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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生活系列之三十三：老杨和他的制种事业（散文）
■ 文/于文华
当老杨风尘仆仆、满面尘土，驱车从乡下专程匆匆赶回时，让等了半天的我颇为感动，心中热乎乎的。这样的举止，几位同学似乎习以为常，见惯不惯地打了招呼，寒暄几句，驱车到了一家排骨店。
这次聚餐虽仅有短短数小时，时间却间隔了二十多年。想时间真是一把双刃利剑，将华发青涩，书生意气，一点点打磨成两鬓斑白。当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的我们，在光阴的河流中打拼奋斗，也曾被泥水浊流呛过——被冰霜雪雨打过，被春花秋月抚摸，被岁月风雨浸泡，一天天、一步步走向不惑接近知天命之年。从高中毕业走出母校大门，棱棱角角早已打磨得锋芒全无，一个个圆润光滑，成熟稳重。曾经同桌的老杨，从清俊书生，变成了黑脸大汉，不变的依然是沉稳敦厚的性格，依旧是对同学的古道热肠，以及对人生及事业的执着追求。这些年联系虽不多，但零零星星知道他一直从事玉米制种，先前跟人在总部设在北京的德农种业打工，后来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合伙，做的是他喜欢且钟情的玉米制种事业。老杨从走上制种道路开始，就自我加码，抱定这样的志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与其踩着别人的脚印走，不如竭尽所能，拓展自己的事业领地。近年他自筹资金，单挑独干，倾尽全力，创立了属于自己的玉米制种公司，总算圆了大半生的梦想。有了实体，操心的事更多，在乡下呆的时间更长，但他乐此不彼，浑身有力，来去匆匆，常年累月奔波在城乡之间，连他媳妇都说：找的虽说是城里人，三天两头儿往乡下跑，常顾不上家……
人说举手投足看秉性，吃饭桌上看素质。几位同学皆来自乡村，有着彼此相似相仿的背景与生活经历，虽经多年打拼奋斗，出脱成市里赫赫有名的专家级人物。但说话吃饭的举止却始终无法改变当初的烙印。有人细嚼慢咽，吃的温文尔雅；有人狼吞虎咽，吃的酣畅淋漓；有人自顾自，边说话，边就餐，吃的慢条斯理。桌子中间的火锅，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雾气，一些时断时续的话语，在桌子、餐具、房间及人的嘴巴间回旋跳跃。看见的情景是笑语，往事与现实夹杂交融，碰撞糅合，忽在当年清凌凌的学校水井旁谈笑风生，忽在几十里外的校办农场里挥汗脱土坯，忽在县城南郊的龙泉公园谈论高考试题……看不见的是几十载的光阴，恍然如白驹过隙，从心胸间漂浮，飞腾而逝。盈手可握的是珍贵而真挚的同学情谊，是那些快乐开心的学生时光。握不住的是时光飞逝，是早生华发，是人生如梦。为人低调，做事踏实的老杨，微笑着替大家默默服务。又是倒茶水，又是撇油沫，又是递香烟，又是让着吃。尝尽人间百味，还是清淡最美；阅过人生繁华，还是平淡最真。在场的几个人，莫不对老杨的几句肺腑之言由衷赞叹：咱小老百姓，不指望升官发财，不希图荣华富贵，还是少喝酒，多吃菜；少说话，多做事；少来些空对空的，多来点实打实的；少背后议论说他人是非长短，多赚钱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彼此知根知底的同学相遇，加之久未谋面，平日里谁都忙，难得碰上我从县城赶来欢聚，格外放得开。几瓶酒下肚，言少的老杨，话匣子被酒精催开。透过他絮絮叨叨的讲述，加上同学添油加醋的旁征，我大致粗线条勾勒出他这些年的人生轨迹、事业走向。老杨平静的叙述，朴实的话语里，我分明感受到这些年，他走过了一条虽不平坦，却结实稳健的人生之路：一般人的影响里，提起玉米制种，好像挺简单，其实不然。说起来像种其他庄稼一样，莫非下种、浇水、薅草、收获，其实制种挺复杂而深奥。这话我赞同。世上之事，莫不貌似简单，实则不易。就说制种吧，先决条件是选好地。沙土地不行，漏水田不行，角角落落的地也不行，除非土层深厚、浇水方便、肥力较高，最好连片带块，农户集中起来的地块。这样易于传粉授粉，不易串种，产量高、效益好、易管理。
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关键在于你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些年，老杨也曾心灰意冷过，也曾苦恼懊丧过，也曾彷徨犹豫过，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当初自己的追寻，因为他抱定这样的人生信条：没有做不成的梦，只有不早醒的人。暮春三月，南方早已莺飞草长，西北大地依然春寒料峭，寒气逼人。赶在播种前，老杨顶风冒雪，走村串户，一家一户，跟农民看土质、选地块、签订单、谈价格、说收益。春雪化了，春风来了，地块被吹酥了，犁铧泛出湿漉漉泥花时节，再将精挑细选的优质种子，亲手送到农户家中，甚至田间地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收成的多寡好赖，是决定种什么、种多少的绝对因素。玉米制种行情尽管有跌有涨，但总体而言，比种其他农作物划算，且玉米杆砍下来可作猪牛羊的饲料，也可做农家灶火、土炕的烧柴，剥取了籽粒的玉米棒亦可做生火的引火剂——有粮可种，有钱可花，有柴可烧，有饭可吃，何乐而不为？
老杨接着话茬说：种子种到地里后，要指导、帮助农民适时覆膜。铺塑料薄膜时，尽可能达到 “平、展、严、实”的要求——这样做，既保墒，又利于种子尽快发芽。待玉米发芽，长出叶片后，田间管理就要紧紧跟进。稍稍松懈一口气，一旦偷懒，缺少某个环节，产量势必大打折扣。幼苗长出五六片叶子时，按去大小、留中间的原则，提醒、督促农民抓紧时间间苗。对长得看似高大强壮，但叶的形状、叶脉、叶缘、叶鞘颜色不一样的玉米苗，毫不犹豫，及时拔除。这样做，有些人起初不大情愿。尤其那些看似粗壮，长势好看的苗，有人就好像剜去心头肉似的，有些舍不得。这些年，在我们耐心指导下，玉米制种的产量稳步提高了，价格逐年攀升了，钱包里的钞票鼓鼓囊囊的了，人才渐渐接受。要想取得好收成，就必须有所舍弃。这和做人一样，有舍才有得。不适当舍弃，最后失去的，只能会更多。待玉米摧枝绽叶、开花传粉时节，必须做好肥料与水的调控——不迟不早，恰到好处。这一点很关键，也很重要。每逢节骨眼时节，我和手下，几乎天天泡在大田里，吃住在农户家。玉米制种对肥料的要求极高——种之前，底肥要上足。农家肥再加点尿素、美国磷二胺之类的化肥。长到三至四片叶时，再施次断奶肥，目的是防止母本褪绿。等开始发育玉米苞时，还要追施一次供苞肥。浇水也要科学、及时、充足。玉米开花授粉前后, 灌浆至成熟前，隔来次充足灌溉，前者是保证玉米授粉期间有充足的水分供应，后者是为提高玉米种子质量和产量。
夏天，郁郁葱葱、亭亭玉立的玉米，长成了一排排、一片片青翠青纱帐。土墙泥屋，红砖瓦房的家园，被掩映其中，就像是一幅幅立体、逼真而富于动感的乡村山水画，素雅、生动，展挂于大地之上，点缀于心灵之间，而作为点缀与装饰的玉米林，一天一幅景致，一天一个模样，生命的多姿多彩，看着就让人心生欣喜与热望。生在乡村，长在乡村，熟稔农村生活，洞悉农民心理的老杨，自然明白：自己的玉米制种搞的好不好，事业做得强不强，关键在农民。要想实现双赢，就不能把自己当做救世主，。在农民面前耍大牌、说大话、拿腔作势，只能被人所不齿，非但影响事业发展，还会让人生暗淡失色。相反，设身处地替农民着想，千方百计解决后顾之忧。不靠虚言假语，不凭坑蒙拐骗，踏踏实实取信于民，认认真真搞好服务，与农民同甘共苦，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与信赖，才能做大做强自己的产业链。
一个人专注做一件事并不难。难的是一旦认清自身价值，认准自己的奋斗目标，花毕生精力，克服种种艰难险阻，投入所有的汗水与心血，锲而不舍地做好这件事，就一定有所成就！每年玉米勃长、田园如翠季节，老杨顾不得欣赏如画美景，总是天天带着技术人员，挨家挨户挨地块边指导、边示范：如何传花粉，怎样掐赘枝。间苗要做到“及时、干净、彻底”，每天午饭前和下午日落前，风雨风阻，逐株检查，不留残枝与死角。而间出的残苗，农民自会自觉自愿拉到家里，当做喂食牛羊的青饲料。没有喂养牲畜的人家，也拉运到院落里——反正，院子那么大。实在盛不下，外面也宽展展的。攒下来，晒干了，粉碎了，是喂猪喂鸡的绝佳东西。玉米传粉授粉时节，尽可能地抽拔出雄花，对其进行深埋或集中处理，以免串粉，影响种子质量。待第二期父本雄穗粉散完，再及时砍除父本，创造母本适宜的通风条件，同时将父本搬离制种田——这么些年的推广，许多农民早已成为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许多人不用老杨他们提醒、督促，早已干的轻车熟路。但，老杨总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话深信不疑，总要亲力亲为，到田间地头瞅瞅看看，才感觉实实在在。
坐在身边的老杨，见我对他的“种子梦”颇感兴趣，继续说道：秋收季节，掰玉米棒时，尽可能要求农户，将那些有残缺的，个头小的，单独挑选出来。农民家里，谁家不养些鸡呀狗呀猪的家禽家畜。不能当制种，当饲料还是绰绰有余。有些农民想多弄些钱，来个鱼目混珠，以次充好。收购时就要严把质量关，让他一粒一粒再挑摘一遍。收购环节完成了，农民就等着付账数钱了，我还要将分散在各收购点的玉米，雇人雇车，拉运到火车站的临时仓库里，联系好火车皮，发送到提前联系好的地方。之后，分期分批将各种款项一一支付了，才会稍稍有些闲，做做功课，研究研究，学习学习，看看他人的研究成果，外地值得学习的经验，记录摘抄下来，以备以后在实践中运用。同时，将自己一年杂交制种的心得体会啦、发现问题啦……及时总结总结，写点东西，算是不“误”正业。这里头的事情特多，还有种子精选、植物检疫、病虫害防治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多的数不过来，跟你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讲了，也许你也听不出什么，还是琢磨着，怎么好好写你的文章吧。
想来：一个人生活在何处并不重要，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正确面对，设身处地干好命运赋予你的那件事情——无所谓成功与否，成就大小，关键在于如何做、怎样做！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3-1-8 10:3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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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7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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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7 18: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