在沙发上坐下来,努力再回忆一遍昨天晚上进门之后的情形。昨天她很累,累得在门边脱了鞋之后就直奔客厅的沙发,连人带包一起扑了上去。之后就很快睡着了,睡得很死,至于这以后发生了什么事,4路车去了哪里,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在进入睡眠之前,她还看见4路车不停地在客厅的地板上嗅来嗅去,但是今天起来,就只剩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了。

  去哪了呢?李碧娥又检查了一遍门,门是锁着的,没有开过,底下也没有被抓过的痕迹。再看看窗户,窗户倒是开着的,难道它是通过窗户跑出去的?不可能,这是六楼,除非它会飞,否则掉下去是必死无疑的。李碧娥真的疑惑了,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还是眼前看到的闻到的是真实的,还是她现在还在做梦。可是外面灼热的阳光、小区外来来往往车辆发出的嘈杂的声音又都是那么真切,完全不像是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

  难道4路车真的一个调皮爬上窗户,不小心掉下去摔死了?想到这里,李碧娥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奔到窗前,急忙探出脑袋向下搜寻,下面看不到一丝狗的痕迹,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李碧娥急匆匆地下楼来到了小区楼下的坪地。因为是五一假期,清洁工也放假了,小区的卫生也就没有人打扫,还是昨天的样子,只是更脏了些。李碧娥提着一颗心在四周转了一圈,茂盛的花圃里没有,肮脏的垃圾桶里没有,其他单元的楼下也没有,什么地方都没有4路车的影子。它就好像一个肥皂泡一样,噗的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其实,脆弱的又何止是肥皂泡。



  这个城市之所以被称为雨地,是因为这里一年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下雨。五年前唐昌甫被组织派到这个地方时,遇上的却是一个难得的晴天。也就是在那天,一身黑色打扮的唐昌甫第一次见到了满脸是血的江月奴。那时候的他自然没有想到来接应他的便是那个坐在自己身后的女人,他只是对江月奴落在脸上和身上的血感到有点奇怪,仅此而已。江月奴则不同,从第一眼看到唐昌甫的风衣和墨镜时,她就知道了。因此她特意坐到了唐昌甫的后面。唯一有变化的是,原定在终点站碰头的计划,因为临时发生的一点小麻烦被迫改变了。

  那天公车司机因为江月奴身上殷红的鲜血,被迫改变了多年固定不变的线路,毕竟救人要紧。当车子开足马力向雨地市中心医院驶去时,又一个意外发生了。半路上一个强壮的满脸焦急不安神情的中年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冲到路中间伸开双臂拦住了车子的去路。司机师傅还算老到,及时踩住了刹车,才没有撞上去。紧接着一阵激烈而巨大的拍门声就响了起来,司机师傅打开门正要破口大骂,只见那中年男子毫不理会旁人一个箭步就窜了上来,左右迅速扫了一眼之后就直奔江月奴而来。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你个疯婆子,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跑,还不快跟我回家!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来拉江月奴的手。江月奴却突然抓住唐昌甫的手,一脸惊恐地说,老唐,我不认识这个人。唐昌甫愣了愣,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手心里就多了张纸条。上面用指甲沾了血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此人是敌。他迅速瞥了一眼,不及多想就站了起来,挡在中年男子和江月奴中间。他摘下嘴里的烟,一脸疑惑地问,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是我老婆,我正要带她上医院呢。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江月奴不失时机地上前紧紧抓住了唐昌甫的手。中年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出,他狠狠地瞪了江月奴一眼,嘴上却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啊,真对不起,你看我一着急就胡乱认人了。说完就毫不停留地下了车,并迅速地钻进一辆黑色轿车消失在了路尽头。司机师傅这才回过神来,骂了几句,重新发动车子继续朝市医院驶去。

  那天江月奴并没有去雨地市中心医院,而是在半路下了车,那里刚好有一家私人小诊所。陪她一起下车的当然还有唐昌甫,因为他已经在众多乘客面前说了江月奴是他老婆,既然老婆有事,做老公的自然得陪着。但唐昌甫却知道,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江月奴的那一声“老唐”。他们在小诊所简单包扎了一下,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位于仙桃路的一个小区住宅里。在那里他们表明了各自的身份,唐昌甫才知道原来江月奴正是来接应他的人,接应的信号就是黑色风衣和墨镜,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江月奴知道他姓唐了。江月奴还告诉他,组织上派他来是因为之前跟她搭档的那个人出了车祸,死了,他是来接替他的。至于为什么临时改变接应点,唐昌甫也看到了,江月奴遭到了追杀。

  唐昌甫预感到形势比想象中的要严峻,他第一天来雨地,对这个城市毫无了解,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心里确实没底。他不禁担忧地问,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江月奴疲惫中略带点轻松地笑了笑,说,演电视剧,扮假夫妻。

  唐昌甫听了也不禁莞尔,没想到连演员也要当了。直到这时,他才有些放松下来,脱掉黑色风衣,一边调侃地问江月奴,我这黑社会装的像不像?

  没有回答。唐昌甫转头一看,才发现江月奴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就搬离了仙桃路,换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住下来。从那以后,唐昌甫就跟江月奴演起了夫妻,不论人前人后出出入入都在一起,演着演着慢慢就弄假成真了。到如今,唐昌甫已经在雨地呆了五个年头,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这里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工作。

  五月二日这天上午,有一年多没有接到任务的唐昌甫,第一次接到了老板亲自下达的任务。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可见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当他看到行动的地点时他又吃了一惊,竟然正是刚刚看过的那家名叫白照片的饰品店,而花莲街包子店约定见面的地点也正是白照片,只是时间晚了一天,是五月三日。那张字条上写着,组织里有一境外毒品犯罪集团打进来的卧底,上头已经查出了这个人,叫唐一得,人称老唐,其掩护的身份是白照片饰品店老板。这次的任务便是要除掉唐一得和他的搭档,饰品店的老板娘,行动的时间就在今晚。



  李碧娥几乎是在一种潜意识的驱动下,来到昨晚搭车的仙桃路站台的。这是她第一次遇见4路车的地方,也许,它又回到这里也说不定,至少能看见它安然无恙也好。李碧娥有些期待地在站台的长椅上坐下来,耐心地等着,等着那一团熟悉的小东西在不经意间一下窜到她跟前,冲着她摇尾巴。可是公车来了一辆又走了一辆,等车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还是不见任何狗的影子,更别说是4路车了。

  等了一个小时,李碧娥知道不会有奇迹发生了,只好搭上4路车回到公寓。正当她从包里翻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一股熟悉的味道又溜进了她的鼻子里。是4路车的味道。李碧娥一阵惊喜,急忙打开门奔进客厅,4路车果然蹲坐在沙发旁正看着她。李碧娥正要过去抱它,后脑狠狠地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李碧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嘴里塞了一团毛巾。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电视里再熟悉不过的情节如今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感到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股可怕的恐惧感像一条毒蛇一样从心底里窜上来。她极力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力气消耗得似乎越快,不一会儿就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她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可怕的情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开门声响过之后,灯亮了。刺眼的灯光扎得李碧娥睁不开眼,耳边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慢慢地向她靠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适应了强烈的灯光之后,李碧娥才缓缓睁开眼。突然她瞪圆了眼,尽管嘴里无法发出声音,却还是冲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叫着。眼前的一切简直让她难以置信,绑架她的赫然竟是白照片的老板和老板娘。此时,他们看着李碧娥,突然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而4路车正被老板娘牵着,乖巧地蹲在一旁。

  老唐走上前,歪了歪嘴角,阴阳怪气地说,是不是不明白,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老板娘却有点不耐烦,唐一得,啰嗦什么,还不动手?

  不,留着她还有用。明天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有她更保险。

  你没听过夜长梦多这句话?你要用她来钓大鱼,不要反被大鱼给吃了!

  唐昌甫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今天我通过花莲街拐角的那家包子店给他送消息,让他明天晚上来见见组织的人,先来软的,游说不成再来硬的,这娘们到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听到这里李碧娥又吃了一惊,怎么唐昌甫也在这个城市,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知道,难道不是他,是另一个同名同姓之人?李碧娥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论是真是假,都不能让那个他们口中所说的唐昌甫到这里来。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如何奢谈救人?李碧娥突然觉得从未如此灰心丧气过,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涌上眼眶。

  弱者的眼泪是得不到凶残者同情的。老唐满意地瞥了李碧娥一眼,一脸得意地对老板娘说,别急,你就等着好戏上演吧。

  老板娘撇撇嘴,拽起了4路车就出去了,老唐带上了门随后也跟了出去。李碧娥的世界又重新回到黑暗当中。



  唐昌甫从未想过,他跟李碧娥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当他拖着只穿了内衣内裤的老板娘,走进白照片的地下室时,李碧娥已经因为疲惫和过度的惊吓而显得有些昏昏沉沉了。她努力仰起惨白的一张脸,看见了面前站着的表情复杂的唐昌甫,旁边除了瘫在地上的老板娘之外,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是江月奴。

  随后,她闭上眼睛,仿佛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使命,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碧娥发现,她已经躺在了雨地市中心医院明亮的病房里了。病床边的柜子上插着一束黄色的百合花,在细碎的阳光下正热热闹闹地开着,窗外是雨过天晴之后安静的世界。李碧娥失神地望了一会儿那束黄色百合,昨天的匆匆一面让许多许久不曾想起的往事忽然全都从心底深处泛上来。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些艰难地拿起电话,播了五年前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号码。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它还能拨通吗?拨通了,接电话的还会不会是那个人?

  而此时,暮色正一点一点地降临雨地。

2012.7.5改于连城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7-8 12:06 编辑 ]
2#
发表于 2012-7-8 12:12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很好读。文字生动,富有张力和感染力,人物、故事具象,不错!!
3#
发表于 2012-7-8 12:15 | 只看该作者
几个人物的身份和错综关系有点像雾里看花,如果交代再明白一些会更好。
4#
发表于 2012-7-8 21:2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7-8 12:15 发表
几个人物的身份和错综关系有点像雾里看花,如果交代再明白一些会更好。



人物关系太乱了,交代的主题也模模糊糊。虽然文笔不错。
5#
发表于 2012-7-10 14:20 | 只看该作者
小说不错,的确如上所言,人物关系复杂,让人像是雾里看花。问好!
6#
发表于 2012-7-10 16:47 | 只看该作者
欣赏,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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