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２００４年７月７日我爱木辛

土土然

　　试着把前尘往事交给烟蒂交给酒精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2004年7月7日我爱木辛。

　　我想我已经长大了。2004年7月7日晚上，闻着幽幽的体香，第一次看见自己洁白的胸脯均匀起伏，萌动如初生婴儿的骄傲。我意识到我已经长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我像猴面包树疯长想念木辛。

　　我记得1999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说木辛我生一个你的孩子好吗？

　　木辛说泱泱你真傻。还戳戳我的酒窝。然后我看见他的眼睛有亮亮的光。然后他用嘴唇亲亲我的嘴角还有眉梢。然后他又把刚刚探到我牙齿的舌尖赶紧缩了回去。

　　1999年我十三岁。真美。我记得有天堂树哦，还有成片的狗尾草。木辛十六岁。木辛说泱泱，靠着天堂树看细水常流就是我们的爱情，小丫头懂了吗！木辛的笑真迷人。像闪电一样洁白的牙齿，干净，清爽。

　　我长大了。2004年7月7日晚上，我长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我想我真的可以生一个木辛的孩子了。可是木辛在哪里。

　　我写了一些句子寄给木辛。

　　我是一片荒原未及开垦 寂寞 干涸 等待一场雨沐浴 夏夜的狂想 木辛 在清风灌人的明媚天 燃烧好吗 远方那片地 木辛你 植出鲜艳的花朵了吗 木辛我生一个你的孩子吧。



　　都说2002年下了好大一场雪。我似乎也真听见了扑簌扑簌落雪的声音。好象后来还有人放了在我手里，那么一团。仔细捏它脆脆的变成水，滑。和小时候把雪吃在嘴里很像。

　　小时候木辛总是把最干净的雪放进我嘴里。他走在路边忽然停下来，面前一块没有花印子没有细粒微尘的白雪。他弯腰伸直了手轻轻拂掉一层，然后一只手抓一小团。泱泱，啊——。我啊——。冰凉就在嘴里了。木辛再把另一团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我们感到脆脆的变成水，滑。这和后来木辛亲我的时候很像。

　　木辛说雪是一个洁白纯美的孩子，和泱泱一样惹人。

　　2002年没有。没有木辛。木辛去了南方他那美丽的学校。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没看见那个洁白纯美的雪孩子。

　　我从来不知道木辛有那样的渴望。明明说靠着天堂树看细水常流我懂。不懂是木辛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他有那么多瑰丽、绚烂的梦想。他为那些梦想去南方，所以2002年没有木辛。

　　2002年没有木辛。我认识了大哥，还有阿其、阿新、阿万。他们教会了我抽烟喝酒。这加剧了我的眼病。



　　我患眼病的时候，木辛说泱泱没关系。就算没有了我还是你的眼睛。泱泱木辛就是你的眼睛。永远。永远。

　　我说木辛妈妈不让木辛当我的眼睛。木辛说，泱泱木辛就是木辛来。木辛就是泱泱的眼睛。

　　我那时分明看见了呀。木辛说是我的眼睛我就看见了，看见了好多美仑美奂呀。明明，我躺在木辛怀里，靠着天堂树，看细水常流。狗尾草，郁郁青青。

　　还有一个秘密木辛永远都不知道。我听见木辛说是我的眼睛我就笃信，木辛这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了，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没有什么能不让我们靠着天堂树看细水常流。没有谁。

　　可是木辛要去南方，要去他的大学。2001年木辛十八岁，去了南方他的大学。木辛说泱泱那学校可美啦。交错的林荫道整齐的水杉，还有茵绿的草地、足球场……

　　木辛我看不见。我感觉到木辛的心已经飞离我而去向南方了。我感到他的眼睛里又有亮亮的光了。我怨怒。

　　泱泱。我要去读大学。泱泱你没上学你不知道，如今人们都上大学。我还有很多的梦想……

　　够了。你的梦想，你带着滚蛋。有草地有水杉就是没有天堂树。你去呀。你去别再回来。

　　木辛于是就去了。

　　木辛去了，天堂树就开始落叶了。每天我守着扫净了，第二日起来又看见满地的黄，一踏就是碎裂的声音，真让人心慌。

　　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根本不是天堂树，只是一棵老槐。我想他们弄错了。我想天堂树叶子尽了一定很孤独了吧。

　　木辛去了。没想他还是回来了。2003年暑假，他带了隽姐姐来看我。



　　我知道那就是书上讲的江南女子。我初一开始就没上学，但是木辛走以后我会看一些书。我知道隽姐姐就是书里讲的江南女子。见着她，怕我是男儿也会爱了她。冰肌玉骨。眉如青黛卧，眼似秋波横。一根紫色的飘带拴住了秀发齐肩。白底碎花，裙裾飘飘。分明就是梦了千百回的那个女子。恨不能回去修炼了千年万年，得了她的身形相貌和似水柔情再投胎转世。

　　泱泱我回来了。咦，你越来越可爱了嘛。这是木辛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几乎快跳出地上来了。可是我即刻明白不是木辛。木辛不会这样调侃说话。木辛会说泱泱，木辛回来了。泱泱木辛在这。泱泱，你又可爱了。又说得稍重，可爱说得平静深缓。

　　木辛的声音又说，泱泱，医生说你的眼睛还一个星期就完全恢复了。太好了你可以看看隽姐姐。呵，隽姐姐是苏州人呢，特意跟我来看你。

　　就在那一刻，我眼前突然亮起来，通亮通亮。我看见了，我什么都看见了。那个婉婉动人的女子，就是木辛说的隽姐姐。那个江南女子。

　　我又看见了木辛，原来真是木辛。木辛长高了。木辛的发型变了。木辛的黄色T恤衫不见了。木辛脖子上的太子符不见了。木辛的手盖着隽姐姐的手。

　　泱泱，我叫隽儿。你开心吗？眼睛马上要好了。木辛每天跟我念叨你，说等你眼睛好了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学校。隽姐姐拉了我的手，望着我微笑。友善的让我不知所措。可是我不要。

　　木辛你根本不应该回来。你回来不应该来我这。木辛你走。

　　木辛于是又走了。



　　大哥原来很矮，阿其却挺帅的，阿新像非洲人那么黑，阿万没有什么特色。

　　泱泱，祝贺你重见光明。哈，真真明眸善睐了啊。以后就可以开怀畅饮了。干杯。

　　泱泱听说你那木辛带了漂亮美眉来看你，还说是江南的呢。哈，江南女子，温柔多情呐。

　　你们多嘴。咱泱泱才不稀罕那什么木辛是吧。泱泱你睁大眼睛瞅，瞅个超级biang的。木辛哪根葱？泱泱喝酒，喝酒。

　　泱泱，咱兄弟你觉咋样？看看你乐意挑谁谁。阿其，阿其够帅吧，木辛没得比是不。

　　闭上你们臭嘴。算了吧。你们？木辛。你们？当他脚趾头还差三粉。你们说话，倒酒，小心。

　　那是我第一次喝醉酒。过后眼睛又痒痒的好久。

　　大哥他们找来木辛了。木辛背我回去。他说泱泱你变了。从前你总那么乖巧可爱，如今你怎么这样了，你简直就是堕落。我模糊听见，说木辛啊，你走，你走了别再回来了啊。我，泱泱，呵，泱
泱。不爱你了。八百年前就不爱你了。

　　那以后我真不爱木辛了。暑假没过完，木辛就带着隽姐姐走了。我看见木辛牵着隽姐姐的手走了。我真不爱木辛了。


　　2004年7月7日我真的长大了。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如此美丽。洁白的胸脯，幽幽的体香，骄傲的长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我像猴面包树疯长想念木辛。我想起我十三岁的时候说想生一个木辛的孩子，木辛笑着说我傻，然后戳戳我的酒窝，亲亲我的嘴角。我想起天堂树想起木辛说小丫头靠着天堂树看细水常流就是我们的爱情。

　　我想起我还是想生一个木辛的孩子。

　　我打电话给大哥，要他带我去喝酒。我们去了香格里拉，这镇上最大的酒吧。我说大哥你找个人来买单，今夜不醉不休。

　　2004年7月7日，我写了一些句子寄给木辛。我是一片荒原未及开垦 寂寞 干涸 等待一场雨沐浴 夏夜的狂想 木辛 在清风灌人的明媚天 燃烧好吗 木辛远方你那片地 植出鲜艳的花朵了吗 木辛我生一个你的孩子吧。木辛给过我他那美丽学校的地址，我撕毁了。我写了些句子寄给木辛，没有地址。

　　2004年7月7日，我十八岁。想生一个木辛的孩子。

　　2004年7月7日我去了酒吧。大哥把我交给一个修长的男子。
我好象记得他的牙齿暗黄暗黄。我好象当时以为他年过30。

　　2004年7月7日，我就被那个修长的男子扶进了包房。

　　2004年7月7日，完了那男人说，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我会负责任真的。

　　2004年7月7日，我看见了雪白的床单上一摊血红。那雪白让我想起小时候的雪。小时候木辛总是把最干净的雪放进我嘴里，我们感到脆脆的变成水，滑，和木辛亲我的时候很像。

　　2004年7月7日，我看见雪白的床单和鲜红的血迹，突然希望我的眼睛没有复明。

　　2004年7月7日我爱木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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