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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夏天顽固爱情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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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4-6 14: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看见那个女孩坐在海边一块岩石上,和身旁几个男男女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时而神情专注,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紧紧攥眉,时而淡漠分神。
  一个人的表情能丰富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我朝那边看了一会儿,女孩发现了,她跳下岩石,向我走过来。
  “一起玩吗?”她笑着问。
  “什么?”
  “算命游戏。”她说。
  我笑了笑,伸出左手手掌,道:“帮我看看纹路。”
  女孩头也不抬地说:“不用看了,肯定是失恋失业失婚或被抢了。”
  “我没这么背吧?”我听她这么一说,倒抽了一口冷气,“再说这倒霉事儿都被你给说尽了,蒙也蒙出一两个,还算什么算?”
  她笑着看我一眼,不说话,一个长头发男孩在那边大声喊:“悠悠,干嘛呢?”
  她应声过去了。
                 
  海南的仲夏大概是最美的季节。天高云清,风中和着亚热还植物和水果的浓烈芳香,抬头便见五彩斑斓的色彩跳跃着争相钻入眼帘,连空气都仿佛带着风情万种的味道。我一个人面朝海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回酒店。
  酒店在离海边只有十分钟路程的一个天然大花园里。我刚进大门就听见“嗨嗨”的声音从大厅左面的咖啡吧里传来。转头一看,那个叫悠悠的女孩坐在咖啡吧靠窗的位置,挥手叫我。我走过去,问:“干嘛呢?你的朋友呢?”
  “谁?你说海边那几个?不认识。”她说。
  “不认识的人你也聊得那么带劲?”
  “瞎掰呗。”她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迟疑着坐下,她乐了:“你怕我害你啊?”
  “当然不是。”我干笑两声:“你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她靠在椅背上玩手指,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紧张什么?反正咱俩谁也不认识谁,我看着也不像是出来行骗的样儿吧。”
  我心想,这个奇怪的女孩,真逗。也好,旅途寂寞,有个伴儿不是坏事。便轻松了,从包里摸出烟,点着。
  “唉唉唉。”她轻轻拍拍桌子,又指指墙上“请勿吸烟”的告示牌,“遵守规定。”
  我们在咖啡吧坐了两小时,天南地北地胡侃,从中我得出一些资料如下:她姓左名悠,女,碰巧和我同一城市,22岁,大学刚毕业,独自一人出来旅游。另外我无意中确定出她身上那条裙子是极昂贵的versace新款夏装,凉鞋好象是Gucci.
                 
  我们一同出去吃午饭,悠悠吃得很多,且吃样颇为豪爽。我已经很少见到这种在异性面前进食也毫不忸怩大快朵颐的女孩了,于是停下筷子,盯着她。
  “看什么?”她问,一边嘴里嚼着米饭手里拿着鸡翅眼睛还盯着桌上的水果。
  “恨不能长三只手吧。”我说:“我就琢磨着你是不是刚放出来的啊?这么能吃。”
  “饿呗。”她含含糊糊地说。
  我嘀咕:“人这么小巧玲珑的,那些吃的都装哪儿了。”
  她吃完了三大盘食物后终于满意地住嘴。我点燃一支烟,又递一支给她。
  “我是女孩。”她有点忿忿然。
  “女的怎么了?”我把烟收回来:“女的就不能抽啊?”
  “我就不抽。”她说:“多不好的习惯。”
  “哎哟。”我笑她:“敢情你还是八十年代的脑子啊?看见人家一漂亮姑娘在大街上点支烟就叫女流氓了?”
  她答不出来,盯着我皱眉:“你这人怎么这么贫啊?”
                 
  饭店隔壁房间的两个人在下楼接了个电话后便脸色悲凄地退房离开。悠悠马不停蹄地搬到了我隔壁。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在外面咚咚咚地敲门:“起来看日出了!”
  我肿着眼睛和她坐在海边时,天早亮了,她笑道:“晚上来看日落吧。”
  我没说话。她自言自语:“真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天天都并肩看日出日落。”
  “那不是浪费时间精力吗?”我耸拉着眼皮:“看一次就行了,提个摄相机去拍下来,回家,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什么馊主意?”她皱眉道:“太不浪漫了。”
  “浪漫?”我笑道:“那是小男生和蹩脚诗人的把戏。”
  “你们男的难道不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偶尔变一回小男生吗?”她问。
  “不行。这比变态还难。”
  “真是自私冷酷。”她得出结论。
  我一时语塞。
                 
  上午在房间看书时她来了。
  “影院在放电影呢。”她开心地说。
  “什么电影?”
  “《东京爱情故事》。”
  “连播吗?”
  “好象是吧。不连播也没关系,咱俩明天可以再去。”
  到了影院时电影还没开汪,我们在外面站着等了一会儿。她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丸子。”
  “樱桃小丸子?”
  “永尾丸子。”
  “我总算知道什幺叫恬不知耻了。”她说:“那你的莉香呢?”
  “不就在面前吗?”我说。
  “你说我吗?”她指着自己。
  我看她一眼,“不过她没你可爱。”
  “真的?”她信以为真喜上眉梢。
  “走吧。电影快开演了。”我拉着乐滋滋的她进了影院。
                 
  电影为了照顾大众水平,播放的中文配音版,我靠在椅背上打了会儿盹,醒来时电影演到完治和莉香在公园对话的一幕。完治说:我喜欢你。莉香说:加上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看旁边的悠悠,她正随着剧中人的心情,满脸洋溢着幸福宁和的光。
  我又扭头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剧情已经发展到莉香在完治生日之夜伤心离去,完治紧跟其后穷追不舍。影院里间或能听见一些女孩子的抽泣声从不同角落传出来。我转过脸看悠悠,她神情专注凄婉,银幕反射出的光线轻轻打在她脸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泪光荧荧。
  我看着她,突然间怦然心动。
                 
  第十集演完时悠悠拉着我出了影院。“我不看最终回。”她说,“伤心。”
  “这部戏你看了几遍?”我问。
  “这是第六次。”
  我吓了一跳,说:“你罗不罗嗦?都被你看烂了。”
  “可我还是很感动。”她说。
  我回想她在影院里那张动人的泪脸,点了点头。
  “你呢?”她问:“你最喜欢和看得最多的电影是哪一部?”
  “《铁臂阿童木》。”
  她停下来,盯了我半天,道:“你还真返老还童了。”
                 
  “你多大年纪了?”我们在海边散步时她问。
  “问这干嘛?”我说:“这可是隐私。不光是你们女的年龄不能问,男的也一样。”
  “可我就想知道。”她说。
  “我正值二八芳龄呢。”我胡绉。
  她大笑,乐不可支:“是二十八吧?瞧你那老皮老脸的样儿。”
  “那怎么了?”我说:“甭瞅着咱们这些上了点儿年纪的人,社会的栋梁,正午两点的太阳,最烈的。知道吧?”
  “那你做什么职业的?”她笑得弯下腰去。
  “卖茶叶蛋。”
  “又骗我了不是?”她不信。
  “没骗。真一卖蛋翁。”
  她上下打量我,“怎幺我瞅着你不像就一买茶叶蛋的啊?”
  “卖茶叶蛋怎么了?”我教育她:“小同志,你们老师没教过你?社会主义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笑道:“得。卖茶叶蛋能卖到来海南旅游,还住这种极别的酒店,你也真算你们茶叶蛋行的鼻祖了。”
  “那是。”
  我们走累了,找了一空地儿坐下。她有点累,靠在我肩上准备小睡一会儿。睡之前她突然转过脸,说:“我还是不信。”
  “什么?”
  “你是卖茶叶蛋的。”
                 
  我在她睡觉时陷入沉思。三个月前公司加入一新员工,据说是老板的外甥的女朋友的哥哥的同事的弟弟,具体关系尚待明朗。被安排做我的文案助理,座位在我对面。此君每天抓破头皮冥思苦想情书的创新写法与表达或汗流浃背激情澎湃地在电脑上打狙击游戏,震得本来就连在一起的办公桌从平面设计到文员无一不跟着他一块儿手舞足蹈失去方向。在公司代理一个旅游广告时,他妙笔生花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一套文案,正题是:阿霸旅游七天,浪漫优雅一生。
  我看着他的稿纸一头雾水,问:“阿霸在哪?”
  他昂头露出自鸣得意的笑:“没去过?”
  “还真没去过这地方。”我心里犯嘀咕,找到资料,看见文件和地图上都写着“阿坝”两字,恍然大悟。
  我以自己严谨不苟地职业精神意味深长地教育了他一番,再打回了他那份陈词滥调丢人现眼的打油诗文案;第二天,老板以自己神圣不可冒犯的职业高度意味深长地教育了我一番,再发给了我两个月的薪水,要我跟公司的众战友say good-bye.我热血上涌二话不说豪情万丈地收拾东西,在众同事或遗憾或不舍或阿弥陀佛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雄纠纠气昂昂地离开。走到楼下时烈日拂面,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通粗话后,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城市无业游民壮大的群丛力量中。
  然后一直呆在家给几个杂志社写稿,写专栏。编辑都认识,运气也算好,每月尚有不少于以前在广告公司时的固定收入。只是时间长了,懒惰和寂寞越积越多。懒惰我是没法儿治了,这是我妈的名言;寂寞还可以排遣一下。于是我来了海南,准备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假期,再回去狠狠地抽干脑浆,榨出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字来。
                 
  悠悠醒了。我看看她,说:“能在这里就这样睡着的人恐怕也只有你吧。”
  她不理我,揉揉眼睛捂捂肚子,说:“我饿了。”
  “真行啊你。”我说:“吃了睡睡了吃。语言还真够精炼的,三个字就表明自己的全部状态和立场。”
  她竟然没有还击,还呵呵呵地冲我傻笑。看来是真饿了。
                 
  我们找到海边的一家小饭馆吃晚饭,点了几个特色川菜。她睡醒后红光满脸,气色很好,兀自坐在桌对面冲我微笑。我浑身不自在地警惕起来:“你精神奇佳,今儿晚上可千万甭拉我去看星星。”
  菜上来了,我再一次瞻仰到她豪爽万分的吃相。“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旅游?”我问她。
  她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眼神突然开始飘忽。我说:“得,你不愿说就算了。”
  “为了逃婚。”她说。
  我抬起头来看了她半天,干笑道:“逃婚?”
  “是的。”
  “拍戏?”
  “是真的。”
  我再看她一眼,继续吃东西,语气轻飘飘地问:“你的未来夫婿是谁?”
  “是真的。”她对我的不信任有点生气:“你不相信?”
  “父母之命?”
  “我爸的意思。”
  我像陷入了一个离奇的电影故事里,并不认真,笑了笑,开始吃一盘凉菜。
  她突然离座,说:“不吃了。”
  我第一次见她吃饭这么不积极,问:“怎么了?”
  “烦。”她简单地说。
                 
  我结了账,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边找到了她。短风温柔地吹动她的短发,她美丽的侧面和迷离的眼神让我再一次心动不已。我暗暗叫苦:肖维,你完了,爱情是最恐怖的酷刑,你准备以身试法?
  我走到她后面,拣起一块小石头扔过去,打在她肩上,她转过头,忧忧地叹息一声。
  “你也会不开心啊?”我逗她,“你男朋友跟人跑了?还是你企图逃跑未遂?”
  “丸子,你有没有过喜欢的人?”她突然问。
  “有。小学二年级有过一个。”我说:“后来她转学了,再后来就消失了。”
  她笑了,“你又骗我。那时候的事儿怎么能算?”
  “怎么不算了?”我坐在她身边,深呼吸一口,“人大概只有那个时候的感情是最真最纯的吧。”
  她没说话,一直把侧面留给我。风一直吹着,我越来越感谢自己这次的海南之行。
                 
  据她所说,她父亲要她嫁的是一家大公司的小开,为的是拓展事业,而她却一点不爱那个准新郎。真像小说电影情节,我想,可看她一副凄凉神情,没敢说出口。
                 
  “他叫什么名字?”我们晚上真的去看星星。我在浪漫的星空下极不浪漫地打听自己的假想敌。
  “谁?”
  “你的准夫婿。”
  “你说杰斐逊?”
  “什么?”我吓了一跳,“敢情他还一老美啊?”
  “又瞎扯吧你。”
  “不是叫杰斐逊吗?”我说:“还一美国总统的名字呢,第几届来着?第二届!没错!”
  “你瞎掰什么啊?那是他英文名。”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取什么英文名啊。”我不满地问:“那他应该还是有一中文名儿吧?”
  “李茂树。”
  我大笑起来。她转过脸皱眉,“哎,我说你笑什么啊?”
  “我怎么听着就一村干部的名儿啊?”
  她也跟着笑起来,说:“所以他才给自己取了杰斐逊这个洋名。”
  我乐不可支:“行!这人厉害,甭管真名儿假名儿,都是领导。”
  她突然住了笑,严肃地问:“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罗伯斯庇尔。”
  “什么?”
  “我的名字啊。”
  “这什么名儿啊?怪里怪气的。”
  我昂起头,余喜未了,“记住了啊,丸子的法国名字。”
                 
  那天我们看星星瞎侃到深夜,两个人都靠在岩石上沉沉入睡。直到凌晨时分醒来,腰酸腿痛,脚趾都冷木了。她看着我被风吹散的乱发,笑道:“不分场合地点地倒头就睡,被人拖去宰了都不知道。”
  我用怀疑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狐疑地问:“你不是下午才睡过的吗?”
                 
  我们在酒店房间门口分手时她说:“怎么好像有点舍不得似的。”
  “发觉我的可爱了吧?”我贫道。
  “我算渐渐领略到什么叫日久生情了。”她笑,“咱俩好像是共同流落到一荒岛的患难情侣。”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便推她进了屋,说:“快自个儿休息吧。”然后替她带上门。转身开自己房门时,听见她的屋里传来悠扬婉转的歌声。
                 
  我正式确认自己陷入了一段暗恋中。
                 
  第二天她没有过来,我有点奇怪。这两天已经习惯她了风风火火地过来找我看日出看电影看日落吃饭或是去海边散步,她突然不来了,我觉得浑身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在房间里呆着枯燥地看书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她还没有过来,我琢磨着她是不是睡得太沉了,于是打内线电话过去,响了很多声,竟也没有人接听。
  我一个人恍恍然地去餐厅随便吃了点什么。又放心不下,去前台问了问小姐,小姐说并没有人退房,我反而更担心了,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海边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我突然猜想她是不是被她老爸派人连夜带走了,由于行事诡异慎密,所以暂时没去退房。说不定她现在正在两万米的高空上为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挣扎哭泣,抵死不从。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树立一个保护者的良好形象,冲上去挡在她面前热烈地倾诉爱意,然后气壮山河地带她离开,天涯海角,远走高飞。
  我站在海边吹着闷闷的风沉醉地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这真是一个惊险科幻小说的好题材。
  没滋没味地回酒店睡了一觉,起来时已是第二天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我再次打内线过去,仍然没有人听。
  我再也坐不住了,沿着海边,饭馆,我们曾经去过走过的每一个角落找她,越找越心急如焚。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两天是不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里,其实她并不存在,没有这个人,只是我梦里虚幻的影子。我感觉冷汗渗透了T恤,真的是梦不成?原来梦退后不是清醒,而是茫茫然的失落。
  我在海边坐了一会儿,怀着一颗极空荡而失落的心往回走。悠悠就这样消失了,像晨曦中海面上的薄雾,刚一看清,就寻觅不到。
  我准备提前结束假期。回酒店收拾行李时,有人在房间门上咚咚咚地敲开了。这家酒店的服务生素质向来良好,怎么会像逃命逮贼一样乱敲客人房间?我狐疑着打开房门,悠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板着脸问:“你怎么这会儿才开门?!”
  我呆站在门口,一时失去了思维,他推开我,往房间里走,说:“渴死了,有冰水吗?”
  我看见她端起我床边还剩半杯的冰水一饮而尽,汗水淋淋,意识渐渐恢复。不是做梦,根本没梦这回事儿。悠悠回来了。
  “你这几天上哪去了?”我问。
  “几天?”她抬起头,“才一天而已。”
  我语塞。她说得对,只有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却思念到像熬了半个世纪。
  “咦?”她研究性地看了我一眼,“你该不会想我了吧?”
  “我想你?哈,哈。”我干笑数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放在桌上,她一把抢过来咕咕咕地喝了一大半,笑道:“谢啦。”
  我看着她,突然不能自己,反手抱住了她,声情并茂:“我就是想你了。真的。”
  “又骗我不是?”她被我抱着,伸手把冰水放在桌上。
  “没骗。是真的。”我说。
  她也不推开我,半晌后突然说:“我有话要跟你讲。”
  “我也有话跟你讲。”我说。
  “那你先。”
  “你先。”
  “嗯,我们一起讲吧。”她说。
  我看着她,说:“好,一起讲。”
  她微笑着倒数:“一,二,三。”
                 
  “我喜欢你。”
  我们异口同声地彼此笑道。
                 
  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悠悠笑着栽倒在我怀里,说:“我真的是你的莉香了?”
  我一脸严肃,纠正她:“那哪成?我们哪会像他们那样爱过又分开?”
  “你爱我吗?”她仰起脸问。
  “那还用说?”
  “就得说。”
  “嗯,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好意思起来。
  “你是说的喜欢。不是爱。”她异常固执。
  “别斟词凿句的。”我红了脸,“差不多吧。”
  “那怎么行?”她追问,“根本就两个意思。”
  “你中文系毕业的吧?”我问,“这么计较。”
  “你说是不说啊?”
  “这个应该用行动表达。”我说,“言语在很多时候都特空洞。”
  “我就喜欢空洞。”她说。
  “俗了不是?”我说。
  “就俗。”她不住地摇晃我的肩,“说啊!”
  我抓抓头皮,傻笑两声:“咱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就是含蓄,不一定得,,,”
  “你说是不说啊?”
  “其实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不说?”
  “说。哪儿能不说啊。”
  “那你说。”
  “……”
  “快说。”
  “爱。”我粗粗估计一下自己也有三五年没认认真真碰过这个字了,脸刷地红了。
  她喜笑颜开,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快乐地大声宣布:“从今天起,我恋爱了!”
  我看着阳光温柔地打在她的笑脸上,感觉心里无比幸福。
                 
  “那杰斐逊准得气死吧?”我们坐在海边时,我骄傲地问她。
  “他气什么啊?”
  “准新娘被一没财没势的卖茶叶蛋的抢去了呗。”
  “你真是卖茶叶蛋的?”她问。
  “真的。”我笑着胡侃,“后悔了吧?”
  她紧紧盯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起来,最后她一脸认真地说:“你就卖茶叶蛋的,我也跟你。”
  我感动万分,一时不知道怎么用美好动人的言语表达,揉着她的碎发,连声笑道:“瞧你这小女孩样,瞧你这小女孩样。”
                 
  “你最崇拜的人是谁?”我问她。像她这样年龄的小女孩心里大都有个什么仰慕者。
  “哥白尼。”她说。
  我吓了一跳,“你跟着他学过天文不成?”
  她神秘地笑。
  我心里寻思着她是不是曾经有个什么同名同姓暗恋数年未果者,可叫哥白尼这名儿,也太玄了点儿吧。
  “我就欣赏他追求真理连死都不怕的精神。”她说。
  “你又追求什么真理啦?”我问:“这年头你坚持个什么事儿难不成还有谁敢捆了你拖去烧掉不成?”
      “我追求真爱。”她说。
  “我是吗?”我问她,心里乐滋滋的。
  “我观察观察吧。”她仰起脸看我,笑着回答。
                 
  我们一连数日一起吃饭看电影散步看日升日落。“终于跟着自己喜欢的人看到日出了吧?”我说。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她说:“假期快结束了。我们回去见我爸吧。”
  “那怎么成?”我逗她,“你爸打死也不会把你嫁给一卖茶叶蛋的。”
  “我是说真的。”她严肃地说,“你再逗我跟你急了。”
  我刚到嘴边的俏皮话马上溜了回去。点头。
  “我问你答。”她不笑。
  我再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丸子。”
  “哎!!”
  “肖维。”
  “职业。”
  “卖……以前做广告文案,现在是自由撰稿。”
  “年龄。”
  “二十八。”
  “家里呢?”
  “就我一人。”
  “你爱我吗?”
  “爱。”
  她喜形于色地大声笑起来,勾住我的脖子一脸阳光灿烂,我严肃地板着脸对她进行教育批评。
  “悠悠小同志,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诈老同志泄露机密情报呢?快反省!”
  她仰着头,阳光反射过来,映在她幸福满溢的脸上。
                 
  有什么会比仲夏日海边的两情相悦更快乐呢?
                 
  我们第二天便结束假期踏上回程。飞机上她靠着座位沉沉入眠,我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看书。我们像一起旅行又一起回家的多年情侣,平静安然。没人知道我们是在认识对方的第二天便彼此爱上了。爱情为什么一定要和时间竞赛奔跑?前奏的长短不是问题,相守的长短才是关键。
                 
  她醒了后不久我又睡着了。睡到一半被她推醒,她红着眼睛问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我仔细寻思,说:“从你讲了你的悲惨逃婚史那时。”
  她红着眼不说话,我问:“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刚哭过。”
  “哭什么啊?”
  “我怕我爸活生生地把我们分开。”她说。
  其实我比他更担心这个。如果他老爸真的是如她所说的那种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老头,怎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在一块。
  “傻丫头想什么呢。”我安慰他,“你爸主要是让你幸福。我还比不过那个村干部?”
  她破涕为笑道:“我也是那时候儿爱上你的。真的。”
  我点点头,“休息一会儿,啊。”
  她温顺地笑笑。我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说:“丸子,丸子,看见了吗?夏天快要过完了。”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悠悠挽着我的手臂,老跟我说同一句话:“肖维,丸子,你是我最后的恋人。”
  多美好的誓言。可是,我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隐约中听到飞机上喧闹骚动起来,杂夹着哭声和悲惨的叫声哀号声。我费力地睁开眼,悠悠已经哭成泪人,我们身后的座位上一个中年女人撕心裂肺地凄号:“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叫得所有人都越发惶惶不安。
  我恐惧地感觉到飞机正在急剧下降,这一发现令我心惊肉跳不已。机舱里已经乌烟瘴气乱作一团,有乘务人员面色悲戚地勉强维持着秩序,可人们还是哭声闹声不断,已经有人噘了过去。一个年轻的空姐控制不住,紧张凄厉地尖叫恸哭起来,身旁的人个个皆是面如土色齐声呼号。
  飞机的下降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已经丝毫不受控制。我紧紧抱住悠悠,她也死命地扣住我的手臂。我们的眼瞳里全是惊惶不安,生命正一点一点,迅速从我们身体里抽离而去。
  “我们会死?”悠悠颤抖地问。
  “会。”恐惧使我已经不会撒谎安慰她。
  她越发牢牢地抱紧了我,说:“我们死在一块儿。”
  我点头。拼命点头。几乎已经可以看到死神的微笑和敞开的慷慨怀抱。绝望使我反而变得从容平静了,我把她的头紧紧压在自己胸前,低声道:“悠悠,我爱你!悠悠,我爱你!”
  她没有回答,我埋头看她,她已经晕了过去。我尚能感觉到她的温暖,不禁悲壮而幸福地想,我们即使彼此冰冷,也永不分离。
  飞机剧烈的下降速度令我也开始晕眩起来,我双手依然紧紧抱住悠悠。我不能松手,哪怕是坠落与死亡,也要像加西莫多和爱斯梅拉达那样,紧紧拥抱着,一旦分开,就彼此化作灰尘。
  密封窗外的云变幻着角度,从我眼前掠过,模糊碎裂,渐渐稀薄淡去。
                 
  时间停止。
                 
  迷糊中意识灼烈紊乱,感觉自己正在被用力地拉扯着,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自不远处清晰地传来。
  “这两人怎么回事儿?抱得这么紧,根本没法儿分开。喂!你来帮帮忙!”
                 
  然后我闻到极浓烈的药水味,稠密地将我们包围。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3-4-9 00:22 | 只看该作者
虽然喜欢喜剧,可是悲剧上演的几率更高不是吗,不是别人给的,就是自己给自己的
:)
3#
发表于 2003-4-11 01:45 | 只看该作者

怎么

什么意思[Fly]
4#
 楼主| 发表于 2003-4-11 23:4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胡婷婷 发表
http://www.rongshu.com:8033/viewart.rs?aid=1274646

“作者声明: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人。我同意榕树下网站发表此作品,同意榕树下向其他媒体推荐此作品。未经榕树下或作者本人同意,其他媒?..


可以。

这篇文章我在发表时,和榕树达成了B级授权。榕树在未经我许可的情况下,不得向任何网络或传统传媒转载或推荐。但我是这篇文章的原作者,B级授权只是注明“未经榕树下或作者本人同意,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请注意,是“榕树下或作者本人”,而不是“榕树下和作者本人”,所以,我仍是可以将自己的作品转到任何一个网站或论坛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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