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与贞操

lqm407

　　　　　　　　　饥饿与贞操

　　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忧愁紧缠着女人的心。面坛里没有面了，厨房里没有柴了，甚至连谷糠、菜叶都没有了。

　　家里的五个人怎么才能淌过后面象河水一样涌来的日子啊！

　　五口人都躺在土炕上，一动不动。据说这样不动弹，饿得慢些。

　　这样不放烟火的情况，村里很多很多。很多人饿死了。有些人饿死后竟然被家人吃了。

　　晚上，女人决定去偷一点吃的东西来。偷啥呢？现在，地里已经白茫茫一片，连一棵草都没有了。要偷，就得偷生产队的仓库。仓库里有的是“战备粮”，是准备打仗用的，据说动了它是要杀头的。还有，仓库锁得紧紧的，而且队长亲自看守。队长的眼睛象贼一样明亮。

　　可是，女人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女人本来是俏俊健壮的那种人，可现在不行了，身体象柴禾杆一样，起路来完全没有了“咚咚咚”的那种姿态，而是象风吹杨柳一样，一歪一扭的。即使这样，女人也算是一家人中最硬梆的人。女人今年才三十岁。应该还能活很长时间。

　　据说，女人耐饿。这几天，女人也没吃过什么东西，可女人还能挣扎，还能象鸡一样寻找着吃的东西。

　　仓库在场院里。场院四周是高低不等的土墙。好在今夜没有月亮，全世界一片黑暗。女人在最矮的土墙处艰难地翻了过去，然后伏在墙跟处缓着气儿，观察着动静。场院里本来是有几个麦草垛的。公家人说麦草可以加工代食品，就都拉去磨成面，加在食堂的面里蒸馍了。现在除了几座土房房，就再没有什么了。

　　仓库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了鼾睡声，队长好象是睡着了。

　　队长现在是全村最健壮的人。在大家都肌黄面瘦的时候，社干们的脸色就越发好看，身体骨越发强壮。现在，大家都睡在炕上了，不下地干活了，水利不修了，钢铁不炼了，队长也就显得轻松多了。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管好仓库，保管好粮食，准备打仗，消灭“帝修反”。

　　女人蹲在墙角处，思谋着下一步的行动。这时，她才觉得她真傻：竟然没带一件撬门的工具。现在，就是到了仓库门前又该咋办呢？

　　女人用拳头在自己的脑门处砸了砸，轻声叹了口气。然而，正在这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团黑东西动了动。女人一点也没有惊慌。她这时什么也不怕了。她不怕人，更不怕鬼。她今天还是人，也许明天就成鬼了，有啥可怕的呢？

　　于是，她低声问：谁个？

　　那黑团团又动了动，并传来了声音：嫂子，是我。

　　听声音，是村东头的张二。听说，张二的爷爷死了，一个孩子也死了，他爸爸怕也活不长了。女人知道，他蹲在这里，肯定也是来偷粮食的。

　　女人说：这门咋能打开呢？

　　张二说：我有办法，只是不能让队长察觉。

　　女人说：我跟着你。

　　于是，女人和张二两团黑影儿合在一起，慢慢地向着库房移动。

　　来到库房门口。两人都屏住呼吸静了一会儿。库房的隔壁还是鼾声大作。　　

　　于是，女人听着动静，张二下手了。张二用铁棍撬着库房门。撬一阵，停下来听听动静。而女人呢，则耳朵紧贴在墙壁上，紧张地听着队长的鼾声。

　　终于，门被撬开了一道缝。能钻进一个人了，张二就慢慢地钻了进去。女人也爬了过来，小声跟张二说了一句话，并将自己的口袋递了进去。

　　然而，当女人转过头来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

　　这个身影就是队长。

　　女人并没有怎样的害怕。她对队长说：要杀要剐由你吧。

　　队长问：还有谁？里面的是谁？

　　女人说：不知道。

　　队长一下子将门缝拉大，朝里喊：出来，出来！贼快出来！

　　张二出来了。他抱着头，准备挨打了。

　　队长笑着说：又是你呀？死不悔改！队长这样说，是因为张二做过好多次贼。

　　张二说：你打吧。我准备好了。

　　队长说：今天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你走吧。如果下次抓住，那就新帐老帐一起算了。你走吧！

　　这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张二抱头鼠窜。他仍然从那道土墙处爬了出去。

　　女人也想开溜，却被队长一把抓住。队长说：你不能走！

　　于是，女人被队长拖进他屋里。队长嘻笑着。女人麻木不仁。

　　天快亮的时候，女人回家了。她的头发有些散，但手里却提着半口袋玉米。

　　以后，队长经常光顾女人。在队长的帮助下，女人一家人终于熬过了水深火热的日子。队长真是再生恩人啊！



[ 本帖最后由 lqm407 于 2013-9-17 10:22 编辑 ]

若水

连命都不保的年代，脸面还算什么，更何况又不是为了自己，令人心酸的年代啊不知多少人因饥饿而成了饿死鬼。

昨夜秋风

饥馑年代的荒唐事，欢迎新朋友。

暴雨迎风

先支持，回头再读！

暴雨迎风

语言明快，极有阅读快感，不错！

lqm407

谢谢各位阅读。问好！

夏冰

民以食为天。饥饿当头，一切都不重要了。尤其是，一大家子呢。
利用机会和权力做此等龌龊之事，足见其品。不过救人了是真的，也是一种活生生的现实吧。
曾经，不堪回首。
问候！

东方小来

这个故事情节（单情节而言），感觉好像在哪里读过，80年代的小说中，这一类题材挺多。哦，想起来了，用身体交换粮食的情节在刘震云的《一九四二》（冯小刚已经拍为电影）中，花枝到东家拿粮食却不得不受少爷的凌辱，也是在粮仓。

lqm407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9-18 18:16 发表
民以食为天。饥饿当头，一切都不重要了。尤其是，一大家子呢。
利用机会和权力做此等龌龊之事，足见其品。不过救人了是真的，也是一种活生生的现实吧。
曾经，不堪回首。
问候！

谢谢阅读。饥饿是我永远难以忘怀的回忆。

lqm407

原帖由 东方小来 于 2013-9-19 11:18 发表
这个故事情节（单情节而言），感觉好像在哪里读过，80年代的小说中，这一类题材挺多。哦，想起来了，用身体交换粮食的情节在刘震云的《一九四二》（冯小刚已经拍为电影）中，花枝到东家拿粮食却不得不受少爷的凌辱， ...

谢谢指出。情节有雷同现象是可能的。不过我并没有看过《一九四二》等作品。

昨夜秋风

刘庆邦也写过一篇类似情节的小说。

邱天

写得不错！

清风舞雪

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事件。队长很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