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叫辆小车来接我

杨启范

　　下班时间到了，省信访局里的人走得只剩下了眼镜科长。他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夹着报纸正准备回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老王头身后跟着老伴进来了，眼镜科长惊异地问道：“村主任儿子占的你的果园不是早就还给你了吗？怎么还来上访？”老王头呵呵一笑，“我是来反映新问题的，我们村有好几个效益不错的工厂，每年都向村里交不少承包费，每年交多少大家伙的不知道，这些钱花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只见到村干部家的小楼一座一座地垛起来了！请上级查查我们村里的帐！”
　　　　　　　　　　　　　　　　　
　　眼镜科长让他们先坐一会，跑到另一间办公室给市信访局打电话，市信访局通知给县信访局，县信访局严令乡政府立刻带车到省信访局把老王头劝回去。老王头两口子到省里上访的消息，借助现代化通讯工具很快传达到最基层。
　　　　　　　　　　　　　　　　　
　　眼镜科长回到办公室，老王头嬉皮笑脸地说：“同志，我们老两口还没吃饭呢，您能不能给弄顿上访饭吃！”老王头是个老上访户，他知道信访局有规定，到了吃饭时间可以向上访人员提供一顿免费份饭。眼镜科长无可奈何地到食堂打了两份饭，老王头两口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个底朝天。眼镜科长心不在焉地翻看报纸，老王头抹抹嘴，愤怒地控诉村干部是如何腐败，如何霸道。眼镜科长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报纸，老王头喋喋不休地诉说了两个多小时，说得嘴角起了一层白沫。外面一声刹车响，副乡长带着村主任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副乡长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领导，我们工作没做好，给您添麻烦了！”一向霸气十足的村主任显得格外谦恭，拉着老王头地手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老爷们，我光着屁股在您老人家面前长大的！有啥事您言语一声，做错了事您骂我一顿，踢我几脚都成啊！咱们回家说去！”连拉加劝地把老王头两口子塞进车里。
　　　　　　　　　　　　　　　　　
　　第二天，老王头两口子在地里锄草，在乡政府干民政助理员的侄子找到他，“我的亲叔哎！您老人家上的哪门子访！乡里正在搞换届选举，我等副乡长这个位置都等了八年了，您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娄子！再说村里的钱除了村干部自己用的，还不都孝敬上面的领导了吗？你能告出个什么结果来？”
　　　　　　　　　　　　　　　　　
　　“上访，村干部贪污又不是只管我自己的事，我上访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我是被逼得没法了，才想了这个歪点子！”老王头的侄子弄了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掏出一支烟来递给老王头，老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老王头带着老伴到省城见见世面，老两口卖门票的地方舍不得进，在大街上免费看景，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恨不得长出四只眼。老王头的老伴指着一辆电车惊叫，“嗨！你看看那辆车还带尾巴呢！”老王头眼里异彩四放，“那个女娃儿露着肚脐眼满街跑！”老婆子拧他一把，“你那贼眼再不老实，我给你挖出来喂狗吃！”两个人早晨为了赶车没吃早饭，转悠了一上午，身子乏了，肚子里也唱起了空城计，便找了一个小饭店坐下来，一个人要了一碗面条。服务员让他们先付款，老王头一摸口袋傻了眼，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偷给掏了。服务员嘴撇得像个平行四边形，“想吃白食，出去！”老两口气呼呼地赶到长途汽车站，向检票员苦苦哀求，“我们被掏了钱包，省城里又没亲戚，两眼乌黑，您行行好，让我们上车吧！回到家我一准想办法给您补上车票钱！”检票员的脸冷如冰霜，“像你们这样蹭车票的我见得多了，你们要是撒丫子跑了，扣了我的工资，我这一个月喝西北风去啊？”死活就是不让他们上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两口作了难。
　　　　　　　　　　　　　　　　　
　　老王头忽然想起来，去年因为村里违反土地承包合同，强行将他承包的收成不错的果园转给村主任的儿子承包，他到省里来上访，省信访局一个电话下去，乡政府怕“一票否决”，派辆小车屁颠屁颠地就来接他。他灵机一动，便装着上访的样子，经过一番周折才得以回家。
　　老王头的侄子一拍大腿，“你可吓死我了，不过您老人家还得给我帮个忙，事成之后，我在咱乡里最豪华的酒店请您喝一壶！”老王头的侄子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老王头爽快地说：“小事一桩，你就准备请我吧！”老王头的侄子夺过锄头，呼哧呼哧地帮着老王头锄起草来。
　　　　　　　　　　　　　　　　　
　　第二天，乡党委书记夹着包拉开车门正准备到县里开会，老王头冲过来抓住他不让他上车，非要他把村里的帐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乡机关人员，谁也不出头劝阻。老王头的侄子从人群里钻出来，“扑腾”一声跪在老王头的脚下，“叔，昨天您不是说好了不再闹了吗？书记为咱全乡老百姓日夜操劳，您老人家别再给他添麻烦了！”老王头长叹一声，“你小子整天在我耳朵根子上念叨书记是个好官，看在书记的面上，罢了！”书记上了车心里一阵感动，关键时刻见真情，这么多人围观，唯有这小子出来护驾，男儿膝下有黄金，当着众人的面下跪，还在背地里宣传自己是个好官！书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久，老王头的侄子当选为心仪已久的副乡长，他没有食言，果真在乡政府对面最豪华的“醉八仙”酒楼请老王头喝了个小辫朝天。至于酒钱当然不是老王头的侄子自己掏的腰包，因为副乡长就有权吃饭签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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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小说构思的不错，幽默讽刺。现实的腐败就是这样，另我们憎恨而又无奈！

若荷

很有意义的小说，结尾那句讽刺的好，祝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