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梦拳

吴安臣

梦拳

　　　　　　　　　文/吴安臣

　　韩元昨晚的一记梦拳给妻子的杏眼留下了纪念：整个眼睛周围青了一圈。但妻子眼里的寒光却射得韩元惴惴不安。仿佛已洞穿了韩元的内心。说起来韩元以前可从没在梦里打拳的历史。

　　韩元和妻子是在大学时认识的。那时两人的地位上倒不悬殊的，都是学生。但若论起相貌差别就大了。韩元五短三粗，不敢说武大郎再世重生，单凭那脸上的油光，整个一屠夫模样。但就是这样个韩元却爱写诗。诗还写得不赖。当年人送雅号“小徐志摩”。为这雅号韩元很不好意思了好长一段时间。若论才名他自然逊色于徐志摩。但人们的褒扬也不无根据，他说姑且受之吧。但是你说徐志摩的外形气质和诗所表现的内蕴似乎是相配的。但自己的这副造型就有点对不起观众了。凭哪点可和徐志摩比呢？就这副长相走出去根本不能让女孩子的眼球多停留一分钟的。谁又会信你所谓的才美不外现呢！

　　韩元的读高中时就爱写诗了，写了足足好几本。但虽然写了那么多，却装烂了都没示人。那些东西也只有他的妻子看过了。别的人没那福气。他投稿时经常选择那些知名度较高的《诗刊》 《星星诗刊》 《散文诗》等诗歌类刊物。勿庸置疑，定位高，最终必然遭致失败也是必然的。，这也许是韩元不把自己写的诗轻易示人的原因，让泪往心里流。写诗的失败和相貌上的先天不足，让韩元在高中时很自卑，他活在自己的“诗的世界里”，用他的话说，那是属于自己的世界。所有的现实的缺陷都将被想象所掩盖。在这种虚无空想中让韩元暂时忘却了自己先天的不足。

　　有一次他写完诗掷笔于桌，手舞足蹈，躲在屋里又唱又跳。突然间又哭了起来。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听到声音后赶来，问他咋啦，他揩揩眼泪说：“没什么，我就是激动，我写成了一首诗，我想编辑一定会赏识我的！”母亲就感到莫名其妙了，一头的雾水。没读过书的她实在不能理解儿子的反常举动。她真担心儿子神经上有问题。但她又相信儿子执着的写肯定会有出息的。

　　有时韩元会把自己的诗读给母亲听，母亲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她仍然很专注的听韩元兴味盎然的、抑扬顿挫的读。韩元说，母亲是他的第一个听众，他的那些歪诗也只有母亲愿听。因为母亲的听，他才会不断的写。第二个忠实的听众当然就是他的漂亮妻子了。韩元说他的妻子就是他用诗歌换来的。这句话被他的妻子听到后，颇有微词地正告他：这不成了等价交换了，我成奴隶社会的奴隶了！你那诗歌值几文大钱。不仰你才名本小姐会嫁给你这矮冬瓜，真是的！韩元说：“这是个比方，我诗写得不好，你自然也不会要我，比我有钱有势的多呢！但唯有我占着了“资源优势”，嘿嘿。

　　“看你那德性，倒会为自己找借口啊”！

　　这个时候韩元就闭嘴了，斗嘴他也斗不过妻子。是啊，自己这点所谓的优势其实说没就没啦，煮熟的鸭子同样会飞掉。叹昔日诸葛武侯何许人也，经天纬地之才，甚至能呼风唤雨。但娶了个名副其实的黄脸婆，要不然凭武侯之相貌和才华，娶个绝世美女也是有可能的，但他没有！而自己呢，每当这个时候为老婆而骄傲的韩元就有种莫名的忧虑了。

　　韩元的出名是在大学时，班里办班刊，专辟了一块来发诗歌，韩元一看机不可失，就把自己最得意的一首拿给了主编，他还怕水平臭别人骂，就用了个笔名。想不到他是一炮走红，系里教诗词鉴赏的一个老师看后对他大加褒扬，他写了那么多毕竟有厚实的功底。不象歌星影星需要包装一下。校园内开始有人传抄韩元的诗了，那热情不亚于当年人们抄汪国真的诗，能够在校园内有这样的效应，说明韩元的知名度当时是很高的。

　　有些追MM的开始找韩元了，主要是找他写情诗，开始是韩元认为俗，简直俗不可耐。不是说他不爱写爱情诗。而是觉得把自己的诗放在他们庸俗的文字中不协调。但拗不过他们，他也就写了一些来敷衍他们。当时他们班里有一个想追一女生。那女生被称为具有“东方古典美”。是系里的一朵花，古典美人也喜欢写诗，但和读高中时的韩元一样，写给自己看。漂亮加上所谓的气质在众多女生中间就愈显鹤立鸡群。当那男生颇费周折的把情书递给她时，她说：“嗨，这不是韩元的手笔吗！自己写不出还滥竽充数。”一点面子都没留给那男生。继第一个落荒而逃后，其余的也知道古典美人懂鉴赏诗的质量。都暂时望而却步了，写情书赶得上韩元的还真没有。

　　你说天下哪有这等巧事。当韩元知道这件事时也蠢蠢欲动了。他虽没秀外之质，但慧中的内质还是在的。他开始用诗歌来包围他的古典美人。但诗不能完全凑效。正在韩元一筹莫展时地震发生了。由于不能回家，古典美人在那个有月亮的晚上大放悲声。韩元在那个晚上不失时机的安慰着她，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他以雷不及掩耳的气势将嘴压向了她，叫人家莫哭，却是用自己的嘴去堵，他的妻子在婚礼上交代：她的初吻就这样被韩元“排山倒海”的给夺去了。这时的韩元一脸的得意。

　　第二天就有人看出了点端倪，抑或在月下窥到那一幕，因为防震棚周围当时也有很多人。韩元胆子一生好像就大过这么一回了。有些人颇含嫉妒的对韩元说：韩元你可是趁人之危哦。韩元则说:“这叫天时地利，最后占尽人和的光，谁叫老天爷要震呢，不然我还没机会呢！”韩元那时候走在校园里比个头一米八的体育系的那些男生还要神气。但现在的韩元不行了，自从调进城里后，他的得意全消失了。

　　韩元得调进城里全得当初赏识他的那个老师的举荐，当时大学里这个教诗词鉴赏的老师面临退休，但大学里确实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时他首先想到了他的得意弟子韩元，党委和系里几经讨论最终还是确定了只得让韩元来。韩元就这样就从山窝里的草鸡变成了飞进城里的凤凰。

　　他和女友的婚事因他的岳父极力反对一直僵着，他的未来岳父一见他那副猥琐的形容就气，帮女儿想不通，那么漂亮个姑娘就偏偏喜欢韩元这三寸钉，韩元又不会讨老岳父欢心，但韩元调进城里就不同了，一下由乡村的教师变成大学教师，身份地位在乡下人眼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岳父碍于先前反对，不好出面来再说给韩元他已同意了，但口头上基本松动了，韩元想到了《范进中举》里范进的岳父胡屠户，他的老岳父和屠户是何其相似。但想到自己的形象底气就不足了，想趁机打击老岳父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怕老岳父一火冒起来，又变卦，节外生枝，那可糟了。自己的女友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这在大学时就得到了验证。放在乡村里那简直就更是一支天山上的雪莲花。

　　所以韩元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是自己作出了牺牲的前提下凑成的，当然了他不敢在妻子跟前提，妻子对他也不错，没因为自己漂亮在韩元跟前摆过架子，也没让他难堪过。韩元调进城里后，又几经周折后终于把新婚的妻子调进了城里，他的那些乡下朋友替他高兴了好几天，人说又讨媳妇又过年似的，好事全让韩元赶上了，韩元为此也高兴了好几天，做梦都在笑。

　　但是现实总归是现实，调进城里后当然要过城里人的生活，房子太小；光线不好；厨房卫生间在一起；因为年旧失修屋顶漏水，想跟学校提提，又怕学校对自己有看法，毕竟自己刚刚调进来不久，觉得还没资格谈这些。但憋在心里又难受。所以韩元高兴了不久又愁眉苦脸起来。特别是看了《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张大民和他的妻子坐在床上还抱了棵树，因为那棵树刚好就生在床中间，心里就泛酸味。眼看人家在小区里买了房子，有的买了车子，在开发区买地盖房，小别墅似的。每拜访了一个同事回来，韩元总要私下里唉声叹气。他象钻进牛角里转不过来了，他都没考虑到自己和别人的起点不同，他在乡下时人家已奋斗好几年了，要么本身就是城里人有家底。他觉得让漂亮的妻子住在贫民窟似的委屈，总觉得啊这房子住久了，凤凰也会变成草鸡，要么自己的凤凰也会另栖梧桐树。

　　有一次有个平时就爱油嘴滑舌的同事告诉韩元，韩元看好你的妻子哦，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啊，城里可是个花花世界，诱惑太多。特别是自己的妻子在私立学校，又随时去有钱的人家搞家教。韩元不由得想到了《简爱》里的女主人公的“遭遇”。会不会和一个古怪的离异的男主人有什么瓜葛。韩元于是就私下的了解这家的男主人是否婚姻和谐，如真是去离异的家庭搞家教，他就会极力劝阻妻子。自己又另外帮妻子找一家。妻子对他的理由可没往深里想，不叫自己去总有韩元的说法。这些略带阴暗的想法时时折磨着韩元，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有点精神恍惚了，他的妻子以为是他刚到城里水土不服，还骂他穷命，只配生在穷山窝里。

　　后来韩元发展到连妻子去那些夫妻关系和谐的人家做家教，都有些担心。城里人，特别是有俩钱的城里人可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搞点婚外恋简直是小菜一碟。什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说明城里人深谙此道。于是他就旁敲侧击的问妻子那家人对他如何，可有送什么东西给她，可千万别收，对方是不是居心叵测等等。搞得妻子莫名其妙的。妻子开始还不放在心上，次数多了就揣摩出了名堂来了，原来是韩元怕自己和男主人有什么瓜葛什么的。就撕下脸的骂韩元，把人家看得和他一样的心理阴暗。韩元就大叫冤枉说自己也是为妻子好。妻子其实也理解韩元的苦衷的。他俩来城里后都很少逛街，即使去了，好像都要保持点距离。防止韩元觉得不协调。虽然韩元不是武大郎挎卖烧饼那么窝囊，他的妻子也不像潘金莲倚门卖俏，但韩元的心里就是不踏实。

　　晚上搂着妻子睡下后，韩元总会端详睡梦中的妻子。想不通，鲜花怎么就真的插在了自己这“牛粪”上了呢！鲜花可以插在牛粪上，但一旦牛粪的营养不在了呢？人说这是一个诗歌没落的时代，记得诗人伊沙说过，“狗日的诗人，用笔养不活自己，还用蓝墨水去污染天空。”自己的诗在学校还拿给学生看看，有点市场，但再走出去，市场越来越小了。诗人象是被阉割了声带一样，整个诗坛死气沉沉的。每当这时韩元也象被阉割了一样的心虚。别人看自己调进城里是怎样的风光得意，但自己是什么角色唯有自己明白： 就一个落寞的知识分子，自己用诗歌换来的一切在城里终将会烟消云散。特别是妻子在自己身边越来越象个幻影似的。有几次讲课，他就好象《围城》里的方鸿渐去讲学忘记带讲话稿一样，把学生听得云里雾里的，开始时还觉得韩元高深莫测。还误以为诗人就这么古怪，就爱这样意识流小说似的思考和讲述。

　　但听得多了才发现的确是韩元心不在焉，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所云，学生就向系里反映，系领导找韩元谈话，连自己都不明白该怎么说，所以向领导解释起来难免牵强，系领导就谆谆告诫韩元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教学要上心点，可不能再叫学生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学生可不象小学生那样好哄。韩元也听出了领导的弦外之音，愈加惴惴不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元又发现了妻子不知何时起迷上了网上聊天，开始韩元不知道她干什么，后来才发现妻子是在和人聊天，时不时还会心的笑，人说网恋，现实里满足不了的东西妻子会不会通过网络来填充？因为韩元发现自从妻子上网以来，自己明显受到了冷落，有时妻子对他的问话答非所问，整个人沉浸在里面忘乎所以的。家务也很少做了，家里冷锅冷灶的，要等韩元催了，妻子好像才从梦中醒来一样，饭菜的味道也大不如前了，好多的家务韩元只得包揽了，虽然妻子事后说要补偿但韩元心里没有什么安慰的感觉，自己变了没变不清楚，但妻子的确是变了。有一次韩元说别聊了，我听人说啊，聊天这东西太虚幻，你甚至搞不清对方是不是一条狗还是一个人，还在这傻笑。哼！为这句话，妻子没理他了两天。而且依然我行我素。

　　最要命的是韩元白天累得贼死，晚上还无休无止地做梦，每天晚上的梦中总是和妻子吵架，当然梦里总是为白天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人常说梦是现实的反面，所以韩元虽然饱受折磨，但也没太往心里去，但有次韩元梦中真的大动了肝火，妻子居然和一小白脸手挽着手的向自己提出分手，三寸钉韩元那火就窜起了三丈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给了那小白脸一耳光，谁知道这一掌没落在“小白脸”上，倒是妻子的眼圈周围留下了青青的一圈纪念。

　　韩元真的无法解释梦中发生的一切，从此他在梦里都在努力约束着自己——即使拳头扬起也忍着，这人非但现实里不痛快，连梦里也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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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一种平实的生活状态，占一楼，支持！

袁和鲁

写得不错呀，吴大斑。

老实的农民

昨天晚上，老婆回家还叨咕着某某同学的老公现在已经是副检察长了。唉，男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韩元的危机感在每个男人中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尽管自己的老婆没有韩元的老婆漂亮。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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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平实的生活状态，占一楼，支持！

谢左兄阅过，来自生活吧。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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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错呀，吴大斑。

袁兄这是您的地盘，叫俺斑竹好象不合适哦？提提意见啊！怎么一句把俺打发了，也不来忆石来支持小弟一把了，呵呵！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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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老婆回家还叨咕着某某同学的老公现在已经是副检察长了。唉，男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韩元的危机感在每个男人中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尽管自己的老婆没有韩元的老婆漂亮。

你说很对，男人难啊，一点不假，尽管是从田地解放出来了，但还是轻松不了。谢评阅。

袁和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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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兄这是您的地盘，叫俺斑竹好象不合适哦？提提意见啊！怎么一句把俺打发了，也不来忆石来支持小弟一把了，呵呵！

吴弟好，本是激情而去，可水平有限，不宜在你们那个天地展示。呵。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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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弟好，本是激情而去，可水平有限，不宜在...

看你又谦虚了不是，你最近是忙写评论去了，把你的评论也贡献给忆石点吗？

袁和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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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又谦虚了不是，你最近是忙写评论去了，把你的评论也贡献给忆石点吗？

兄弟真会开玩笑。呵。如拿去，砖头就会像雨点般飞过来。哈。

絮飞黄昏

自己找来的烦恼!哈!

潇湘珍珠

问好。
男人啊，找个长相一般的，心里不平衡，找一个漂亮的，又老是不放心。真是梦里梦外都累。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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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找来的烦恼!哈!

自己找来的，不假但哪个男人不爱美女？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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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真会开玩笑。呵。如拿去，砖头就会像雨点般飞过来。哈。

袁兄啊，高兴还来不及的，怎么会有砖头，郁闷！推辞之语。

吴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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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
男人啊，找个长相一般的，心里不平衡，找一个漂亮的，又老是不放心。真是梦里梦外都累。

问好，是啊，男人的悲哀或许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