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如空 于 2015-2-13 10:02 编辑
吃肉 我不是素食主义者,但我很少吃肉。 为什么?不是每件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也不是每件事都要有一个原因的。实际上,有很多原因根本就不能成其为原因。 小时候,很馋肉啊,但能吃到肉的机会真的很少。杀年猪是可以一顿吃个够的,但不是每家每年都有猪可杀。首先得要那家的女主人勤劳,可以一桶泔水一把菜地把猪喂起来;当然还要这一家子命好,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猪们健康成长,不得什么传染病,可以活到挨杀的那一天;而且还要地方的政策好,不用正好赶上“交公猪”(关于这事,路遥有小说写过的)…… 所以,要吃到这口年猪肉着实不易。 不过还有鸡肉可吃。小的鸡肉就是抱窝(孵化)没成功的毛蛋,以及没有长大成鸡的鸡雏;大的鸡肉基本上就是不用留种的大公鸡或者得了鸡瘟还没来得及死去提前被杀掉的母鸡了。而公鸡,一家也没有几只,除了来重要的客人,都是逢年过节才可能杀上一只。至于闹了鸡瘟时,往往来得迅疾,等你发现时,整窝整窝的鸡都死掉了,根本不给你提前发现、并及时杀掉的机会。 所以,要吃到这口鸡肉也着实不易。 那时候,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所以但凡有肉吃,都是先可着我,或是把最好的肉先给我。谁料我是天生贱命,两个鸡腿啃完,或是几大块猪肉下肚,就基本再吃不下去了。而且由于长时间不吃肉,猛然一次吃得过多,还会闹起头晕的毛病(据说这是因为一次性蛋白质摄入过量氨基酸中毒的原故)。 人就是这样,没有受不了的罪,却有享不了的福。 如今吃肉是不算什么困难的事了,尽管肉很贵,但只要不顿顿吃,而且是称回来自己做而不是买现成的熟食,基本上还是吃得起的。可是我们这一家三口,除了孩子馋起来可以吃几块精肉,老婆也吃不下几块,我更是一口都懒得动。一是根本就不馋肉,二是吃那东西真的就没有弄点茄子辣椒或是小白菜下饭……既然不喜欢,又不顶饱,何苦非要和自己过不去硬着头皮强吃呢? 父亲母亲却是能吃肉也比较受吃肉的。 也许是他们大半辈子吃肉的时候就比较少的缘故吧,和我们这一代以及下一代人不同,直到现在,他们还觉得肉是好东西,而且也都能吃得下不少的肉。 所以每每年前,回家去,母亲便想着抓一只养大的公鸡给我拿来。这可是自家笨养起来的,好吃着呢!我知道,这鸡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却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拿一只。可是她却不知道,家养的笨鸡肉少,啃上半天也吃不到嘴去多少,更加上肉少骨头多,收拾起来也麻烦,我们又没有那点儿专业水平,所以要把一只鸡收拾好再做成菜是很叫人头疼的。况且我们对肉也都不那么亲,与之相比,我们更愿意去超市里买袋装的鸡爪子加上点作料烀熟了去啃那点儿筋头巴脑的东西…… 妈妈养的鸡自己舍不得吃,除了要给我拿,有时候还要送礼,所以真正能吃到嘴里的并不见得有几块肉。她同样也养着猪,而且往往同时养着几十头育肥猪,却又很少能吃到猪肉了。 猪是自己养的,自然可以杀了吃。可是猪不像鸡那么小,养猪是为是赚钱过日子的,谁又能没事就随随便便就杀头猪吃呢?要在集上买肉呢,又不能叫人放心。什么定点屠宰了,什么动物检疫了,其实都是扯淡的事,所有养猪的人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但凡谁家有养到半路病死的猪,都会有人来贱价收了去,谁知道那些猪最后都弄到哪儿去了呢?反正他们自己不会吃罢了。当然,养猪的人更不会吃。 正因为如此,养猪的人家基本上是不买猪肉吃的。实在是不敢啊!就因为一时嘴馋买了二斤肉,万一要把别处的疫情带回来,哪头大哪头小啊?谁都会算这个账,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除了可能在年前杀头自己养的猪吃个痛快之外,平时反倒基本吃不着肉。 学生时代读《曹刿论战》,见他说什么“肉食者鄙”,当时很有同感。可是久而久之,觉得这话更像是那些吃不着葡萄者嘴里带的酸意。“肉食者”,那可都是食物链顶端的动物,岂是人人都当得了,又岂是人人都担当得起的?有肉可吃,有肉能吃,且有肉敢吃,有肉可以放心吃,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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