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发霉的词汇

野猪皮

　　１如果需要，一个人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保持不变的姿势，雕塑般的固定自己。譬如现在，一晚上，我一直这么躺着，像一条干瘪的鱼。

　　三点钟卢奔打我手机，他说你在哪？我说在宿舍。他说你能不能把门打开，你好像不开心。我说我想睡觉。他说你要去哪，直接找领导谈。我说我想睡觉。

　　你没跟我说实话……我关了手机，卢奔你让我说什么？说你顶替了我的位置？我成了你的代罪羔羊？那不仅于事无补，还等于制造混乱。我不想那么干。人有时要为实话付出代价，我还没疯。

　　卢奔算个聪明人，他准是从我的表情上猜到了什么，（由此看来，我这个人简单之极）才要求找我谈的。不能否认，他有作态之嫌。他并非那类会关心人的人。事实上，他属于明则保身的人。当然情感动物都自私，尤以人最甚。我也不例外。

　　事已至此，有谈的必要吗？我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床头堆着一摞书，天天这么堆着，多数做做样子，伪装自己。这本翻几页，那本翻几页，翻了半天，不知所云。最后我看到如下一句话：虽然我结了两次婚，还有了儿子，但我仍然是一个处女。一个平凡的女人，竟然发出这样的极富哲理的感慨，你不得不承认，与平凡对等的，既是非凡。以此推论，每个人都是先天的哲学家。只是被后天的客观条件剿杀了其可能性。

　　２、卢奔是在走廊打的电话，宿舍门口。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踱到对面老张的办公室。老张中午又喝酒了，声音提高到最大分贝，响亮得振聋发聩―――几个村民找老张办事，老张数杯老酒下肚，边给人办事边跟人摆架子显摆。老张就这毛病。

　　他的另一个毛病是找女人。这种事在今天已属正常，哪个男人没有婚姻之外的女人呢？但老张用情不专，像一只柳条筐，拣个女人就当宝贝似的装筐里。尽管老张喜欢乱找女人，但不影响他是众人眼里的好人。在单位混了十多年，年轻时也曾有过梦想，并因不加掩饰而被三番戏弄。有一回老张去县里办事，返回的途中接到卢奔电话，卢奔告诉他说镇里研究要升他的职，马上就提拔。政府大院人人皆知，传得沸沸扬扬。老张，你得请客。卢奔说。老张信了，满口答应卢奔回家一定请。卢奔虽然说得正儿八经，但经不起推敲。偏老张就入了圈套，老张非是弱智，这件事情佐证了老张梦想成真的迫切。一下车，老张就领卢奔他们几个去了浴池，结果损失惨重，不但请卢奔他们洗了澡，还嘬了一顿。

　　洗了澡，吃了饭。云里雾里的老张才被告知，是卢奔搞的鬼。被耍的老张没恼，略带自嘲的哈哈大笑。老张就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不记恨别人，不坑害别人。同时老张也是个不讲原则的人，利人利己损工作的事情没少干。但老张福大命大，单位屡屡出事，唯有他安然无恙。日子到也过得逍遥。

　　想必老张已经知道了卢奔调出的事。上午快下班时他问过我，我含糊其词。其实老张不过是要我的证实。他与卢奔关系不错，但之前卢奔对他瞒得死死的。突然获悉卢奔调出的消息，老张心里感到失落很正常。老张只跟我咬着牙帮挤出一句，卢奔这个鬼子六！

　　我沉默。老张啊，你怎么猜得透我的心思？说句难听点的，如今谁不是爹死妈嫁人，个人顾个人？再说，人家看到那一步，只管往前冲就是，招呼你一声岂不增加竞争对手？老张你自己不也是想一走了之？

　　这个千疮百孔的破单位，早已风光不再。人心浮动，一盘散沙。可它就像一根烂麻绳一样捆着你，叫你动弹不得。你呻吟你挣扎全都无济于事。

　　去他的卢奔老张，我自己又是谁？

　　３、再次想起何马。想起何马那句话我就忍不住切齿。

　　他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先是问我这次调整怎么安排的我。我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好事。我淡然道，没什么，原地不动，誓把牢底坐穿。他说你话里带着不满情绪呀。我说那是你分析的。他说好好干吧，就你那地方还多少人惦记呢。我冒火，狗屁呀，谁愿去谁去，大爷我给好人腾地方。何马乐，说你又上来男人脾气了。我说你也别安慰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工作上别再指望我废寝忘食，我做不到。精力得放在写作上，好歹种自己的责任田秋后还有收获呢，大家当不成，混点脂粉钱总可以。何马最可气的就在这儿。我话没完呢，他叱牙了，说你半路出家……

　　我他妈当时就想冲过去，薅住他的脖领，像拎只鸡那样把他拎起来，使劲揍他！揍他个丫挺的鼻青脸肿魂飞魄散乾坤倒转五谷不分。之所以把他想像成鸡而不是别的什么动物，是我对揍鸡有深刻的印象。弟弟小时候淘气，家里有只鸡常进菜园子，而且它居然会偷袭，倘若你经过它身边，看似漫不经心，冷不防就扑上来狠狠啄你一口。家里人没少吃它的亏。有天它惹急了弟弟，二话没说，把它吊在葡萄架底下，用小树枝抽它。抽一下，转一圈。抽一下，转一圈。鸡扑腾着翅膀，叫得相当难听。后来那只鸡经不住酷刑，终于死在弟弟手下。当时我还骂弟弟残忍，现在想来是活该！它侵犯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结局。

　　我就这么想像着何马，想着他在我的树枝下惨叫的情景，很快活―――老子半路出家怎么了？半路出家也说明老子好学向上。人活一世，朝闻夕死。起码老子懂得用知识武装自己。不然你跟老子论论宗教哲学历史文学，老子不敢妄称自大，对付你个草包绰绰有余。但有一样我甘拜下风，老子没钻研过厚黑学，脸皮没你厚，心也没你黑，手段更没你高明。

　　高明的何马胜我一筹。他好像对我的愤懑毫不在意，轻而易举地把话题岔开了。原来他找我是为了过去的一些破帐。何马曾是我上司，升到镇长助理。可他在任时留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烂帐，现在欠帐人反咬一口，非但他不欠我单位的，反而我单位欠他了。里外一折腾，十几万！何马很策略的跟我说完，看我的反映。何马的意思是，让我去跟“杨白老”算帐！我心里那份儿气…….搞钱时没人想着老子，调整时没人想着老子，干活时送死时总是第一个把老子推上前线，呜呼。

　　可我能不去吗？思虑再三，归根到底还得去。第一“杨白老”现在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说话语气态度思维动作方法等等连贯不连贯的都得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儿。“杨白老”再可恶，事不能不办。就像我心里再怎么恨何马那句话，可我最终还得为他办事。第二假设我不去，事情就可能闹大，闹大了有什么好呢？闹得街谈巷议，“杨白老”已是风中之烛，这种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失和了兴许出人命。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如果需要，我将坦然赴死。

　　４、四点多钟我去会见“杨白老”，果然老鬼状态不佳。心肌梗塞外加心包积水，哪个都是致命的病。“杨白老”支着半身，头虚空耷拉着，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半点不见过去的跋扈嚣张。他那命不久长的样子，让我心软。暂时忘记他的可恨。也忘记自己的不快。我谦恭的问问他的病情，表示同情与理解。顺便表达美好的祝愿，给他一份好心情――不管怎么说，“杨白老”首先是一个病人，需要关爱。

　　但是接下来，“杨白老”就恢复了他的无赖嘴脸。开始翻出一些帐目给我看。那些票据，几乎都是何马经手承办的。有几笔账我清楚，早就跟“杨白老”结算了。现在拿出来相当于废纸。可他就煞有其事恬不知耻的在那里喋喋不休。我真想一脚揣倒他，让他就此去了，免得为害人间。这事也怪何马，明摆着“杨白老”绝非善类，早不跟他了结，这下好，留个尾巴让他抓。时过境迁，有些事就是好说不好办。“杨白老”还跟我说了我现在的上司与他有关联的一件牵涉到经济的事情，我明白他的意思，委婉的拒绝了。

　　下级跟上级说，人家当年交给你一笔钱，没用完的部分你返还没有？我怎么蠢到这程度？本来我与现任上司那个呆瓜关系不睦，他大权在握后，翻脸不认人，采取反报复手段，像丢弃过时的设备一样，闲置我一年之久。闲就闲，老子正好写小说。一年中我的小说进步不小，我还得感谢他呢。若不是主管镇长瞧出端倪，数次做思想工作让我继续为革命做贡献，老子懒得理他！

　　老子就是看那呆瓜不顺眼，一副惟我独尊的臭德行。干出成绩，都他一个人的，德勤正绩他哪点突出？就算一个“勤”字，他还经常半路走私，会他那个妇女主任的肥胖情人。你不吹嘘你材料写得好吗？行，你写成什么样，老子照葫芦画瓢给你打出来，想叫老子给你修改？没门儿！好几回他的材料因驴唇不对马嘴被哲君训得有皮无毛，嘿嘿，老子也偷偷报复你，叫你尝尝滋味。

　　今天早上，他也被哲君训了一顿。一个小单位的头头，这次调整，五个人三个请求出来，另一个年龄大的，准备回家。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对你当头儿的消极抵抗。前几天中层干部考核，他得分最低。综合分析起来，哲君训他，活该！

　　５、回到单位，机关食堂过了开饭时间。看来，今晚又得空肚子了。也好，心里犯堵不吃也罢。泱泱的进了宿舍，扔掉手中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杨白老的变天帐）在心里大喊一声老子再也不想管这些破事儿了！可是，破事儿何止这一点？

　　电脑桌上，办公桌上，还散放着好多资料。所有这些，全都泡泡糖一样粘住我。我所在的这个镇子，统共2万多口人，合并后十五个行政村。这些行政村的土司们，简直无法无天，变戏法一样侵吞集体资产。04年11月份，也闹不清个别领导出于什么想法，突然把我这闲云野鹤似的人抽出去，叫我去清查村级财务。照例，这样的工作没人爱干，繁琐无序，树敌对立。躲都躲不及。可我就是犯了大头病，用了近一个月时间，硬是给查个水落石出。二十三笔非法林木转让，将全部逐渐重新拍卖。年底仅其中两笔，拍卖金额就高达五十多万元。比首期转让多进帐三十多万！算下来，将挽回流失集体资产一百多万。累归累，领导一表扬，自己也飘飘悠悠起来。觉得总还做了一点事。虽然耽误了写小说，但有了或多或少的成就感。如此一发不收。接下来又清查目前尚未清完的另一个村的村财，直到现在。

　　可是，我再也不想管了。我想跟哲君说，随他们折腾吧，我再不想查他们狗屁的帐了，白送与我何干？卖一百万又怎样？有了他们比照，我不必再为多偶尔开个百八十的发票而胆战。

　　哲君上午跟我说，今年，这项工作仍然由你负责。这也是不让为什么不调整你的原因之一。我知道你委屈，本着人尽其材原则，其实企管更合适你。即将上马的几个大企业，也确实需要你去。但企管也有弊端，譬如经常出差。还有，卢奔的问题，你明白。哲君看着我。

　　我无话可说。谁能违抗命运的安排？

　　哲君说，只能……这样了。哲君向来公私分明。我与他的感情，从不参与到工作中。

　　我说我服从。

　　我真的服从，服从命运。

　　整整一下午，心中又酸又涩。心中又酸又涩的我，却要做善解人意的微笑模样，去周旋安抚“杨白老”。

　　６、陷在难以自拔的情绪里。我想上网，找他们说话。我信任他们，他们是我仅有的朋友。我们在一起，除了聊小说，还聊生活。但是，他们都不在。我给他们留言，我说我心里烦。关机下网。

　　墙壁一样劈面压来的是什么？

　　我抚在桌前，流泪。

　　这些年流过的眼泪太多，忧郁太多而快乐太少。少得以分秒计算。流过的眼泪，有多少是值得的，又有多少是毫无意义的？眼窝深陷是否因眼泪溜得过多失去水分？

　　有点饿，一天没好好吃东西。冲杯牛奶，胡乱咽几片面包。空落的难受，捱到七点钟左右，给哲君打电话。哲君语音里透着疲惫。我说你不舒服嘛。他说感冒，躺了一下午。我问吃药没有。他说吃过了。好像两个人都没精打采，耳畔传来杂乱的清晰的声音―――哲君宿舍的电视开着。（他跟我要的《国画》不知看了没有。）

　　哲君说不聊了，头晕。你也早休息吧。

　　我就这么躺在床上，想哲君。

　　哲君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一个男人。现在是，以后是，永远是。哲君睿智、博学、果断、自律、严谨，堪称大风流。我们花掉整整两年时间，才彼此相融合。两年，人生能拿出几个？两年中，哲君与我从不对话，但远远凝望的眼神，意味深长。我还记得有次深夜失眠，哲君发的一条短信，他含蓄地借用一个神话故事表达深藏的感情。我故意气他，说要跟他斗下去。其实，我的抵抗早已被他轻易瓦解。表面的互不理睬，正是内心澎湃的感情的外延。

　　再理智的坚持，也抵消不了人性的情欲。愈想围阻，愈加泛滥。它是纯洁的。每个人都应该正视而非回避。升华它，会创造出一个至善至美的和谐的世界，我们在那里欣赏对方透明的灵魂。它不断的改造我们，使我们变得高尚，使我们对真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段故事，父亲是修道士，为了断绝儿子的原欲，就把他带到远离人群的高山之处修炼。但没想到，儿子长大跟他第一次下山，看到几个女孩子， 原始的欲望便狂涨起来。他问爸爸那是什么。修道士说千万不要理她们，那是“绿鹅”。儿子说爸爸，那你送只绿鹅给我吧，我实在喜欢它。

　　谁若与人性作对完全徒劳。那么就去顺应它，接受它吧。接受它带来的一切。

　　哲君他属于我的只有一部分。他属于社会，属于事业，属于家庭，属于朋友。是的我很清楚。我想念哲君，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即使天天见面，我仍然难以控制。越是冷若冰霜，越是激情肆意。我曾对他说看见你的时候，忘却自己，看不见你的时候，不知自己是谁。我还跟他说喜欢他酒后的样子，哲君佯装生气，说是不是看我的笑话。我说不是，是酒后的你更像你。一个顽皮的天真浪漫的大男孩。哲君嘿嘿笑。惜哲君不是嗣酒的人，这样的境况少之又少。也因此异常珍惜。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哲君的依恋越来越深。与此相伴的是恐惧感。哲君前途光明，他不会守着一个镇子干到底。哲君是一只大鸟，说不定哪天就会飞走，飞到高远的天空去。飞到我再不能常见到他的地方去。哲君飞走以后，留给我的将是一个巨大的无边的阴影。我会在阴影中慢慢死去……

　　但我阻止不了一切。该来的迟早要来，该去的总有一天要去。哲君的出现，我不知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还是惩罚。他一方面不肯满足我的欲望，另一方面又使欲望燃烧得炽热。我唯一能作的，就是祈求。

　　祈求时间。

　　在时间面前，我像个妓女百般献媚。可时间傲慢如旧，昂首而过。

　　时间留给我与哲君的有多长？对于哲君的这份感情，我是忧郁大于喜悦。我常在心里重复着一句话：忧郁的人为忧郁而生。许多人来这世上，就是为承受苦难而来，是不是？

　　我不想使用诸如伤感，忧虑，疼痛之类的词汇。它们已经被人用得发霉。我想如果撕开胸腔，你看到的，只是一团气体。别无所有。

　　７、我尊重哲君。尊重他的抉择。哲君一天不离开镇子，我就照他的吩咐去做。当然，也期待一个很阳光的结果―――我们一起回到城里去。一切结束一切重新开始。不知上天能否成全我。倘若真如此，我将日夜对上帝祈祷。

　　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心日渐冰冷。哲君是最后的寄托，我不想失去他。因怕失去，所以疏离。疏离，正是为了长久。一个不失为聪明的办法。除此之外，谁还有更好的主意呢？

　　我承认所有的努力皆为哲君。把感情放置在事业中，更加瑰丽。它体现出大爱的高贵品质。我想做他眼里心里的好女人。哲君说，他喜欢与有才气的人在一起。我岂可辜负？

　　两情相悦，当为君谋。有了哲君，始知之前从未爱过。才懂得什么是爱，爱是无怨无悔的付出，爱是时时追赶对方的脚步。

　　但我们谁也没跟对方说过这个字，我们都在默默的感受它，用生命。

　　关了灯，放逐自己与黑暗中。如一只飘摇的船，旷无人迹的无限空间，冥想着发生过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以及未来的难以预料的事，心情是煅烧过后的冷却，尝试着用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无论是新鲜的，充满活力的，还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

　　我说过，我不想使用发霉的词汇，个体的内宇宙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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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一方

先支持再抽时间看。呵。

嫁于东风

把陷在情人这种角色中的感情写得入骨三分。
当然这是一种理智的情人，

葛瑞英

学习好文，问好！

云水苍茫

厚实，耐读。学习。

穿过岁月的忧伤

最初由 云水苍茫 发表
厚实，耐读。学习。

如果需要，一个人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保持不变的姿势，雕塑般的固定自己。譬如现在，一晚上，我一直这么躺着，像一条干瘪的鱼。

如池莉一般的风格和语言，还有这种开头的方式，猪皮斑是池莉第二啊！
　　

素心一点

如此老辣的文字,言情于物外,实在很难想象是出自己一个MM之手哦

一瓢水

最初由 嫁于东风 发表
把陷在情人这种角色中的感情写得入骨三分。
当然这是一种理智的情人，

        把陷在情人这种角色中的感情写得入骨三分。主要是版主的文笔好，写的深刻！学习了！

潇湘珍珠

当真是素心一点朋友说的，皮妹妹的文字好老辣。
妹妹荣升版主，姐姐祝贺来迟哟。

木祥

最初由 野猪皮 发表
　　１如果需要，一个人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保持不变的姿势，雕塑般的固定自己。譬如现在，一晚上，我一直这么躺着，像一条干瘪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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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独立宣言，气魄非同一般！皮斑的写作路子就是宽，个性中充溢着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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