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书外皆是缘

一水

　　先生很早就跟我交流过，有散书和出手一些作家手札的想法，这些年眼疾干扰，影响读写，有时亦难免心情灰暗。在交流的过程中，我因不懂拍卖这一行当，不能給先生一点点有意义的建议，只是在先生犹豫的心情下，跟着对那些好书有种不舍的情怀。毕竟，那些大家名流的书籍和手札不仅仅以文化计，也还藏着太多的温度，翰墨间多是感情的积淀。先生为人处事一向低调，虽与太多的名重中外的大学者大作家有所交集，退休后却踏实得有些“边缘”。前两天，香港浸会大学第五届红楼梦奖（又名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举行颁奖仪式，首奖的作品是从不在大陆出版的香港作家黄碧云的《烈佬传》，各路嘉宾纷至沓来，到场沐浴风光。以先生早年对香港文学的无私贡献，组委郑重邀请先生出席这一文化盛事，先生却以久退“江湖”轻松地推掉了。

　　先生多为他人做嫁衣，早年只有人间三部曲问世：一本是《有情人间》，一本是《梦系人间》，又一本是《书缘人间》。我打心眼里喜欢先生的散文，遂在网搜遍凡先生的著作以及先生所编辑之书，直到去年先生的又一本书《随缘》由香港川漓社出版，我才斗胆求先生給我题字。因书而来的缘分拉开序幕，我先后得先生助我集“人间三部”全玉，先生还辗转港珠两地給我带书，令我感佩之至。这份书缘带着人间至暖的真情，甚至于赠书荐书这些命题之外，还有种催我读书的力量。而我于一段时间，只能一字字打出先生的随笔，表达我对先生的敬意。暑假前，先生跟我说花城出版社要为“有情和梦系”合集，我遂影印两书后快递给花城出版社的编辑，现正静待佳音。日前，我见先生说子善老师在为百花做一个读书系列，先生辛苦抄录的《两岸书》——作家书信集，有望在百花谭这个系列的第二辑出版，这一消息很是鼓舞人心。我在网络有看到子善老师编辑的百花谭文丛第一辑7本书业已出炉，且在网络开始预定的消息，问先生的《两岸书》可否是这个系列？先生说正是这个系列，在第二辑里，还拟定有黄俊东的艺术书话，单凭这两个名字，想来便是可热切期望的了。

　　先生还说，不久前，受托于港大小思先生的建议，终于把手里的苏雪林，黄裳，高晓声，陆文夫等的信札交给朋友拿去拍卖，而一通苏雪林先生的手札拍到3000左右，黄裳先生的拍在2000左右，高晓声和陆文夫的大抵也都拍在600左右，都是不错的成绩。先生早年没少为施公做事，师友间往返信件之多达百二十封，前些年还为老师编辑一本《施蛰存海外书简》，这是一份珍贵的师友纪念。我想，如果先生哪天真的要拿出来施公的手迹，也是先生早年辛苦的善缘回报，现在看也理所应当受惠于施公的福泽，于公于私，在情在理，我们都要祝福先生。不唯此，日前有拍卖与收藏的大家得悉先生收有沙叶新老友诸多信件，慷慨提议给先生和沙老的书信集一双璧，两位一辈子的好友都高兴受之。沙叶新先生正在北京为他創作的新剧本做前期资料工作，答应先生全权处理他们年轻和中年时的书信，果然一辈子的情分都在信任之中了。还记得前段时间，先生从香港给我带回沙先生《张大千和他的女人们》，我读过的心得，先生也给予鼓励。

　　先生几次跟我提到散书和拍卖手札之事，我很感动先生对我的信任，却亦遗憾帮不上忙。我见先生这次回港后听了小思先生的建议，才动了真格，于是，先前的犹豫才变成紧迫感，冥冥中也有一种责任推动。唯独我也不懂这些，从来没接触过拍卖这些事儿，只能是指尖勤快一点到网络上搜索点信息给先生参考，也不见得可靠和准确。先生手里有苏雪林，方宽烈，周梦蝶，何怀硕，纪弦，施蛰存等一大批港台内外已过世的文化名流之墨宝，拿到拍卖场，价格虽有底线，但定锤的空间也不好掌握，可能因机缘或高或低，都不好说。不然，许礼平公在《风云》里爆料的各种拍卖，多是收获和遗憾并存。好在，先生不看重这些，说这些手札有了好去处也免了牵挂。我对于拍卖的“经验”都来于书本，对先生这次的决心有种隐隐的祝愿，祝愿先生能随心所愿。谁知道？这种祝愿其实也包含某种“祈祷”的成分。前些时候，看陆灏先生在今年的新书《听水读抄》里面有关拍卖的文章，或者可以借鉴其中的奥妙。我大抵正是在这种“祈祷”的昭示下，给先生转了陆公子文章里的一段字，知我心者自是能了解其用意。陆公子文字清雅，笔下典故之多令我艳羡，当年尚书吧女掌门扫红说他玉树临风，又擅仕女，与子善和止庵共同一幅"文绉绉"的《梦中情人图》写下逛书吧的佳话。陆公子《听水读抄》关于拍卖的小文也具典故，无妨，我就抄打在这里，一搏同好对痴迷这一江湖之人事的了解：

　　《五十多年后再次遗憾》——陆灏

　　“又到了秋季拍卖的日子。我虽从未参与竞拍，但也很关注拍卖行情，因为其中往往能透露一些文坛和收藏的信息。

　　……

　　2005年12月上海嘉泰的拍卖专场，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一批已故作家施蛰存先生的藏品。我因为与施先生有十多年的交往，他的一些藏品我都在他家见过，所以也很关注。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茅盾在1979年写给施先生的两页信笺，拍卖行估价四千到四千五百元，最后竟然以六万多元成交。前几天去看望86岁的藏书家黄裳先生，这次他也有一些藏品拿出拍卖，大部分都成交了。在我祝贺他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一件遗憾的事，原来他也想要一本施先生的藏书，托人竞拍，结果竞拍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没买成。说起这本清康熙精刻本高不骞的《罗帬草》，黄先生在五十多年前就看中，那次他去一家旧书店，看中几本旧书，当时因价钱谈不定而没买，第二天他还是想去买下，再去那家旧书店，才知道他昨日前脚刚走，施先生后脚进，把三本最好的书买走了，其中就有这本极为少见的《罗帬草》。“谁知五十多年后再一次没买成。”黄先生不胜感慨。拍卖就是这样，总是吊足人的胃口，又留给人无穷的遗憾。”

　　我跟先生说，在陆公子以上这段文字里，茅盾1979年写给施公的两页信以4千元起价，最后竟以6万元成交，的确真是很不可思议。可是，拍卖场上，某件作品确有人青睐，价格就会飙升，或者以茅盾的名气更在施公之上？这可能就是拍卖江湖的不确定性，说穿了可能也有个“缘分”和“宿命”在里边，这倒也不是唯心，交易场上的事，有时就是没道理可以讲清楚，平常心为之，也就不记忆其遗憾左右了。先生告诉我，他是以一份平和的心态面对将要出手的施公和诸多大家的手札，先生还以三希堂门楣悬挂着的乾隆座右銘之两句示我共勉：“無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余生也晚，深知“五四”以往之大师名家多已凋零，当然很是珍惜如苏雪林先生、施蛰存公等一代民国学人的翰墨纪念，而在如今这读图时代，先生早年于这些大家们之机遇更弗存在，我又何德何能惠先生垂慈，得以无私的书话关怀？这怎不教我有“书里书外皆是缘”之感喟！每当夜阑人静，我于灯下捧读先生的著作，敬佩之余，愈加领悟施蛰存、唐弢、邓之诚、黄裳、龚明德诸先生们所言书肆之盛况，而所戏虞今日的南柯之感，也许只待你我的一字传承。是为记。（201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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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水

一水

挺方便的，给大家上个书影；仔细看这张画，是陈子善，陆灏，止庵共同合作的《梦中情人图》，以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梦中情人四个字是陆公子写的，那个仕女画也是他画的。有味道吧。

秋实

天哪，唯有膜拜！

一水

网上搜到的《罗帬草》图，被黄裳遗憾了50年啊，买糕的，我当练习上图，就一过眼瘾，而已，而已。

一水

天哪，唯有膜拜！
秋实 发表于 2014-9-21 16:39

秋秋，膜拜啥呀，我上的图好看不

一水

挺方便的，给大家上个书影；仔细看这张画，是陈子善，陆灏，止庵共同合作的《梦中情人图》，以示书中自有黄 ...
一水 发表于 2014-9-21 16:27

晕菜，不识数先生，人家公子冥冥写的是“梦中情人图”五个字啊，被我砍掉一个，才看见。

水如空

羡慕中，仰望中……

秋实

禀报水版：不光是上的图好看，写的文也高深，所以，俺只能顶礼膜拜了呀

夏冰

爱看，耐品。文，图，俱佳。
那份氛围，挺好。浸淫其中，乐哉。

一孔

好啊，真正地好，实在是好儿！就记得这句了，槐安哪去了，不收版权税吧！

时光安然

打个记号先。

柳藏

我这是江天今天的第108个回复。
这等高大上的书缘，咱就坐在板凳遥望吧

时光安然

累坏洒家了。来水水的席子上坐会子吧。

槐安

水与火，水火，火水
    水是江天情，火即漫话灵
    水水，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