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嗝

澧水寒儒

                      心嗝
    芙蓉镇。济民堂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堂主刘亮固守中庸之道，谦和，妙手仁心，口碑颇佳，求诊者鱼贯而入。

    五月仲夏，刘亮正在坐堂。突然，有一器宇轩昂的男子急促而来。刘亮蓦地一惊，怎么是他？他可是贾大师的爱子，今儿咋走错路了。刘亮不解，但他已先入为主言辞恳切道出了原委：贾大师病了，一直打嗝，胃镜做了原因不明，抗生素用了不少，中医也看了，无效。朋友介绍说芙蓉镇的您身怀绝技，所以就慕名而来，请您出诊。

    刘亮沉吟半晌，拒绝了。贾少秋以为是礼数不到，连忙丢了一包蓝王烟。在短暂的斗争之后，刘亮还是根据他的描述拟就了处方，是丁香柿蒂散加减三剂，说试试。不过他还特地嘱咐贾少秋，千万要保密不能说是他拟的处方，否则，恐怕贾大师还会雪上加霜。贾少秋悻悻而去。

        2006年，22岁的刘亮从省中医学院毕业，投奔在市医院的内科主任贾大师门下。贾大师古怪，刘亮是很了解的：平时拟处方龙飞凤舞，有时还用英文符号；病人就医即使是小病不花千儿八百病是好不了的。年轻的刘亮不懂，曾傻傻地问过贾大师，大师阴着脸大为不悦，刘亮只好作罢。后来，时间长了，刘亮也知晓了天机：处方不用代号，回扣从哪拿？病人三五块就能治好病医院只能喝西北风。看到身着白大褂的贾大师，刘亮就感觉脊背发凉寒意顿生。

    之后，刘亮谨言慎行，但还是犯事了。

   “你破坏了规矩，我带不了你，你走吧。”贾大师面色铁青，言辞犀利。

     刘亮低着头，盯着地板一言不发，回想着那件事。

        4月20日，那位打嗝不止的患者已是第三次找贾大师了，在大师用药之后，病情稍减，但没能根治。当时，恰好贾大师不在，是刘亮接诊。刘亮一看那病人不住地打嗝，很是同情，于是就拟就了丁香柿蒂散三剂，9块钱，嘱咐水煎服，一日三次。以后那人再没找贾大师了，后来倒有不少患者吵着找刘亮看病。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亮擅自用丁香柿蒂散治嗝的事最终还是传到贾大师耳朵里了。刘亮祸惹大了。怪不得贾大师大发雷霆，原来如此。

    贾大师素来一言九鼎，事情毫无挽留余地。刘亮像一只蜗牛，闷闷不乐地爬回了刘家庄。父亲刘老实一问不说，二问不说，最后在棍棒威逼下，刘亮才挤出几个字：我坏了规矩，被贾大师驱逐了。

    “你个死脑筋，脑子被驴踢了。”刘老实喘着粗气越说越气，“你充什么能，你算哪根葱，在贾大师面前卖弄。明天给大师磕头认错去。”刘亮是他勒紧裤带送出来的大学生，跟贾大师混是刘老实求爹爹拜奶奶亲戚求亲戚才获得的机会。

        5月10日上午，刘老实好话说了一箩筐，只差下跪，但贾大师不为所动。刘老实铩羽而归，回来兀自抽旱烟。刘亮心如针扎。

    那晚，刘亮一夜未眠。他决定豁出搏一回。他在村里开了一片药店。他不像贾大师，拟就的处方工工整整，容易辨认。他中西兼用，能一次用药治好的，绝对不拖延，绝不多花费乡里乡亲的一分钱。

    万事开头难。刘亮服务态度好，评价很高，也获得了一点盈余。他决定大展拳脚，将药店迁到了人口集中的芙蓉镇。

    态度决定成败。药店大了，刘亮依然笑脸相迎待人谦和。他药到病除收费合理。来就诊的患者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当下，许多中药都是人工种植的，远非原生态可比。他就收购当地的药草加以运用，也大大了增强了药效。特别是他遵循辨证施治、西医治标中医治本、中西结合的理论很有实际效果，镇上的人们一谈起刘亮就啧啧赞叹。

    刘亮的名声大了，城里的、领镇的都找刘亮看病，他也聚集了不菲的财富。刘老实脸上泛着红光，感觉眉毛长了三尺。

    回想着以前，刘亮脸上浮出了一丝复杂的苦笑，刘亮心里还有些感谢贾大师。

    贾大师在服用了刘亮的药之后，打嗝之症竟痊愈了。学者以不知为耻，贾大师逐日拷问贾少秋，他一定要亲自登门感谢神医。贾少秋守口如瓶，硬是不告诉他是谁。

    越是缄默就越刺激贾大师。他一生皓首穷经居然还有弱门，很是尴尬，他一定要知道是谁。他绝食，一天，两天，三天。贾少秋万万没想父亲如此坚决，也只好和盘托出：“爸，你一定要平静，保持平静。”贾大师点点头。贾少秋才淡淡地说：“他就是市十大杰出青年刘亮刘医生。”

    啊，是他？贾大师呼吸急促，两眼翻白，嗝又打起来了，短促、铿锵、吓人。贾少秋赶紧将贾大师送往医院，经过急救，命是保住了，但嗝还是不住地打。

    贾少秋再次来到芙蓉镇，一膝跪下，泪流满面，哀求刘亮一定要再施妙术，并声明钱不是问题。

    刘亮问清了原委，面露难色，遗憾地说：“这次治不了，真治不了，贾大师患的是心嗝！”

    贾少秋一头雾水，愿闻其详。

    刘亮只好把当年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贾少秋脸色惨白，喃喃自语：啊啊，想不到，想不到爸爸他……他竟是这样的人，像着了一记闷棍，精神大厦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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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澧水寒儒 于 2013-4-9 14:19 编辑 ]

暴雨迎风

啊，是他？贾少秋呼吸急促，两眼翻白--这里的贾少秋应为贾大师吧？？

暴雨迎风

人物特征鲜明，文字简洁生动。

澧水寒儒

呵呵，弄错了。谢您提醒。刚刚改正了。

澧水寒儒

感谢您的阅读和点评！

西夏楼兰

小说情节集中，人物刻画有力道，语言干净。

澧水寒儒

感谢版主您的阅读和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