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秀到极处是真实

yangyizhuo

“秀”到极处是真实
――读池莉笔下的“来双扬”

　　“谁都知道，下午三点钟之前，千万不要来敲来双扬的门。她多次说过，她迟早要弄一只手枪，放在枕头底下睡觉。如果有人在下午三点前敲他的房门，她就毫不犹豫的朝着敲门声，开枪”。“过夜生活的人，最恨的就是白天睡觉时，有人敲门。”

　　当知道敲门的是自己奶大的侄子时，她在瞬间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一下子成了一个毫无原则的慈母了。

　　小说的开篇，并无多少惊人之处。叙事平静，语言也不见什么特异。然而，越是往下读，越是让人不能自已，“来双扬”这个最为普遍而又特殊，陌生而又亲切的形象，恍若眼前。


　　一、 父亲和后母


　　“来双扬十五岁丧母，十六岁，被开关厂除名。她的父亲，面对着儿女三张要吃饭的嘴，逃离了吉庆街，搬到了寡妇范沪芳的家里。在一个饥寒交迫的日子里，来双扬把自家的一个小煤炉搬到了门口的人行道上，架起了小铁锅，开始炸臭干子……日月流转，来双扬竟成了吉庆街最原始的启蒙了。她成了名人，做了安庆街独一无二的‘久久鸭颈店’”

　　当年，来双扬的父亲和寡妇私奔的时候，子女们个个恨死了父亲，但是胆敢打上门来的，也就来双扬一个人。她堵上门口，叉着腰，骂街，骂父亲的良心被狗吃了；骂寡妇是个骚娘们狐狸精，说她结婚前，就天天缠着别人干那事……

　　现在来双扬提了大包小包，来看寡妇了。笑眯眯的，巧嘴巧舌的叫“范阿姨”，和父亲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上了饭。又几句话下来，吉庆街的老房子，落到了双扬的名下了。

　　“来双扬这个女人，哭是要哭的；倔强也是要倔强的；泼辣也是够泼辣的，但做起事来，只要是能够达到目的，脸皮上的风云更是可以随时变幻的。手段也是可以不考虑的”这几乎成了来双扬这个女人的处世处理事的原则了，对外人是这样，对也家人是这样。


　　二、 弟弟妹妹


　　“弟弟是吉庆街的骄傲，是整个吉庆街最帅的小伙。”双扬的‘久久鸭颈店’就是以弟弟命名的。弟弟吸毒进了戒毒所，复吸律百分之一百。久久跪在来双扬的面前：“大姐，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猪，我是狗。从我生下来，就没有爹妈管，是你把我养大的。就你疼我。你就把我当成了畜生，养到那一天吧。大姐，我来生一定要报答你。”

　　久久说的“那一天”，是指自己的死期。但在弟弟还活着的时候，来双扬能做的，只是把毒品藏在香蕉里，偷偷的送到戒毒所里去。对于来双扬来说，对弟弟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吧。她是那样的爱着久久，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为了久久，她卖鸭颈，卖吉庆街的老房子，卖自己的命。

　　妹妹来双媛做了电视节目主持人，要暴光姐姐谋生的吉庆街了。妹妹认为来双扬是低俗不堪的，她不能理解她的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方式，吉庆街的生活几乎是堕落的、糜烂的。她给姐姐讲，居民生活；社会制度；历史变革，要暴光吉庆街，要取缔吉庆街。对于取缔这件事，来双扬丝毫不怀疑，取缔一次，无非是多休息几天。“她来双扬从不和取缔对着干，她要呆在家里，坐在近百年的阳台上，抓一把葵花籽嗑着，从二楼看着热热闹闹的取缔过程。反正在取缔后的某个夜晚，随着‘砰’的一声啤酒开瓶的声音，转瞬间，吉庆街又红火起来……”

　　“做人都做不好，还做文化人呢。”这是来双扬对妹妹的评价。她知道，妹妹在电视台挣的是青春饭，等有一天人老珠黄了，还得靠自己的“鸭颈店”养着。

　　来双扬也知道：吉庆街太扰民，谁在这住着也受不了。可她又不是市长，她有什么办法呢？对于吉庆街光是取缔不成，还要什么？这个来双扬可懒的想，因为她不是市长，并且，她要操心她们来家的许多事情……


　　三、 也算情人


　　因为手术的失误，儿子早夭，随即来双扬的婚姻也就结束了。但，这些都不能影响来双扬是吉庆街最有魄力的女人。

　　“静静的坐在她的小摊儿前，不咋呼，不吆喝，眼睛不乱梭，目光清淡如水”，“腰收着，双肩平端着，胸脯便有了一个自然的起落，脖子直直的象棵小白杨”，“当吉庆街的夜来临的时候，她就这长坐着，用她姣产美的手指夹一只燃烧的香烟，繁星般的灯光下，来双扬的手指闪闪发光，一点一滴的跃动，播散着女人的风情……”――“卓雄洲就是被来双扬的这双手吸引来的”“吉庆街的人都说，我操，这女人，跟妖精似的，真把她没办法。”

　　卓雄洲是个有沧桑，有沟壑，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一年盈利上千万的男人。他也是心仪来双扬二年的男人，也是因为心仪而买了二年鸭颈的一个男人。

　　毕竟，卓雄洲的好梦做了二年多，来双扬是讲江湖义气的，让他“把头拱到自己的胸前睡了，男人一辈子依恋着妈妈。入睡不久，便各自滚到了一边，睡了个安稳觉。”从此，卓雄洲再没有在吉庆街出现过，来双扬也没有悲伤。因为来这里的人，吃的是心情和梦幻，而来双扬是真实的；在卓雄洲以及别的男人的眼里，来双扬是完美的，但完美的来双扬就成了另外的人了。“来双扬其实也想做做十全十美，只是生活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但，也正是这样，来双扬有了自己特有的鬼魅般的魅力。

　　四、 池莉的头像


　　我拿到的这本中国小说排行榜，是2001年9月第一版的。分上下两册，上一册的开篇是毕飞羽的《青衣》。下册的开篇，就是池莉的中篇《生活秀》。

　　在小说的题目上面，有一张池莉的头像，不知是她什么时候的留影：头发向后抿去，看不到脑后的辫子，眉目很清秀，嘴角略略翘起，似笑非笑的。读完了小说，我总觉得，“来双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小说评论》说：“池莉是一个新市民的小说家，来双扬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市井女英雄，她是一个行动家，实践家，空谈与情爱游戏为她所不屑”。但又怀疑，“是吉庆街里无深刻的痛苦，还是吉庆街里无暇痛苦？池莉是要将来双扬写成一个被岁月风霜磨钝了痛苦的女人，还是要将她写成一个小市民阶层所向披靡的英雄？”

　　若是，这篇小说的读者，都要感想两句，讨论一番，而地点就在来双扬的“久久鸭颈店”里，大家想她将会是何等气色？自然还是：静静的坐在她的小摊儿前，不咋呼，不吆喝，眼睛不乱梭，目光清淡如水”，“腰收着，双肩平端着，胸脯便有了一个自然的起落，脖子直直的象棵小白杨”只留下一个背影，连眼珠也不会转过来半点――在来双扬的眼里，除了实实在在的东西，万言又能值个屁？

　　小说中的来双扬喜欢说一个词“崩溃”，几乎每句话中都会有。但正是她，在一次次的真实的崩溃面前，又一次次的凤凰涅磐般的爬了起来。对她来说，崩溃已经是麻木了，或者说是等闲了，只要能够活着。

　　“来双扬那大的理想，就是卖鸭颈”，你可以说她是个功利者，说她鼠目寸光。但你不能不承认，她把自己眼前的事情，确实都能做的很好。我们倒是有着诸多远大的美好的理想，说了好多的空话，一经发现接近的困难了，就很快的崩溃，再不能爬起来；也有人，说了许多愤世嫉俗的话语，却又不能改变什么一丝一毫。对比而言，更使我不得不更爱这个“来双扬”了，她真实的在做着自己能做的每一件事，而且把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做的如此彻底，她真实的把自己的生活做到了最“秀”

　　资料上显示：池莉是湖北人，现居武汉。我听说武汉有句很恶的骂人的话叫“差火”，大约是说，“做人不实成，夹生”的意思。做人做大也好，做小也罢，真真实实的，自然就秀――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来双扬这样的女人的存在确是真真实实的，若想用简简单单的几个文字符号来解释，本身就是一件愚蠢而徒劳的事，而热衷于些的人，尤其男人偏偏又身不由己，
　　
　　“来双扬，这女人，跟妖精似的，真把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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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丁

开头就很有特色嘛.

让我了解了这本书

冷眼看

池莉的小说很好看，不过这本我还没看过。：）

李华丰

真实，好。
题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