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您们怎么了

若水

爸爸妈妈，您们怎么了

若水/文

    自从爸爸妈妈知道我这个小生命的存在时，甭提多高兴了。妈妈一改女儿态，有了母性的温柔，而爸爸初为人父的兴奋劲更是喜形于表。妈妈说，爸爸为了迎接我的到来，不仅戒掉了多年的烟瘾，而且半年多滴酒不沾，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有时实在推不过，也是象征性地作陪，但绝不沾酒。由于应酬少了，爸爸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就多了，每天晚饭后，不是陪着妈妈看看电视散散步，就是帮着做些家务。这段时间，已经三十出头的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恋爱季节，幸福的一塌糊涂。


    听妈妈说，她和爸爸是裸婚。她们在大学相恋，毕业后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走到了一起。她们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激情，她们在外面租房子，并应聘到市属企业纺织厂工作，生活过得很清苦但很快乐。爸爸和妈妈商定先不要孩子，趁着年轻大干一番，他要让妈妈住进大房子，生活的幸福。经过十年奋斗，如今他们终于搬进了自己的房子，有了像样的家具。妈妈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经常变换着各种样式和花样，甚至结婚时没有的钻戒项链，也都堂而皇之地戴在了妈妈那纤细白嫩手上和脖子上。每天，妈妈都会哼着小曲，幸福的样子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有了幸福的小窝，再加上他们的年龄也不小了，且他们终于把迎接我到来的计划摆上了日程。


    在爸爸未成为纺织厂细纱车间主任之前，每天从早到晚，除了忙生产还是忙生产，近十年来，他先后担任设备技术员、设备工长、设备工程师、设备主任，而且每年厂里技改任务非常繁重，爸爸有时累的回到家坐下就不愿动了。再就是随着他职务的升迁，在外面的应酬也多了起来，而且还偶尔喝多了回来。妈妈担心爸爸的身体，更担心他这样会惹出事来，毕竟纺织厂女工太多，爸爸这样年轻有才，妈妈心里不能不防。于是她和爸爸商量，是不是该为孩子做做准备了。妈妈的意思，爸爸心里倍儿清，以前总借口工作忙，或者没有房子，工作还没有建树，不着急，等等再说。妈妈的劝说，一时间让爸爸心动，但他还是说了再等等。殊不知，爸爸的这一决定，使我整整晚到了这个世上十年。


    爸爸在事业上打拼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在应酬中学会了吸烟，而且越吸越厉害，有时一天一包都打不住。厂里不让吸烟，每天下了班他会一连吸上好几支。晚上在家时，他一开始很少看电视，总是一个人在一边看书学习画图，思考的时候总忘不了点上一支，在烟雾缭绕中他的大脑处于亢奋之中。为此，妈妈开始和爸爸没少争吵，可时间一长也就厌了。见妈妈真的生气不理他，爸爸对妈妈发誓，等要孩子时我一定把烟戒掉。


    爸爸的努力和付出没有白费，终于他在三十二岁的这一年荣登上了车间主任的宝座，成为厂里最年轻的中层正职干部。当了主任后，爸爸一如既往地工作着，早去晚回，关心职工，且他还给自己及下属们定下了规矩：绝不能对职工吃拿卡要。爸爸的作风和为人，深受职工们的欢迎，更是令厂领导们欣赏。当一切都顺下来的时候，爸爸终于决心戒掉烟酒，开始为我的到来做准备。真是难以想象，爸爸的烟瘾如此之大，竟然真的说戒就戒了。在佩服爸爸坚强毅力的同时，我更感叹世间父爱的伟大。


    妈妈见爸爸真的戒了烟酒，高兴地劝爸爸以后别再碰烟了，至于酒吗可以少喝点，对身体好。爸爸知道妈妈心疼他，便点头答应。可让妈妈大跌眼镜的是，当她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并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后，没过几天妈妈便发现了爸爸身上的烟味。一开始爸爸不承认，直到有一次当爸爸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一个个叼着烟吹牛皮被妈妈亲眼看见时，爸爸才自嘲地说：不抽烟不喝酒，枉在世上走一走；不喝酒不抽烟，枉在世上走一圈。当然，主要是为了应酬，他也实在是没办法。妈妈知道这是爸爸的借口，于是两个人开始冷战，妈妈还想当然地威胁了爸爸几次，但终究没能管住。


    妈妈怀了我后反应的厉害，便开始休班在家保胎。为此，爸爸把奶奶接了来，而他却彻底得到了解放。渐渐地，妈妈发现爸爸变了，变得回家越来越晚，且在家吃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妈妈问他，回答总是应酬、加班、开会。妈妈翻他的衣服兜，总能有“惊喜”，不是购物卡就是会员卡，再就是代金券。这一惊喜使得妈妈夜不能寐，这还不算，就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也常有人敲门前来送礼，这些人大都是车间的各级管理人员，也有的是普通职工，当然也有不少市里一些部门的公务人员。这些人当然不会空手，什么油啦、水果啦、五谷杂粮啦、酒水啦、化妆品啦，甚至还有送小孩衣服的。靠，我还没出生呢，你们知道我是男是女。当然这些人一般不会待得很久，送完礼，很艺术地告诉妈妈他们是谁，并烦请转告主任，让主任费心照顾一下他们的家属、子女、亲戚、朋友，目的达到也就立即抽身。


    平日里来家里串门的还算是隔三差五，要是赶上节日，那可真叫是络绎不绝。爸爸故意躲出去潇洒去了，留下妈妈囤着大肚子在家里迎来送往。妈妈知道爸爸所在的车间有千八百名职工，相当于一个中型企业了。可人多事多，这些人来送了礼，要是能把人家的事办了还好，要是办不了不就得罪人了吗。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妈妈惶惶中不可终日。但即使这样，来了客人妈妈还总得笑脸相迎，笑脸招待，笑脸相送。心烦，心累，还担心害怕。可这礼不收吧，也不行，常言道，伸手不打送礼人，要是那样的话，人家背后里会更加编排你。没有办法，妈妈只能是小心地应付着这些事，存放着这些在她看来所谓的“炸弹”。


    妈妈不止一次地劝爸爸注意影响，不能自毁前程。但爸爸总是淡然一笑，说你真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这才叫正常，如果没有送礼的那还真奇了怪了呢，再说了，我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不能白费，现在是该收回成本的时候了，别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往领导那里跑的。妈妈不再说话，好像是默认了爸爸的歪理。


    随着预产期临近，来家里做客的又多了起来，妈妈对此好像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她拖着笨重的身子，潇洒自如地应对着来客，说笑间不再矜持不再脸红，和这些人就像和朋友一样，举手投足竟那么自然顺畅，有些女客甚至还真和妈妈成了朋友，她们的到来使妈妈感觉自己就像明星一般，众星捧月，不仅挣足了脸面，而且那感觉真叫一个妙。


    我在爸爸妈妈盼星星盼月亮般的期待中，终于来到了人世间，我还没来得及用我的哭声向他们报个到，就听到有人说：是个带把的。煞那间我听到外面先是兴奋地说笑声，继而被护士阿姨斥责后声音小了许多。我知道那肯定是爸爸等人抑制不住高兴的声音。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房间里不断地有人前来，我闭着眼也知道来的这些人是男是女，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他们中有一些声音是我在妈妈肚子里就经常听到的，也有一些陌生的声音，于是我便张大眼睛看这些陌生人。无论是来宾还是爸爸妈妈，他们无不都咧着大嘴，还有的竟然没经过我的同意摸了我的脸蛋，气得我真想一脚把她踹开，只可惜腿短了些。就这样我在这些人的祝福中过着煎熬的日子。


    渐渐地，我幼小的心灵开始厌烦这样的氛围，于是不再配合他们，而是自顾自地想睡就睡。对不起了叔叔阿姨们，我太累了！一觉醒来，我看见爸爸妈妈欣喜地在灯下数着那些厚薄不一的红包，嘴里还商量着我十二天的时候怎么操办，过满月的时候往哪个酒店，百岁的时候往哪里去照相，甚至他们还想到怎么给我过生日、邀请那些人参加，想到我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结婚生子……唉！我说爸爸妈妈您们累不累啊！


    我饿了，张开小嘴哭了起来。妈妈急忙过来笨拙地把她那鼓胀雪白的乳房贴近了我，可我却怎么也含不住她的乳头，好在妈妈用手帮了我。吃着奶，我安静了下来，脑子里却在想：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这是怎么了？把我当成摇钱树了吗？哇！怎么我呼吸这么费劲？怎么这么难受？难道房子里也有雾霾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我还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听到爸爸惊呼：你怎么睡着了？你看压着孩子了！接下来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我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飞到了一个特别清新的天空下，看蓝天白云，观云卷云舒，赏小桥流水，览绿树红花……如果有来世，我一定把这里当作我可爱的家园！

万里

换个视角，来写送礼现象。在孩童眼里，世界本当单纯美好，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味！一句“您们怎么了”，实在是问得大人们无言可对呀！
社会太复杂，如果连连孩子的生活环境也遭到污染的话，那可真是贻害无穷了！

刘满园

原帖由 万里 于 2014-3-13 20:54 发表
换个视角，来写送礼现象。在孩童眼里，世界本当单纯美好，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味！一句“您们怎么了”，实在是问得大人们无言可对呀！
社会太复杂，如果连连孩子的生活环境也遭到污染的话，那可真是贻害无穷了！

是啊，视角独特，就像那句问：时间都去哪儿了？你们怎么了，我们怎么了？

曾经沧海

原帖由 万里 于 2014-3-13 20:54 发表
换个视角，来写送礼现象。在孩童眼里，世界本当单纯美好，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味！一句“您们怎么了”，实在是问得大人们无言可对呀！
社会太复杂，如果连连孩子的生活环境也遭到污染的话，那可真是贻害无穷了！

同感。欣赏。

若水

原帖由 万里 于 2014-3-13 20:54 发表
换个视角，来写送礼现象。在孩童眼里，世界本当单纯美好，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味！一句“您们怎么了”，实在是问得大人们无言可对呀！
社会太复杂，如果连连孩子的生活环境也遭到污染的话，那可真是贻害无穷了！

感谢朋友第一时间的关注和点评，远握，问候！

碣石清风

新颖（视角，内容，写法)语言流畅，揭露现实很有力度，不错 问好

[ 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4-3-15 11:16 编辑 ]

若水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4-3-14 11:21 发表
是啊，视角独特，就像那句问：时间都去哪儿了？你们怎么了，我们怎么了？

感谢刘老师的支持，关注和点评，勾问候你！

暴雨迎风

从孩子纯真的心态看世界看爸爸妈妈，一问令人心惊，散文化气息浓厚，反映深刻，叙述厚重流畅，别具风格。

木门长子

别致的视角，纯真的愿望，饱含着人生的不得已。

若水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4-3-14 14:28 发表
同感。欣赏。

感谢朋友的关注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4-3-14 14:28 发表
同感。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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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4-3-14 16:44 发表
新颖（视角，内容，写法)语言流畅，揭露现实很有力度，不错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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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秋风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3-15 22:53 发表
从孩子纯真的心态看世界看爸爸妈妈，一问令人心惊，散文化气息浓厚，反映深刻，叙述厚重流畅，别具风格。

同感。

若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3-15 22:53 发表
从孩子纯真的心态看世界看爸爸妈妈，一问令人心惊，散文化气息浓厚，反映深刻，叙述厚重流畅，别具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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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3-16 08:16 发表
别致的视角，纯真的愿望，饱含着人生的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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