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狗一样的尊严

扁舟一叶

　　村里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来的，只是出门打工回来的五十多岁的常发旁边，看到睁着一双无神大眼的笑嘻嘻的女人，女人叫小存，抖抖跟在常发的身后。从前总是看到一只无精打采的老黑狗名字叫虎子的跟在常发的身后，虎子和常发一样脏兮兮的搭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拖在常发的身后，他们一前一后的游荡情景，成了小村的一景。现在常发身后又添了一个走路萎缩的披头散发的笑嘻嘻的女人，不同的是村里人发现常发和狗都有了精神，连狗走路的姿势都有了一份扬眉吐气的神气。村里人就和常发打趣：狗日的常发，你小子一家三口，有傻老婆和狗儿子日子过的很得意嘛。常发裂着黄色的大牙就在阳光下闪亮。尾随在常发身后的小存，在村里人打趣常发的时候，看到常发和大伙哈哈大笑，虎子也笑，摇摆着献媚的尾巴，围着小存转圈；小存也笑，列着大嘴嘿嘿的笑着，被不合体的衣服裹着抖动的胸脯，渲染了小村的不安。

　　从小存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小存的身份，就像虎子披着狗皮一样，标志着各个不同的身份。小存凌乱的长发像一团茅草似的拖在背后，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一会独自嘿嘿的笑，一会自言自语。被污泥遮住的略窄长的脸，却遮掩不住那份秀气。匀佻的身材穿着破旧衣服，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从破旧的衣服里挣脱出来。从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韵味应该没有人去领会吧，只有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常发尝到这个女人的滋味，然后像干牛一样折磨着这个女人在深夜里嚎叫。也有村里人不忍心旁敲侧击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满眼眼屎的常发打着酒咯摇摇晃晃的叫骂：“老子愿意，这是老子的女人，谁他妈的也管不着。”村人背后猜测小存的来历不明，也有女人对小存投去怜惜的一眼，送她一件破旧却还能遮体的衣服，然后叹息一声走了。

　　小存也有快乐的时候，在常发忽然高兴时，从村市集捎来几个肉包子，就看到小存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吃的狼吞虎咽。有人还看到小存一会看看包子一会看看虎子，然后撕下一点包子递给虎子，嘿嘿的笑着，然后把包子整个扔给虎子，虎子兴奋的乱跑乱跳，引得小存就哈哈大笑。有次被常发发现，上来就给小存几个耳光，你个败家子的傻娘们，谁家有钱让狗吃肉包子？真他妈的是个傻玩意。细心的人看出来，略有风韵的小存慢慢的胖了一些。。
忽然有一天，有人看到小存换了一个人似的，茅草似一头乱发被洗的干干净净，苍白的漫长脸因为洗尽污泥显得苍白，增添了一份病态的俊气。瘦长的背影，隆起的胸脯，风韵不减村中的任何女人。渐渐就看到行色可疑的男人在常发家里出出进进。常发醉酒的日子就越来越多，伴酒的酒菜也半盘从花生粒变成了油腻的红烧肉。村中人就有人明白是常发把小存当畜生一样一次次的卖了。

　　开始的时候，村里人还可以看到小存的笑声，那种笑声是不染任何心情的笑声，让村中的妇女看到就感慨，倒不如这个傻子过的快乐。常发喂养这只黑色的笨狗，并没有一向“狗眼看人低“的本性：看到体面人就躲，看到要饭的就咬。常发不在的时候，这个名叫虎子的黑狗就紧紧的尾随在小存的后面，简直寸步不离。有时从田地归来的人，常常看到一个傻女人和一只狗在村头的桥头站着，女子时不时的嘿嘿独自笑，老狗虎子就高兴的乱摇尾巴。有人打趣说，这个老骚狗，在发情呢。

　　偏僻贫穷的小村，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忽然热闹起来，先是常发家的走动的男人越来越多，接着是女人的怒骂声从村西头流动到村东头。接着就有人看到小存的脸上的血印子越来越多，夜里小存的嚎叫也越来越凄切。有人说是常发在小存身上施淫威，有人说是小存争的酒钱越来越少，常发心里生气就拿皮鞭打她。也有人说是花了钱的男人在疼花去的银子。总之，小存出门的时候更少了，有时小存出来，村里人就看到小存的脸上被人抓的血乎乎的手印，茫然的大眼更深深的陷了下去，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具淡薄的鬼影子。到底有人看不惯就告诉村支书，管管常发别折磨这个女人，村支书用牙签剔着黄牙吐了一口粘痰：“这是个傻子，懂什么尊严，这么多人干她，说不定还高兴呢。娘的，这娘们还真他妈的有几分姿色，可惜是个傻子。”

　　村里人看到小存越来越瘦了，有人看到小存青色的破裤子上浸满了红色的液体。那一滴滴红色的像一条流畅的小溪，顺着小存罗露着的干瘦的脚脖上往下流，浸在黄色的尘土里，像开了几朵红色的花。再有一个男人往小存身上压时，小存发出了令人脊背发冷的嚎叫，然后就听到男人杀猪般di叫着从常发破旧的房子里琅琅伧伧的跑出来，呲牙咧嘴的呜呜似哭似叫喊的虎子，嘴上滴答着红色的鲜血，眼睛都映红了。在土炕角萎缩一团的小存脸色苍白，像一只猫一样在那里发抖。

　　小存不懂的感激狗的人性，虎子也不知道它的见义勇为给小存惹下了灾祸。先是虎子看不得别的男人挨小存的身子，后来就是常发也不可以，呜呜的低鸣让常发听的心里发怵。常发越来越醉酒了，伴酒的酒药就渐渐换成了半盘的花生米。常发的怒骂越来越不堪入耳，终有一个夜里，有人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有人说是人哭，有人说是狗叫，但是常发的虎子却不见了。

　　还没有等常发家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有人在村前干枯的小河里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像一个破旧的皮球，在污浊的河水上漂浮着。到底是在村里人的威胁下，常发买了一张破席把女人掩埋了。在乡下农村向来是死者为大的，然后就看到小存的坟前有了红色的烟火，满天飞舞的黑色的蝴蝶，在暮冬的上空飘来飘去。那是在小存活着的时候，打骂过她的女人怕小存做了厉鬼去找她们算帐，在给小存送银钱。

　　有人说，一直看到有个黑色的狗在坟前转悠，低声呜呜的鸣叫，看到村里来人就跑了。然后就有人看到一个佝偻腰的男人在小存的坟前徘徊，没有狗叫和女人尾随其后，常发觉得今后的日子简直没得熬了。
2004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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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建中

有点凄惨的故事.人性的没落往往都是环境造成的!

葛瑞英

多么可怜的小存，谁去拯救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她，哪些可恶的男人，凭着自已手里的两个臭钱，就随意践踏女人的灵魂，更何况存子还是个傻子，真是可恶之极……

扁舟一叶

问好朋友

南岸

朋友文笔很深沉，挖掘了人性深层的东西。

若荷

一个沉重的故事，让人遗憾的是，它最终换起的不是人们的良知，而是怕招祸端的迷信行为。但也就这一点点的行动，也足可以安慰死去的存子了。

一楠

小人物的命运，沉重而悲凄。小说描写生动感人！

若荷

原你加了原创，问好！

若荷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小人物的命运，沉重而悲凄。小说描写生动感人！

精华！

扁舟一叶

谢谢若荷鼓励！

扁舟一叶

问好楼上朋友，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