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鱼刺

孙香汗

　　5月4号下午2点钟的时候，我坐在文三路和莫干山路交叉路口的一块街边石上，天气闷热。有很多车开过去，也有一些人踢踢踏踏地走过去。有一些骑自行车的人，在路口停下来，一脚点地，像一株株胯下长着两个钢圈的怪植物。

　　我坐到下午4点钟的时候，天空还很明亮，但你如果观察仔细的话，会发现天色正在暗下来。我点不清石板缝里那棵青草有几瓣叶子。我掐指而算，看不清楚很多的过去。自行车钢丝闪过的亮刀片，切割我昏暗的眼帘。

　　坐到晚上7点钟的时候，“耀江建设”的巨大招牌陷入了暮色中。我听见古新河汩汩的流淌声，和它肩膀上细柳扭动腰肢的声音。我的屁股开始一阵阵酸麻，慢慢失掉了我的下半身。

　　晚上9点钟的时候，我听见他走过来，一步步地走过来，耐心得像我一个个等待的时辰。我说：“你来了。”

　　“来了。”他说。

　　“来，把嘴巴张大一点，来，不痛的……张大一点……”他说。他一只手用力地扳下我的下巴，另一只手伸到我的喉咙里。

　　“噢噢，”他叫道，“钳到了，快钳到了……”他的嘴又大又深，要把我的鼻子吞进去。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味道。

　　回到家的时候，我完全找回了自己的脚。我舒舒服服地咽了口唾沫。

　　“怎么这么长时间？”她说。

　　“我不知道……老张9点钟才回诊所，我在门口等，等得我脚都麻了。”

　　“噢。”她说。

　　“吃过饭了吗？”她又说。

　　我说没有啊，我吃你算了，我去抱她的时候，发现她好象刚洗过澡，像一块香喷喷、喷喷香的香皂。

　　果然她从我怀里滑了出去，她说小色鬼。

　　我说：“老张你身上好香啊。”

　　我现在觉得他很怪异地把身体挪远了，他确实很怪异地把身体挪远了，我现在觉得他很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他确实很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现在觉得他语调很怪异地说，他确实语调很怪异地说：“……小丁你开什么玩笑。”

　　“你干嘛？”她说。

　　“再看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她嗔道。

　　“你干什么了？！”我说。

　　“什么干什么了？”她楞了一下，说，她迷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

　　我绕过她的眼睛，走到卧室里，看见床单平整如镜，好象照得见她纯洁的灵魂。我的心平静下来，但突然又咯噔一下，我退出来，又绕过她的眼睛。

　　我一走进卫生间，洗衣机就跳到我眼前来。我被吓了一跳，我猜它的肚子里躲着一条一模一样的肮脏的床单。我的鼻子翕动起来，我已经闻到了猎物的气味，是同一种香皂发出来的……我看一下，哦对了，是“力士”。我点点头，我有了主意了。

　　“小筱，”我叫道，“我们下个礼拜天还吃鱼好不好。”我的喉咙痒起来，我猜下个礼拜天它还会卡住鱼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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