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引发的

陌笛

　　红鹦鹉在我家已经生活了六年，六年期间始终对它抱有看法，与它有情感上的分歧。
　　
　　对它有了不好的印象，评价也相对恶劣，生的一身鬼魅，犹如幽灵；处心积虑，报复心强。
　　
　　爱人说我，对鱼不该如此，你只管善待它。
　　
　　我反驳说，那可不是，你看它的种种劣行，不是一条好鱼。
　　
　　与红鹦鹉产生如上的看法，是有诸多例举的。一次逛鱼市，小巧的凤尾摇摇向我招手，那个委婉那个深情，一群群像是舞者，我想这是缘分，和我的第一眼非常吻合，我便召唤卖鱼的人，装了十几条游向我的买回家。
　　
　　回家咕咚咕咚将凤尾倒进鱼缸，看着它们和红鹦鹉团聚在一起，登时感觉热闹起来，好像一次盛大的聚会，鱼儿穿着各种晚礼服，举杯欢庆。
　　
　　每遇此情景，我的心灵会美起来，充满爱心。
　　
　　可欢乐往往稍纵即逝，近乎残忍，只那么一眼，让我从美轮美奂到达万恶深渊。一条条凤尾悬浮在水面，它们度过了短暂而又悲惨的一生。
　　
　　我向凤尾道歉，若不是我，你们还在水里游来游去，虽然每天沿着无限周长的鱼缸往返，重复，生活也乏味，但你们的美丽带给我无限的欢乐是无法计量的。我承认，每条鱼会在某个时间死去，就像每个人一样，终究会老，感情是见证者，这种分离，是你们与我不愿看到的。我也不得不承认，命运很多时候是无情的。
　　
　　我用纱网打捞凤尾，心中惨淡出葬花的味道。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出于红鹦鹉的恶行。它还在招摇着得意的神情，似乎在嘲弄我说，这是我的地盘，凤尾怎能到此一游。
　　
　　这是第一次对红鹦鹉产生距离。日复一日，凤尾在我的心中逐日淡化，如同四季，春来花开，秋来花落，把我对凤尾的思念之情剥离开外。
　　
　　我也游离一般过着点线的生活，翻看不经意的时间，每日回到家，忙这忙那，就是想不起来忙鱼缸。
　　
　　鱼缸我极少打理，皆由爱人給鱼喂食，换水，他时常站在鱼缸前欣赏杰作，赞赏养鱼的妙处。有了凤尾的遭遇，我对红鹦鹉有了戒备之心，记得痛处，不愿回忆，见爱人兴趣冲冲，不扫他爱好便是。
　　
　　我知道对待一个人的错误应该宽阔的胸怀，给与改正机会，和谅解。鱼也应该如此。但是一个人经常犯错误，就不能轻易原谅了，应该有处罚。鱼也应当如此。
　　
　　没过几日，四条红鹦鹉就悄然剩下三条。又没过几日，清道夫也惨遭杀害。仔细观察才发现，鹦鹉容不下其它鱼，它们生性孤僻，喜爱刁钻。
　　
　　我对爱人说，全都扔掉吧，那么狠心的东西。
　　
　　爱人不肯，说既然来之则安之。
　　
　　时常会有血粼粼的事件发生，换了一批鱼，又换了一批鱼。谁也没有战胜红鹦鹉。如若不是鱼缸小，我就养条大鲨鱼，看你鹦鹉还怎么得逞。
　　
　　我认为不是所有因为都是正确的指引，总是对爱人溺爱红鹦鹉的问题上，产生争执。红鹦鹉似乎听到了我的话，有两日爱人出门，特意告诉我说给鱼喂食，我很不情愿地抛下了几粒，很有意思的是，红鹦鹉并不蜂拥而来，在鱼缸底下跟没看见我似的。我也纳闷，记得看爱人喂食，几粒下去，红鹦鹉就张开嘴巴，身体上涌，一口叼住食物，显得积极踊跃。这是为什么呢？
　　
　　我就对它们说，不吃拉倒，反正喂你们了。
　　
　　爱人回来后看见鱼缸上漂浮的鱼食责怪我喂太多，那样的话会把鱼撑死的。我很不屑地说，美得它们还想吃多，我讨厌它。
　　
　　原来爱在人和鱼身上都是共等的。草木皆有情感，何况鱼呢。我对鱼，鱼对我，也是共等的。
　　
　　鱼食被打捞上来，被卷入垃圾让人作呕。如同很多厌恶的往事，一点一点被时光淡忘，谁愿记得，瘙痒痛处。
　　
　　换了清水的鱼缸洁净明亮，我站在一边，瞧着仅剩一条的红鹦鹉，它在斜视我，比我憎恨它还要憎恨我似的。我想我是不能与它成为朋友了，我的肚量容不下那么多谎言和欺骗，我在一次次心软的过程中原谅它，它却用血腥来回答我的善良。
　　
　　时间有可能改变一个人很多看法，也许并不是别人的错误，而是自己的武断想法，让一宗宗错案产生。在弱肉强食的年代，凤尾也许是红鹦鹉的牺牲品，它们仅是为了生存而已。人不也如此吗，为了斗米折腰，相互报复，只是人懂得伪装，懂得虚情假意。
　　
　　朋友来家里做客，看着家中满是绿意并蓬勃的花草，大开赞口，我在表扬爱人精心的同时想到因为浇灌的是养鱼的水。看来红鹦鹉在这个问题上有相当大的功劳。它虽然让我心存恨意，有了花草的陪伴也滋长出不一样的温暖。
　　
　　是的，原谅很简单，就在一念之间。朋友逐渐将视角转向红鹦鹉，见它游的畅快，生出诗意的灵感，还信誓旦旦要向它学习。
　　
　　一条红鹦鹉，自顾自地游着，在它的空间，不再有其它鱼来访。对人而言孤独是产生不了波澜的，只有沉寂一样的忍耐。可红鹦鹉显得自得其乐，像一个隐居者，抛开凡俗，静观天下。这点人需要修炼才能达到的境界。
　　
　　慢慢的，我习惯了红鹦鹉的生活，就像读一部小说，猜想它孤单的心事，渐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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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陌笛 于 2013-12-9 07:14 编辑 ]

木门长子

一条鱼引发的思考，哲理性十足，对人对事我们不能渴求太多，顺其自然也许会更好。很欣赏你这种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问好。

敬一兵

随笔感悟，行文端庄干练。久不见了，先问候一下哈。

李兴文

“鱼缸我极少打理”——“我极少打理鱼缸”；或者，“鱼缸，我极少打理。”
和谐的生态首先是顺应自然规律的，人的精神意志参与其中，本愿和手段首先应该是美善和谐的。

房子

叙述、描写、感悟交融呈现，表达了对日常事物的深入体会和认知，文笔感性、自然，思绪感念沉入其中。
问好陌笛。

澧水寒儒

很欣赏这种叙述，有些小说的构思和布局的味道，哲思十足，语言凝练！个别词句尚需修改。拜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