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

张漪

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

　
　　冬末。无雪。天气阴沉。世界是一片灰色。

　　在去往A城的火车上。无法入睡。将眼闭上，让时光渐渐流逝。在心里，只是平静地回忆着一些过往。就像推开天堂的大门那样，把记忆轻轻打开。那些人那些事恍若真是离我而去了。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是片片的残骇，把我深深刺痛着。

　　一阵刺骨的寒风将我包裹，那已是在隧道中了。隧道很长，且潮湿寒冷。在黑暗中将放在双腿上的军绿色背包紧紧抱住。深深地吸着混浊的空气。刺耳的呜响声使得双耳近乎失聪。这是第一次乘火车唯一感到的快乐。

　　逐渐可以看到光从隧道口射入。再次将眼闭上。等待A城。



　　在那之前。他一直对我诉说着。以后也是。

　　他是太爱他。才会觉得他一直在欺骗他。于是他的泪常常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他说那样会好受一些。他还说，我想和他分手，决心已下很多次。但每次都无法实现。因为太爱他。他是他的初恋。在他的一生中，或许已经无法将他忘记了。

　　我说，你这么不快乐。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我只是一只弱小的蚂蚁。爬行在巨大的陌生城市。

　　早晨。乘58路公共汽车到美术学院上课。下课后原路返回旅馆。很多时候我把车窗大大的打开，让城市的风吹过头顶。于是，感觉自己的存在。仅此而以。

　　每个冬天，西伯利亚的海鸥都会如期而至。成为一道风景。绿色的湖面上，黄脚的灰白色海鸥飞翔着，游戏着。成群结对。摄影师把相机架起立在湖边，等待机会拍照。更多的人拿着附近小铺上买到的鸟食在喂。

　　租借了一条小船，轻轻荡着。阳光洒在湖面上，无比灿烂。很多人欢声笑语，逗鸟。无聊人的一声尖叫使得海鸥受惊，它们飞起，盘旋着，一圈又一圈，形成巨大的白色旋涡。



　　开课以后的第三节素描课。天气晴朗。

　　雪白的石膏像在温煦的阳光下继续沉睡着。我一直没有画画。画室里是铅笔在纸上发出的平静的磨擦声。我害怕这些声音，觉得太过孤独。坐在宽大的窗户旁，望着隔壁小区不时来往的陌生人，看他们的脸。可以听见妇人牵着的小狗的叫声。不时还有鸟叫。

　　似乎是一种机缘。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就这几天。我说，是吗。我在A城，想见你。

　　当我就要离开他的时候，我问他我们还会见面吗。他说会的。但我知道我们已很少有机会再见面了。于是他的脸就深深地在我心里刻下，一直，无法忘记。



　　12月1日，太阳的热还是无法抵挡。从早晨到下午2点，一直被集合在极不平整的足球场上。一旦退伍命令宣布我就要离开这里。突然间，我却希望这渴望已久的仪式停止。最终，我还是听见一个又一个的名字，随后是渐渐移动的人群。

　　再见了。



　　那天夜里。刚刚下过雨。地上湿湿漉漉的。在映着昏黄灯光的浅浅水洼里，我望见一双红肿的眼睛。我打电话给他，说想去他那里。他说做完事后和我联系。

　　他一直对我很好。在我生病的时候，他陪我去医院。不停的询问医生，为何我一直快速心跳和胸闷。医生说我没事，最后只说让我多休息。我记得医生脸上的表情，他不屑地望我一眼。我知道他想说的是，这病不是吃药就可以恢复的。

　　不喜欢在路上走得很快。对那些不变的风景百看不厌。梧桐树在阳光与清风中尽情招摇。路上是斑驳的树影。我望着他凛然的脸，干净优雅的手。那以后，我很少再参加训练。但病情去毫无减退。

　　我会一直记得这个年轻的陆军军官。直到带进坟墓。

　　他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已是夜里11点一刻。沿着那条栽满木兰的路走向他的宿舍。沿途落满手掌般大小的白色花瓣以及干枯的树叶。

　　离开时，我对他说我会记得你。他沉默了一阵，说，我有什么值得记住。后来我把一本书给了他。在最后一页写上：仅有的一点余暇，我都有用来想念那梦中的飞翔，回忆那并不属于我的幸福。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如果让我做决定，我希望永远不要。

　　他说要送我出门。我拒绝。我希望还和原来一样，还能常去他宿舍。但我知道，那不再可能。从关上那扇门开始，我们说再见了。



　　一直以来，我喜欢城市的夜。灯火辉煌。人流不息。纵横交错的道路如同血管，将城市的各个器官紧紧连着。带着喧嚣，奔流不息。是城市生命的唯一见证。

　　对于A城，一直陌生。无法记住每条街道的名字，每一路公共汽车开往那里。只是凭着感觉行走在路上。明亮的橱窗里穿着礼服的漂亮模特持续着一场不散婚礼。许多小贩将地摊摆在人行道上。喜欢一个挨着一个地看，去触摸。每个胡同小巷，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那里才是城市的核心所在。漂亮的东西是幻觉，只在视觉上带来欲望和满足，却无法记住。

　　拉紧上衣领子，挡住微冷的风。
　
　　听见泉水般的旋律。无法忘记。她轻轻唱着：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有人羡慕你/自由自在的流/我愿变做你/到处任意游呀游/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假如我是清流水/我也不回头

　　城市在夜的行进中，渐渐沉睡。



　　我觉得病似乎又犯了。心脏快速跳动，呼吸困难。

　　吃掉一个西红柿后，去卫生间淋浴。温暖的水从头顶流下缓缓抚摸过身体。用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一直站在花洒下。

　　他打来电话说，明天我们见面。请你吃饭。我说，不行，明天他要回襄樊，我必须去见他。他还问我，刚才为何不接电话。洗澡。他说我变态，要用2个小时去洗澡。我说，也许吧。



　　我知道他还会是那样。那套军服。那双皮鞋。理得很短的头发。在额的头发稍稍长一些。戴上帽子的时候把它向后压住。以及微笑时露出的两颗犬齿。

　　于是，那天夜里他问我，还好吗？我说，好。



　　她问我开学没有。我告诉她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回忆着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每天早上6点要起床。她责备我不告诉她已经开学。要不她会在回江苏前到A城看我。我说，我会去成都看你。

　　她去北京参加唱歌比赛。她会成名，一直觉得她优秀。后来获得决赛权。她说她有些失望。我告诉她不要紧，你还在学习，你还是学生。她回到江苏后，一直在下雪。一直下到除夕。要我过去看。那是去年。



　　我问她下雪没有。她说，是，一直在下，和去年一样。

　　很美吧。

　　后来她一直没有说话。再后来她挂了电话。



　　这天没去学院。一直睡到中年。醒来后，躺在折皱的白色床单上。风把红色窗帘一次次吹动。太阳已经出来，并且时分灿烂。把头紧紧挨着松软的枕头，深深吸气，强烈的被晒干后的劣质洗衣粉的味道。

　　后来，想起夜里听到的那首歌：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假如我是清流水/我也不回头

　　我大抵是不明白它的意思。只是那旋律太过悲伤了。突然之间尽有些失落，想流泪。



　　那年冬天。我每天还能看见他。看见盛开的白色木兰。

　　寂静的夜。昏黄的灯光中，我们聊天到深夜。在那双干净而优雅的手上，温暖的液体在微微凸起的血管里流淌。他撩动额前的头发。触摸青色的下巴。然后取出茶花香烟，轻轻燃上。

　　我说，我喜欢那句话：用一颗年轻的心迎接快乐的每一天。只是无法那样。上帝似乎已经把我遗忘了。一生都是在等待着一生的过往，等待最后那次呼吸。却又觉得这等待无限美好。

　　他轻轻叹息。他常那样。无原无顾。带着悲伤和希望。我看来那是一种感悟，一种理解，也是种困惑。然后他说，证明你还年轻。



　　下午6点，他终于打来电话。说，到了，先去取机票，再与你联系。于是，我只能默默等待着。

　　他觉得那漫长的漫长的等待是对他的惩罚。但他接受。因为他要见到他。他想念他，他告诉自己那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他看着赤红的日落，觉着那长缓慢。他希望快些，在见到他之前快些。是一年的想念纵使他那样想。他要见到他。然后他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后来他听见他的叹息。

　　9点的飞机。可能没时间见面了。

　　我说，不，一定要。你在哪里。

　　军区。

　　定要等我。

　　他犹豫片刻。说，一言为定。

　　让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不论如何，我相信那句一言为定。

　　我远远地望见他站在那里。那个绿色的身影。一直延续着他的坚毅与挺拔。却不真实。恍若烟花，太过美丽。所以，那些希冀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变成失望。

　　他上了车。此刻，我却希望时间慢些。

　　我问他那块不平的球场是否又伤到脚。

　　工作忙，很少踢了。

　　突然之间，觉得他是那么陌生。他叹息，担心错过航班。

　　你还是那样。

　　他说，是。

　　他说，我做了父亲。

　　他说，你恋爱了吗。

　　不。不会。

　　这有什么，合适的话。

　　不会合适。

　　太阳终于是落尽了。再无一点光亮。他的脸，身体，手。在随
着灯光在出现，隐没。


　
　　他说他的手是学艺术的。很美。很长。不像他的。他说，不是。后来，他们把手合在一起。的确。他的手要比他的长。没有粗大的关节。

　　他一直记得他手心的温度。
　


　　办完登机手续。他说，回去吧。我说，送你走。他没再说话。把帽子戴上，压住前额稍长的头发。

　　很快，他通过安检。他没再回过头来。我望着远去的身影。不停挥手。不停挥手。



　　洗完澡。打开电台。是那清泉般的旋律：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假如我是清流水/我也不回头

　　吃着西红柿。哭了。但很久才哭出声来。把自己紧紧抱住。不久，我睡了。
　


　　他走之后。我按时去学院画画。每天清晨6点起床。还是乘着58路公共汽车，来往在学院和旅馆之间的路上。没有和在A城的朋友联系。似乎觉得须要一段时间去治疗病痛。但无济于事。我还是突然之间会心痛，胸闷，无法喘息。


　　我再次提起，你不该到成都学习音乐。你应该留在北京，留在我们认识的陌生城市。那些语言略带责备。我说，那样你会有更多机会。

　　北京让我难过。再也不会爱北京。她一直坚持。她说，成都离A城近。

　　倏地，我被撕成碎片。我不得不，去承认我的自私以及看见她清澈双眼时的怯懦。



　　每一天，从睡梦是睁开眼睛。对我来说都是崭新的。只要留心发现，每天都有值得惊喜和感激的事。记得在学生时代。早上骑车上学，看到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沐浴在柔和温暖的晨光中。那种感觉无以言表。他说。

　　冬日温煦的阳光。仿佛就是那缕从地平线上升起的。路边摆放的鲜花散发着迷人芳香。含苞待放。少数却盛大的开放着。卖了百合。深深闻着。



　　约朋友在百盛见面。那是他乘夜航回去后的第五天。

　　他穿着磨得很旧的牛仔裤。白色的棉布外套。洗得过于干净，散发太阳的味道。他把柔顺的头发染成淡淡的棕黄色。

　　他说去吃饭，要穿过百盛后面的巷子。巷子很深。仿佛一只巨大的腔肠动物横在城市的中心。两侧的高楼装饰着明亮的玻璃。高处几层的灯还亮着。叶已落尽的蔷薇将细长的茎伸向巷子。远处，一盏晃眼的白炽灯泛着桔黄色的光。无法寻到尽头在哪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当那盏灯熄灭之后，巷子是否会死去。成为流浪者，以及乞丐的栖息地。走了很久。在灯附近的蔷薇叶还未落尽。因为有灯彻夜的温暖。

　　吃饭到深夜。一直在说话。却无法记得。

　　离开饭馆时我说，别再走那条巷子。太过漫长，且孤独得可怕。

　　他说，好。

　　和他还好吗。

　　不。不知道。在爱情面前，我只是个白痴。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工作，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希望破灭了。本以为可以一起供房，一起生活。但是他没有。他食言。他们争吵。他离开他，说，我不要再管你。你不再关我的事。但他一想到他的好他便心软了。他还是要去找他。一去他住的地方，就觉得心痛。他说换个房子吧。他说不用，已经够了。于是他很感动。平房不足7平米，放过床和桌子就没多少空地。光线暗淡，如果天阴，白天都要点灯。整个雨季都一直潮湿。他太过爱他。他说，你已是我身体的一部份。

　　他在矛盾中爱着。

　　他告诉我：有一天，他和别的男人一起。我问他。他却说，一般朋友。我不相信。可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

　　那是秋天。一个朋友因为发烧，死了。那天，他也是发烧。他说，要去看看他，我害怕突然之间失去他。他让他去医院。他不去。我们去好不好，他说着说着就哭了，我害怕你离开我，一去不回。他抚摸着他发烫的脸颊。后来，他亲吻他。紧紧把他抱住，在那张狭窄的铺着浅绿色床单的床上。

　　他还说：他很细心。是那种外刚内柔的男人。他用折纸做一个帘子，一直挂在那间昏暗而潮湿的房间。上面是盛开的红色牡丹和硕大的绿色叶子。他还种花。有百合，说我喜欢。
　


　　湖边的酒巴。长春藤青色的枝蔓爬满整个栅栏。借着不远处的昏暗灯光，可以看见放满各种酒的酒柜和谈笑的人。月光洒在乳白色桌布上。白色蜡烛已快燃尽。

　　他说，我只是爱他。

　　我无法再说什么。把酒杯举起。将剩下的洋酒一口渴下。因为我记得词典里这样解释爱：对人或事物有很深的感情。

　　于是相信，爱就是爱，与是否同性无关。



　　记得两年前吗。

　　记得。我们刚刚认识。在北京。

　　我以为你已忘记。
　　
　　那样想。
　　
　　她轻轻一笑。知道去那里可以呼唤到爱。

　　那里。

　　就在世界的中心。

　　你会去吗。

　　是。

　　江苏现在很冷，和那时在北京一样。所以想到你。她说她一直无法忘记一个人。她恨他。他让她觉得难受。

　　我说，你应和他谈谈。

　　她说，那你愿意听吗。



　　夜晚。公园。

　　海欧已在隐秘的地方入睡。寂静的湖面映着城市的灯光。在拱桥和长廊上，人们缓缓走着。长椅上坐着亲密无间的爱人。城市的荒芜已经找到最后的精神家园。银白月光如同精灵般在跳跃。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孤独找到托付。

　　我坐下。望着明月。在那个忧伤的旋律中，想起他的离开。

　　她打来电话。问我快乐吗？我说，不，因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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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漪

有一天，一个陌生人问我：爱是什么？我一时不语。的确，我说不清爱是什么。爱是否是要永远地在一起？爱是否是要得到回报？爱是否是要男人与女人？后来的在词典里找到对爱的解释：对人或事物有很深的感情。于是我写下这写文字。祝福所有的人爱与被爱。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阅读了，语言流畅，但是缺少主线，感觉层次乱点。意见供参考。问好！

张漪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小说阅读了，语言流畅，但是缺少主线，感觉层次乱点。意见供参考。问好！

感谢版主点评。从动笔开定稿一直都想过这个问题。是顺叙，是插叙，还是倒叙。到最终却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了（也不知是什么叙）。是想用一种跳跃和片段的方式来表现吧，打破时间、事件和固有观念。我还得继续努力！讲多多指教！

马克

　　此作的立意很好，许多语言含蓄而严谨，文字成熟，富有较鲜明的青春气息与活力。

　　不足之处也较明显——可能作者在构思与写作时有意识地在进行着一种尝试与试验。这种不满足于以往创作实践的创新精神无疑值得肯定与支持，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落笔成篇时也要适当考虑到大家的阅读习惯，不要一下子太过急于求成，那样反而事得其反，读起来便多少感觉有点乱，也有点累，影响阅读兴趣。稍做修改，会不错。

　　总之，还不失为一篇不错的小说。

嫁于东风

是啊，爱是什么呢，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故事

一瓢水

最初由 张漪 发表
有一天，一个陌生人问我：爱是什么？我一时不语。的确，我说不清爱是什么。爱是否是要永远地在一起？爱是否是要得到回报？爱是否是要男人与女人？后来的在词典里找到对爱的解释：对人或事物有很深的感情。于是我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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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片充满感情的小说，祝福所有的人爱与被爱！

张漪

最初由 马克 发表
　　此作的立意很好，许多语言含蓄而严谨，文字成熟，富有较鲜明的青春气息与活力。

　　不足之处也较明显——可能作者在构思与写作时有意识地在进行着一种尝试与试验。这种不满足于以往创作实践的创新精神无疑值...

非常感谢马克的精彩点评！由其是对我做出的肯定和提出的不足。对于文章的尝试，无论成功抑或失败，我想只要走出这一步也应该是一个进步吧！（自说自话了！）其间存在的许多不足还希望太虚的朋友多多提出。我会继续努力去尝试的！也希望很到太虚和你们的支持！

张漪

与一瓢水和嫁于东风问好了！让我们一同祝福！

马克

　　此作为本期太虚精华小说。

一瓢水

再次拜读了，感觉依然温馨！

张漪

最初由 马克 发表
　　此作为本期太虚精华小说。

多谢各位的支持！要好好珍惜蓝色的宝石才行！

张漪

最初由 一瓢水 发表
再次拜读了，感觉依然温馨！

看到这样的回复，的确从心里感激。一直觉得网络上的文字，只要出发就无处可去了！不论怎样，还是要说声：“谢谢！”

心有千千结

整篇文章给人的感觉很好！