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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作方面，我是蔡选燚老师的学生，是这位半师半友的忘年之交，把我从中学时代领上了写作道路。早年曾与“三友诗社”有过联系的吟友们大多读过我写的一篇关于创作心路的文章《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就是写我从学旧体诗开始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全过程，从那个时候起，我便有了一帮铁杆诗友，比如费荣彬、杨睿等等，我们一起办《雪苑诗报》，办《文化群》，那时候大家的创作热情都很高。因为年轻，因为文化生活十分枯燥，也因为大家都缺少奋斗的出路，我们自己各掏腰包，把业余文化生活搞得有声有色，这就是我们的年轻时代。从中学算起，我在诗词创作的道路上打拼了30年上下，至今还没干出点名堂，没有写出几首象样的歪诗。我来跟大家谈创作，多少有些不太合适，怕把大家带上歧途。但谈创作的激情，我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因为我已经把写作当成了现实生活中最大的乐趣，行走坐卧只要心血来潮，就会立马陷入写作的临战状态，逼迫着自己把心中所感所悟的东西向外散发。
我曾写过一篇题为《诗踪清远赋自珍》的小文章，讲我写作旧体诗词的灵感与激情，讲我跟桐秋老师的迂友酬答。诗词创作的乐趣外人难以理会，讲它工，平仄粘对四平八稳套路太多、规范太死；讲它活，短小精悍、下笔成章，意蕴深远胜过洋洋千言。我较早接受的是北京大学王力教授的《诗词格律》一书中提出的一些观点，那本书是在文革中后期写成的，限于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王教授虽然列举了许多种格律样式，但他也说现代人写诗词给现代人看，太于过求工了反而会局限意境的营建，同时由于现今已不再具备唐宋时期的那种大文化环境，更多的读者对于格律的认识相当淡漠，把更多精力放到平仄上去，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去谴词炼句，对诗词格律只需有一个基本的把握，少去触犯诗词曲赋所特有的禁忌也就行了。比如犯孤平孤仄，比如打油诗那样的一顺编，还有不押韵脚、俚语俗言之类，让诗读起来抑扬顿挫，铿锵起伏，错落有致，易读易记。诗词的格律其实有一个漫长的发展过程，诗的发展始于歌，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始于劳动号子，他将最早的诗歌取名叫“吭唷吭唷派”，说明旧时的诗词其实就是歌词，后人称之为“乐府”，其句式长短、声律配属都没有严格规定，比如像《诗经》上的“断竹，续竹。飞土，逐肉。”也就只有短短8个字。人们为了让歌唱起来好听、让歌词易于上口，于是把歌词末尾一字的读音尽量靠往一顺，这就是较早的韵脚。后来的诗从歌词中剥离出来，逐渐形成一种独立完整的文学体裁，慢慢有了字数的限制，比如4字、5字、6字、7字、10字句，又有了两句、4句、6句、8句或更多句式的排列方法，出现了五言绝句、五言律句、七言绝句、七言律句、长律等多种写法，这些写作手法都是经过后人不断总结和完善加以丰富和发展的。旧体诗词是真正传统的中国式的诗歌，外国人学不去，也学不好，但在盛唐文学繁荣之前，旧体诗还没有那么多规矩可循，写诗的句式构成更为活范，甚至对韵脚的平仄都还未加以严格限制，所以后人将那种不入律的诗统统称作“古风”。唐宋诗词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辉煌和灿烂的鼎盛时期，诗词格律也在这一时期发展和完善到了相当的高度，文人们拼比词藻，各抒文采，为了让诗词更加具有婉转悠扬的形式美学特征，规范出了平仄对仗等一些新花样。特别是宋词，对韵律的要求更为严格，所以对拿得起诗词这一行的人也就设置了较高的门槛，外人轻易踏不进去，否则就会洋相百出。
必须说明的是，诗词格律的发展是中国诗文化前进道路上的一种进步，它让我们的诗词更有意韵，同时也更加柔美，这样一个好的传统，我们理所应当继续继承、保持和发扬光大。但诗词格律也有规定过死的一面，与我们今天的文化教育背景存在着很大差距。在诗词文化鼎盛时代，学生们刚一跨进学堂，学习的就是声律启蒙，就像今天的孩子们刚进幼儿园便教你作诗，于是莘莘学子便都有了较为深厚的吟诗作赋基础，这对长大后信手拈来地作诗填词有多大难处？今天的人们大多凭个人兴趣钻研诗词，写作起来对格律的驾驭就不那么轻车熟路了，有时为了追求更工更稳，甚至不惜牺牲对意境的营建，这是不是件本末倒置的事呢？我不是在唱诗词格律的反调，既然自己走上了一条路，就得受这条路上的诸多规范所制约，就像下棋，你非得在框子里的网格上走不可，而且必须遵循车走直线、马踏斜日、象飞田角等等一系列的规范，但是具体怎么个走法却是活的，可以因人而异。如果连路数都限定死了，那我们的创作也就有可能失去意义。
我有个妥善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那就是彻底抛弃自己是在写古体格律诗的那种虚妄自尊，谦虚地承认自己所吟所写的都是古风，也就是说自己只敢回归唐宋以前的那种写作模式。但这样做有一个雷池最好不要去逾越，这个禁区就是填词，词牌是晚唐以后才兴起的一种诗风，通常都是写给艺妓弹唱的，那些声音甜美的妙女子歌喉婉转如莺，一字一句念唱出来，个个字都要送到听者耳中，不谐律唱起来就不好听。词也是逐步发展起来的，词人写出一种新词来，曲工拣心仪的谱上曲，然后交给京城的歌妓们去学唱，唱会一曲就挂一道牌，那个牌就叫词牌。大多数词牌没有正式命名，通常将第一次挂牌流传这种词章前一句取几个字做词牌名，这就是今天许多词牌名称费解的原因。新的词牌一经在京城妓馆中挂将出来，后面的词人便照着这样的格式以及韵律去填新的内容，所以词叫填而不叫写，填词的平仄韵律要求也比诗更加严格。新词填出来，艺妓照着曲子弹唱，稍加改动的又分左调和右调，大概是这么个道理。如果一个全然不遵守平仄韵律的人去贸然填词，那就要闹许多笑话，因为词没有古风，你拣不到这个便宜。
我用那么长的篇幅来讲我的格律观，是想说明自己在诗词方面选择了一个怎样的定位。我是个直性子，脾气火爆，喜欢有话直说，转不起那么多的弯弯绕。文如其人，诗也如其人，所以我写诗总爱直巴直头，而且不愿受太多的格律限制和束缚。这仅就我个人而言，我不提倡大家都这么做，本地的诗人假如都不讲平仄了，那就会影响我们整体的素质水平，就会为全国的同行们所看不起。偶尔出一两个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没关系，文坛同样需要反叛精神，个别的出格那是诗坛乃至文坛的一种点缀，反而会让大家觉得新奇。都反叛了那就是“乱军”，会毁掉我们整个阵容的清誉。
自从不太爱花精力去搭理平仄上的事，我就感到写诗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写作起来也就更放得开手脚了。反正我写的东西也很少有发表机会，顶多就是从手机中发给几个朋友，然后大家会心酬对一番，这样写更能保持一种原始的激情与冲动，让自己经常想写，经常动笔，并且经常积累。有了灵感先写下来，过了再来慢慢整理不是更好，心里边的创作冲动是过时不候的，有时深更半夜想起一两个好句子，如果不立马拥衣掌灯记下来，到明天早上就时过境迁了，有多少人都会因此错过好诗。
我觉得写诗最好的办法是床头经常摆几本古诗选集，要睡之前读上几首，让脑海中时刻萦绕一种诗味，并且细心回味自己近阶段所经所历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或者回想自己深藏记忆中的那些见闻情愫，这样在睡不着的时候或许会想出一些好句子来。只要两条主骨架一搭，血脉灵肉一补，整首诗就出来了，这比从头到尾冥思苦想来得快，写出的诗句也更有嚼头，更加耐人寻味。这样的方式方法推而广之，运用到任何一个无所事事的时候，比如等人，比如受人冷落，无一不是写诗的最佳时机。当然，三缺一时的苦等未必能出好作品，我觉得真正寄情于诗词的人还是少赌为妙，一是时间宽余的人更容易将情趣转化在写作上，二是充斥着一股子白板味的作品未必真正具有生命力，反正我觉得是没有书香气更能引人向善。我写旧体诗经常会源自突发奇想的某一句话，并由此产生丰富的联想，可以是物候上的联想，空间上的联想，也可以是天南海北不着边际的联想，然后来想一个或两个对句，增加整首诗的艺术感染力，使诗读起来更有味道。好的诗应有极其广泛的内涵和外延，还应该同时具备普遍性和特殊性，要言意表象，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写景传达一种思想、表达一种感情。为什么说“诗言志”？再好的诗如果只为写景而写景，那就会降低其原有的艺术价值，但为什么要通过写景来表达意思呢，这就是诗的含蓄美，它“润物细无声”地起着潜移默化的社会教化作用，这才是诗歌这种艺术形式存在和发展的本质。
我想再说说诗人的使命，或者说是写诗人的社会责任。诗词除了直抒胸臆而外，它还承担着讴歌美好、鞭笞丑恶、弘扬正气、激人向上的社会责任，这种使命感同时也会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创作激情。比如面对好山好水，诗人不会无动于衷，必然会有一番所感所悟，那就是写诗填词的创作冲动，这种抒发情感的愿望必须加以珍惜和利用，使之转化为跃然纸上的东西。如果只在口头上感悟一番便过去了，那首未曾写出来的诗词再有多美好，都只能烂在自己心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再如目睹社会丑恶现象的时候，许多人义愤填膺，诗人往往有话想说，如噎在喉不吐不快，这种创作冲动往往会出好作品，要加以利用，所谓“愤怒出诗人”，人在情急之时思如泉涌，最好的发泄方式是你所熟悉或易于驾驭的那种文体，写诗词的人当然最好奋笔疾书，这种情绪的郁结是一种财富，会让你觉得比挺身上前骂一通街更加酣畅淋漓，而且也更加挥洒自如。
我写过一篇文学评论，题目叫做《诗人要做时代的纤夫》，发表在美国的《新大陆》诗刊上，是讲新诗创作的，其中也讲到诗人的社会责任：“现代诗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重新走回大众心中，最为迫切的一条是要求诗人们能够自觉地牢固树立起社会责任感，将历史的纤索自负在肩上。一方面，诗人要以比常人破碎十倍乃至百倍的心去生活，去体验未知。另一方面，诗人要时刻鼓足勇气，走在历史的最前列，用自己对时代、对历史的感悟去鼓舞和启发大众，在与大众思想情感默契交流的过程中，呼唤起对美好事物向往和对美好生活憧憬的潜在意识。”我把这段话转送给诗词楹联学会的每一位同仁，与大家互勉。同时感谢所有给过我关心帮助的我的老师们，感谢所有和我一同成长起来的诗词爱好者，感谢那些敢于舍生忘死走上旧体诗词不归路的后起之秀们，再次感谢在座的大家给了我足够的宽容和耐心！我将更加勤奋地创作，哪怕最终只是给大家留下些许笑柄，我都将义无反顾，再所不辞。
[ 本帖最后由 云鹏 于 2013-7-30 17:4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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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30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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