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信访办的年轻人

马克

　　孙家堡子的刘媳妇又怀上了。

　　说“又”怀上了，意思当然是指刘媳妇前面就怀过也生过。人总是不知足，没多少文化又不甘寂寞的刘媳妇和她老公也不例外，穷乡僻壤，白天除了种种地，夜晚也只能靠床上那点娱乐活动找点生活乐趣。有了女儿还想要个儿子。于是两口子得空便紧做慢做，肚子也就一天天做大了。家庭不富裕，又叫乡上管计生的同志象追开了三指裆的母鸭一般追得鸡飞狗跳，直到藏匿得计生干部再也找不到，直到媳妇疼得在躲避之处的土炕上打滚时，丈夫才花２０块钱慌慌张张找了个粗通接生的老太太。

　　说“粗通”也是抬举。其实真正的接生老人家根本不摸门儿，只是依仗年轻时自己一个又一个生了一串儿女，同样因为家贫，都是自己挺着咬牙剪断脐带，胡乱积累下来的那点实际经验，加上２０块钱的诱惑，自然也不排除同情刘媳妇的可怜。媳妇在里屋爹一声妈一声叫得老实巴脚的丈夫在外屋腿直抽筋，整个接生还算顺利，果然是个男孩。

　　惊喜之后，接生婆大吃一惊：这个男孩的生殖器大的让人不敢相信，就像一条粗尾巴似的吊在哇哇乱踢蹬的两条小腿之间。

　　新生儿哭声嘹亮，全然不理会头顶上大人们的议论。清洗包扎时，接生婆忍不住咕噜了一句：“这孩子，长大了怕也是个惹祸的根苗。”

　　当爹的没有说话。媳妇能给他生出个儿子来，已经使他非常满足。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女人想法有所不同，她歪头瞅瞅，骄傲地暗想：“他爹的可没长得这个样。”心中觉得暖乎乎的，所有的一切痛苦挣扎都在看到儿子那小东西时烟消云散了。

　　上面应该删除。下面才是故事。

　　儿子取名叫肖文博，不管怎么说，望子成龙应该从起名开始。

　　事实证明，当年接生婆的话不是没有一定道理。

　　尽管肖文博从小到大并没有因为两条腿间那个不同于一般男孩子的东西惹什么祸，但那个东西也不是白长的。十八年后，他走进一所著名大学时边学习边搞上了一个对象，然而接生婆 “惹祸根苗”的预言大学期间仍未有任何不幸发生，倒是占尽了便宜，让女朋友享受尽了风流。毕业分配时，同居一年的女大学生不愿跟肖文博回他出生的那个山沟里去，也没为难他，就难舍难分地分手了。肖文博被分回当地县政府，成了政府官员的小当差。

　　信访办，中国县以上一个一以贯之的常设机构，是政府序列与计生办等同样富有“中国特色”的多余且无用部门并列（一般而论，科级单位，也有副处级、处级）。中国人都知道它是干啥的。按照老百姓的说法，是“有冤屈有不平讨不着说法”的地方，狗屁不顶。当时分配时，人事局打算让肖文博去水利局一个工地当技术员，正巧信访办公室主任去人事局办事，第一次见到肖文博便显得十分喜欢他。小伙子个头挺高，身材匀称，仪表堂堂，口才还十分好。他认真翻了翻肖文博的档案，对他说：“你愿不愿意上我那去干，愿去，就跟我走。”

　　肖文博听着就动心了，除了老百姓说的那样，他自己心里还加了一条，在政府机关工作，可以不下乡去东奔西跑，纯当官的感觉呢。

　　第一天上班，看到政府门前一排一排闪亮的小轿车，闻着大楼里散发出来的特有的政府机关气息，肖文博感到十分自豪，他决心做好这个工作。刘主任说过，信访办是政府的窗口，是领导的耳目和喉舌，所以，一个人不管以前是学什么的，到了信访办就等于到了领导身边。

　　肖文博到信访办干了半个月，就接待了几十个上访告状的人。他跟所有信访办的人之间有一种默契，没事坐在办公室里，聊闲天喝茶水看报纸，两眼都盯着大门，有上访模样的人进来，第一个发现赶紧招呼一声“哎又来了一帮（或一个）”，便有人立即出去接待这些人。大家以此来维护稳定政府大楼里的工作秩序。

　　干了不到一个月，肖文博已经总结出了经验：要想工作出色，第一要勤快。凡是找政府上访告状的人大多是身有冤屈又状告无门的平头百姓，想拦住他们就必须勤快，否则就会引起领导的不满。第二要眼尖，一个或一帮衣衫不整的人走上楼梯时再发现他们，绝对晚了，他们会直接闯上二楼找市长或三楼找书记。所以这就要提前看出大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的企图。比如一个或一帮人进门后东望西望，或者快步直奔楼梯的时候都要赶紧喊一声，人也随即出去。只有这两条还不够，还要会掌握没事“等待”时的张驰。人的精神不可能长时间地绷紧，如果总是全神贯注，很快就会疲劳不堪，即使勉强支撑，一旦真来了上访的人，也会因为反应不及而被来者们闯上楼去大吵大嚷。正确的办法是，既要放松精神，又要高度警惕——该聊天时聊天，该喝茶时喝茶，只是处处留点神，用眼睛余光注意着大门的动静。

　　还有啊，不管自己的心情怎么样，一定要让上访者感到信任。这里的诀窍就是必须让上访者精神放松。上访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计划了很长时间的无奈行动，一下子被拦住，自然要喊冤叫屈。更何况政府大楼里的每一个门在老百姓眼里都是讨还公理的地方，因此上访者来到这里难免要战战兢兢又忍不住歇斯底里。所以，跟上访者了解具体内容之后，就要让对方相信这里是“人民政府”，是老百姓自己的政府。

　　另外要避免对上访者讲“行”字，信访办的人绝不能说“行这事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而是要问“你有什么冤屈呵老乡？”谈事的时候也是说“好我知道了，如果领导有时间我一定给你反映上去”。因为“行”字让人联想到告状找对了衙门口，而“好”字则让上访者在糊哩糊涂中放松激动情绪：这位领导不过听听上访内容而已，能不能解决还“不一定”呢。用“反映”是给上访者一种心理暗示：你的事马上就会反映到领导那里了。

　　碰上有经验的“上访专业户”，比如死打烂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肖文博只好把上访者转给他们所称的“领导”，如隔壁办公室主任刘斌，由这个仍然说了不算的人去和上访者交谈周旋。刘斌在上访者面前只做两件事：接过来者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上访材料，拿过这个材料，上访者便相信自己的冤枉已经直接“上达”，最终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也就距离自己更近了一步。另一件事是拿出一张卡片，让上访者把姓名、地址、事由和电话号码（如果有的话）写在上面。这个表填好之后，可以说是接待结束，刘斌便让上访者放心回去听结果。

　　刘斌是一个方脸浓眉，看起来十分正直的人。此时他的办公桌对面是一个尖脑袋小眼睛的退休老矿工，肖文博把他转到主任室之后便退到门外站着观看动静。

　　老矿工说他儿子被矿长的儿子杀害了，可凶手逃之夭夭，逍遥法外，最可气的是凶手最近竟大摇大摆地在家里出来进去，没人抓没人管，他曾上访到公安部，说着“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老泪横流，直喊“青天”！“领导啊！你是共产党的官，你要为俺们老百姓作主呀！”

　　这种情景刘斌早已习空见惯，急忙将老人扶起，看得门外站着的肖文博心里直翻腾，“主人”给“公仆”下跪磕头，这成什么事呀！

　　“你放心，抓凶犯是公安机关的职责，我一定将这事反映给有关部门，让他们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啥时候能给我个准信儿？”老矿工样子坚决地说。

　　肖文博看到刘主任说道：“大爷，这个……时间你让我咋定得下来？你这事确实让人生气，我尽快按正常程序走就是了，你不相信，难道还不相信党和政府吗？”

　　老人面露难色和悲怆：“我原先想的就是杀人偿命，没想到告了三年没人管。咳，难哪！到底让我相信谁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了……”

　　肖文博觉得这个老人的事真是不可思议，杀人无论如何是大事怎么告了三年就没人管呢。他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回去盯死门口，继续等候接待随时随地可能从地下钻出来的其他上访者。

　　老矿工低着头，用破袖子擦了一阵儿眼睛说：“我今天就等在这，不给个实信儿不走了。”

　　“好，你等吧。”刘斌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划掉了，在下面写下“真愁人”。

　　“不行，”老矿工连连摇头，“我等着你就这么坐着可不行，啥什么能给我个准信儿呀？”

　　刘斌把“真愁人”三个字划掉，在下面写了“真没办法”，然后在下面重重地划上一道：“老师傅，那你说怎么办？”

　　老矿工坚决地摇摇头：“怎么办我不懂，反正我儿子不能白死，官大也不能没人管。”

　　“什么？没人管？我说不管了吗？”刘斌瞪大了眼睛。

　　老矿工一脸悲怆说：“我不是说你不管，我是说这事总得有人管管呀。如果政府领导要是说就不管了的话，只好认命了。”

　　听了这话，刘斌点点头：“我知道你老爷子冤屈，可县领导大事都忙不过来啊，对不对？就让我到县长那替你试试吧。可是话先说好，要是县长今天真的没时间管，你是不是今天就不在这等了？”

　　老矿工点点头。

　　刘斌在那沓上访材料下面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拿起手里的纸向外走，走到门口忽然自言自语地说：“我干了六七年信访，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的老爷子。”

　　老矿工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走了出去，只好作罢。

　　然而不到半分钟刘斌突然又转回来：“县长正开会，今天是不行了。”

　　老矿工愣了片刻，无奈地问：“我这事你真管吗？”

　　“我只能口头上保证县长一有时间我就去找他，可我也有难处。反正你的上访材料也在我这，今天你就先回去，没事就别来回往这跑了，行不行？有信儿我打电话你再来。”

　　老矿工痛苦着往起站：“行不行你都说了，你这孩子呀。”

　　刘斌也苦笑了：“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县领导其实也一样的无奈啊。”老矿工感到十分失望，肖文博在门外看到他喃喃地说了句什么，刚想离开，刘斌却挥手示意他把老人送出大楼。肖文博明白这表面上是出于关心，使上访者在走出大楼后不至于太绝望，但其中的真正用意是利用护送，使上访者没有时间思考和反悔，以免他们临时改变主意再往楼上闯。

　　在楼门口，肖文博和老矿工挥手道别时，注意到老人满面是泪，步履维艰，于是他立定不动，使自己的目光在老人佝偻身躯的有效视线之内，暗想：老年丧子，老人回去也是难活，三年多光上访告状的车费就不知有多少，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身后传来了感叹声和轻声的怪咳，他没有回头，心中明白办公室那些同事“干部”们都在注视着他过份的少见多怪。

　　本来，肖文博不会写什么文章，也从没做过什么记者作家梦。可当晚，他居然愤然写下了《咄咄怪事，凶手逍遥》的文章，且一举在几天后的省内法制报上刊登了出来。之后，省报连续３期在头版发表评论，指出个别地方领导干部包庇怂恿儿子犯罪，群众生命财产受到严重侵害，是导致干群关系紧张、法律失衡的根源。还有一家晚报的长篇报道对肖文博的人格大加赞赏，称赞他“是那种敢把自己的饭碗看得不重，至少看得比老百姓利益、比公平和正义要轻的人”。然而，记者同时也承认，“这样一个人，还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已经是个奇迹。”

　　说来难以置信，三年没跑明白的大冤，在新闻媒体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县政府居然很快就给了老矿工的事作出批示，下面公安局也严密布控，局长亲自带领民警蹲坑守候，终于将凶手缉拿归案，受到严惩。不过，肖文博的处境则有点儿微妙了。敢于说真话，敢于暴光阴暗面，在县政府里被许多人像避瘟神一样躲开，认为他“违背了游戏规则”。

　　一上班，刘斌主任把肖文博叫到自己办公室，拍拍他的肩：“你呀，老实好好干你的信访工作得了，别再写那些狗屁文章了，懂不懂？”

　　肖文博的脸红红的，自从他到了信访办，几乎每天都可以学到新的东西，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手，难道他利用下班时间客观地把一些事报道出去错了吗？

　　刘斌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就说：“在政府工作有政府的原则。你可以什么都不懂，但是必须反应快，别脑袋永远不开窍。你想，信访工作一没权二没钱，是一种斗智斗勇的游戏，是一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要把瞎话说得比真话还真诚的政府行为——这实际上也就是替领导解了忧，你说没有一点聪明劲再反过来给领导脸上抹黑添乱怎么能行？”

　　信访工作难道是骗人游戏？

　　肖文博在心中升起了一团疑惑。来政府之前他有“官场腐败”的心理准备，但那不过是一种抽象的概念而已，要他真的成为一种职业“骗子”，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啊，这里可真的是学问大大的。”肖文博实在没有想到信访办原来是这个样子。难怪有人背后告诫他说信访工作别看没有权，要干明白却不容易。明明是上访的人有一肚子苦水想往外倒，却愣是找不到楼上去，而是由他们这些人首先跟上访者周旋，天天在这里挡驾纠缠。这中间夹杂了空头之票、推诿扯皮等复杂的程序，没有人可以搞得清最后上访者到底讨到了什么说法。

　　这哪里是信访，简直就是蒙事啊？！

　　转眼到月底了，工资发到手里，杂七杂八的冤枉钱拿到手里却竟有１２００多元。对于一个刚刚工作的年轻人，心里美啊！金钱有时可以体现一个人的价值，而为党分忧解愁又让人感到自豪。不过是，这已经让肖文博感到遗憾和内疚，其实自己这钱拿的愧啊，包括自己在内，大家拿的俸禄都是老百姓的汗水，怎么能对得起那些老百姓啊？

　　肖文博回到宿舍，正好陈磊也下班回来，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到外面的餐馆去吃饭。陈磊也是一个刚分来的大学生，新婚的妻子还在下面乡镇，所以两个人就凑到了一起。

　　陈磊的专业是法律，虽然他在学校是一个出色的学生，专业自然也比肖文博学的水利看起来更有前途。然而陈磊却很早就有悟性，没有毕业便毅然结了婚，来到这座小城司法局当了一般干部。在肖文博拿到毕业文凭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陈磊在市司法界已经是小有名气。

　　酒喝到一半，陈磊告诉肖文博说市建行马上要实行贷款购房制度了，他准备贷款买一套。肖文博愣愣地望了他好一会儿，自己也想买一套，但不知贷款手续是否繁杂？即使好贷一下也得好几万，像他目前的收入，还要月月寄钱给农村的父母，什么时候能还得清贷款呢？

　　行文至此，回头看看都是题外话，因为都与他的那个东西无关。

　　想知道肖文博那东西到底有啥故事，实话说，只能等下一篇了，对不起各位。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戈眉

先占位子，呵呵，晚上好马老师！

马克

最初由 戈眉 发表
先占位子，呵呵，晚上好马老师！

　哈哈，你也好！真快，这厢刚贴上，回头一看你来了，惊讶中：）

袁和鲁

刘斌是一个方脸浓眉，看起来十分正直的人。此时他的办公桌对面是一个尖脑袋小眼睛的退休老矿工，肖文博把他转到主任室之后便退到门外站着观看动静。
老矿工说他儿子被矿长的儿子杀害了，可凶手逃之夭夭，逍遥法外，最可气的是凶手最近竟大摇大摆地在家里出来进去，没人抓没人管，他曾上访到公安部，说着“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老泪横流，直喊“青天”！“领导啊！你是共产党的官，你要为俺们老百姓作主呀！”


兄长好，这里没排好。问好。

马克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刘斌是一个方脸浓眉，看起来十分正直的人。此时他的办公桌对面是一个尖脑袋小眼睛的退休老矿工，肖文博把他转到主任室之后便退到门外站着观看动静。
老矿工说他儿子被矿长的儿子杀害了，可凶手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已改正。问好：）

袁和鲁

马兄的此小说，很好地揭露了当下信访办等机构名存实亡，利用一个刚工作的年轻人的经历，很好地进行了批露。

行文至末，马兄又引起了读者的注意，期待下文。呵。

春苗儿

马克老师快点贴完啊，没下文，心里很着急的！

许也

看得出马兄整个心都扑在自己的小说天地里，又一篇生活气息浓厚的小说出炉了，先睹为快。

穿过岁月的忧伤

开头的处理好巧妙。学习了！问好！

南岸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刘斌是一个方脸浓眉，看起来十分正直的人。此时他的办公桌对面是一个尖脑袋小眼睛的退休老矿工，肖文博把他转到主任室之后便退到门外站着观看动静。
老矿工说他儿子被矿长的儿子杀害了，可凶手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支持！马克兄出手就是大手笔！学习了！人物塑造很成功！

马克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马兄的此小说，很好地揭露了当下信访办等机构名存实亡，利用一个刚工作的年轻人的经历，很好地进行了批露。

行文至末，马兄又引起了读者的注意，期待下文。呵。

　谢和鲁认真评点。问好：）

马克

最初由 春苗儿 发表
马克老师快点贴完啊，没下文，心里很着急的！

　呵呵，真急假急哟？弄得我真假莫辨呢：））

　想点写点，没有一定之规。

　贴完恐怕要等些时日，也许只这一篇。问好：）

马克

最初由 许也 发表
看得出马兄整个心都扑在自己的小说天地里，又一篇生活气息浓厚的小说出炉了，先睹为快。

　你也是个老实且认真为文的人。

　除了为文，别无一用。问好：）

马克

最初由 穿过岁月的忧伤 发表
开头的处理好巧妙。学习了！问好！

　你的功底也非一般。问好：）

马克

最初由 南岸 发表
[QUOTE]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刘斌是一个方脸浓眉，看起来十分正直的人。此时他的办公桌对面是一个尖脑袋小眼睛的退休老矿工，肖文博把他转到主任室之后便退到门外站着观看动静。
老矿工说他儿子被矿长的?..

　南岸一进中财，马克便看出你的能力。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