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临邑理合务镇的“三铁”,除了吃奶的孩子,糊涂的老人,可谓是人人尽知。
“铁公鸡”李发财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莫过于生就培养了两个儿子来运和来福。
发财没结婚前,父亲李大宝就常在他面前念叨:我们家三代单传,到你这里可不能给我断了香火。深感责任重大的李发财,上网查过生儿子的窍门,在民间访过生儿子的秘方,更是多次向村里生儿子的老爷们淘过绝招。因此,在父亲面前他是信心满满。
李发财还真是有些本事,婚后一年,老婆还真给他生了儿子,且还是双黄蛋。这让李发财着实扬眉吐气,可谓是三九天穿裤衩抖的不轻。李发财在人前常说一句口头语:不服气,你生个带把的瞧瞧,你一枪打俩试试。后来,两个儿子都成了事,一个当了政府官员,一个成为蔬菜大王,李发财更是脸上放光,自豪的连走路都哼着小曲。李发财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属貔貅的,光进不出,人送外号“铁公鸡”。有了儿子后,“铁公鸡”更铁了,简直就是一毛不拔,用他的话说,他要攒钱好好培养孩子,钱可不能随便借,胡乱花。
“铁公鸡”煞苦心生财有道
“铁公鸡”李发财的名字,是他爹李大宝专门请村里的教书先生给起的,为此李大宝白白送给人家五斤豆腐。大宝拿着先生写在大红纸上的“李发财”兴冲冲地回到家,从此希望财运能真的到来。
李发财获得“铁公鸡”的封号,早在幼小年龄时拜小伙伴们所赐。过去农村穷,一般人家是买不起零嘴给孩子吃的,可李发财家不同。因是独子,李发财从小便被父母所溺爱,常常衣兜里装着几块糖、饼干什么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时,他总会拿出糖块放进自己的嘴里,而且放进嘴之前还总会在小伙伴们面前臭显摆一番,惹得其他小孩直流口水,愣愣地看着他把糖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着。有小孩馋的不行,对他说:“发财,我咬一点行不?”“我不!”“你不给我吃,我就不和你玩了!”“不玩也不给。”“我要是有了好吃的也不给你吃!”“不吃就不吃!”可有一天真要是人家有了好吃的,他就会吧嗒着小嘴要,不给就哭。惹得人家大人赶紧从自己孩子手里分给他点。可下一次李发财有好吃的时候,照样不给小伙伴,哪怕是大人哄也不给。有大人开玩笑说:“这小家伙真是人精,光进不出,真是铁公鸡。”从此,“铁公鸡”的绰号便再也没离开过他一天。
长大后的“铁公鸡”,将一毛不拔的处事宗旨更是发挥到了极致。比如春节后走亲戚,他煞有介事地提着父母为他准备好的礼品,走姨家、上姑家,尤其是去姥姥门上,一个礼品包能走四五家亲戚,而且里面的酒啦、蛋糕啦等等,不仅会原封不动,有时还要拐回点好吃的来。他自己琢磨出一套做法:吃完饭告辞回家时,在屋里光动嘴说留下东西,就是不动步,等看见人家去提包要送他时,他赶紧起身往外走,然后偷偷地看着人家提着包追他到大门外,再然后他便顺理成章又极客气地接过包走人了。这就叫:你不动手,人家亲戚哪能好意思留呀!这一招他屡试不爽,一用就是多年,直到后来儿子来运来福长大后,代替了他去走亲戚,他还不忘把这一经验讲给儿子听,结果两个儿子对他的做法很是不屑。“铁公鸡”为此没少生闷气,常说儿子道:你们甭看不起你爹,有本事你们给我考上个大学当个老板瞧瞧。
农村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不管谁家修房盖屋什么的,彼此间都相互帮忙,男人下大力,女人帮做饭。李发财长大成人后,虽极不情愿给别人帮忙,但碍于父亲说的一句话:你不帮人家,到时咱家盖房时,人家不来帮咱咋办?李发财这一点上算是做的还可以。农村一遇到阴雨天便不能下地干活,年龄相近的年轻人便会聚在一起打打扑克,有时会弄盘花生米、豆腐皮什么的,打几斤散酒过过瘾。这时大家往往都会自觉地到村小卖部买点东西,不能让主家一个人办,这也是风俗,不成文的规定。可发财却总是借口没带钱,说要回家吃。每每这样,大家哪能好意思让他走啊。从此大家习惯了他的白吃,要不怎么叫“铁公鸡”呢,其他人是不愿和发财分享这一名分的。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过去农村一般都是牛耕地,几乎家家都饲养着牛,农忙季节邻里之间会自发地联合耕地,也就是牛互相借用。这时期牛很累,需要照应好,多给牛吃点粮食。每次发财的牛被村民牵用时,一到吃饭的点他便借口去人家串门,顺便看看自己的牛吃的怎么样,生怕人家会亏待了牛。可等他用人家的牛时就不同了,总舍不得给牛喂粮食。也幸亏只有几天的事,否则,时间长了牛一掉膘,人家肯定能看出来。
“铁公鸡”不仅吝啬也很节俭,从不吃好的穿好的,因此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儿子来运来福出生后,虽然脸面上有光,心里也美的不轻,可眼看着这俩小子呼呼地长,“铁公鸡”开始犯起愁来。他知道,就凭目前自己这点家底,供俩儿子上学,将来还得给他们盖房娶媳妇,不节俭是不行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村子里开始有外出打工的、有做小生意的了。到了九几年,村里有的人家办起了养鸡场、养猪场,就连村东头的狗蛋竟然也想在自家的责任田里搞两个蔬菜大棚,说是冬天里也能种菜,到时准能卖个好价钱,大赚一笔。狗蛋和发财是从小要好的朋友,现在手头紧,便张嘴给“铁公鸡”借钱,当然狗蛋没能把钱借走。发财心里话:我是谁啊?我是有名的“铁公鸡”啊,来给我借钱,万一要是肉包子打狗怎么办?再说了,我还想干点事呢!
想做点事的发财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不出个豆来。他的老婆出主意说:“这几年老百姓生活好了,也开始注意穿戴打扮了,干脆你去倒腾服装算了,到外面进点便宜衣服,然后天天赶集卖,说不定能行。我的一个亲戚就是干这一行的,据说这两年生意不错。”发财掂量了一下媳妇的建议,觉得可以。在那位远房亲戚的帮助下,“铁公鸡”李发财从此干起了服装生意。
几年后,“铁公鸡”真的靠倒腾服装发了财。每每高兴之余,他便会想到儿子,说这是儿子给他们家带来了财运,更多亏他父亲给他起了个“发财”的好名字。有了钱的发财,不再和以前那样小气了,渐渐地变得慷慨起来,甚至有时还主动地邀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家里做客。当然,发财有自己的计划,这钱是不会白花的。
“铁算盘”通民心大棚联姻
大儿子来运,长的愈发和发财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学习一直很好,是个大学的苗子。小儿子来福长的却像他母亲,可惜的是学习比来运差了不少,这让发财很是窝火。来福虽然和他爹长的不大一样,但性格脾性却极相似,而且心眼比“铁公鸡”更胜一筹,脑袋瓜灵得很。
来福初中毕业后便说什么也不想念书了,说要跟着“铁公鸡”跑生意。一段时间后,来福不满足每天跟在父亲后面赶集卖服装,开始研究如何把在外地进来的服装成批地倒出去,这样来钱更快,还免受风吹日晒劳顿之苦。还别说,经过一番算计几番努力,他渐渐地成了一些服装店的供货商,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而此时的“铁公鸡”不得不承认自己落伍了,该下岗了。
来福继承了父亲隔一段时间,就和村里有头脸的人聚一聚的做法,而且他还仗义地资助村里做生意、修房盖屋、婚丧嫁娶等急需用钱的人家。来运最终不负众望,终于考上了大学。李发财为此大摆宴席,特意邀请了村支部书记和村长参加。酒过三巡,书记迷离着双眼直夸李发财的两个儿子,言外之意还有了和发财结为亲家之意。书记有一儿一女,女儿比来福小两岁,他想把自己女儿许配给来福。他借着酒意,对来福说:“来福啊,不是叔偏心眼,你哥考上大学了,抱上了铁饭碗,可你还得在农村混。说实话吧,本来我想发展我儿子入党来着,可我家那傻小子不争气,说这辈子不想在农村待了,做梦都想成为城里人,这不这小子在外面打工时认识了一个城里女孩,说是要在城里成家落户,说白了这不就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吗?都气死我了。算了,不说也罢,叔有心栽培你入党,将来咱们村的天下就是你的,叔以后还指望你呢,你看这事……”
书记的言外之意,发财早就听明白了,聪明的来福更是心知肚明。这些年来福在外面跑南跑北去的地方多了,见多识广的他早就发现了农村的发展潜力,要不他怎么会一边做生意,一边经营村里的人脉,要下这么大本钱呢。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对书记说道:“叔,我再敬一杯,感谢你这些年对我们家的照顾,我哪有资格入党啊,再说了,就是入了党咱也没本事管理整个村子,叔,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来福,叔没和你开玩笑,这事就这么定了,入党的事包在我身上,到时你小子可得给我长点脸,这点事叔还能办得了。”
来福真的入了党,而且很快就和书记的女儿订了婚,转过年来,来福就把书记女儿娶回了家。年轻的来福言谈举止表现出来的沉稳,以及这几年积攒的人脉,使他成为村里人的主心骨,年长的年少的,没事就往他家跑,来福知道,他实现另一个梦想的时机到了。
来运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理合务镇政府工作。来福也顺利地坐上了书记的宝座。在一次全镇村支部书记会后,镇领导叫住了来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来福,你小子脑瓜灵透,有些本事,有些事算计的很准,这两年干得不错,希望你以后发挥“铁算盘”会算计的长处,带领全村走上致富路。听说你们村有搞大棚菜的,怎么样,能不能把蔬菜大棚搞出规模来,给全镇做个样板,找出经验,到时我会让全镇的村书记都来学习,把我们理合务镇建成全县、全省,乃至全国有名的蔬菜大棚基地。有没有信心?不用说,我相信你!”
来福本来想说资金的问题,还未张嘴便被镇领导的话堵了回去。来福知道,自己这是赶鸭子上架,费力不一定讨好啊。来福连着三晚上没睡好觉,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先是一个个地与村里现在种大棚的村民沟通,然后再召集他们一起探讨并亮出自己的底牌。来福说:“你们现在种大棚是各自为战,每家差不多都是一个,多的也就两个,目前还都存在着问题,一个是蔬菜产量低,盈利少,再一个就是我们村里的大棚数量太少,没有形成规模,经营模式是自种自卖,管理跟不上,大棚硬件差,也缺技术指导,甚至有的亏了本想把大棚拆了。还有好几家认为投入与回报差不多,也在犹豫是否要把大棚拆掉。我现在问大家,你们到底想不想致富?”
“致富?当然想了,不想那不是傻子吗?”
“那就好,那就拿出勇气来,让我们村成为镇里的蔬菜村,大棚村,因此大棚不但不能拆,而且你们还要带头,每家至少建五个以上大棚,至于资金和技术问题,我来想办法。还有就是,你们帮着做做宣传,让全村想建大棚的都行动起来。这样,形成一个规模,实行统一管理,大家既是单兵作战,又是一个整体,联合起来,一定会成,我就不信,栽上梧桐树,还怕引不凤凰来!”
在来福的奔走下,全村有多半支持他,镇里也支持帮助他为村民贷款,他不但自己带头建了六个大棚,还资助了不少村民。这期间,在来运的帮助下,联系了技术人员前来指导,他还花钱组织村民到外地学习参观。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大棚菜长势喜人,看着那翠绿的叶子,以及夹在叶子间闪眼的小花儿,想象着大把的钞票,村民们都乐的不轻。可来福却乐不起来,他知道这些蔬菜一旦出棚,要是不能及时出手,别说赚钱了,连本都可能回不来。为此,来福急得嘴上起满了火炮,盘算来盘算去,认为必须走出去,否则在理合务这个地方,销售量有限。于是他拿出当年做生意的劲头,开始外出联系销路。经过一个多月的奔走,他终于和德州、临邑、乐陵等几个市县签订了销售合同,解决了村民们的后顾之忧,而此时的来福却瘦了好几斤。
村民们的大棚越种越好,短短两年便打了个翻身仗,还清了贷款不说,还有了存款。先前没有种大棚的见此非常后悔,开始争先恐后地也搞起了大棚。来运此时已当上了副镇长。眼看着弟弟风风火火地带领村民致富,来运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落后。已调走的原镇领导临走前,曾把支持蔬菜大棚的事交给了他,他兑现了当年领导的承诺,领着全镇各村的书记来真的来学习了。来运领着大家边走边看边讲,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前来参观的书记村长们羡慕不已。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来福和来运的关系时,更是啧啧称奇,频树大拇指。
镇里组织各村前来考察后不久,理合务镇便发出了在全镇建蔬菜大棚的倡议,而且相继出台了政策和措施,调动起了农民的积极性。短短一年功夫,理合务镇便先后建起了上千个蔬菜大棚,成为远近闻名的蔬菜基地,引得一些蔬菜批发商开始主动地前来洽谈,生意做到了田间地头,足不出户钱就进了农民的腰包。
“铁秤砣”全身心执政为民
随着村民种植蔬菜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大棚的规模还在继续扩张。村民们为了赚钱,蔬菜品种花样很多,但一个区域却形成不了规模。蔬菜商来了以后收购费时费力,再加上有的蔬菜大棚离马路远,是土路,晴天还好,要是遇上雨雪天,这里道路泥泞,坑洼难行,批发商为此都躲避着雨雪天来收菜。因此已经发生了多次蔬菜卖不及时而溃烂的事,给村民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镇领导也知晓了这一状况,必须解决老百姓的后顾之忧,必须把路修起来。而这一任务又落在了副镇长来运身上,他天天往县里跑,往直管部门跑,手续办下来了,资金也解决了一部分,可还是不够,剩下的只能依靠村民集资。让来运没想到的是,当他把想法提出来后,各村纷纷响应,并很快将钱集起来。
路通了,路平了,再也不怕雨雪天菜运不出去了,理合务的老百姓劲更足了,心更大了,尤其是新一届镇领导班子,他们已经把眼光瞄向了全国,他们要让全国各地都能吃上理合务出产的有机蔬菜。这还不算,他们看到农民富了,但精神文化生活却没有跟上,他们还要创建文明社区、文明乡村,将乡村文化搞起来,丰富老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改变多年来农村的精神面貌。
经过运作,镇里提出了三步走的方略:第一步,依托蔬菜致富,修建新型社区;第二步,修建乡村文化广场,为农民展示风采搭建舞台;第三步,开展丰富的文化活动,倡文明立四德,带领群众笑奔新生活。
规划是科学的,未来是美好的,当已是镇长的来运信心满满地筹建新型农村社区时,却没想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一是村民不理解,不愿搬离自己的家园,有的还提出住楼不方便,家畜怎么办;二是住进新社区还要拿钱买房子,即使政府有补贴,老百姓也不愿意,尤其是家庭经济条件差的就更是反对;三是乡亲们对来运有了看法,说什么官当大了,忘了自己是谁了,光想着捞政绩了,非要把老百姓从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赶走吗?
村民们的不理解不支持,让来运镇长始料不及,但他没有气馁,而是抱着一颗秤砣心,直接进村入户向大家耐心讲解建社区的好处,讲解具体的措施和上面的政策,同时还把镇里的规划和承诺诚心诚意地讲给老百姓听。
来运的真诚打动了村民们,新型社区建设得以顺利推行。此时德龙烟铁路也开始修建,且铁路途经理合务镇。镇里把各村的铁路占地补偿款全部拿出来补贴到了新农村建设中。社区建好了,道路修好了,文化广场也紧跟着开始修建。各村还紧密配合镇里,组建起了老年秧歌队、开办了老年广场舞培训、修建起老年互助中心、留守儿童工作站、社区便民服务中心等等,且添置了健身器材。短短两年时间,理合务的社区建设便如春后的竹笋一个个修建起来。镇党委还采取了以奖代补的方法,鼓励各村因地制宜建文化广场。农闲时节,老年人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健身娱乐,在乡村大舞台上一展风采。镇里还结合实际每年开展读书征文活动、春节文艺晚会、庆五四文体活动、移风易俗村村行等文化活动,丰富了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陶冶了情操,村民的素养也得到了快速提升。镇领导趁热打铁,倡议各村又开展了“四德”模范评比活动,评比好媳妇好婆婆好儿子、创业模范、助人为乐模范、孝老爱亲模范、五好家庭等等。一股股清风在理合务乡间涤荡着,干群关系融洽,人们都说做梦也没想到过上这样的幸福生活。
经济发展了,精神富足了,理合务人的生活标准也在提高,他们组建起了志愿者服务队,建起了社区环卫队,镇里还建立起垃圾转运站。街道干净了,亮堂了,一幅幅字画上墙,一条条制度严谨,一项项措施透明,一个个项目公开。老人们笑了,跳起了德平大秧歌;年轻人笑了,不出家门就能致富;孩子们笑了,幼儿园、辅导站,哪里还比城里差。
“铁公鸡”李发财再也不是一毛不拔,每年里总会拿出钱资助那些需要资助的人;“铁算盘”李来福也更会算计,正与烟台的投资商洽谈修建高科技蔬菜大棚的事宜;已走马上任当了书记的“铁秤砣”李来运心更实诚,他一心要把理合务镇打造成全国知名的蔬菜基地,待德龙烟铁路通路时,全镇要修一万多个蔬菜大棚,为着这个目标的实现,他更加频繁地奔波于城乡和老百姓的田间地头之间。
那令人仰止的古槐,那甜脆的瓜果,那憨直的微笑,那自信的面孔,那欢快的秧歌,那掷地有声的话语,那蓝天白云清新的空气,伴着“三铁”的创业故事,在理合务这片皇天后土上还在演绎着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