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精神 (王克楠)

王克楠

　　                                               小说的精神
　　
　　                                               文/王克楠
　　有人说小说就是讲故事的，不错，小说确实有故事，但是，小说讲故事，并不是开故事会，而是通过讲故事来表达一种人类精神。“会写小说”和“可以写好小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的人写了一辈子小说，大抵也停停留在第一个层次上。
　　　　
　　小说有小说的精神。什么是小说精神？精神是盐，是光，是小说里的宗教，一篇小说有没有精神，决定了这篇小说的人文价值所在。真正的好小说，乃至伟大小说，都具有小说的“仪式感”，是用个体来见证大千世界共同的东西。
　　　　
　　怎样看待小说精神问题呢？外行看热闹，看来看去看到眼睛里的尽是故事，一点也看不出这篇（部）小说哪里有精神，看不出故事的后面有多么深刻的人类精神。内行看门道，总是可以通过故事的布局、人物的设计以及暗喻象征的使用，看出小说精神的寄托所在。小说可以表达人类什么精神呢？可以表达忏悔，比如曹先生在《红楼梦》里寄托的忏悔精神（实际上莫言的获奖小说《蛙》也是含着忏悔元素的）。可以表达批判，比如鲁迅小说里表达的对国民性的批判，可以表达悲悯……在表达忏悔的作品里，欧洲的作品很多，托尔斯泰的《复活》，妥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等。德国的一个获奖女作家赫塔•穆勒的小说和散文表达的则是恐惧——在独裁专制统治下的恐惧——也是属于有精神的写作。
　　　　
　　一部或者一篇好小说，从语言到生活，必须有自己的东西，首先是自己对小说里描写的生活是不是熟悉得不得了？人物是不是“这一个”？情节、事件是不是具有不可复制特点？应当说说题材的大和小，有的作家喜欢写大题材，写宏大叙述的东西，好像这样一写，就会写出中国的第二部《红楼梦》，其实，一个作家的小说写什么，写出什么深度来，是有定数的，万物皆有定数，不是随心所欲的。如果硬要随心所欲，被嘲笑的只能是自己——在这个方面是有宿命的。比如，一个当代人硬去写民国的事情，写唐朝的事情，写明清的事情，不熟悉彼时彼地的生活境况和人群思维，没有经过长期准备就贸然动笔，怎样能写好呢？不说别的，一个中年人如果没有童心和刻意研究儿童心理和儿童生活，怎能写好儿童文学作品呢？让郭敬明和韩寒写“文革”，打死他们也是写不好的，因为他们对那个特殊历史阶段的生活没有刻骨铭心的感受。一个在城市长大的人，心血来潮，硬去写农村，可以写，写得好不好，就是另外的事了。钱钟书先生的长篇小说《围城》是优秀的，钱先生写的是他熟悉的民国年间知识分子的生活，如果硬让他写土改，写人民公社和大跃进，能写出来吗？据说，鲁迅先生当年很想写写红军长征的小说，通过陈赓了解红军长征的一些素材，但是，鲁迅毕竟没有动笔，我想，他是明白好小说的局限性的，作家，哪怕是伟大作家，对于小说写作都不会随心所欲。散文和诗歌可以在人类精神的领域自由飞翔，小说则要让飞行变成步行，在有限的距离体验飞行的滋味。
　　　　
　　小说需要有精神，小说家首先需要有“精神”。从精神的层面来说，小说家活到老，要解剖到老的，不仅解剖别人，解剖世界，还要解剖自己。小说家通过解剖去“发现”自己，发现自己的高贵和卑劣，发现自己对小说技巧掌握的长项和短项，这样，才能在小说里说自己的话，走自己的路，感动自己的读者。倡导小说家写的小说要有精神，是不是让小说家都成为道德家呢？非也。文学不等同于政治，政治家可以在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倡导不同的“道德”，可以说政治家的“道德”是为政治家施政服务的，不是世道人心最本真的道德。最本真的道德是稳定的生命意识和价值认可，比如说儒家的修身、齐家、济天下，一个自然人先把自己修养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正能量充足的人，然后在小范围地影响自己的家庭和朋友，再然为整个社会提供有效服务。
　　　　
　　人类的文明总是在打转转，在反对一种倾向的时候，亦带来新的错误倾向。批评家谢有顺说“我们就会发现，写作有时是需要抉择的，从哪里进入，朝哪个方向进发，最终抵达什么地方，这些都直接决定了一个作家的写作品质。”一篇小说有没有“精神”，需要作家对生活，对自己小说里的写的生活画面问“为什么”，我为什么这样写？我写的人物和故事有什么意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比写作水平，比到了最后还是比为人境界。一个过于自私的人，视野狭窄，把写作当作工具，终于写不出伟大的作品。鲁迅是用生命来写的，这样的生命投入代价非常大，但是有传世的价值，因为作品里饱含着对人类的热爱，而不是狭隘的民族观，更不是狭窄的政党利益观。小说能不能写出精神来，是需要修炼的。钱穆先生说，“学文学也是学做人，那个修养、胸襟，都藏在作者的笔墨里去了。”说的太好了，一个人的写作，刚开始学习技巧，中间学习高级一些的写作技巧，到了最后阶段，还是要落脚到一个人的胸襟和精神。
　　　　
　　纵观中外小说史，很多技巧娴熟的小说家最终也没有写出伟大小说来，不是技巧和能力问题，而是胸襟人格问题。像郭沫若那样的才华卓越的人，悟性超人，但很庆幸他没有写小说，如果郭先生晚年突发兴趣写小说，必定写出垃圾来。
　　　　
　　
　　
　　
　　

高迎春

写小说，首先须有生活，而后须有笔力，之后须有人格品质，然后才可以写出高水平的作品来。这一篇，让人读之受益！

谢谢（写写）红军长征的小说

暴雨迎风

可贵！！值得一读。

王克楠

高迎春 发表于 2015-3-30 15:23
写小说，首先须有生活，而后须有笔力，之后须有人格品质，然后才可以写出高水平的作品来。这一篇，让人读之 ...

谢谢迎春，已经修改

梁星钧

从小说精神，谈到胸襟人格，触到了文学创作的实质。

王克楠

梁星钧 发表于 2015-4-1 08:52
从小说精神，谈到胸襟人格，触到了文学创作的实质。

谢谢星钧之解读，我又修改了一遍

五出眉心

小说创作，重在通过故事情节来塑造人物形象，并由此来提示一定的社会现实和意义。
问候王老师！

戈眉

确实如此，一个作家连做人都成问题，那其向人们传达什么呢？
学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