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陆荣 于 2015-7-17 09:48 编辑
一条银项链(西路军故事连载)之(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邓妈妈家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艰难,为了救助红军伤病员,邓妈妈仅有的一些家产也被祁天山一伙人折腾光了。虽然这样,邓妈妈却一点也不改变初衷,她一边艰难地维持着家计,一面偷偷地到煤窑上去给两个红军伤病员换药,一心盼望着他们的伤尽快痊愈。 两个月时间慢慢地过去,许明杰的伤口已经长好了。邓妈妈带着许明杰和水红子进山砍柴、采药,一面继续为耿宗福疗伤,一面料理家计,艰难的生活,在一家人的努力下继续向前延续。
但是美好的事情总不能如人所愿,就在大家觉得区公所已经不再找邓妈妈的麻烦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转了的时候,耿宗福的伤情却突然恶化了!腊月里的一天,呼呼的北风刮个不停,冰冷的雪花满天飞舞,舅舅突然冒着风雪来到了邓妈妈家。舅舅一到家就告诉邓妈妈,说耿宗福不行了,已经有两天时间了,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人怕是不行了。还说从今天早上开始,情况更加不好了,人烧得特别厉害,虽然不停地给他降温,但一点作用也不起,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大多时候都在发迷,一旦清醒过来,就哭着说要见邓妈妈。舅舅红着眼睛说:“真是孽障死了,不知道是哪辈子造的孽,这个娃娃简直把人的心都疼烂哩。你赶紧去看看吧,多半是不行了,时候可能就在今天晚上的迟早哩。”
得了这样的消息,邓妈妈简只觉得就像遭了雷殛,一下子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等不到天黑,邓妈妈就带上水红子,拿上救命的药物,一路奔跑着去看红军娃耿宗福。
耿宗福藏身的地窖里炉火正旺,许明杰坐在耿宗福的身边哭泣垂泪,耿宗福枯瘦如柴,静静地躺在炕上,陷入了深重的昏迷。
“孩子,你怎么啦!妈妈看你来了,你怎么成了这样啊。孩子,你快醒醒吧!”邓妈妈哭喊着爬上炕去,将耿宗福抱到怀里失声痛哭。
“妈妈……妈妈……”邓妈妈的怀里,耿宗福慢慢恢复了意识,他无力地睁开深陷下去的眼睛,看着慈祥的邓妈妈开心地笑了,声音极其微弱地对邓妈妈说,“妈妈……儿不行了……儿再也看不到革命……胜利的时候了,儿说过……等革命胜利了……儿要给妈妈……修房子……可是,不行了……让妈妈白费心了……”
“孩子,你能行……妈妈还要等着住你给盖的新房子呢……”邓妈妈抱着耿宗福泣不成声。
耿宗福艰难地举起手,从胸前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来,颤抖手打开布包,布包里包着一条亮晶晶的项链。耿宗福说:“这是四川妈妈……给我送的一条银项链……妈妈救护了我一场,受了不少苦……这条项链……妈妈留下吧……等妹妹长大了……给妹妹办点……嫁妆……”
“好孩子,你能行……妈妈不能让你走啊——”邓妈妈嚎啕大哭,水红子和许明杰泪流满面。
耿宗福还是走了,舅舅给做了一口棺材,把他埋在了一座高山上,说让他一出门就能看到家乡。
耿宗福走了,许明杰已经在煤窑上躲藏了两年。邓妈妈见马家军已经撤走,风声也不太紧了,就把许明杰接到了家里。许明杰的伤完全好了,虽然脖子里还有两道伤疤,但却不影响脖子的来回转动,这让一家人都很高兴,许明杰也很开心。
长期的共同生活,已经让许明杰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三年时间在漫长的担忧中过去了,在邓妈妈的精心照料下,许明杰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七八岁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这个出生在天府之国的小伙子,在北方高原裸露的黄土地上,不仅模样长得越来越俊朗灵秀,而且性情也更加端庄聪慧,更兼心灵手巧,家务农活一学就会,人情往来,也能细心周到,着实让邓妈妈一家觉得就像凭空里捡了一个大宝贝。
许明杰是个极勤勉的年轻人,刘老爹忙碌的时候,他总能懂事地跟在身边帮忙。刘老爹担心影响伤口的痊愈,不让他干活,许明杰说:“没事的,我已经完全好啦!爹爹,您瞧。”说着竟在地上翻了好几个筋斗,然后搓搓头上的土,让刘老爹看他的脖子。刘老爹拍拍许明杰的脖子,把他拢在身边乐呵呵的笑了。刘老爹是个草编好手,许明杰对此很感兴趣。入了秋,刘老爹到山中去拔芨芨,许明杰也跟着刘老爹进山拔芨芨。芨芨拔回来,刘老爹用芨芨草编结背篼、小筐之类的农家用具,许明杰在旁边帮忙,没几天就学会了刘老爹的手艺,而且还翻新出了编结小提箱、针线篮等精细用具的手艺,这让刘老爹着实喜不自胜。这是一门很赚钱的手艺呢,父子俩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编结了二三百个背斗、箩筐、草席一类的用具,出了几回山,就为家里赚回来了三四石粮食,二三百块钱。许明杰性情活泼,聪明能干,这让邓妈妈一家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妹妹水红子更是把他当成了亲哥哥看待,闲来无事,总喜欢围在许明杰身边,让他讲红军的故事,而上山砍柴、下地干活的时候,又总愿意和许明杰出双入对,两颗年轻的心,在世事艰难、风雨如晦的岁月里走得越来越近,邓妈妈和刘老爹也有了让两个年轻人结为夫妻的打算。
就在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越来越红火、小日子越来越有盼头,邓妈妈和刘老爹准备给女儿水红子和干儿子许明杰置办婚事的时候,新上任的保甲长祁普派来媒人到邓妈妈家,给他的少爷儿子(也就祁天山的孙子)提亲来了。
媒人说:“祁老爷家是世代沿袭的官宦人家,横梁山十里八乡都是他的天下,跟他家结了亲,就等于一步登了天,一家人从此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好生活了,而收留共产军的事自然也就一笔了了。这样的好事情,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你还是放明白点,把你的宝贝女儿嫁给祁老爷家的少爷去做少奶奶吧!”
“山里的老虎几时成了念经的佛,草原上的恶狼啥时候改了吃人的心肠?祁家就是活阎王,他啥时把我们穷人当人看待?我们穷人家的娃娃天生是受苦的命,享不了他们家的荣华富贵。这门亲事不合适,就让祁大老爷另选高明人家吧。”邓妈妈强压心中的怒火,坚决回绝了祁普家求婚的事。
“哼!狗坐轿子不识人抬举,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在老子面前说个不字,这门亲事老子还就是认定了!给他老刘家说清楚,哪怕就是叫他的姑娘死,也得到老子祁家里来死!”祁普恶狠狠地对黑狗队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把刘家的姑娘给老子抬回来,看他还能把老子怎么样!”
恶狼终于露出了吃人的本性,一场大祸眼看着就要降临到邓妈妈家。黑狗队长说:“祁老爷到底是有些脸面的人,你家也是大户人家,这样做怕要被地方上笑话呢。为什么不想一些办法,让他刘家人自己把姑娘送来?”
“对呀!一个死老婆子,何须老子大动干戈!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管保邓老婆子给老子乖乖地把姑娘送来!”祁普把一杯老烧酒倒进豁口大嘴里,瞪着血红的眼睛对媒人夸口说。
媒人点头哈腰地讨好说:“那是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