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快乐

官舟寨

小说
老三的快乐
官舟寨


　　叫他老三，是因为他有三只脚。老三原来也和大家一样只有两只脚，是一次车祸让他断了一只脚，多了两只木脚，那是一付拐杖。

　　老三是我的一个熟人，在山里收购中药材时认识的，是还熟不到成为朋友的那种熟人。老三折腿、锯腿那一阵子，人一圈一圈地瘦了下去，脸也发了嘿，起了皱纹，心里极其烦躁，来跟他打针的护士总被他抓住由头讲罗嗦、发脾气，那样子就像被逼怒了的小豹子。

　　后来出院了，这时他已成了老三了，我在街上碰着他时，没话找话地问他：“还好吗？”话一出口，我立即后悔了，这样的三只脚能好到哪里去？

　　我正在尴尬，不想他倒先乐了：“嘿，老弟，我还不错。你呢？说实在的，开先，脑壳里的神经被大石头压着，我的心就在死与不死的界线上，反正也可以算是死了。唉，现在不一样了。”

　　我心里疑惑，但口上又不便表露，只得含糊着说：“那好，那好。”

　　“过去做药材生意，独来独往，赚了点钱又亏了，累死累活，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从来不清闲过。现在好了，每天吃饭、睡觉、打牌，几多清闲，村里婆娘们也看得起我，陪我说话打牌，有时两三桌人打牌，热闹哩。”

　　我想，她们哪是看得起你，只不过你得空，又走不到哪里去，一找就着，大家都愿意到你家打牌。但这话我心里说得，嘴上说不得。

　　“天一冷，就有意思啦。我催她们到我楼上拿点木炭下来生火烤，她们都是懒娘养的，谁都不动。我对她们讲：不去就不去，你们冷是两只脚冷，我冷只有一只脚冷，看谁吃亏！”说完，老三自己先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也跟着笑，笑完，问他：“小孩子呢？”

　　“她们还不是老样子。那时，我想生崽，生了三个都是女，被罚得一穷二白，罚穷了不搭紧，要紧的是女儿嫁出去后就是泼出盆的水，谁为我养老送终啊！我硬是想不通。现在好了。”

　　“生了崽？”

　　“现在有了三个崽。”

　　我以为听错了，突然提高了音量：“三个崽？”

　　“我没有吃没有穿，就轮流去找车祸双方车主和请我去做事的老板解决，这不等于有了三个崽吗？说不定自己真养了三个崽，还抵不得他们嘞。自己养了崽，是崽大爷难做”说完，他又是开心地笑了。

　　我又陪着他笑。

　　接下来，他又问我：“你现在怎么样？”

　　我叹着气，把我做生意亏了，老婆和我闹离婚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重重地一声哀叹，说：“我的路该怎么走啊！”

　　他劝了我几句，都是些耳熟能详、早已入了我的耳就是入不了我的心的道理。然后，我们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分手。我看着他拄着双拐慢慢走远，心里想：他这样的快乐能持久吗？

　　过了几个月，我又在街上碰到老三。他还是一张笑脸，除了双拐，还多了两样行头，背着一把二胡，斜挎了一个旧军用黄背包。一见到我，就笑着问：“老弟，怎么样了？”

　　我苦丧着脸：“离了，小孩和财产全归她，我一无所有了。”

　　“能共富贵不能度难关的人，注定生活不到一起的，离了好，离了好。”

　　我心里滴咕：人一个，卵一条，好什么好呢？为了轻松气氛，我换了笑脸跟他开玩笑：“咦，全副武装了。你这是……”

　　他乐起来：“老弟，我刚从贵州来。”

　　“一个人？”

　　“一个人。”

　　“到哪里做什么？”

　　“慢慢听我说。我在家呆久了，觉得老打牌，不好玩，就外出去贵州转了一圈，一边卖唱，一边看世界。好玩哩。”

　　我发现我越来越弄不懂老三了，所以不知说些什么好，便毫无意义地笑笑。

　　他说着便神气起来：“说个趣事跟你听。你不要看我断了一只脚，我每到一个地方至少要找一个年轻女人睡觉。”

　　我想，你靠卖唱糊口，还有钱找女人做那种事？

　　“说来你不信吧？我呀有我的办法。晚上，我把行头一放，谁晓得我是卖唱的？再说，就算晓得又怎么样？你只要答应给钱，总有女人愿意和你睡。讲好条件后，在黑灯瞎火的地方做事，做完后，从衣袋里抓一把钱给她，如果她还怀疑，再抓一把，她也就毫不犹豫地走了。其实，等她回去一数，全是我卖唱得来的角票，你想能有好多钱呢？”

　　这回还不等他笑，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狡黠。我们这样放肆的笑，引得路人不解地朝我们张望。

　　老三走了，尽管是用三只脚走，速度不快，但步子很稳。

　　倒是我，因为脚站麻木了，走起路来有点别扭，有点不稳。

2002年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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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和鲁

老三是我的一个熟人，在山里收购中药材时认识的，是还熟不到成为朋友的那种熟人。老三折腿、锯腿那一阵子，人一圈一圈地瘦了下去，脸也发了嘿，起了皱纹，心里极其烦躁，来跟他打针的
　　护士总被他抓住由头讲罗嗦、发脾气，那样子就像被逼怒了的小豹子。

这里没排好。问好。

袁和鲁

请楼主注意，小说中还有几处地方没排好版。

小说通过人物的塑造，体现了生活的滋味。

官舟寨

不知为何，我记得编排好了的，这次也是排了几次才成功。

袁和鲁

最初由 官舟寨 发表
不知为何，我记得编排好了的，这次也是排了几次才成功。

客气了。排好就好。呵。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