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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祖保
胡彩云从乾云大师那间石屋里走出来，天已经快黑了。胡彩云望一眼天边，天尽头那一抹淡淡的晚霞还很留恋似的没有完全退去色彩，胡彩云心中不免感叹起来，她感觉到自己似乎也像那片彩云，飘飘忽忽，游移不定。她想起了不知是谁吟的“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诗句。这次能否真的像乾云大师讲的那样一帆风顺，再登上人生的一级台阶，她心中还是没有定数，有些忐忑不安。
胡彩云原本是不想趟这浑水的。她是一个很知足的人，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女孩子，家里八辈子都没一个吃官饭的，自己能混到乡政府乡长这位子，已经很不错了。要说胡彩云还是一直运气不错，当年在县一中读书，她的成绩不是很拔尖，但高考时她却发挥超常，一举夺得全县第三名而进了重点名校，大学毕业后几乎没费什么太多的周折，又分到县一中也就是她的母校教书，因而引起了各级领导的注意。那年春天，才教了不到三年书的她又得到县教育局领导的推荐，让她去胡蝶乡当党外科技副乡长。25岁能当上副乡长，这对于一个农村出生的女孩子来说真是祖坟开了拆。胡彩云当了副乡长后，工作很买力，不仅乡里领导干部对她赏识有加，全乡十多个村的村干部群众都说她人才难得，是个一心为民的好领导。前年乡党委书记老廖调到县里当县委常委兼县委办主任，乡长高志鹏接任党委书记，县组织部来乡里考察时，胡彩云几乎得了满票。加之刚当了县委常委的廖之中和党委书记高志鹏力荐，胡彩云顺利当上了胡蝶乡的乡长。胡蝶乡是全县人口最多的一个乡，也是面积最大的乡，每年的财政收入在全县独占鳌头，县委政府处级领导中有五人是从胡蝶乡走出去的。胡彩云当乡长三年多时间，年年都被评为优秀乡长，还是全市十大杰出青年和省“三八”红旗手。有了这么多的荣誉和光环，胡彩云已经十分知足，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还要去竞争什么党外的副县长。
那天，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廖之中来胡蝶乡了解冬修水利情况，高志鹏和胡彩云一直陪着他不离左右。廖之中有意向他们透露了为落实省委关于加强党外人士培养和配备的文件精神，市委要求今年底召开的人大会议上选举一名党外副县长，目前组织部正在考察物色提名人选。廖之中把胡彩云叫到一边说，彩云，你年轻有能力，如果这次能得到提名多好啊！县级领导对你的工作十分肯定，我也会在刘书记面前多为你说好话的。胡彩云起初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说，谢谢廖主任关心，我资历浅能力弱，一个乡长就够我吃力的了，哪还敢奢望那县政府的宝座？廖之中笑着说，彩云，你就别谦虚了，你的能力我清楚，就是让你当县长你也照样干得很出色。好了，这事我只是透个风，还没有定论，也许过几天县组织部就会来考察的，然后由县委常委研究提名，最后交市委常委研究决定。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过你也知道县级领导是市管干部，提名最终是市委常委说了算，当然也还得县人大代表选举。彩云，不管情况如何，你首先要有自信，无论提名与否，从现在起你就要上心作准备。我会让志鹏和老莫尽全力支持帮助你的。胡彩云真不知如何说是好？怔了好一阵才说，感谢廖主任栽培，我成功的每一步都与廖主任分不开，能结识你这样的好领导真是我的荣幸，今后还请廖主任多多提携。廖之中说，彩云，谁跟谁呀，怎客气起来了，只要你一句话，之中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彩云，白马王子心中有数了吗？胡彩云有些难为情地说，你也知道，几万人的乡，工作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谈情说爱？廖之中笑了笑说，彩云，是你眼界太高了吧，好，你还不到三十，人往高处走，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白马王子向你视爱的。胡彩云开玩笑说，要不，廖哥跟我把眼睛睁亮一点，有好的男人给介绍介绍。廖之中说，行，不过现在的好男人真是太少，彩云，既然你信任廖哥，我会放心上的。
廖之中从见到胡彩云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对胡彩云有点意思。他们在一起工作三年时间，廖之中无论外出招商引资还是上市里省里陪领导喝酒，总是要带上胡彩云。廖之中和胡彩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乡里虽然有些议论，但谁也说不清楚。无凭无据的事情，谁又会去乱猜忌乱议论呢？何况廖之中现在是县里刘书记的的红人，乡干部们谁不为自己的后路想想，而去非议别人呢？如今这男女之事只要他自己后院不起火，谁还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惹火烧身。何况胡彩云到胡蝶乡工作几年，口碑不错，乡上的男人们也都眼馋几分，高志鹏虽然眼馋，但他心里清楚胡彩云和廖之中的关系，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当年廖之中荣任县委常委，高志鹏能顺利坐上一把手的位子，廖之中是出了大力气的。其中有高志鹏这些年主动配合廖之中工作，尽力维护他形象的原因，当然也有别的其他原因，这一点只有高志鹏自己心里清楚。
中午吃午饭时，廖之中将高志鹏、胡彩云和乡人大主席老莫叫到一起，提到要为胡彩云更上一层楼早作准备，他说估计县里年底召开全县第三次人大代表会议，并建议主要由老莫出面筹划，因为他是人大主席，和各乡的人大主席熟络，办事老到，并说只要胡彩云能选上副县长，老莫就功大莫焉，他保证在刘书记面前美言，有把握让老莫接胡彩云的手干一届乡长。老莫快五十岁了，在乡政府干了二十多年，当过党委秘书、党委委员、财政所长、副乡长，前年才被扶正当了人大主席。他想，恐怕这辈子只能干到这份上了，因为县里规定科级干部53岁退线，他掐指算来也只有不到五年时间了。这人大主席嘛只是个摆设，乡里大凡小事都是书记乡长说了算，他一个人大主席就是守守摊子，接接电话，没什么太多的事儿。但到了选举时，作用就大了，候选人要找代表拉票，首先就要找人大主席，送给代表们的红包，都要人大主席答应才行，而且人大主席的红包比代表的更大。因此，每年县里开人大会，只要有选举，拉票者就接二连三，踏破门槛，老莫的口袋里就鼓了起来。老莫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工资都如数上交，可县里开会收的红包老婆是不知道的，这些钱成了老莫私人的小金库。老莫不抽烟，喝酒又不太花钱，只是平时唱唱歌、洗洗脚什么的，有了这些灰色收入，老莫想干那些小事也就不用愁了。因此老莫心里想，当个人大主席也行，看来乡长书记是与他无缘了。廖之中的一席话，又让他的心中燃起了希望。要是真的能当上乡长，也不枉来人世一遭了，毕竟那是五万多人的乡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乡长宝座，谁不想坐上一坐。老莫等廖之中说完，当即就表忠心说，老书记吩咐的事，我一定尽力效劳，这事就包给我了，你们放心吧，保证让你们满意。
晚上，老莫到胡彩云的房间里，为胡彩云支招。老莫说，你先上一趟灵山，去找乾云大师算上一卦，看机遇和运气如何？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好好商议对策。胡彩云本不大相信这些，但在老莫滔滔不绝的述说中，她又不得不相信命运之神的魔力。星期天下午，胡彩云一个人巧巧地上了灵山，她不能声张，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乡长干的事，除了老莫知道她的行踪外，乡里的干部都以为她真的回老家去看望她的母亲了。就连党委书记也不例外。
胡彩云从灵山回到乡政府，饭也顾不上吃，就径直往老莫家里走。老莫的老婆孩子都住在乡下，晚上没事时就一个人拉二胡自娱自乐。老莫是文革时期的高中生，当过大队干部，也在大队宣传队里拉过琴，那年县里干部老蔡在村里办点，住在老莫家里，老莫那时还是个青皮后生，把老蔡照顾得比爷老子还好，后来老蔡回县里时，就把老莫转为了国家干部，当乡里的文化站站长。老莫办事认真，人缘关系不错，但能力却一般，毕竟他不像现在的乡镇干部，都是科班出身。他三十岁时曾有过一段辉煌生涯，不知不觉就让乡人大代表提名当了副乡长，分管政法工作。正当他的政治生涯如日中天，县里准备提拔他当乡长时，一桩涉农案件让他的官运就此打住，再也没辉煌过。胡彩云走近屋角，听到了那悦耳的琴声，就知道老莫一个人在家里。胡彩云推开老莫的房门说，莫叔，你的二胡真是越拉越好。
老莫停下拉琴，看到胡彩云脸露笑容，于是起身问道，彩云，心里有底了吧，我就知道你运气不错，说来听听，乾云大师怎么讲？
胡彩云将乾云大师所算所测复述了一遍，然后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莫叔，乾云大师说我名字取得好，什么五彩云霞绚烂多姿，是上天所赐，还说我额头上放光，有贵人相助，仕途会一帆风顺，今年底就将有大喜临门。
老莫听得有些心花怒放，好像是他自己要升官似的。他拍了一下脑门说，这就对了，贵人嘛就是廖常委，古人云，朝庭有人好做官嘛，廖常委是刘书记身边的红人，又不离左右，彩云，我敢说，这党外副县长非你莫属。
胡彩云说，莫叔，我真的没把握，比我能力强又有背景的人很多，如果提不上名，我也是白忙乎一场。
老莫说，彩云莫悲观，不管能提名与否，都要认真准备，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你要真正做到万无一失，就要准备一笔钱。我参加过很多次人大会议，只要有了钱开路，没提名的也能选过被提名的候选人。就是提了名没钱还是不行，去年不是有个市里提名的县长都选下来了，被选上的是一名代表联名提出的一名副县长。听说县长候选人一毛不拔，根本没人买他的帐，而那个副县长不露声色，但他还是花了大价钱。其实他自己没出面，而是几个老板兄弟帮他打理，因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人清楚其中的底细。
胡彩云听出了老莫的弦外之音，于是说，莫叔，那要用多少钱？
老莫掐着指头算了算说，也不是太多，三百多名代表，多则三十万，少也要二十万就可以万事无忧。
胡彩云心里在打鼓，工作几年时间，每年也才那点工资，刚参加工作那几年，结余的一点钱都给了哥哥结婚，这两年也没有节余什么钱，存折上还不到两万块，到哪里借钱来打理 这事呢？胡彩云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了。她怔怔地说，莫叔，要这么多钱，我看就算了，反正我还年轻，还是踏踏实实在乡里干几年再说。
老莫没想到这个胡彩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彩云，你别辜负了廖常委的一片心意，不就是几十万块钱吗？只要你当了副县长，每年的灰色收入就不下二十万，你掂量掂量轻重，何况你的机遇来了，过了这一村就没有那一店了。
胡彩云有些无奈地说，莫叔，不是我舍不得，我真的没钱，我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现在有谁愿意借钱。况且人家知道我借钱是为了当官，还不名誉扫地。
老莫摇了摇头说，看你说的，有人说，中央干部是斗出来的，省里干部是跟出来的，市里干部是跑出来的，县里干部是送出来的。你不送钱想当县官那是做梦。其他事我不要你插手，这钱还是你自己解决，你可以找找廖常委打个招呼，帮你贷款吗？
胡彩云想了想说，好吧，莫叔，钱我去想办法，其他事就麻烦莫叔了。
放心，我会尽力，包你成功。
胡彩云当晚就给廖之中打电话，说了老莫要她准备钱的事情。廖之中当即表态，贷款的事他跟农行行长说说，包在他身上。
第二天，农行行长就打电话给了胡彩云，允诺二十万块贷款没问题，随时可以去县里农行办手续。
胡彩云心里很爽，她望了一眼头顶上的蓝天，灿烂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全身暖洋洋的。
县人代会召开前的头天晚上，市委常委通过了县政府党外副县长的提名人选。胡彩云没有得到提名，提名的副县长候选人是市民主党派的一个科长，那个人叫钱文化，听说是市委贾书记的表侄。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令廖之中和胡彩云多少有些意外，廖之中知道难度比想象的要大得多，胡彩云心里更是没了主张。她只好向老莫讨教，老莫却为她打气说，彩云呀，我不是说过提不提名都不重要，只要有人气，当年我当副乡长没提名，代表却让我高票当选。别犹豫了，我们去做工作，联名提你为候选人，《选举法》规定，三十个代表联名就可以交主席团决定，不过领导找你谈话让你放弃，你别理他们就是。这样吧，找关系拉票的事我全部负责，给代表的红包由我去送，到时你就只准备请我喝酒就是。
胡彩云还是不放心，她又打电话给廖之中征询意见。廖之中也鼓动她不要放弃为之一博，并告诫她到选举前把手机关了，免得领导到时找你谈话。
县人大代表会报到那天，胡彩云将县农行的一个存折交给老莫说，莫叔，这是农业银行二十万块钱的存折，你什么时候需要钱就去取好了，这事就全拜托您了，莫叔，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好处的。
县人大代表会召开的第三天下午是选举，头天下午，老莫串连几个乡的五十名人大代表联名，提出胡彩云为副县长候选人参加竞选，得到了县人大主席团的确认。在廖之中的暗中支持下，头天晚上，老莫又和乡里十几名代表分头到各团送红包，请吃饭请洗脚请唱歌，为胡彩云拉选票。老莫掐指一数，心中不免窃喜。按照他掌握的拉票情况，将有三分之二的代表会把选票投给胡彩云。老莫起了个大早，找到廖之中家，把这一情况向他作了汇报。廖之中让老莫继续做工作，千万不能过于乐观。他说在选票没有开出来之前，任何许诺都不能算数。他还告诉老莫，人家的动作也很大，价码也不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随时发生。老莫说放心，我会让钉子反脚，决不让选票流失。不是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吗？他们拿了我们的钱，如果不把票投给彩云，我扒了那些人大主席的皮。
廖之中有些感叹说，老莫，你也知道世态炎凉，虽然别人拿了你的钱碍不过面子表态要投票给彩云，但如果对方比你钱更多，那有些人就难说了，何况那是市委同意的候选人，又有市领导作后盾。我问过刘书记，刘书记说本来他不想干预太多，顺从民意，可市里贾书记昨晚向他摊了牌，说是选举不能出任何纰漏，出了问题拿他是问，这话明摆着对彩云不利，刘书记就坐不住了，县委书记的帽子提在他贾书记手里，刘书记怎敢大意，连夜指示县委常委和县级领导做各代表团的工作。刘书记说要亲自找胡彩云谈话，说明利害关系，让她退选。哪知胡彩云昨晚把手机关了，刘书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派了几班人寻找也没能找到她。到现在彩云也没开机，刘书记火冒三丈，我都被他骂得无地自容。上午讨论时刘书记还会找她的，但愿彩云不要现身，躲到选举前再说。形势真是难料，银子已撒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老莫，不管谁做工作，我的那些朋友们还是会把票投给彩云的。不过你不能高枕无忧，过于自信，还得利用你和那些人大主席熟悉的关系，再给他们打打电话，只要工作做得到位，彩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如果彩云能成功当选，你可是第一功臣，到时我们再来为你摇旗呐喊，解决你的问题。
老莫说，我会按照廖常委的安排，在选举之前再做工作，我马上就去找各代表团的负责人，就是跪着求助他们帮忙，我也就这一回。
胡彩云从代表联名提她为副县长候选人的那一刻起，就躲在县一中同学家里看新闻，她关了手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第二天下午选举开始前，才赶到会场参加会议。在大门口，有的人向她伸大拇指，有的人把惊讶的眼光投向她，她装作不知道似的点头示意。在会议开始前的几分钟，县委刘书记等人走上主席台时，她看到了刘书记那火辣辣的眼光，直射得胡彩云心里毛毛的。她知道成败是一瞬间的事儿，只要自己能选上副县长，相信刘书记也会理解她要参选到底的心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谁都懂。也许昨晚和今天上午，刘书记找她找得很辛苦，恨不得掘地三尺，拿她是问，可此刻刘书记也拿她没办法，只能顺从民意了。胡彩云虽然有些激动，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成王败寇的道理她十分清楚，一旦落选，县委虽不会因她执意参选而打她的板子，毕竟领导没找自己当面谈话，没理由说她不服从组织安排，违背组织原则，但她在市县领导中的印象肯定要受很大影响，更重要的是她借的二十万贷款打了水漂，岂不是人财两空。想到这里，胡彩云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而后怕。
老莫是会议主席团成员，坐在主席台上。他镇静自若，脸上堆着笑，似乎心中有必胜的把握。当会议执行主席宣布选举开始，请工作人员分发选票时，老莫的心里淌过一股暖流。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张红色的选票，在胡彩云的名字后面划了个圈，然后把选票对折着，站起身来准备投票。
投完票，所有与会代表原地休息，等待计票结果。
半个小时后，选举大会继续。大会执行主席宣布：发出选票318张，收回选票318张，符合选举规定。钱文化得票数为160票，胡彩云得票数为158票，钱文化以超过半数当选为副县长，大家鼓掌！
胡彩云像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打了个寒颤，半天才回过神来。坐在台上的老莫更像是霜打的茄子，狠不得把头扎进裤裆里。
胡彩云回到乡政府的第二天，县纪委来了两个人，把胡彩云和老莫叫到乡政府会议室，向他们郑重其事的宣布：鉴于胡彩云同志在县人代会议上赂选，莫大傲同志积极参与胡彩云同志赂选，县纪委决定立案调查，请你们主动说明情况，接受调查。
胡彩云脑袋“嗡”的一声像要炸裂开来，差点晕了过去……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2-8-21 09:5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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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1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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