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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闲菊花谢（修改稿）
□文/于文华
活在唐诗里，长在山野间——千朵万朵的菊花，春日拔节，夏雨勃长,秋阳灿然,寒风凋零。沐风，淋雨，傲霜，浴雪。长成一种磊落景致，活出一种洒脱精神。
一丛丛菊花，一次次在清新阳光里，鲜亮了我的眼睛、打动了我的灵魂。君不见绿绿纤细茎叶，绿绿短粗触须，芊芊细茎支撑着朵朵小花。菊以妖娆身姿使我相信：秋天的生命舞台上，唯有它们最惹眼、最灿烂。
唐诗上说：“擢秀三秋晚，开芳十步中。碎影函流动，浮香隔岸通”。春天里，万物复苏，百花盛开。西北边塞之地，气候凉爽，花开的迟，菊花展颜吐姿的就更迟缓。夏末秋初了，田埂边、河滩里、荒山上、野草中，一路妩媚，一路芳香，才见其细细碎碎的花朵——带着芬芳情韵，绽放美丽生命。秋高气爽、枫叶展姿的八九月里，你瞅去：荒山野岭，草滩郊外，遍到四处，都摇曳着其妙曼身姿。或是几丛挤挤挨挨在一起，或是这里一朵、那里一朵遥相呼应。花的颜色极朴素，没有大红大紫的艳，有种典雅恬静的素——素里有种惹人爱怜的色彩，有种给人心灵净化的感觉。低贱如你，普通如你，一代代，一年年，守着故土，恋着子民。“甚至，你不如玫瑰，不如月季，不如牡丹，不如任何一种画家或诗人歌颂过的、画过的花”。
有的蓝中带紫，有的紫里夹白，有的粉白，有的浅黄。新疆的昆仑雪菊虽则纤小玲珑，却金黄瓦亮，惹人心动。它们虽不鲜艳，却有一番惹人怜爱的独特风姿与妩媚。极卑微、极随意、极朴素，碎眉碎眼的花，长不过几厘米，几乎低到尘埃，花径比铜钱大不了多少，却兀自在尘埃里浅笑，在生命舞台上留下雅致风采。
仰望天空，俯视大地，怀揣信念，心底圣洁的菊花;细细巧巧，形状可爱，模样俊俏，素雅美丽的菊花;傲然而不骄情，平雅而不俗套的菊花;寂寂无闻，却灿烂靓丽的菊花，每一朵都那么从容、那么优雅、那么娇嫩、那么端庄。小小的生命里，也浸透着星的璀璨、月的妩媚、光的明丽。既不愿被人抚摸，又不愿惹人注意，孱弱里蕴藏着刚强，微小里含纳着博大。总是悄没声息，总是朴朴素素，总是素雅高洁。不惹人注意，不招摇摆弄，就那样安静盛开、淡然怒放。不需要谁的照料。不指望谁的关爱。不希冀谁的培育。不仰仗谁的庇佑，却年年岁岁如约而来，如期而走——怒放在寂寞山野，芳芳于岁月河畔;衰落于冷风寒霜，枯萎在寂寂无闻。
你说妩媚也好，朴素也罢，总是大大方方站立在阳光下，面对人们低眉顺眼。无论人说卑微也好，下贱也罢，总是不卑不亢站立于风雨之中，善意笑对人们的冷嘲热讽，不管不顾世间的不公正待遇，我行我素地该咋办，就咋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忘我的天地间——这样的境界，怕是生命的至高造化！这样的修为，怕是云水禅心的天堂！
菊花秀美而不妖冶，清丽而不奢华，淡妆浓抹却不与百花争艳，朴实坚韧却不凌驾群芳。我们所有的跋涉，只不过见证生命存在的过往。终有一天，时间会擦去所有的痕迹，唯弥漫芬芳过原野的菊花浅吟低唱，静谧无声地感动灵魂。也许，看过多少风光，经历尘世沧桑，唯有一剪柔风、一滴雨露、一朵云霞、一杯菊茶……才是世间真正的纯净。
深秋时节，河西走廊极少有花坚持开放，大多在冷风吹拂下凋零，而九月菊、黄菊花、野菊花……依然站在高高的山坡、低低的荒滩，盈盈笑脸，给这个世界一抹靓丽色彩。一阵微风吹过，捧举的朵朵菊花随风摇曳，仿佛在集体欢快的舞蹈，又像是低眉浅笑向我致意。欢喜的我，仿若与轻薄而细小，柔弱而无骨的它们执手相握，感觉其柔和素雅，触摸其温润恬静。我知道幸福不是身在何处，而是心在何处。我知道真正有生命力的花，从不攀比，无丝毫功利色彩，只是光明磊落地活在世上。我知道“只要坚持，哪怕在这个枝头开花，但却能够在另一外叶下结出果实”。
菊花，纤杆未盈把，颜色共花宜;菊花，花香人不知,芳芳满山野。在风雨中享受生命悲欣，素朴、安然、平静、淡然，从不哀怨风啊光啊雨啊寡淡了它们，该开就开，该落就落，能多美就多美，能多久就多久，哪怕土壤贫瘠，哪怕风不调雨不顺，哪怕有烈日暴晒、寒风击打……
“兰既春敷，菊又秋荣。芳熏百草，色艳群英。孰是芳质，在幽愈馨。”这是晋•王淑之《兰确铭》，秋菊的清幽馨香，在诗人的笔下生香，似可嗅见淡而雅的缕缕香来。秋风至，萧萧送雁归;菊花落，簇簇蘸远情。若有若无、若远若近的芳馨，烂漫了荒山野岭身心。柔弱骨子里，却透出几份刚强，几份坚韧。菊之品性在傲风砺霜，菊之运命在独特操守。“所禀有巧拙，不可改者性。所赋有厚薄，不可移者命”。有人说你孤高，孤芳自赏;有人说你刚直，风雨不侵。一切的物与生命，原都以自己特立独行的姿态、品性和修为，各自存活在自己的岁月里。才明白，无论满山满屲的山菊，还是草滩荒郊的野菊，之所以打动我、折服我，完全是因其自身本质——超然物外，素朴唯美！也许，素到极至便雅到极至！雅到极至便美到极至！就像一些老物件、老家具、老照片，浸透着岁月和光阴的痕迹，折射出流年尘世的静谧情怀。当我们拈花微笑，于喧嚣红尘中自在地坐看云起云落，山高水远，不经意地挥一挥手，袖间，一定有隐隐浮动的菊影。
人闲菊花谢，风动秋山空。菊花开的迟，凋零衰败的自然也迟。绽放时热热烈烈，灿灿然然，没完没了盛开。凋谢时戚戚然然，羞羞答答，欲说还休，那份不舍、那份留恋，看的让人心动落泪——风把种子撒向路边，就成为路边最美丽的景致。撒向山坡，便涂抹成树下草丛间最璀璨风景;撒向荒滩，就扎根于荒芜且寂寞无闻之地，染亮那片土地的心胸。
诗人说：“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东风”，形容的恰当贴切，生动具象描述出菊的特立不凡。叶黄草枯，水瘦山寒时节，大地的衣衫单薄了许多。可是啊，菊把千千万万颗饱满籽粒，不知不觉，悄然撒播在满山满屲，满沟满岔。风把它们的种子撒播往哪里，它们的足迹就延伸向哪里，花朵便芳芳于从未涉足的地方。谁说过：“野菊花也有春天”。不是也有，是生命就有绽放丰姿的时刻！自然界的每一朵花都是美的。有的花美在形态，有的花美在精神。菊花一旦扎根，既不怕践踏蹂躏，更不怕寒风严霜的摧残磨折。来年，春风唤醒了大地，青草睁开了眼帘，菊花们从地上爬起来，你推推我，我搡搡你，不约而同，起身上路，纤细枝干在春光里长啊长。不过几厘米的高度，长了数月。别以为长得缓慢、长得低矮。它把所有的能养分，全积攒在体内了。可是，一旦盛开，便不可收拾。开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开的无忧无虑，率真质朴——枝枝蔓蔓，端丽自怜，朵朵浮动在安安静静的光影里，寂寞在洁净孤独的风尘中。
元稹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秋尽了，叶落了，草黄了，树枯了，菊花温柔的眼眸，穿透了光阴的琐碎，洗涤生命的沧桑与忧伤，温馨着岁月深处的悠长记忆，没有依恋，更无遗憾，宁愿在枝头憔悴、干枯，也不萎落风尘和泥土。枯而不谢的菊花，跟空谷幽兰一个性情、一个脾气，有的在萧杀万物的冰霜中，依然耸立枝头。有的花枯了，却不凋零，依然在寒风中不屈摇曳——草本毕竟是草本，骨头就是硬过风寒。深冬天寒地冻了，菊花忍耐的坚强身影，朴素的纯美身姿，依旧在生命的舞台上耸立着干硬枝干，迎候漫长寒冷季节的降临，不甘寂寞地傲立在雪地，等待又一个春光明媚日子的到来。
欣赏菊的芳姿，感悟菊的品质，多么期望修炼成山菊一样淡泊超然、物我两忘的情操，便自可达到一种淡定从容、荣辱不惊的心境，一种去留无意、悠然自得的人生境界！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3-9-29 17:3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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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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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2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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